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屎捞人

    听到林巧儿的话，我的脸一红，没敢作声。


    “我之所以要你帮我吹气球，是耍你的，傻瓜。”


    我继续保持沉默，林巧儿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快点吃吧，吃完了早点去。”说完，林巧儿去了厨房。


    林巧儿下的鸡蛋面味道还不错，面筋道，鸡蛋爽滑，想不到她不光人长得漂亮，厨艺也不简单，这在美丽的女孩中是少有的。


    吃完鸡蛋面，林巧儿要我从她的床底下搬了一个大纸箱出来，这个纸箱真的很大，而且还很重。


    “这里面是什么？不会是纸盒藏尸吧？”我往后退了一步。


    林巧儿突然脸色一变，阴森森地说道：“真的被你看出来了，可惜已经晚了，刚才的那碗鸡蛋面里我已经下了毒。”


    我自己掐住了脖子故作痛苦状：“你！你好歹毒啊！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看到我痛苦的表情，林巧儿大笑了起来：“哈！哈！哈！瞧你那傻样，连点专业水准都没有，中毒是你那样的吗？看来你的恐怖片还是看少了。”


    “你还不是一样，刚才那句‘真的被你看出来了，可惜已经晚了’还不是一点专业水准都没有！”我反驳。


    “算了，懒得理你，把箱子扛起来走吧。”说完，林巧儿走到了门边打开了房门。


    我扛起了箱子，真的好重，至少有几十公斤，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一些什么玩意？


    来到车站，我跟随着林巧儿上了一辆开往海边的五路汽车，上车后林巧儿要我买了票，她说她没有零钱，我想这肯定是她耍滑头占我便宜的一个借口罢了。


    五路车的行程有很大一部分是环绕着海边的，今天的天气很好，海风，海浪，海鸥的声音不时传来，感觉真的很棒。我回忆了一下，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的心情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大海，还是因为林巧儿？


    车开到环海二路的时候，林巧儿要我和她一起下了车。在这一站下车的人很少，只有我和林巧儿两个人。


    下车后我环顾四周，蔚蓝的大海上有几艘小船飘荡着，岸的这边是一座小山，山上有很大的一片枫树林，偶尔有几只偷懒的海鸟从我们的头上飞过。


    “棉花糖TWo，这里什么也没有啊？你带我到这来做什么？不会是想让我自己跳海吧？”


    “你看那边是什么？”林巧儿的手指向了枫树林的深处。


    我顺着林巧儿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一个顶部尖尖的小城堡模样的建筑，如果不是林巧儿指引我，我很容易就错过了那栋本应该出现在安徒生童话里的欧洲建筑。


    “那是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上山的路不是很好走，有的地方也很陡，再加上我又扛着一个又大又重的箱子，我的汗水往下直淌。


    “棉花糖one，你觉得命运对你公平吗？”路途中，林巧儿忽然问我。


    “当然不公平！我的家境不富裕，得自己打工赚生活费，而且又读的是这么没有前途的学校，你说公不公平？”


    林巧儿笑着帮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以前都是我自己一个人搬上来的。”


    “不是吧！这么重的东西你以前都是一个人搬的？”我有些不太敢相信。


    林巧儿并没有解释，只是对我说：“你听说过‘屎捞人’的故事没有？”


    “什么‘屎捞人’？”


    “‘屎捞人’就是‘大便人’的意思。”林巧儿说的很直白。


    “我靠！‘大便人’也有故事！”


    “听你的意思一定没有听过。正好，现在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我就趁这个机会讲给你听吧。”


    我抬头向山上看了看，离目的地的确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好吧，你说。”


    “我开始了。那是一个严寒的圣诞夜，冰冷的马桶座上，坐着一个吃了很多好东西的小朋友，火鸡、布丁、薯条、可乐、热巧克力、金银肠糯米粉、红豆沙、蛋沙拉、巧克力豆这时，一下子都重返这闹哄哄的世界，‘哗啦啦！！’就在这最平凡的一刻，奇迹出现了！未消化的豆与菜竟勾勒出一张笑脸，活像圣诞卡里的雪人！


    ‘晚安，我是你的屎捞人！’


    小朋友想叫妈妈，也想到报警，但却只张着嘴巴，望着据说是他自己拉出的一些东西。


    ‘不用怕我，我是你制造的啊！’


    月光下，小朋友看清楚了屎捞人：红豆眼，不可能是巧克力豆吧！？菜叶鼻，因为都是素的，圆头圆脸的屎捞人，自有一份佛陀般的祥和。


    ‘大人怕屎，老师怕屎，说话、作文，绝不可以提起屎。但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们不过是你们大吃大喝的正常产品啊！我看你像一个率直的小朋友，所以才跟你说话。但既然你也害怕我，我便和你说再见吧！’屎捞人真的转身便走。


    ‘屎捞人！’小朋友鼓起勇气，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和其他小朋友，一说起你，便笑得很开心！’


    ‘真的吗？’屎捞人回过头来。


    ‘是啊！我在美劳课时还试过用粘土搓了你出来，把同学笑死了！’屎捞人也‘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不过后来老师说我的品味低，给了我一个‘丙’妈妈看过我的作品后，也骂了我一顿’


    ‘我很抱歉啊’


    屎捞人像妈妈一样抱起了小朋友，说：“跟我来！让你看看我们屎的世界！”说罢，屎捞人便抱着小朋友，一起跳入屎坑！


    越过了一段，一段，又一段的屎渠，越过一条，一条，又一条飞下来的屎，屎捞人终于停下来。


    屎捞人带着小朋友，一步、一步，脚下踏着的，全是一滩、两滩的屎水。这时小朋友的心——卜卜、卜卜、卜卜突然，几条很大的屎在小朋友面前出现，屎捞人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这位是Sally，这位是阿诗，这位是Ste，她是一条猫屎干。他是我拉下屎坑的小朋友。’


    Sally、阿诗、Ste都很热情地伸出屎手，要跟小朋友握手。小朋友跟他们握手，这令他们很高兴。之后。小朋友还遇到几条大屎，有不同质感的、不同颜色的，但都出奇地友善。更出乎小朋友意料的却是——细看屎堆，除了一般未消化的粟米、菠菜等外，更有铅笔刨、戒指、硬币、纽扣、电脑磁盘、车车、认股证其中还有几只钻石戒指！


    坐在屎堆休息，小朋友禁不住问身边的屎捞人，为什么屎坑的屎人都这样友善、这么快乐？


    ‘我们还真的很友善。只是你见我们整天地笑，但未必是因为我们很快乐’


    ‘我们都是低下里的最低下，弱者中的最弱者。我们有丰盛的过去，却没有将来；我们有无数的愿望，却只有相同的一个下场我们不过巧合长得大，又或者粘力强，所以才可以留在屎渠，没有及时被水冲入大海。但我们毕竟是屎，我们看着自己柔软的身躯，一天一天地在分解着，我们不知道有没有能力抵挡下一次的冲水；或者一分钟后，一阵通渠的强水便把我们全部吞噬’屎捞人说得恐怖，表情却平静得很。


    ‘可是你们为什么不逃跑？你们不是曾经到过我的睡房吗？’小朋友问。


    ‘我是很例外的屎啊！我的身体密度低，是条浮屎，所以才可以冒出水面。他们一掉进屎坑，便永远也没法见外面的世界了！’


    ‘我拉出你之前吃了很多水泡饼！’小朋友突然想起。


    ‘是了！我是他们中很特别的一个。他们对我也有很大的期望，希望我真的能够出屎头地，做到他们永世不可能做的事情’


    ‘就在明天早上，我要爬出屎坑，我会用尽我身体所有的力量，往阳光照射的大地跑、跑、跑我会跑到一片青草地上，那里长满了白色的野百合花。我会躺下来，躺下来许愿，愿天空的白云不要在遮挡阳光，让阳光痛痛快快地把我曝晒。我会呼吸，呼吸着从未闻过的花香，忘记了过去洁厕粉可怕的、厌恶的气味’


    ‘我会干枯，跟泥土再也不分开，像大自然里所有有尊严的屎一样。我会成为种子的保姆,与它一起成长，一起从地上探出头来。到时候我便是微风里的花香’


    小朋友跟屎捞人一起沿着屎渠往前走，不一会儿，已听到大海在喘息——漆黑无限的大海，上面翻动着几条下沉的大屎，Stel?、阿诗，都在其中。屎渠边还留有几朵杭菊。


    屎捞人拾起菊花，把它们抛向大海，天空暗暗的泛起了一片红霞。‘得走了，太阳出来了！’屎捞人和小朋友回到刚才的地方，跟未被厕所水冲去的屎——道别。他们没对屎捞人说些什么话，但回过头，小朋友看见他们望着屎捞人，满脸的羡慕、担忧、祝福


    回到家里，回到床前，小朋友一头栽进屎捞人的胸口，泪水把少量的屎溶化。


    ‘不要这样了，再溶，我便没力量往外跑了。’屎捞人的声音似乎比以前虚弱了，‘不用担心。待会儿我在屎坑里休息一会，便可以出发了。’


    小朋友不敢再哭，但疲倦的双眼，始终不肯离开屎捞人。


    ‘现在你得睡觉了。等你醒来，你不会再见到我——我可能回到我梦想的土地，可能没入黑暗的大海，也可能给一个鲁莽的人一脚踏得变成了块屎饼但这都不打紧，只要当你醒来，当你再遇上一条屎、一滩屎、一个屁，又或者，一个困境里被离弃的、卑微的人，希望你不要仰着鼻子走开，希望你记起我们但现在，你得安睡’


    (唱)屎，我是一堆屎，自出世开始。你吃香蕉，我做臭屎，命中早注定已难移。


    再见了，各位小朋友！我讲完了。”


    “好恶心的故事！”我听得几乎要吐。


    “你听出来这个故事的深层含义没有？”


    “这种骗小孩的大便故事还会有什么深层含义？”


    “我刚开始的时候也是和你一样地不解，等一下到了目的地，你就会明白这个故事的深层含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