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


    如果勇敢地把孩子生下来，然后一个人把他带大……或者可以去找那个俊奎，让他承担责任，那天如果不是他，就根本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那样的话，或许可以不必打掉这个孩子……


    只要一想到无法出生的孩子，朱妍就会感觉到深深的自责。


    是放弃你一个，还是我也随你一起去呢？


    朱妍的心里也如同奔腾的海浪一样，时涨时落，翻卷不停，只要一想到肚里的孩子，她就几乎不能自已。


    俊奎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来到釜山的分公司。路过海边时，恰好看见了正望着波涛发呆的朱妍。朱妍茫然痛苦的表情让俊奎的心里一沉，或许她还沉浸在男友背叛所带来的伤害中。俊奎很想走上去跟她说话，不过因为身边还有别的同事，所以只能想想作罢。车开过去以后，俊奎的心里又感觉到了与上次相同的失落，尽管如此，他还是告诉自己，还是不要搭话的好。她不是曾经写过保证书吗？绝对不会再接近自己。


    在朱妍的心里，自私终于占了上风，为了自己的名誉和将来，她必须放弃这个孩子。虽然她能够了解生命的尊严与母性的光辉，要远远重于单身母亲所要承受的那些苦难，她也知道，日后或许她会后悔今天这个决定，一想到这个可怜的孩子，她的心也像针扎般疼痛难忍，可能她的后半生都将在对这个孩子的忏悔中度过。但不管怎样，她都已经下定了决心，不会再改变。


    连俊奎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为什么要打听她住的宾馆，现在为什么又要跟着她，为什么会那么惦记她。是因为她刚才在海边那种悲壮的表情吗？此时，她在一所医院前停下了脚步。那是一间妇产医院。俊奎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难道是她怀了自己的孩子……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并不是没有可能。那一夜，他以为怀里的人是惠英，所以根本就没有采取避孕措施。想的反而是，如果惠英能够怀孕，未尝不是件好事。


    朱妍犹豫了一下，是不是真的要走进去做那个流产手术。从俊奎的立场来看，这其实应该是件好事。虽然那天他没能向惠英求婚，不过他已经决定要重新选个日子向她求婚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朱妍真的怀了他的孩子，那么无疑会打乱自己和惠英的结婚计划。


    虽然朱妍打掉孩子，无论是对她自己，还是对俊奎，都应该是最合适的，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还没降生就将要失去，俊奎却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冷静。他似乎是无意识的，跟着朱妍走进了医院。


    面对护士的询问，朱妍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昨晚思忖了一夜，也已经把要说的话练习了许多遍，可现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看到护士已经有些不耐烦，朱妍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


    “我……”


    “不是说好一起来吗，你怎么不等我就自己跑来了？”


    朱妍觉得一双手臂搂住自己的肩膀，同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回头看时，竞发现是俊奎站在身后。护士看到俊奎，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露出了微笑。这一定是她看惯的一个场景，丈夫陪着妻子来妇产医院，当然是做产前检查。


    “请把医疗保险卡给我。然后先到那边称体重，过一会儿过来量血压。”


    “那个，我没带医疗保险卡。”


    “哈哈，是这样的，我们住在汉城，到釜山是来旅行的。刚才散步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太舒服，我们想也许是……所以……哈哈。”


    “哦，你们一定是来度蜜月的吧？那肯定是意外之喜了，呵呵。”


    一个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大婶，看着他们俩的样子，善意地打趣道。


    “已经检查过了吗？”


    “是的。”


    “打算生下来吧？”


    护士问这些时的口气，是一副想当然的样子，弄得朱妍说不出话来。


    “这个……”


    “没错，那是当然了。”


    俊奎搂了搂她的肩膀，微笑着替她回答。


    他当然了解朱妍无法回答的原因。她来这里，本来是要做流产手术的。虽然在别人面前，她还无法干脆地说出自己的意愿，但俊奎知道，她是想要放弃这个孩子的。其实，自己的举动更加让人难以理解，为什么要站出来，把事情变得更复杂……完全可以装做不认识她走过去，为什么要跟着她进医院，还要阻止她做手术？


    同样无法理解他的行为，感到惊慌失措的还有朱妍。


    为什么会这样？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


    在休息室等待量体重和血压的时候，朱妍终于忍不住质问俊奎。


    “我只是在保护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


    “难道不是吗？”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一会儿听听医生怎么说吧，看看已经有多久了，然后一算日子不就清楚了吗？”


    “算什么日子呀？要是我说，前一天我还和正民在一起过


    “为什么要说谎呢？这样没有用的。我早就已经知道了。你那个男朋友去国外出差一个月，回来以后，根本就没找过你，只顾着应酬他的新女朋友了。，‘


    “你调查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只是觉得，知道一些也没坏处，虽然是个误会，不过，我很好奇，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你太过分了。”


    “嘿嘿，你没看见刚才那个护士的眼神有多羡慕你吗？知道为什么吗？她一定觉得，有一个我这样的丈夫，肯定很幸福。


    虽然朱妍是一脸的恼怒，可俊奎却好像心情颇佳，脸上盈盈的全是笑意。


    “徐朱妍小姐！”


    “是。”


    护士在叫朱妍的名字。她迅速站起身，走进诊疗室，俊奎也紧跟着她走了进去，因为护士又说了一句：


    “请丈夫也一起进来。”


    听到护士叫俊奎是自己的丈夫，朱妍的脸一下子红了。虽然，他的确是自己腹中孩子的爸爸，但却并不是自己的丈夫。护士的称呼也让俊奎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朱妍真的与他结了婚，又怀了自己的孩子，现在两个人手牵手来医院检查。虽然这种感觉有些奇怪，但似乎也很不错。


    “不用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咱们的孩子一定会非常漂亮，对不对？”


    俊奎站在朱妍旁边，看着她红红的脸颊，怜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故意大声说，以便让那些医生和护士都听到。听到他的这些话，朱妍的脸更加红了，周围的人都用羡慕的眼光望着他们两个，露出善意的微笑。来医院的女人几乎都是独自一个，朱妍和俊奎站在她们中间，尤其引人注目。再加上俊奎夸张的表现，更让他们成了大家关注的对象。


    通过超声波，朱妍终于看到了自己腹中的那个生命，他还很小，看上去像颗小小的豌豆，但那是一个有生命的豌豆，那就是她的孩子。朱妍的心里忽然涌动起一种温柔的感情。豌豆是静静的，可能是因为还在发育初期，所以听不到心脏。虽然没有这个生命的佐证，但朱妍知道，那的确是一个鲜活的生命，那是她和俊奎的孩子。在很久以前，她也曾经是这个样子在***肚子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从那里来的。


    朱妍的心情很激动，好像已经与自己的孩子面对着面。想到就在几分钟之前，她还曾经想过要打掉这个孩子，不由得在心里责怪自己，她闭上了眼睛，不敢再去看。而此时，俊奎正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俊奎的眼睛因为惊奇而睁得很大，他向朱妍点点头。


    他想说什么？


    与朱妍的激动慌张相比，俊奎的神情要镇静得多。他问医生：


    “已经多长时间了？”


    五


    “大概四周到五周吧，很快就两个月了。哦，对了，你们两个已经结婚了吧？”


    “还没有，不过会很快。哈哈哈……”


    当医生说孩子已经五周的时候，俊奎抬头看了一眼朱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朱妍早就知道这是俊奎的孩子，如今只是又得到了一次验证，所以并不惊奇，不过，对于刚刚确认那真是自己孩子的俊奎的反应，朱妍却感到有些意外。他没有吃惊，也没有惊慌，只是笑了笑。而且在和医生的一问一答中，他好像已经胸有成竹，肯定会和自己结婚一样。


    “那你们可要抓紧时间了。等到身体显了形，再穿婚纱可就不漂亮喽。哈哈哈……先恭喜你们了。”


    “孩子大概什么时候出生？”


    “现在还不能确定，你们过两周以后再来一趟，到时候就可以知道预产期了。”


    “好的，我们是从汉城来的。两周以后再来就行了对吗？”


    “对，到时候就可以听到孩子的心跳，也就能够确定预产期是什么时候。这段时间可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再去旅行，还要避免剧烈运动。”


    一直到走出医院，朱妍都没再说话，而俊奎又是跟护士打招呼，又是向其他等待的病人招手告别。


    看着他的举动，朱妍越来越感到疑惑，俊奎的行为完全是一个知道自己心爱的妻子怀孕后的表现，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不过，有一件事朱妍很明白，那就是她不会再去打掉这个孩子了，而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能感觉到，俊奎也很希望自己生下这个孩子。


    离开医院后，俊奎就带朱妍回到了他住的宾馆。他根本不顾朱妍的反对，一切都照着自己的意思进行。其实，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虽然他也知道不应该这样，但却不愿意留下朱妍一个人，也许她会再跑到另一家医院去做掉孩子，也许……总之如果留她一个人，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他必须看着她。


    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呢？真的和她结婚吗？可如果那样的话，对惠英又该如何交代？


    俊奎的脑子里因为问题太多而变得有点乱，不过，他很明确地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不能扔下朱妍，也不能扔下她和自己的孩子。俊奎很快得到了结论。那就是立刻结婚，但不是和惠英，而是和朱妍。


    “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要阻止我？难道你不希望我打掉这个孩子吗？”


    “我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一个生命。如果你那么做了，我将永远不会饶恕你。”


    “你有什么权利说这样的话？”


    “什么权利？我是孩子的爸爸，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哈！真是太可笑了。你有女朋友，而且，你不是还打算和那个惠英结婚的吗？现在你想怎么样，离开她，和我结婚吗？”


    “没有什么不可以。”


    “你说什么？”


    “因为你怀了我的孩子，所以我必须负责。”


    “我并没要求你来负责。你忘了我写过保证书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去打扰你。而且，我也不想让你来干涉我的生活。”


    “这不是干涉。我必须要负责，我只是在行使我的权利。”


    朱妍是一脸的惊愕。


    看到朱妍的眼神，俊奎不禁又想起那个晚上所见到的朱妍，面对男友的背叛所表现出来的愤怒和报复，曾经让他很是羡慕，俊奎甚至想，如果朱妍爱上自己，要是看到自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也一定会非常嫉妒，非常生气吧……很奇怪，他竟然有些期待能享受到这种感觉。他很想看到那样的朱妍，想看到朱妍为自己吃醋、为自己发脾气的样子。


    我怎么也变得越来越怪了。


    这种奇怪的想法让俊奎自己也笑了。


    当天晚上，俊奎就回了汉城，当然是带着朱妍一起，本来应该是早上就出发，因为朱妍才推迟到晚上。他不能丢下朱妍一个人，可公司又有很多事等他回去处理，所以只能不顾朱妍的反对，带她一起回去。


    虽然还没考虑好该如何对家里人以及惠英解释，不过眼前也只能先回去再说了。他把朱妍带回自己的公寓，准备用电脑和电话处理完所有的公务，他一刻也不想离开朱妍，好像他一离开，朱妍就会逃掉似的。


    俊奎把朱妍安顿好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朱妍也陷入了沉思。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留在这里。其实朱妍是感激俊奎的，至少由于他的出现，自己不必再去承担毁掉一个生命的责任。只是，俊奎不过是一相情愿地希望这个孩子生下来，就算他真的和自己结婚，也只是为了这个孩子……


    朱妍此时的心已经变得非常脆弱，可能是因为亲眼见到了自己的孩子，她已经打消了手术的念头。可是，难道真的像俊奎说的，和他结婚吗？这样的话，孩子会得到所有人的承认和祝福，将可以得到一个温暖正常的家庭，这样当然要比自己独自抚养他好上百倍千倍。


    不过，眼前的问题并不是朱妍的决心，与俊奎结婚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上次在宾馆里，她已经感觉到，俊奎并不是普通人，而是有一定的家庭背景，惠英的不可一世也可以证明。同样是看到男朋友和别的女人在床上，自己不过是说了几句狠话就算是报复了，而惠英的态度却似乎是想把自己毁灭。


    这样一个男人，他真的可以自作主张和我结婚吗？


    朱妍看了一眼依然埋头在工作里的俊奎，他的确给人一种很强势的感觉，似乎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


    可以信任他吗？


    朱妍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再去面对任何事情，这一连串的冲突、背叛，一直到自己的怀孕，已经快把她击垮了。


    真的可以像他说的，把我和我们的孩子都交付给他吗？


    俊奎虽然一直在埋头工作，不过也已经注意到朱妍在观察自己。他也感受到了朱妍的不安和怀疑，其实，他自己也有点不能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家里人还好办，只要告诉他们，自己一直在和朱妍交往，而现在朱妍又怀了他的孩子就可以了。


    当然，朱妍的家境肯定是比不上惠英的，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她的家只是一个普通的中产阶级家庭，也没有什么显赫的人物，不过，这算不上是大毛病，只是很平凡而已。爷爷经常说，希望孙媳能够来自一个普通的家庭，说不定还会因此而喜欢朱妍呢。


    最大的问题是惠英。虽然她似乎并不是那么爱自己，但在过去的两年里，她一直在等待着自己的求婚。而且，俊奎真的很爱惠英。自从爷爷六十大寿那天，惠英随她的父母来到他家，虽然只是一次见面，但已经让俊奎认定了她，认定她就是自己这辈子要娶的人。那时，两个人都还是学生，最初是以朋友关系开始见面的，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两个人正式交往也已经两年了。


    虽然，俊奎早已经打算要向她求婚，并且会结婚，只是总觉得惠英让他有一种距离感，才拖到现在。他一直在等待，希望两个人的关系能更加亲密，期待惠英能够真正爱上自己。可是，一直到今天，她的心意都没有什么变化，她愿意与自己结婚，但却似乎与感情无关。等了两年，当他终于决定要向惠英求婚的时候，却突然闯进来一个朱妍，而且，很多事情也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他不能对朱妍漠视不理，更何况现在她还怀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是现在，有人问他这两个女人中他爱哪一个，他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惠英的名字。这的确是出自他的真心，但是他现在要结婚的对象却不是惠英，而是朱妍。


    “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要回家了。”


    朱妍拿起皮包，站起身。


    俊奎的目光里闪过一丝锋利的光芒。


    “又想躲到哪里去做手术吗？”


    “不……不过，你不能强迫我生下这个孩子。”


    “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能打掉这个孩子。"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们结婚。这是现在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


    “可那根本就不可能。那位惠英小姐怎么办？”


    “这件事我会处理，不需要你操心。”


    朱妍当时愣在了原地，虽然，俊奎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可朱妍还是无法相信，他会放弃他的爱人，来和自己结婚。


    朱妍真的不需要做任何事情。父母这边，那天晚上俊奎就去了朱妍家，把她的父母都接到自己的公寓，四个人有些尴尬地坐下来后，俊奎就开始说话。无非是要和朱妍结婚，而且说明了朱妍已经怀孕，处处都需要特别小心，所以想让她搬到自己家里。其实，从朱妍收拾行装要去旅行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已经觉得很奇怪，现在终于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而且，俊奎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之词。


    六


    虽然朱妍的妈妈很想由自己来照顾女儿，不过俊奎的态度却十分坚决。他对朱妍的妈妈说，两个人很快就会结婚，而且家里还有帮佣的阿姨，一切生活起居都会很方便。对于俊奎的固执，朱妍的父母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好像觉得很高兴。并不是他们不关心自己的女儿，而是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很爱朱妍。


    不过，当事人对他的态度却并不满意。但想到如果和父母住在一起，难免常常会有负罪感，而和俊奎一起会少很多麻烦，也就默认了他的建议。


    朱妍的父母站起身，说时间不早，准备要回去了。


    “我送您们吧。”


    “还是我送吧，我还有话想跟他们说。”


    朱妍的确是有些话想和妈妈说，不过，俊奎似乎哪里也不想让她去，虽然已经征得朱妍父母的同意，很快就会把她的行李搬到这里来，不过，他还是不肯让她一个人出去。


    “不行，你现在身子不方便，怎么能开车呢？要不我们一起去吧，你和妈妈说话，我在车里等你。‘’


    听到俊奎的这番话，朱妍的爸爸妈妈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可朱妍的脸却刷的红到了耳根。这个家伙，他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忘记要强调一遍这件事……而俊奎，则完全不觉得害羞，反而像老夫老妻一样，搂着朱妍的肩膀，小心地扶着她走路。朱妍显然还不习惯这种过分的保护，她羞恼地瞪了一眼俊奎，可俊奎却只是冲着她笑。朱妍和妈妈面对面坐在餐桌前。


    “妈妈，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你在谈恋爱，只是一直在等着你自己告诉我们……不过，我和你爸爸都没想到你会这么突然就要结婚。”


    朱妍知道妈妈说的那个人其实是正民，不过她没有点破，还是让妈妈这样认为好了，怎么能够告诉她，自己一个多月前和这个陌生的男人发生关系，还怀了他的孩子，所以才这么急着结婚的。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怎么能想得到呢？就在五天前，她下决心去釜山的时候，连做梦都没想过会和俊奎结婚。


    “不过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好好过吧。你看男人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嗯？”


    看男人的眼光不错？朱妍立刻想到了正民，她一直都把正民看做是自己的结婚对象，从来没有怀疑过。可一个她那么信任的男人又是怎么对待她的呢？希望这一次自己真能像妈妈说的那样，有一个看男人的好眼光，再也不要重蹈覆辙。正当朱妍陷人沉思的时候，妈妈又说。


    “今天要不是有姜……啊，姜姑爷，你爸爸说不定会打断你的腿。他一听说这件事，立刻就火了，多亏人家姜姑爷，跪下来恳求你爸爸，说都是他的错，说如果你爸爸不原谅你，他就一直跪着不起来。还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让我们过去以后不要大声骂你，说会对孩子不好什么的。反正，看得出来，他非常关心你，我很满意，你爸爸也是一样。”


    听了***话，朱妍也很满意，她没想到原来俊奎一直在保护自己。


    “不过，我还是有点儿担心。咱们家和他们家差得太多了，他那么年轻就已经是社长了，虽然能找个家世好、人又能干的姑爷没什么不好，不过，以我们的情况，我担心你过去以后，他们会看不起你。算了，既然你们已经决定要结婚了，再担心这些也没有用了。你看，双方的家长要不要见个面呀？刚才我听他说，想一个月以后举行婚礼，这样的话，时间可是够紧张的。”


    “好的，和那边的长辈商量好见面时间以后，我会通知您的。”


    原来，朱妍对于俊奎还有很多不知道。好像除了名字，其他的都一无所知。


    他究竟有什么样的家世，会让妈妈那么担心？还说他是社长？


    朱妍觉得脖子好像被什么勒住一样，眼前忽然一黑。她很想马上知道有关俊奎的一切，不过不能现在来问妈妈。


    “知道了。还有一件事，你觉得住在他那里真的行吗？我总是觉得，还没结婚就住在一起有些不妥。不知道他的家里人会怎么想。”


    “俊奎不是都跟你们解释过了吗？不会有事的。你们不必为我担心。”


    “唉……那好吧。你们俩也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了，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你也该走了吧，那个……姜姑爷不是还在外面等你呢吗？”


    “好的。”


    朱妍微笑着走出了家门。看得出来，妈妈对俊奎很满意，一直在夸奖他，不过，在叫他姜姑爷之前，还是有点犹豫。当然会这样了，一个以前从没见过，也从没听说过的男人突然跑到家里，就成了自己的姑爷……妈妈一定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把女儿嫁掉吧。


    回到俊奎的公寓，两个人站在客厅里，谁都不说话。时间已经很晚，朱妍也觉得累了，不过她不知道俊奎在想什么，所以也只得站着不动。经过一阵难熬的沉人默，朱妍终于忍不住了，先说道：


    “请带我去我的房间。我想收拾一下赶快休息了。”


    “跟我来。”


    他拿着朱妍几件可怜的行李，来到三个房间中的一个门前。朱妍推门进去后，俊奎也跟了进来。打开灯，房间里的样子与朱妍想像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她本来以为会是一间客房，可这明明是一间正在住人的房间。她用质疑的目光望向俊奎，俊奎则耸了耸肩，把她的行李放进了衣柜。


    “这是谁的房间？”


    “我们的房间。"


    “我们的房间？”


    “就是你和我的房间。”


    “可是，我想一个人睡一间房……”


    “那可不行，长辈们都已经同意我们结婚了，所以我们当然应该睡一间房。而且，明天早上阿姨来以后，要是看到我们分房睡，肯定会觉得很奇怪。要是再传到我们家，那我们结婚的事就会更加麻烦。”


    “就是说，你们家可能不会同意我们结婚对吗？”


    “你不必管这些。我会处理的。”


    “对了，刚才妈妈跟我说，你们家不是普通的家庭，还说你是社长？”


    “这和我们结婚有什么关系吗？”


    “至少我是将要和你结婚的人，有些事情我应该知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爷爷当年创办了一家公司，现在由我和爸爸一起在经营。”


    他的回答轻描淡写，但却让朱妍的心里一震。妈妈说的没错，两家相差太多了，这样的一个家庭，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同意他们的婚事的。而且，本来就有一个惠英那么标准的准媳妇，现在又冒出出身平凡的自己，会选择谁，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朱妍打开衣柜，看到里面已经挂满了俊奎的衣服，根本没有地方再放她的。朱妍为难地把头转向俊奎，他正在床上整理被褥和枕头。其实，阿姨早就已经把床铺好了……他一定也是想借整理来掩饰自己的不安，想到这儿，朱妍忽然很想笑。


    “那个……柜已经满了，我看我还是去别的房间吧，这样大家都方便点……”


    “让我看看。”他探头向衣柜里可看了看，然后伸手把自己的衣服推到一边，腾出了一片空间。


    “这样不行，衣服会变皱的，每件衣服之间一定要留些距离。我还是去别的房间比较好。”


    “没地方放衣服，我明天让阿姨整理就行了。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大家都知道我们就要结婚了，分开睡不是很奇怪吗？”俊奎一边说服朱妍，一边在心里问自己，是真的怕别人觉得异常。还是想和朱妍一起睡才这样呢？朱妍把箱子拿出来，可俊奎又把箱子放回了原处。


    “今天先别收拾了。明天让阿姨做吧。”


    “可这么放一夜的话，衣服都会变皱的。”


    朱妍开始动手收拾俊奎的衣服。其实他的衣服都不是容易变皱的，只有一件白衬衣，挂好也就可以了。这些朱妍当然知道，可是她还没有想好，离开衣柜，她该如何去面对俊奎。虽然曾经和他在一起过，还有了孩子，可那一次彼此都没有看到对方的脸，而且都一心以为是自己的爱人，而今晚，可以说是两个人正式在一起的第一夜。朱妍有点后悔，妈妈说得对，结婚之前还是不应该住在一起。


    我应该在正式结婚以后，再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