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光匣和灵匣

3个月前 作者: 寸铁杀
    蓝妹妹的想法是,自己和于九十先折回崖顶,然后从那里直降谷底。排骨妹和白鹿,还有大豪,就让他们原地休息,等自己和于九十弄明白了情况,再做打算。


    一听说要去谷底,还要去看谷底的伏尸,于九十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去。


    你一个人去看就好了,为什么偏偏要拉上我呢?这又不是搞旅游参观,非得拉人头凑趣。你应该是见惯这种场面了,可我不是啊!这一山坡的囫囵尸首就够我看的了,已经避之唯恐不及了,却又要被你拉去端详那些血肉模糊的断肢残骸吗?


    况且我也不想离开大豪啊!


    它现在是我唯一的指望了,还指望它的嗅觉帮我引路去找到狄甲甲呢。这时候可不能让它跑出自己的视线,万一这中间遇到点儿什么情况——倒也不一定非是遇到坏事,比方说,碰到了一条有气质的母犬什么的,大豪再被勾搭了去,自己可是连这点指望也没有了啊!


    说一千道一万,于九十其实是打骨子里不想再看到死尸了,尤其还是那种死尸。


    蓝妹妹听出症结所在了,就说:“没必要担心的!要是我没猜错,那个断臂‘肉牢’,现在已经是一具白骨了。”


    白骨?


    一听这话,于九十倒是有些兴趣了。


    打在寸铁崖那儿看到两具白骨,到不久前就在这谷底,看到的那具戴着青铜脚镯的白骨,这都过去多少天了,自己还一直没弄明白呢。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一具血肉丰满的尸体,几乎在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一架白骨了呢?


    在天石柱顶上,他曾经问过狄炳烛。可狄炳烛口风很紧,半字不吐。


    如果蓝妹妹肯告诉自己的话,作为交换,陪她走一趟倒也不是不可以的。可是,蓝妹妹会说吗?


    蓝妹妹自己也正为难呢。她总觉得今天这事儿有些匪夷所思,可又死活想不明白。所以,自己需要有人商量啊,需要有人跟自己一起分析和判断啊。自己现在唯一能依靠、能信任的,只有一个于九十不是吗?自己得死死攥住他啊!一旦让他离开了视线,说不定他念头一起,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啊!


    自己眼下能做的,就是顺着线索一点点往前走,能走多远算多远,说不定什么地方碰对了,整件事情也就豁然开朗了。这个过程,可是少不了于九十的陪护和商量啊!


    再说了,尸体变白骨这件事儿,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吧?也许是自己见的多了吧,早就当它是稀松平常了。自己只要说的言简意赅一些,不让他听明白其中的关节和诀窍,不就可以了吗?作为交换,他就得跟自己去崖底了啊!


    “你还记得,你头一次捡到铜镜时,当时的情形吗?”她忽然问道。


    于九十听得直犯愣:不是要说白骨的事情吗?这怎么还一竿子把自己支到螺蛳潭里去了?自己头一次捡到铜镜,是在那个舍利洞里呀,情形当然还记得了!那么多的舍利,像是开两会似的聚在一起,自己就是想忘也忘不掉啊!


    “你捡到铜镜时,手上是什么感觉?”蓝妹妹又问。


    这话好像是问到掯节上了——于九十登时记了起来,自己当时捡到了两枚铜镜,而两枚铜镜的温度居然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就对了!”蓝妹妹听他直接说出了要害,给自己省了不少事儿,语气上很满意。“那两枚铜镜,其实就是同一枚铜镜——还不光是那两枚,不管你已经捡了多少枚,以后还能捡到多少枚,说到底,这些铜镜都是同一枚。”


    于九十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同一枚?是说所有的铜镜,其实只有一枚吗?可自己明明是用两只手分开拿着的,一只手拿一面,而且自己当时还跟狄甲甲专门说过这铜镜啊,不可能是在做梦啊!既然不是做梦,自己的眼睛又没有毛病,怎么可能把一个看成了两个呢?!


    “——哎呀,怎么说才能让你明白呢?”蓝妹妹嘴里咕哝着,听语气也很为难,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接下来,不知道是刻意为之,还是有心无力,蓝妹妹的一番话说的语无伦次、凌乱异常。还好,于九十的理解能力还算不错,还能梳理出个大概来。


    这个大概的内容,应该是这样的:


    同一枚铜镜,比方说,从宋朝以来一直就摆在那儿。有一天,有人从汉朝或明朝穿越过去,带去的就是这面铜镜。那么,这两面铜镜见面以后,会怎么样呢?


    原先的那枚铜镜会依然故我,而穿越过去的铜镜,则会有一层无形的“光匣”包裹着它。这层“光匣”会把它从周围的时空中隔离出来。在光匣里,时间依旧还是汉朝或明朝。


    只有有灵识的人才会摸到这层光匣的,这就是为什么这些镜子会有温度的原因——它们并没有存在于当下。


    说了“光匣”,再说“灵匣”,道理是一样的。只不过光匣罩的是物体,灵匣罩的是人。


    还是那个例子。比方说,有人从汉朝或明朝穿越回了宋朝。这本来是个修行观照、打掉凡根执着的无上法门。可有的人经不住眼前事物的诱惑,有意无意地用凡根识控制了宿主的元识,把宿主当成了傀儡,自己坐收其利。


    大部分宿主会觉察到这一点,会疑惑,会回光返照。只需这轻轻一照,便会将侵入者的凡根识炸的粉碎。被粉碎后的凡根识无力再约束胎身,胎身就会在当下的世间现身。


    胎身现身的同时,外面会罩有一层“灵匣”(就是于九十眼中的肥皂泡)。跟铜镜一样,这层灵匣把胎身的时间区隔了开来。就是说,在肥皂泡内,还是胎身穿越前的时间。


    处理这些毫无灵魂可言的胎身,也就是“肉牢”,为什么一定要选在高崖深谷呢?


    是因为在这些“肉牢”身上,高度和时间之间,是可以直接换算的!


    一具肉牢在失去“凡根识”的那一刻,就可以说已经死了。只要去掉它们外面的光膜,时间就会找上它们。让他们跳崖,就是要靠风力打去这层光膜。如果这具“肉牢”是打一千年前,或一千年后穿越过来的,只要这个灵匣一破,胎身触地而亡之后,这一千年就会像流水一样从尸体上冲洗而过。有了这样的冲洗,尸体变成白骨,还有什么可疑惑的呢?


    虽然蓝妹妹说的磕磕绊绊,于九十还是听得很入神。蓝妹妹边说边走,引着他从山坡下一路飘到了崖顶。等到两人从崖顶直降而下的时候,于九十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着了蓝妹妹的道儿了。


    将将落到谷底,他一眼望去,立刻骂人的心都有了!


    这就是你说的白骨吗?明明是两大摊血肉不是吗?!于九十多少还能辨认出来,一摊是鹰钩鼻,一摊是断臂。


    “——可是,不应该啊……”蓝妹妹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不应该?不应该的事儿多了!最不应该的,是你不该骗我过来!


    不过,没变成白骨也好,至少可以确认一件事儿了,就是,这个断臂到底是不是那个尤物?尤物到底是女的还是男的?


    都摔成这样了,也看不大清楚模样了不是吗?所以很难判断啊!你又不是法医,可以提取遗留物——毕竟大喉结跟他或她搞过,应该有体液残留的,如果能够提取出来加以比对,应该是可以分辨清楚的。可你连“法医”这两个字都没听说过吧?更别提什么“体液比对”了。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没等蓝妹妹说出她的办法呢(她应该也没什么办法),于九十却忽然开口了。


    “你猜的不对——断臂和尤物,不是同一个人!”


    他语气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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