第12话

    晚六点整。


    坐在楼下咖啡店幽静的角落，我们各自点了饮料，尴尬的气氛在四人之间相互交织，谁都不知道开场白应该说些什么。娇小甜美的女侍者陆续送上饮料后，我们四个仍彼此沉默着，也不知该由谁先开口~~


    我僵硬的坐着，脸色苍白，始终无法去面对小勋毫不掩饰充满疑问的眼神，我好几次想什么也不管地就这样逃开，可周明宇紧握着我的手不容我有半丝后悔。我低下头，望着自己面前的Ｃａｐｐｕｃｃｉｎｏ，眼睛里浮起了薄薄一层烟雾。


    而~~此刻，杨沁惠则冷着脸注视着我和周明宇，连眼睛都结冰了~~


    咖啡店里轻轻旋绕着忽浓忽淡的背景音乐，“~~~太浓了吧，否则怎会苦的说不出话，每次都一个人在自问自答，我们的爱到底还在吗……一场失败的爱情像个笑话，热得时候心乱如麻，冷了以后看见自己够傻，人怎么会如此容易无法自拔~~~”


    这个音乐这个气氛真是太诡异了~~~而且凝重~~~


    我轻啜了一口香浓的咖啡，彼此仍旧不发一语，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说吧……”杨沁惠终于沉不住气了。


    “我爱娜娜，我想你能明白。”周明宇的话差点没让我呛死，我下意识地望向小勋，只见他也望着我，脸色异常难看。


    “怪不得你要和我分手~~是为了她~~周明宇你怎么对得起我！！！”杨沁惠怒容满面的站了起来，指着我大声叫道，哪里还看得见一点点淑女味道，简直就是泼妇嘛！


    “沁惠，对不起。”周明宇有些愧疚道，”你应该知道，其实我一开始就……”


    “不要再说了。”杨沁惠摇着头尖叫起来，脸一下子狰狞起来，望着周明宇悲痛欲绝道，“你真是太过分了~~我为你付出多少呀~~你这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


    说着，把矛头转向我，“王娜娜，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一巴掌甩到我脸上，一片惊呼声立刻此起彼落。


    啊——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小勋已经霍地站起，双手往桌上一拍，寒着脸冷冷道，“道歉！”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脑子秀逗了，她已经不要你了，你还这么护着她！”杨沁惠那死丫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好像是在看着什么长角的怪物一样，“而且，是她勾引我的男朋友，为什么要我道歉？”


    “我叫你道歉！”他眼眸怒光一闪，又一次警告。


    “笑话！你凭什么？”杨沁惠骄纵狂妄地笑了起来。“还没有人能命令我。”


    他，拳头一寸寸握紧。霎时，快得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他的上身已经横过桌面，一把就揪起杨沁惠的衣襟，气势十足，“杨沁惠，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打你。”


    “你……你……你想干吗？”杨沁惠终于有点怕了，声音也颤抖起来。


    “我说了，快道歉！”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他已经抡起拳头。


    “你……如果敢碰我一下的话，你就等着坐牢吧。”


    天哪，我快疯了，怎么会这样？我忙拉住小勋，说狠话道，“你……你别这么幼稚了。”


    “幼稚？”江在勋凝着脸，低喝一声，眼神有种阴冷，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我的事不需要你来管。”我冷冷道~~~如果没有把握，那么何苦去干涉彼此的命运呢？


    他一动不动，死死地注视着我，一把放开揪着杨沁惠衣襟的手，声音闷闷道，“我知道了。”


    “还想为王娜娜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出头，人家有了新欢哪还记得你这个旧爱呀~~你真是太白痴了~~哈哈哈哈~~”杨沁惠恶言恶语道。


    小勋不理会她，望了我最后一眼，不发一言的起身离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痛地难以成言，觉得整个人被掏空了一般，我是多么残忍地伤害了他，这次他是真的从我的世界里离开了吧，毫不留恋彻底地离开了吧~~~


    “娜娜，你没事吧。”周明宇扶住摇摇欲坠的我，担心的问。


    “我没事。”我死撑着。


    “王娜娜，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这么会装~~~”杨沁惠带有挑衅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


    实在是忍无可忍~~~~我走到她的面前，不想浪费多余的唇舌和体力，拿起桌上的黑咖啡就朝她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狠狠泼去，杨沁惠呆了一下，刹那间她犹如杀猪般的尖叫声响彻天际~~~~~


    “王——娜——娜——我不会放过你的！”杨沁惠发疯一样拽住我的头发~~~好痛！！！我按捺不住心中的熊熊烈火，用力地把她推倒在地~~爆发了，忍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终于在这一瞬间爆发了~~结果，我们两个就这样扭打在了一起。


    乒乒！！！乓乓！！！不一会儿我们终于被别人拉了开来，只是身上脸上手臂上都已经挂了彩，杨沁惠狼狈地站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凌乱不堪的头发，雪白着一张脸，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拂袖而去。


    “可以走了吗？”我对着站在一旁呆若木鸡的周宇明说道。


    “啊——可以。”他去吧台结帐~~我看着满地狼藉，这次一定要赔不少~~~


    周宇明开车把我送到家门口，不确定地问，“你真的不需要去医院。”


    “没关系。”我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比起心里的伤口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为什么？”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我一句。


    “什么为什么？”我抬起头，迎视他洞悉一切的眼睛。


    “既然这么难过，为什么还要那样做？”他的话像把锤子一下一下在我心上重重敲打着，难道我的疼痛表现地这么明显吗？


    “我不是十九岁，我也不是小孩子，我无法放任自己这么自私地去干涉他的命运。”说完这句话，我把头别向车窗那一端~~或许，我是在害怕吧，害怕总有一天他会后悔选择了这样一段爱情，会怪我把他带进了这样一个漩涡之中~~~


    这以后的一个月里，我再也没有见到小勋，他没有来找我，连电话也没有打来过，我依旧每天早晨上班然后晚上下班，每天我都努力去让自己相信，我不寂寞，我真的真的不觉得寂寞~~~可是，人却意外地消瘦起来！


    我的心在大声呐喊：骗人！！！骗得了别人难道还骗得了自己吗？


    我是那么那么想念他的笑容，那么那么想念他的怀抱~~想念他的吻~~那么~~那么想再听他说，娜娜姐，就算将来发生惊天大地震，就算彗星撞地球，就算回到侏罗纪，就算……你老到牙齿都掉光，我也不会离开你——……可是，永远也感受不到了，原来失去了以后才知道拥有的珍贵~~


    我有好几次想把他的名字从电话簿里删除，可是，删除名字只要一秒钟而已，可是删除记忆呢，需要多长的时间？我无法预测，只能相信，再深刻的记忆，都会被时间冲淡的……包括那留在心上的伤痕~~~


    “娜娜，你最近是怎么啦？在减肥吗？”难得一个休息日，好久没有见到面的敏儿，一见到我就哇哇怪叫起来，“吃得什么减肥药，效果这么好？快推荐给我。”


    “泻药，你要不要。”我无力道。


    “谢了，我可不想拉到虚脱。”她和我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今天怎么不陪你的东俊~~~~学~~~~长~~~~~呀！？最近你们不是你浓我浓，难舍难分嘛！”我侧过脸看她。


    “干吗呀，我来陪你不好吗？东俊~~~他出差去了~~”她脸上的表情十足是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人。


    “敏儿~~”


    “什么？”


    “可以看到你幸福，真好。”


    “傻瓜，你也会幸福的啊！”敏儿伸出小手指，“来，我们来打勾勾，今后无论谁遇到痛苦的事都要说出来，不要藏在心里~~~因为我们是天底下最好的朋友~~”


    “还打勾勾呢，你以为你现在几岁呀？”我听了她的话突然觉得一阵感动~~所谓好朋友就像我们这样，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自己的身旁，可以彼此畅谈心中的想法，彼此关心，彼此照顾，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又争得面红耳赤~~~却永远不会放在心上，就算是这样彼此安静的平躺着，也会感到异常的安心~~~


    “感动了吧。”她翻身坐了起来，一脸笑容地看着我。


    “感动你个头啦，今天一起去吃午饭吧，然后去游~~~”游乐场！！！！我差点脱口而出，心应此颤动了一下~~


    “然后去什么？”她对我突然住口有些好奇，追问道。


    “去逛街，再去唱卡拉OK，晚上去蹦迪泡吧~~~对了，泡完吧去吃消夜。”我一口气道，“怎么样？”


    敏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娜娜，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难道是杨沁惠那臭丫头又来找你麻烦了~~~”


    “什么呀~~~真是的，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十七岁的王娜娜呀，我只是工作了这么久，想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天，你到底愿不愿意陪我啦？”


    “有的玩我当然是奉陪到底啦！”


    我和敏儿出了门，在商业街一家小有名气的小吃店吃了午饭，我们便直冲旁边的大商场，不管什么商品~~~帽子、衣服、鞋子、袜子、内衣~~~只要是打折便入，没一会儿功夫便大包小包拎了一大堆~~然后又去KTV狂飙了三个小时的歌，敏儿唱到快趴下了~~~


    晚上九点过后，我们两个女生坐在Good吧里，听着嘈杂的音乐，看着五彩耀眼的灯光下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们又是蹦又是跳又是甩头又是摇手~~他们当中也有人和我一样痛苦着吗？或许这样也算是一种发泄吧~~


    突然~~~我呆住了~~~那耀眼且眩目的舞台上~~~我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两个人~~江在勋和萧小雅~~~


    心在痛~~~可是，我还有什么资格说心痛呢！！！！


    “娜娜，我们也上去吧。”敏儿身体跟着节奏左右摇晃着，开始蠢蠢欲动~~


    “你自己去吧，我不想跳。”我摇了摇头，勾勾嘴角，对她扬起一抹微笑。


    敏儿有些奇怪地看着我，“娜娜，你有什么事吗？怎么一整天表情都怪怪的~~”


    “我好的很，只是有些累了，你快上去跳吧，等一下我们还要去吃消夜呢。”我故作轻松，有些不自在地避开她的逼视，若无其事地将话题轻忽过去。


    “那，我去了。”


    “好。”我强笑着，心底有些伤感。


    敏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滑进了舞池。


    我起身去了一下洗手间，试图整理一下烦乱的思绪，可是为什么越理心中却是越乱，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回到座位上，我眼光不自觉地又开始在寻找小勋的身影~~这边没有~~那边也没有~~~难道他走了吗？


    “娜娜。”是敏儿在叫我，“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我去WC了。”


    “你看，我遇到谁了？”敏儿一脸兴奋地把某人推到我面前，献宝似地说，“是江在勋~~~意外吧~~~”


    啊！！！我错愕住，脑中出现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


    “王娜娜。”他唤住我，冷淡的口气！


    我疑迟了一下，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强作镇定，“小勋，呃~~好久……不见。”


    “你就这么讨厌看到我吗？”小勋倔傲的眉紧皱着，抬高了脸，漠然的表情如雕像般冷峻。


    “不，不是的。”我垂下睫毛，把所有烦乱的情绪咽下去，努力想打散彼此间那种冷僵的气氛，“这个……你最近过得好吗？”


    “你觉得呢？我会过得好吗？”他深深地看入我的眼中，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他现在一定非常恨我吧~~~~“我希望你过得好。”


    “希望？哈~”他眼神飞扬跋扈，一下把身后的萧小雅拉了上来。“想我快点消失对吗？我会如你所愿的，一个星期后，‘我们’就要飞去温哥华了，而且永远也不准备回来了。”


    虽然他刻意强调“我们”这两个字~~可是我却只听到他后面的话，他要去温哥华了，他要走了，而且永远也不会回来了~~我咬了咬唇，别开脸，不讲话，心一阵阵抽痛。


    好痛！！！！！


    “你不是应该很开心吗？为什么不讲话？”他的声音总算有了一点浮动。“你这种样子真的让我很讨厌。”


    “不！我也不想要这样子的！！！！！”我冲着他大声吼道。我做错了什么？我做的最错的事大概就是爱上了他，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男孩，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他。


    “你们在吵架吗？发生什么事了？”敏儿望了望我，又望了望小勋，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先走了。”我不想多说什么，拿起包几乎是逃着离开Good吧的，慌乱得只想马上回到家里。


    小勋追了出来，把一张海报塞进我的手里，“来不来随你。”


    说完扭头大步离开。


    “勋，等我——”萧小雅冷漠地看了我一眼，追了上去。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望着他们两个一前一后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我突然感觉到有点冷，那种心酸的感觉竟久久缠绕着我。


    “海报上写的什么？”敏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后，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啊——我低下头在闪烁的霓虹灯下展开海报：全国高空极限蹦极挑战赛，挑战新的高度，诚邀各地蹦极协会的选手参加……蹦极点在风景点的缆车上，高度为195米……时间为……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