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完满离城

    市府楼顶，阿瓦在七八的指导下向城市市长权衡了利弊。这位人类领导者第一反应就是摇头：“不行，我们不和敌人做交易。渺小的昆虫，也不配跟我们人类联手。”


    阿瓦说：“市长先生，您可要考虑清楚，不和昆虫大军联手，他们就要将暗夜之门交给暗夜虫爵了。暗夜虫爵用它开启宇宙黑暗之源后，地球生物，都将沦为任人宰割的奴隶。”


    “不管怎么，”市长深思良久，“我们都不会向昆虫妥协，它们太肮脏，太疯狂了。”


    阿瓦摇了摇头，走到楼顶边沿，鸟瞰全城。城市现在已完全是昆虫的世界。如山如海的爬虫占领每一条街道，每一幢楼房，将城市中存留的人类驱赶到市府楼下。昆虫前阵，与手拿铁锹木棍惊惶失措的人类，仅隔了两尺距离。虽然止步的昆虫让人类的恐惧有所缓解，但毫无疑问，只要空中的昆虫首领一声令下，虫海之威，足以将它眼前的一切毁灭。


    阿瓦说：“市长先生，也许您会认为，昆虫大军之所以攻城，是因为他们野心太大，适应力太强，繁殖力太发达，同时又太会破坏环境了。”


    市长反问：“难道不是？”


    “绝对不是！”在七八的示意下，阿瓦神情激昂，“这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你们人类造成的。”


    “我们造成的？”市长呵呵一笑，“小孩子，你也太会强词夺理了吧！”


    阿瓦道：“眼前的昆虫大军看似强大疯狂，但若将他们散归各自的家园，每一片森林，每一条河流，每一块湿地，都只分到合理的几十只几百只罢了。是什么让他们聚集在一起，形成如此强大的力量？市长先生，您扪心自问，这些年来，人类为了自身的发展，砍伐了多少森林？污染了多少河流？摧毁了多少湿地？又让多少昆虫天敌鸟类杀手灭绝消亡？地球上并不只有人类，你们不懂得尊重别的生命，别的生命，又怎么会来尊重你们？而如果有一天，所有的生命都背弃了你们，孤单的地球，你们还能生存多久？”


    城市市长低下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也许以前，他就因为这些问题思考过，只是没有这次这么深刻，这么直接。当他再次抬起头来，他的目光中，有了些许明悟，叹道：“我们的酸水炮，射不了那么高。”


    阿瓦微微一笑：“你们只管发炮，我的朋友自有办法应付。”


    ……


    轰的一声，水柱炸开，呈扇形喷上的酸水，只到达十米的高空，就后继乏力了。


    冰蜻大公子停在酸水下方蓄势待发。与暗夜虫爵正面交锋的任务，移交给松墨天牛、十一星瓢虫、衰蚁三剑客、家蚁公爵、蜜蜂吐儿陀，及众多的虫界精英去完成。不顾伤亡，不计代价，他们只要抵住暗夜虫爵片刻便成。


    冰华流转，将落下的酸水冻结成一粒粒冰晶，蝗虫与蚱蜢等飞虫一虫一颗，背负冰晶齐集暗夜虫爵头顶。蠼螋领着美国白蛾在上方等候，光系法术相互交错，组成一张炙热的光网。飞虫将冰晶抛下光网，溶化的酸水铺天盖地，细雨般洒向暗夜虫爵。


    暗夜虫爵急声惨呼，每一滴落背的酸水，都会引起强烈的化学反应，滋滋的腐蚀声伴随臭味，飘荡在天空中。痛极的甲虫施展浑身解数，欲从昆虫的包围圈中逃窜。然而此时强昆林立，高虫如云，大家虽打不败他，但围顿他片刻，还是做得到的。


    酸雨越下越大，暗夜虫爵全身都开始冒出白烟。无计可施的他，在最后一次集暗夜力量冲击昆虫阵营失败后，终于选择了妥协：“投降，投降，老子投降。”


    大大大骂：“奶奶的，打了这半天，原来你小子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我堂堂恶魔世界的虫爵，怎么会跟你们这些尘埃般的凡虫说话……”一语示毕，一蓬急来的酸雨，全下在他的后背上。大大冷冷的声音说：“小虫爵，投降这种事情，是要用低一点姿态去完成的。”


    暗夜虫爵恼怒之极，不停喘着粗气，死死盯住大大：“我是恶魔世界的虫爵，就算投降，你们又能奈我何？凭你们的智慧，是想不到制伏我的办法的。”


    “我们是想不到制伏你的办法。”大大这张脸，绝对是变幻莫测的代表，笑呵呵地说：“但你想得到啊！小虫爵，快说什么法子能彻底封印你，不然哥哥有的是时间，若下一年酸雨你还没死，我也就没有办法了。”他瞧着暗夜虫爵转动的眼珠，又说：“你要说真话哦，我们这里有两只善于精神入侵的昆虫，你要是说了假话，他们会知道，哥哥会生气。”


    光网之上，所有的飞虫都背负冰晶，就等大大发令，便会掷下。毫无疑问，这次的酸雨，绝对是气势磅礴。


    在如此重压下，暗夜虫爵嚣张的态度终于有些收敛，大大笑微微的神情，更让他明白这只蚂蚁的可怕。低垂下头，他说：“封印我的唯一办法，就是将我埋在地底。当年炽天使焚烧我后，也是这样做的，要不是我用最后一颗寒极冰精冰冻了自己，人类也不能在挖垃圾填埋场时挖我出来。”


    “寒极冰精，你现在还有没有？”大大问。


    “当然没有了。”暗夜虫爵说，“这种恶魔世界的圣物，能得一已是万幸，还有？”


    “没有就好。”大大点点头，朝着市府前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大喊：“曲星儿，坑挖得怎么样了？我们有需要填埋的朋友了。”


    沟壑下，蚯蚓国王曲星儿的声音被一层一层的蚯蚓传送上来：“黑蚁老大，你就放心吧！再挖，都挖到地核了。”


    大大满意地笑了，不说话朝暗夜虫爵作了个手势。无声的压力中，一种请君入瓮的味道，游弋在暗夜虫爵的味蕾间，他磨着牙齿，一字字问：“你是谁？在我重新脱困后的一瞬间，我希望自己能记着你的名字！”


    “大大。”大大淡淡道。


    阿三补充：“衰蚁三剑客老大雷王蚁大司令水蚁宫驸马超级无敌黑剑客大大先生，今天，你记住了吗？”


    ……


    枫林如海，一块超大的牌匾坐落在山峰之巅，上面写着一行字：昆虫保护区。


    “好啊！”望着枫林半小时，衰蚁老大发出一声感叹。


    “是挺好的。”小五说，“经过一个多月的谈判，人类终于答应立法保护昆虫的生存权力，擅自捕杀五十只以上昆虫或间接导致一百只以上昆虫死亡的，都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虫虫们现在，再也不用躲躲藏藏过日子了。”


    “人类便是虚伪。”阿三不以为意，“擅自捕杀五十只以上昆虫？万一有人只杀四十九只昆虫，那不是什么罪也没有？还有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那叫什么法律责任？杀虫五十只，罚款一千元，虫虫们的命，就值十块钱一只啊？”


    “不管怎样，人类总是让步了，把泼墨谷周边几千里划为昆虫保护区的举措，就很有诚意。有了这么大一块栖息地，虫虫们以后，也算有个家了。”枫林上空，不时有昆虫飞过，那种飘逸的身姿，让衰蚁老大脸上露出了笑容。


    “老大，不进去道别么？”小五说。


    “不啦！”大大笑道，“外面看看就好，一进去，他们肯定又像上次一样，拉着我，热情洋溢地请我当他们的万虫之王，受不了啊！我们和人类谈好了，由他们负责处理黑山的污染源，西山丛林，我们也该回去了。”


    他又想起一事，问：“城市虫王呢？这些天一直想跟他道个别，却总见不到他的虫影。”


    “红华娘搬家了。”知晓内情的阿三说，“他把城市虫王的宝座让给刚和家蚁公主结婚的小七八，自己到城外的小溪里去闯荡，说什么活了大半辈子，总算想通了，一条水虫，终还是到水里去快乐。”


    “这样也好。”大大微微一笑，“吐儿陀回到泼墨谷，重新整建自己的家园。松墨天牛带领美国白蛾和巴西龟，下定决心远飞万里，回归自己的故土。一切似乎都很完满，我这个喜剧大导演，总算没砸了自己的招牌。”


    “怎么没砸招牌？”阿三哭丧着脸，“五六妹妹只答应，三年后蚁校毕业给我一个机会，我的一片痴心向东流，这难道不是悲剧吗？”


    “人家至少答应三年后给你一个机会。”大大扬手就是一个爆栗，“你别这么贪心不足好不好？男子汉大丈夫，抖擞精神，三年后壮士归来，说不定五六就爱上你了。”


    阿三破涕为笑：“真的？这么说来，我还有机会？”


    大大：“当然是真的……”小五接口：“才怪！”气得阿三张嘴就咬。


    白蚁小弟一个闪身，变幻成蚁皇形态，让两位哥哥坐上来，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这难以割舍的地方了。飞离城市的几十公里中，三只蚂蚁都没有说话。


    “老大，”忍受不住这么沉闷的气氛，阿三率先开了口，“有一件事，我奇怪很久了。在我们的昆虫战报中，人类向邻近城市求援，邻近城市派了一千个除虫专家来支援。这一千个除虫专家，怎么到最后也没出现？老大你是用什么法子摆平他们的？”


    “想知道么？”大大笑道。


    “想。”阿三回答。


    “想知道……”大大拖起长音，“我偏偏不告诉你，每一个故事结束，都要留一个悬念才会让人铭记。这个悬念嘛，我打算一直留着。”


    阿三气得猛跺脚，受踩的小五连忙道：“阿三，你对老大有意见，别拿我出气啊！快看快看，大家快看，前面天上有一条飞龙。好家伙，飞龙在天啊！”


    飞龙？衰蚁老大和老二都伸长脖子，朝前方望去。果然晴朗的天空中，一条黄色巨龙呼啸而来，沿途拔树推房，势不可挡。


    “傻瓜笨蛋二百五一根筋三条腿！”大大一口气骂得天昏地暗，“什么飞龙？这是飓风！小五快躲，迟了我们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老大的提醒，总在关键时刻迟来一步，小五振翅斜飞，反被卷进风圈里。一股稀里糊涂加乱七八糟的感觉扑面而来，我们锲而不舍的红蚁先生，还在那里乞求：“老大，一千个除虫专家为什么到最后也没出现，你快说了吧！临死之前，我要知道真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