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承受

3个月前 作者: 赫舞
    他娓娓说着,端起床头柜上的茶杯喝了口水,继续道,“对父母来说,儿女都是一样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小江父母想来也是这样,但成家后兄弟间却很少有亲密深厚到不计较钱财的感情的,以后小江兄弟迟早要分家,到时反目成仇也是可能的,而舞阳父母就他一个孩子,无论多少都是留给他的,另外,虽然两个人都是男孩子,小江还长几岁,舞阳跑腿买菜什么小事都愿意做,小江却没有那么细心周到。”


    他瞅着老婆沉思的脸,“你说,女儿做哪个的老婆比较幸福?”


    丁月敏长舒了口气,“你还想得真细,唉,那看来是小秦比较合适。”虽然她平常也在琢磨,但远没老公想的长远,想的细致。


    听出她话里还是有点说不出的遗憾,师永兴笑了笑,“我知道,你是觉着我们家房子拆迁了,有了点钱,有底气觉得能找个条件更好的,我告诉你,再怎么有钱再怎么锦衣玉食,也一天三顿饭晚上也只能睡一张床,有钱家里却不太平,那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我们这样辛苦却快乐安定的好!”


    “那小秦不是外地人嘛,你瞧和他说话还得说普通话,你不说普通话,他就像个呆头鹅似的什么都听不懂。”丁月敏懊恼的,其它的,她承认老公说得都有理。婚后日子长着呢,她也希望女儿能过得平安幸福,外表光鲜内里苦闷压抑的日子她可舍不得让宝贝女儿去经历。


    “哈哈!”师永兴哈哈大笑,“你不用担心,舞阳很聪明,几次接触下来,我觉得现在我们在说简单的他在旁边已经有表情有共鸣了,就说明他有点听得懂了,假以时日,一定能用本地话沟通的。”


    丁月敏暗暗的撇了撇嘴,反正她也不指望一时三刻就需要女儿女婿的赡养照顾,沟通不沟通的也不要紧,“女儿喜欢愿意就好。”


    师永兴感叹,“人生由命,你看盈盈在星海也待了三年,和小江近在咫尺,愣没发展出感情,和舞阳只是萍水相逢,却有缘心生爱慕,携手共度,这就是缘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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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家此刻也在说话,只不过话里□□味浓了点。


    江浩和张晓涵坐在长沙发上,江宇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江维坐在宽大的按摩椅里,谷明琼也坐在他身边。


    江维微微闭着眼睛,对于长子和次子各有脾性劲使不到一处,这些年来他已经很有体会了,到现在就更明显更对立。自己几天没去公司了,刚问起空调扇能不能出货,没说几句两兄弟就互不相让的掐起来了。


    谷明琼看着泾渭分明的两个儿子,“阿浩,你是老大,有什么事都该你在头里,带着小宇,有商有量的一起把公司管理好,你爸身体不好,你就该多担待些。”


    江浩的眼睛黑沉沉的,看了眼父亲,又看看对面的江宇,“不是我不担待,小宇听过我的吗?”母亲喜欢小儿子,老话是一点都没说错,妈妈一开口就帮着江宇说话。


    江宇的嘴不屑的往一边歪,“要是你有费心去管,我还用得着每天这么累,跑上跑下的不得空闲?”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管过什么呀?是处理过公司经营上的事,还是接待过时不时光临拜访的客户和各界领导上帝?


    江浩怒了,父亲健在,只是暂时不去公司理事,他就天天在三楼蹲着,迫不及待的发号施令,好像他就是董事长似的,也太利欲熏心了吧?还信口雌黄反咬一口说他不作为,真是笑话!“说话要凭良心,生产部门运作正常,就证明我并没有懈怠工作,玩忽职守,我倒是想问你,你不在销售部管着,天天坐三楼去是什么意思呢?什么时候你成了代理董事长了?”


    “你!”江宇气得跳起来,“爸不在公司,我去管管那些琐事,能处理的就处理了,别让这些事来烦爸爸,免得打扰他休养,我做错了吗?”没见过这么不愿出力还见不得别人出力的人。


    江浩也不示弱,“你去三楼为得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他已经很隐忍了,有时由着他在那指手画脚的瞎指挥,毕竟是亲兄弟,只要在一定的范围内,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越来越过分,前几天更是跑来办公室质问吵架,一个不懂生产技术的三角猫居然来指责他,滑天下之大稽。


    “你说我为什么?你说,你说啊!”江宇往前走了一步,手直指着江浩。


    “你这么心虚做什么呀?你想当董事长我们又不来说你,阿浩好好的管着生产你也别去骂他呀。”见江宇气势汹汹的样子,张晓涵在旁给老公帮腔。


    “有你什么事!”江宇不耐烦的挥手,手握成拳又往前走了一步,“你每天在办公室窝着什么都不管,爸爸这样能劳累吗?公司一天多少事,不需要人处理吗?我这么卖力还成我想当老大了?”


    “不用说的冠冕堂皇的,你骗得了别人你骗得过你自己吗?”江浩沉稳的坐在沙发上,嘴里也一点不客气地说。


    “呵!”江宇耻笑,“我用得着骗吗?我看你倒是很早就有了小心思,所以急着搂钱呢。”


    江浩还没说话。


    “你给我坐下!”江维沉声喝道,“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你们可是亲兄弟,我和你母亲拼命攒下的家业,难道是让你俩用来这么争的?我们百年后一切还不是留给你们俩的,我现在还没死呢,用得着这么躁动不安的吗?”说完这一长串话,他的气息已有点急促,连着咳嗽了几声。


    谷明琼急忙转过身给他抚着胸口,一边温声劝着,“你别生气,孩子不听话,骂他们就是,别气坏了自己身子。”孩子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小算盘,小门小户的也有为点蝇头小利争得头破血流的,何况他们这样的家庭,还是趁着他们老两口还有能力,早点分家算了。


    江维叹了口气,老妻眼中的意思他明白,但家哪是这么好分的啊?公司怎么办?无论他们哪一个的能力,都挑不起这个担子啊!难道把公司一拍两散分给他们两个,那星海也就败落了,他多年的辛苦就付之流水,他怎么舍得自己的心血就这么化为虚无。而且小宇还没结婚呢?


    小宇喜欢师盈,师盈是个聪明冷静的女孩,当初把生产部也管理得仅仅有条,如果她能嫁给小宇,两夫妻各管一摊齐心协力的,把公司交给他们两个,不说创出多大场面来,但守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样他倒是能放心些。可这么多天都没听小宇提起,肯定是人家姑娘没给他机会,也是,那女孩单纯,肯定不喜欢花名在外不长情的小宇。


    见父亲发火,江浩垂头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张晓涵扭了扭头,刚要张嘴说话。看小叔子嚣张的,怎么能任着他那么说话?自己老公忠厚老实,她当然要帮着说话。


    江浩拉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


    张晓涵也就闭上嘴,静静地打量江维和谷明琼的脸色。


    知道自己的情绪也太激动了些,江宇也悻悻的坐回沙发,歪着头不说话。


    “唉!”江维叹了口气,“你们也不用多吵了,过些天,让你们舅舅、叔叔都过来,趁我还在,干脆把家分了,这几天你们好好的想一想,该怎么分好。”无论如何,早点分家彼此间还能留点情分,不然争得白热化,把兄弟间的情分伤彻底了,徒让他们老的伤心。


    江浩抬头,“爸,我们不是这意思,……”小宇还没结婚,如果现在就分家,人家会说他太贪心,和老的合不来,也会说他和媳妇不孝顺。


    谷明琼摆摆手,制止了他的话,“我们知道,你爸身体不好,以后你们兄弟迟早要分家的,宜早不宜迟,还是分了吧。”


    “你们各自去想想,怎么分合适,我累了,散了吧。”江维疲惫的闭上眼。


    江浩站起身,“爸妈,我们还要去接曦曦,那我们先回去了。”他和张晓涵起身离去。


    江宇站起身,看着他们开门离去的背影,捏了捏拳,以往携手同行的兄弟情份早已慢慢的递减,到如今已走到分叉道口即将各奔前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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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个闷热的天,早上起就没有一丝风,天空中阴云浓重,天空低沉的想要跟大地重合在一起。


    秦舞阳开车先送师永兴去上班,之后直接开车回到宾馆。


    师盈把秦舞阳藏着的师永兴的检验报告单拿出来,给惊诧的丁月敏看。


    丁月敏木然的一张张的翻看过,手渐渐颤抖起来,随之号啕大哭。


    师盈也忍不住呜咽着扑入她怀中和她抱头痛哭。


    秦舞阳默默地送上湿毛巾,茶水,宾馆里就是这点好,安静私密,嬉笑怒骂都没有人来管,也不用担心被邻居什么的听见。


    窗外天色越来越暗,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响雷,然后乌云翻滚,原本静立不动耷拉着的树枝疯狂的随着狂风摇晃摆动,几欲在风中折腰。又是几声更沉闷的雷声,白炽的闪电划破阴沉的天际,又是一声响亮的雷声在头上炸开,豆大的雨点噼哩啪啦的砸在大地上,迅速的染湿了大地,洗亮了植物,吹散了暑气和闷热。


    一时间雨骤风急,压过了室内压抑悲伤的痛苦声。


    以为阿姨会很难接受这个现实,但人的承受力是有弹性的,看似柔弱的女人也有强大坚韧的内心,秦舞阳刚给她们娘俩重新换上干净的毛巾。


    丁月敏就红着眼睛擦干泪水,神色平静的问正帮着师盈擦脸的秦舞阳,“温医师说他还有多少时间?”虽然生活突然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的闷棍,让她心里痛不欲生,但想起两人胼手胝足一起走过的岁月,和一家子幸福快乐的日子,为了这个家,她无论如何都得挺直腰,直面这突如其来的灾难。


    秦舞阳咽着口水,声音低沉寥落,“多则半年,少则几个月。”


    丁月敏闭了闭眼,感觉心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正狰狞的吞噬着她的体力和精神。但想起心里那个人宽和微笑的脸,她咬着牙挺了挺腰,“那现在的状态能化疗吗?”孩子她爸得病了,但她得坚强的撑着,无论花什么代价,她都要挽救老公的生命,他们说好携手一生的,怎么可以让他半途离去?


    秦舞阳仔细跟温叔咨询过,当下就细细的讲解给她听。


    丁月敏突然想起以前听同事说起过的哪边有个老中医,能医治这种绝症,使患者减少痛苦,延长生命,急忙翻着电话。


    “妈,这不是一时的事,我们四处打听着吧,有些言过其实的也千万不能信,反而耽误时间。”师盈说,病急乱投医,网上也有听信于什么老中医延误治疗时机患者遗憾去世的,看那种小广告上的医生,还是得慎重不能盲目的。父亲只有一个,就算已经到了绝境,她也不希望让父亲被人当成试验品灌不知名的药被当肥羊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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