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和好

    夜幕降临，路旁的街灯一一亮起，白天的喧闹渐退，嘈杂的街道渐渐回复安静。


    静谧的住宅区里，林家小院安静地躺在温柔的夜色中，几束温暖的橘色灯光从窗户的缝隙透出，给人以温馨感。


    林若若抱膝坐在天台上，静静地遥望着远处的天空。


    今晚的夜空一如往日般纯净，深邃的灰蓝色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今晚没有月亮，几颗星星零散地点缀在空中，闪烁着黯淡的光。


    夜风缓缓地吹拂而过，吹散了空气里的灰尘，拂起了她的发丝，却吹不去她心底的烦恼。


    她从来没想过林小哈会喜欢那么普通的她。她长相普通，性格又不温柔，成绩也不算很好，像她这样的人在街上一抓就是一大把。当初能和黄乐天交往，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奇迹。而现在竟然有一个比黄乐天优秀N倍的男生说喜欢她，并且为了追求她，他还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这实在是让她太难以相信了，太让她感动了。


    然而，她清楚地知道他和她之间的距离。


    虽然他失忆了，心智比常人低了一些，但他还是那么优秀。他会做蛋糕，而她，连煎个蛋都会把锅子弄出个洞来；他性格好，脾气温和，而她，小心眼儿又凶巴巴的。她唯一能摆得上台面的就是成绩了，但和他优秀的成绩一比，就差远了


    学校里喜欢他的女孩中，比她优秀的大有人在，他为什么偏偏喜欢她呢？难道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这样的喜欢靠谱吗？他能肯定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而不是因为她把他带回家而产生的感激之情吗？当他恢复了记忆，当他的家人找上门来，他还会记得他喜欢过她吗？


    林若若苦恼地想着，黑亮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忧愁。


    就在这时，天台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挺拔的身影走了上来。


    林若若回过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俊俏脸孔，她的脸颊像被火把点着了一样，立刻变得滚烫起来。


    “你，你怎么上来了？”她结结巴巴地问，紧张得手心都沁出了汗。


    不知道林小哈喜欢她还好，至少她能若无其事地面对他。现在知道了，一看见他，她的心就跳得比小鹿还欢，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我去你的房间找你，没有找到。林妈妈说你可能来天台了，于是我就上来了。”林小哈说完，犹豫了一下，走到她身边坐下。


    风吹动他的衣角，柔软的衣角不经意间拂过她的脚踝，一种奇异的感觉涌向她的心头。这种感觉很奇怪，麻麻的，软软的，好像……


    等等！她这是在干什么？现在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吗？她真是疯了！林若若在心里责怪着自己。


    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她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地问：“你找我有事吗？”


    林小哈沉默了两秒，然后小心翼翼地问：“若若姐，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他找她是为了这件事情吗？林若若的心漏跳了一拍，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应该怎么回答他呢？说知道？可是她还没有把脑海中的问题理清，一会儿他要是问她要答案，她应该怎么说？要说不知道，这也太假了吧？


    况且，就她今天那个表现，要不是赵丽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她，她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吗？她总不能说，她真不知道他们的事情，她今天之所以这么轻易地原谅他们，是因为今天天气太好吧？林小哈又不是傻瓜，他怎么可能会相信呢？


    她正苦恼着怎么回答，林小哈又说话了：“若若姐，你一定知道我喜欢你了吧？我猜，丽丽姐肯定把我所做的蠢事都告诉你了。”


    他把话都挑得这么明了，她再装不懂，那就显得太假了。


    事情都要有终结的时候，无论她再怎么拖，再怎么逃避，问题也不会自行解决。既然如此，那就尽早把事情解决吧！至少把事情解决了，她今晚也能睡个安稳觉。


    林若若无奈地叹了口气，索性大方承认：“是的，我知道了。”


    林小哈感觉呼吸一顿，他屏息抬头看着她问：“那……若若姐，你，你的答案是什么？”


    林若若双手抱膝，抬头仰望遥远的星空。良久，她的声音伴着沁凉的夜风飘进他的耳里：“林小哈，你为什么喜欢我？”


    是啊，他为什么喜欢她呢？


    林小哈转头看向她的侧脸：淡淡的橘黄色灯光下，她微仰着头，尖尖的下巴翘起，一脸平静，眼睛不经意间流露出淡淡的惆怅。


    平心而论，她长得还算清秀，但绝对算不上漂亮。她对每一个人都很友善，对他却总是凶巴巴的。她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还偏科……


    她有那么多的缺点，他却偏偏喜欢她，这是为什么呢？


    是她隐藏在凶巴巴的表象下的体贴打动了他，是她不经意中表现出来的善良打动了他，还是她眼底深处的温柔打动了他？


    林小哈也不知道她哪一点打动了自己，他只知道和她在一起，即使什么也不做，都感到很快乐。虽然她会凶他，会很霸道地命令他不准收别的女生的礼物，还常常趁林爸爸不注意时，把碗筷交给他洗，可是他一点儿也不会因此不高兴。


    只要是和她在一起，无论做什么，他都会觉得很开心，这就足够了！


    “你确定你对我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而不是对一个帮助者的感激？”林若若再次发出求证的疑问。


    这一次，林小哈毫不犹豫地点头，肯定地说：“是的，我确定，我确定自己很喜欢你！”


    “喜欢到什么程度呢？”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林小哈不假思索地回答。


    “包括你的父母？”她转头看向他，幽黑的眼睛宛如两口深不见底的潭，深深地看进他的心里。


    林小哈一怔，愣愣地看着她。


    林若若收回目光，淡淡一笑，眼底的惆怅渐渐弥漫开来，失落地说：“不可能对不对？”


    他皱起眉，不解地看着她说：“可是，我的父母和我喜欢你并没有关系啊！”


    “小哈，你不懂。你现在失去了记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这个家就是你的全部。可是，等你恢复了记忆，你会回到你的父母身边，你会回到那个真正的家里。在那里，你不再是林小哈，你会有你自己的生活圈，有自己的好朋友，甚至……有喜欢的女孩子……”


    “不可能！”林小哈打断她，异常坚决地说，“我喜欢的人只有你！”


    “你能确定吗？”她紧紧地盯着他，追问，“你能确定你失忆前没有女朋友吗？你能确定你的父母能接受我吗？你能确定你恢复记忆后，还会喜欢我吗？这些你都能确定吗？”


    林小哈被她的一连串问题问得说不出话来。


    林若若像是早就料到他的反应似的，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小哈，你现在明白我的顾虑了吗？我不是讨厌你，只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并不适合在一起。”


    林小哈还想辩驳，可是当他看到她脸上的坚定表情时，所有的执著仿佛都化成了一股青烟，倾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晚上，两人在各自的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很久，难以入眠。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件事表面上是过去了，但是，已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在告白事件发生之前，两人一直是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一起复习功课。而在林小哈告白后，林若若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有意无意地躲着他。她总是错开两人出门上学的时间，放学回家也拉上赵丽丽陪行，就连功课也是故意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做好才回家。


    林小哈有好几次想和她单独谈谈，却总是找不到机会。为此，他很苦恼。


    这天中午，放学铃一响，林若若一如往常地拉着赵丽丽往食堂的方向走。林小哈见状，连忙追上去，急声唤住她：“若若姐，我有话想对你说。”


    林若若的脚步稍一停滞，迟疑了一秒才回头，对他浅笑着客气地婉拒道：“下次吧！我现在有事要忙。”


    得到这样的答复，林小哈毫不意外。这几天，由于他逮着机会就向她解释，这样的对话在他们之间进行了无数次，他每一次得到的都是拒绝的答复。每一次，她都说等下一次，可是他知道，永远不会有下一次。他虽然失忆了，但他不笨，他从她的笑容里察觉到了一种“疏离”感。


    他很后悔，要是他知道他们之间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说什么也不会向她表白。那样，虽然不能交往，但至少他能每天和她说话谈心，怎么也比现在这样好。


    如果时间能倒流，该有多好！"


    林小哈垂下眼帘，神色黯然地低下了头。


    看着他这个样子，林若若的心里一阵剧烈的疼痛。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心软，否则这几天的努力就全都付诸东流了。


    她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她一定要抑制那不该有的情愫，同时也要让他打消心里的念想，这是唯一可以避免两人将来受伤的办法。


    想到这儿，林若若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要走。旁边的赵丽丽却及时地拉住了她。


    赵丽丽无视林若若的警告目光，微笑着向林小哈发出邀请：“小哈，我们正要去食堂吃午饭，不如你……”


    “丽丽！”林若若低喝了声，语气里的不悦连林小哈都察觉出来了。


    赵丽丽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般，继续对林小哈说：“我们要去吃饭，小哈，你也一起去吧！”


    林小哈小心翼翼地瞄了神色不悦的林若若一眼，犹豫着问：“我……这方便吗？”


    “当然！我们家若若也不会在意这么点儿小事的，若若，你说对吗？”赵丽丽无视好友黑得像煤块儿似的脸，笑眯眯地看着她问。


    林小哈也期盼地看着她，双手紧握，紧张地等待着她的答复。


    两人期待的目光使林若若一时无言。


    对于赵丽丽的问题，她要是说“不”，就代表她在意和林小哈共进午餐；要是说“好”，她就得和林小哈一起吃饭。可是就他们现在的状态来说，她觉得两人并不适合一起用餐。那她该怎么回答呢？说“不”，不适合；说“好”，她又不愿意。这真是一个难答的问题啊！


    赵丽丽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给她出难题。


    林若若越想越气，可是面对这两人，她纵使有再多的不悦也不好表现出来。


    最后，林若若只能叹了口气，认命地点头说：“我没关系，你们决定就好。”


    赵丽丽也很高兴，拉起林若若道：“那我们赶快走吧！要是晚了，好吃的菜都让别人挑光了。”


    “等等！”林若若突然叫道。面对两人疑惑的目光，林若若干笑着解释道：“我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你们去吧！我去校医那儿瞧瞧。”


    是这样吗？还是若若根本不想和他共进午餐呢？


    林小哈心里想着，目光也黯淡下来。


    赵丽丽看了林小哈一眼，又看看林若若。她知道肚子不舒服不过是若若的借口，不想和林小哈共进午餐才是若若的真正目的。她知道若若在顾忌什么，她也知道若若在担心什么。她和林若若做了这么多年的好友，若若那点儿心思，她哪会不懂呢？


    可是，林小哈真是太可怜了，她实在不忍心。而且，当初怂恿林小哈去向若若告白的人也是她，要是她现在袖手旁观，从道义上也说不过去。


    想到这儿，赵丽丽笑嘻嘻地环着好友的肩膀，用轻松的语气说：“哎哟，你肚子不舒服是因为肚子饿吧！走吧！吃过饭后，你的肚子就舒服了。”


    是这样吗？林小哈眼前一亮，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林若若。


    林若若被他闪亮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拒绝的话语更难以说出口了，只得硬着头皮无奈地点点头。


    德布拉格学院的食堂位于教师宿舍楼的一楼和二楼，共占地800多平方米，内置300多张桌子，可供700多人同时用餐。


    每到用餐时间，食堂里的人多得挤不动。此刻用餐高峰期已过，人虽然依然不少，但不至于太过拥挤。


    林若若她们围坐在一张靠墙的桌子边，各自捧着自己的饭盒吃得津津有味。


    虽然林若若和林小哈现在的关系有点奇怪，但因为有赵丽丽一直在旁边胡调乱侃，故意调节气氛，一顿饭吃下来倒也算愉快。


    然而，就在三人愉快地吃着午餐时，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却将这和谐的气氛打破了。


    “咦？这不是林若若同学吗？”一个清脆张扬的声音在桌旁响起。


    听到这个熟悉的女声，林若若的身体下意识地一僵，不明所以的林小哈和赵丽丽则条件反射般地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站在她们桌旁的人竟然是校花莫婉如和林若若的前任男友黄乐天！


    校花小姐一如既往的明艳美丽。卷卷的及腰长发绑成一股长长的马尾，松松地盘在头顶。大红色的蝙蝠袖修腰长大衣把她的身材衬托得玲珑有致，明媚的红色更是把她的肌肤衬得胜雪。


    而站在她旁边的黄乐天也是一副斯文有礼的模样，白毛衣、黑裤子让他更添了几分书卷气。两人站在一起十分抢眼。


    其实，德布拉格学院是严禁学生谈恋爱的，违反校规的人肯定会被揪到教导处进行思想教育。但莫婉如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在众目睽睽之下，紧紧地挽着黄乐天的手臂。像是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的亲密似的，她还一脸甜蜜地把脑袋紧靠在黄乐天的肩膀上，看着林若若的目光里充满挑衅的意味。


    和莫婉如的挑衅意图不同，黄乐天脸上有几分尴尬的神色，看林若若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愧疚。很显然，他是被莫婉如强拉过来的。


    莫婉如这女人是不是有病啊？抢了人家的男友，还跑到人家面前炫耀，她不怕被雷劈吗？


    赵丽丽在心里骂着，然后，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又回头担心地看着林若若。她害怕好友会因为眼前这对不知廉耻的人做出失控的事情来。


    与赵丽丽不同，林小哈对黄乐天与林若若之间的事情是完全不知道的。他不解地抬头看看眼前那对明显是来找茬的男女，又回头看看旁边微微走神的林若若。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隐隐地察觉到那对男女到来后，气氛就变得不对劲了。


    林若若缓缓地抬头瞥了莫婉如他们一眼，目光定格在两人交缠的手臂上。


    莫婉如像是察觉到了林若若的目光似的，把黄乐天的手臂挽得更紧了，眼底的得意和轻蔑也更加浓烈了。


    赵丽丽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屏息等待好友的反应。


    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林若若的目光只在两人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秒，便移开了。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林若若低头不紧不慢地夹起饭盒里的一块红烧排骨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神色自若。


    对于林若若的反应，莫婉如显然有些不敢置信。她在原地愣怔了半分钟，见林若若依然若无其事地吃着饭，终于沉不住气了。


    于是，莫婉如故意刺激林若若道：“林若若同学在和朋友吃饭吗？好巧喔！我和天天也是来这里吃饭的！本来我们打算去雅藤阁吃的，不过天天说今天天气有点儿冷，不想我跑那么远挨冻，所以就来学校食堂了。”莫婉如抱紧黄乐天的手臂，一脸幸福地抬头看向男友。两人四目相接时，莫婉如故意以林若若能够看到的角度，对黄乐天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林若若却视若无睹，继续低头吃着自己的饭菜。


    反倒是赵丽丽看不下去了，毫不留情地高声音讽刺道：“我看是没钱去消费吧！”


    闻言，莫婉如神色一变，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看向赵丽丽，隐隐地觉得眼前的女孩有些熟悉。


    眯着眼睛打量了赵丽丽片刻后，莫婉如终于想起了上次在学校主干道见过她。那时她就站在林若若旁边，在林若若被自己呛得哑口无言时，就是这个女孩帮林若若解的围。


    于是莫婉如就猜测，眼前的赵丽丽和林若若应该是朋友关系。


    只是她没想到林若若这么平凡的人，竟然有这么漂亮又关心她的朋友，觉得这个臭丫头还真是幸运！


    不过没关系，今天她是打定主意要让她难堪的！即使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她！


    莫婉如冷笑着收起脸上伪装出来的甜蜜笑意，盯着林若若冷声说：“林若若同学怎么不说话呢？该不会是还没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吧？”


    此言一出，就像是一颗化学药丸投进了不同的药水中，引起了不同的反应。


    黄乐天脸色一僵，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恍惚。


    身为林若若的好友，赵丽丽的双颊因愤怒而涨红。


    隐隐听出些端倪的林小哈吃惊得瞪大了眼睛，愕然地看向林若若。


    食堂里的嘈杂声也渐渐低了下来，不少好事的人悄悄地竖起了耳朵，仔细地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与这些旁人的激烈反应相比，当事人林若若的反应却显得很平静。她仅仅是夹着饭菜的手稍稍一顿，脸上的神色几乎没有丝毫起伏。


    她下意识地在心里自问：她为什么不说话呢？难道她真如莫婉如所说的，还没有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当她看见莫婉如幸福地抱着黄乐天的手臂时，为什么没有心痛的感觉呢？难道，她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不希望林小哈误会吗？


    因为不希望林小哈误会？


    因为……林小哈？


    林若若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脑袋下意识地垂得低低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莫婉如却误会了她的反应，以为她是因为被自己的话击中了要害，所以才黯然神伤，低头不说话。莫婉如不禁得意地笑了。


    赵丽丽受不得好友被欺负，“刷”地站起来，愤怒地欲要反击，却被回过神来的林若若一把拉住了。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林若若缓缓地站起来，神色淡定地看着一脸得意的莫婉如，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说：“莫同学，如果你是担心我把黄乐天从你身边抢回来的话，那你尽管可以放心。我从来就不喜欢死缠烂打，也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不属于我的东西身上。”


    平静地把话说完，林若若觉得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某些沉重的东西也一并随这些话飘散了，整个人立刻轻松了下来。


    原来，有时候想把某些东西放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莫婉如显然没想到林若若会这样说，她惊讶地盯着林若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着莫婉如语塞的样子，赵丽丽得意地笑道：“莫婉如同学，听到没有，我们家若若和你可不一样，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喜欢抢人家的男朋友！傻子都知道什么叫道德，知道抢人家男朋友是不对的。莫婉如同学，在思想道德方面，我看你连傻子都不如。”


    “你说什么！”


    莫婉如气得脸色铁青，上前就要揪赵丽丽的衣领，却被旁边的黄乐天紧紧拉住了。


    “小如，这里的饭菜没有雅藤阁的好，我们还是去雅藤阁吃吧！我让赵伯把车子开到学校门口，这样你就不用挨冻了，好不好？”


    “黄乐天，你给我滚开！”莫婉如一把推开黄乐天，怒气冲冲地骂道，“别的男人在这种时候都会给自己的女朋友出气，你呢？你除了会傻站着，还会做什么？你简直就是个窝囊废！”


    听到莫宛如骂黄乐天是窝囊废，林若若顿时诧异地看向黄乐天，只见他双颊通红，尴尬地对自己笑了笑。看着他这副样子，林若若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眼前的这个男孩还是往日那个骄傲的黄乐天吗？


    曾经，他因为在一次随堂考试中因一分之差而与第一名失之交臂，就连续开了一个月的夜车，直到在下一次的随堂考试中，以高于第二名20多分的成绩位居第一后，才算罢休。


    而现在，他被自己的女朋友当众骂成窝囊废，他竟然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竟然在我面前眉来眼去，当我死了吗？”莫婉如气恼地闪到两人中间，用力把林若若推开。


    林若若猝不及防，踉跄着往后倒退了几步。幸好林小哈机灵，眼疾手快地把她扶住了，林若若才没有摔倒。


    赵丽丽很担心，连忙上前问：“若若，你还好吗？”


    “没事，我很好，不用担心。”林若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露出了一个安慰的微笑。


    赵丽丽上下看了看她，确认她真的没事后，才满脸怒容地转向莫婉如，怒气冲冲地责问道：“喂！你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我们家若若又没有惹着你，你干吗要推她？”


    “你才是疯子！”莫婉如双手叉腰，怒目圆睁地对赵丽丽吼了回去，“林若若要不是和我家天天眉来眼去，我会推她吗？”


    说到这儿，她又将目光转移到林若若身上，轻蔑地讽刺道：“林若若，没想到你说谎的本领这么强呢！之前说什么自己不喜欢死缠烂打，结果呢？话说完还不到一分钟，就当着我的面，勾引我男朋友！我看你根本就忘记不了我家天天！”


    林若若皱起眉头，正想反驳，一旁的赵丽丽动作却比她更快，挺身挡在她面前，斜睨着莫婉如，抢白道：“莫婉如，你以为每个女孩子都像你这样没廉耻心吗？”


    “丽丽姐说得对，若若不是这样的人！”林小哈也护在林若若身前，大声地说。


    莫婉如冷笑了声，愤怒地指着林若若说：“如果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我家天天眉来眼去吗？如果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会对我家天天念念不忘吗？”


    “你说我们家若若对黄乐天念念不忘？哈！哈！哈！”赵丽丽夸张地仰天长笑了三声。


    然后赵丽丽用轻蔑的目光扫了一眼黄乐天，讽刺道：“你以为全天下就只有黄乐天一个男人吗？我们家若若这么优秀，有必要对黄乐天这种见异思迁的人念念不忘吗？”


    说着，赵丽丽又一把将身后的林小哈推到莫婉如面前，得意地说：“好好看清楚了，他就是我们家若若的新男友林小哈！”


    什么？


    林小哈是她的新男友？


    林若若听了赵丽丽这一语惊人的话，眼睛瞪得快要掉下来了，惊愕地看着好友。


    她知道赵丽丽说这话的本意是为了帮她出气，可是丽丽这次的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


    林小哈听了这话，要是有什么误会就麻烦了！


    想到这儿，林若若就拼命向赵丽丽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可怜的是，她的眼睛都快挤成斗鸡眼了，赵丽丽却看也不看她一眼。


    赵丽丽径自拍着一脸迷惘的林小哈的肩膀，继续向莫婉如炫耀道：“怎么样？我们家若若的新男友比你那个什么天天帅多了吧？论外貌，长眼睛的人都会说林小哈比你那个什么天天出众；论成绩，林小哈大测、小测、随堂测，都没有从年级第一的宝座上下来过；论人气，自从林小哈转学到我们德格拉布学院后，我们学校里就再也没有男生敢自称校草了。你看，拥有林小哈这么优秀的男友，我们家若若还需要对你那个见异思迁的天天念念不忘吗？”


    “你！”莫婉如愤怒地瞪着她，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冲动地上前一步。


    黄乐天连忙拉住她，柔声哄道：“小如，算了，咱们不和她们一般见识，我们走吧！”


    莫婉如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的脸因怒火而涨红，胸膛剧烈起伏着。当那双充满怒火的眼睛扫过黄乐天讨好的笑脸时，黑亮的大眼睛里闪现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最后，她愤懑地甩开黄乐天的手，回头狠狠地瞪了林若若等人一眼，怒气冲冲地大步走开了。


    黄乐天对林若若三人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然后急忙追莫婉如去了。


    看着黄乐天追着莫婉如远去的背影，林若若摇头叹息道：“和莫婉如交往后，他真的变了很多。”


    看着一前一后地奔出食堂大门的黄乐天和莫宛如，赵丽丽感到惋惜地说：“明明是那么优秀的男生，为了这么一个女孩，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真可惜！”


    “他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人，却为了一个女孩子而做了那么多的改变，我想，他是真的很喜欢莫婉如吧！”


    林若若望着食堂大门的方向，黄乐天和莫婉如的身影已消失了。


    “你们是在说刚才那对男女吗？那个男孩是若若姐以前的男朋友吗？”林小哈犹疑地问着，脑袋自林若若的肩后探出。继而他又兴奋地补充道：“若若姐现在的新男友是我吗？”


    林若若身体一僵，缓缓地转过身，目光正好对上林小哈无辜又期待的目光。


    该死！她怎么忘了还有一个大麻烦等着她处理呢？


    林若若头痛地拍着额头，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旁边的好友。


    赵丽丽看了看一脸哀求状的好友，又瞄了瞄眼中充满期待的林小哈，权衡利弊后，对好友干笑了两声，边悄悄地往后退，边带歉意地说：“呃，若若，那个……我还有些事要忙，你和小哈慢慢吃啊！拜拜！”


    话音未落，赵丽丽就像离弦的箭一般，迅速地向食堂大门的方向闪去了。


    “喂！赵丽丽！”林若若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消失的方向，拔腿就想追过去，却被林小哈一把拉住了。


    “若若姐，你先别走，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呢！”


    林若若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抽搐着，欲哭无泪。


    丽丽倒是轻松，说跑就跑掉了，可是这臭丫头捅下的篓子，她该如何收拾呢？


    与林若若的欲哭无泪相比，莫婉如此刻的状况显得更加糟糕。


    在食堂里被赵丽丽等人气跑后，莫婉如带着满腔怒火，从食堂一路跑到学校后山的偏僻小亭，直到跑不动了，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黄乐天很担心她，一路跟在她的身后，看见她停下来后，才跟着在她身旁停下。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莫婉如喘着粗气，凌厉的目光扫向他，愤怒地责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丢的人还不够？你是不是还想笑话我？”


    “小如，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有多喜欢你，你是知道的。”黄乐天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深情地凝视着她，温柔地安抚道，“你别生气了，如果你不喜欢我和林若若说话，那我以后再不和她说话就是了。”


    莫婉如斜睨了他一眼，然后狠狠地甩开他的手：“滚开！你根本就不懂！”


    “小如，你别这样。”黄乐天耐着性子，重新握住她的肩膀，却又再次被她一脸厌恶地甩开了。


    “你滚开！你这个窝囊废！我讨厌你！你根本就不懂我在想什么！”莫婉如歇斯底里地对他吼道。


    黄乐天终于忍不住了，多日来积累下的怨气瞬间爆发：“是的！我是不懂！我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我不懂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你放弃我的骄傲，我的自信，我的尊严！我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你而心甘情愿地变成现在这副德性！”


    “你不满意是不是？”莫婉如愤怒地瞪着他。片刻，她银牙一咬，狠狠地说：“很好！既然你那么不满，那我们就分手吧！”


    黄乐天如被雷击一般，傻傻地站在原地，愣怔了很久，才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低声道：“你说……分手？”


    “是的！”莫婉如下巴一昂，毫不留情地说，“我对你已经厌倦了，我们还是分手吧！”


    “小如，别这样，我真的很喜欢你。”黄乐天的眼底浮现恐慌的神色，他连忙握着莫婉如的手，苦苦哀求着，“如果你是因为我刚才的话生气，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是，请你不要和我说分手好不好？”


    莫婉如厌恶地瞪着他，毫不留情地甩开他的手：“滚开！我根本就不喜欢你！当初决定和你在一起，不过是想让林若若尝尝被人抛弃的痛苦。现在你既然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们的关系就到此结束吧！”


    黄乐天一顿，惶恐地看着她，说话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小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吧！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既然咱们都分手了，我就让你听个明白吧！三年前，我哥哥曾经向林若若告白，可是她却不识好歹地拒绝了我哥哥，害得我哥哥在朋友面前颜面尽失。所以，我把你从林若若身边抢过来，不是因为我喜欢你，而是为了利用你来报复林若若。我要让她也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现在她已经不喜欢你了，我也不能利用你达到报复她的目的了。所以，你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莫婉如！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悲痛漫上黄乐天的眸子，他拳头紧握。


    他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以来深爱的人竟然是这样狠心的一个女孩，更不敢相信自己一直深爱着的人竟然一点儿都不喜欢自己。


    莫婉如这番坦白的话对他来说，就如晴天霹雳一般让人震惊，这对他的打击远远比失去尊严和自我来得惨痛。


    他真的很喜欢莫婉如，不，应该说是爱。


    他爱莫婉如。


    因为爱得深，伤得也就更加痛。


    这次打击，他恐怕得花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莫婉如冷眼看着他伤心欲绝的样子，毫不同情地冷声说：“黄乐天，我并不是有意想伤害你，你要怪就怪自己倒霉好了，谁让你认识了林若若又一度成了她的男朋友呢。我活了18年，除了林若若外，还没谁敢跟我作对的。对于惹上我的人，我绝对不会轻易地放过他的。”


    “所以，刚才在走道上看见若若和她的朋友向食堂走去时，你是故意跟过去的？”黄乐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莫婉如，痛苦地怒声责问。


    莫婉如镇定自若地回望着他，语带挑衅地反问：“我就是故意的，那又怎样？”


    是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偶遇！怕冷不去雅藤阁也是借口，她去食堂根本就是想找林若若的麻烦。


    只是，莫婉如没料到，她去食堂找林若若的本意是要使对方难堪，结果，她不但没占着便宜，反倒让林若若她们当众羞辱了，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咽下去的。


    “爱情是不可以勉强的，若若想拒绝谁是她的自由。小如，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拒绝我哥哥就是不对！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莫婉如双眼圆瞪，表情变得狰狞，“今天所受的，我一定会找机会双倍奉还给林若若！”


    “啊嚏！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呢？”林若若揉了揉鼻子，又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若若姐，你是不是感冒了？”坐在她对面的林小哈关心地问。


    林若若无精打采地瞟了他一眼，极为勉强地对他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没有，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关于丽丽那句话，你不用太在意，她不过是说来气莫婉如的……”


    自赵丽丽扔下她逃跑后，她已经和林小哈坐在这里就这个问题讨论好半天了。


    食堂里，用餐的人早已走光了，放眼望去，偌大的食堂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和食堂的工作人员。


    可是林小哈却依旧顽固得像块烂石头，任她好说歹说依然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不！”林小哈打断她的话，执拗地说，“我知道那句话一定是你本人的意思！我知道你心里是喜欢我的，只是因为你脸皮薄，不好意思亲口对我说出自己的心意，所以才托丽丽姐转告我的。”


    这人怎么这么固执！她都跟他解释老半天了，他怎么一点儿也没听进去呢！


    林若若头痛地揉着青筋暴跳的额角，鼻子一痒，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若若姐，你一定是感冒了，我现在去给你买感冒药，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林若若看了眼桌上早已冷掉的饭菜，又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的座位，再心虚地偷偷窥探了下那位正拿着扫把站在不远处瞪视着他们的清洁大婶，苦笑着对林小哈摇头说：“不用了，我没有感冒。我们还是说回正题吧！关于我的新男友的事……”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哪还敢单独待在食堂里等林小哈买药回来呢！


    她还是赶快跟林小哈说清楚，然后赶快离开吧！


    不然，如果他们再继续耽误清洁大婶收拾桌椅的话，估计这位清洁大婶还有可能会拿手中那根扫把向她的脑袋招呼过来呢。


    当天，林若若费了无数的口舌，喝了五六杯水，把浑身解数都使出来了，才勉强让执拗的林小哈相信赵丽丽那句“好好看清楚了，他就是我们家若若的新男友林小哈！”不过是用来打击莫婉如的权宜之计。


    不过托这件事的福，两人的关系终于跳出了僵局。


    虽然两人的相处依然不如告白前融洽，但也缓和了很多。至少，林若若不用再像捉迷藏一样故意地躲开林小哈了。


    林若若本以为事情会就此告一段落，却没想到更严重的事情正在前面等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