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见了，我的初恋……

    看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快要打起来，就像在跟镜子里的自己闹别扭，真是难得一遇的有趣场面。但朴星宙样子太可怜了，我有点看不过眼了。“朴星宇，你就让他留下来吧！这有什么嘛！”


    朴星宙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


    “不行！收留你的话，我怎么跟爸爸交代？你快回家去吧！”


    “我不想回去！而且……我饿了……”朴星宙的肚子适时地响起了“咕咕”声。“我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走得太急，没带钱～”


    我这才想起手中还提着一袋墨鱼丸，那是为自己准备的晚餐。“我这有墨鱼丸，还热辣辣的呢，先吃着吧！”


    朴星宇只好开门，朴星宙一个箭步就跨了进去。


    朴星宙正在狼吞虎咽地消灭墨鱼丸，我在一旁问他：“你跟你爸爸吵什么？”


    “还不就是为了出路问题嘛！我跟哥哥都是在这所学校初中毕业的，他原校升读，但我不想这样，因为我一直都想当个发型师。”


    “就为这个事情，他跟爸爸都不知道吵了多少次了，谁也吵不过谁。小宙已经在家呆了半年多了，就是不愿意上学。”朴星宇插嘴说。


    “我不是不愿意上学，但我想上的是美容美发学校”朴星宙放下牙签，正式地说。“但爸爸不肯帮我付学费，说我是在追潮流，又说我太天真。今天吃早餐的时候他又开始数落我了，说我是个不上进的家伙，我一气之下就跑出来了。”


    “原来你喜欢弄头发啊！”我兴奋起来。


    “是啊！我有个朋友的哥哥是个专业发型师，手艺很好，三两下就能让人变得漂亮起来。我也想像他那样！”朴星宙脸上充满了憧憬。


    “要不……你在我头上试验试验？”


    “你真的愿意？”朴星宇眼睛一亮。


    “嗯！荣幸之至！”


    我坐在椅子上，只感觉到朴星宙的手指忙碌地在我的头发之间穿梭，这儿梳梳，那儿喷喷。约摸半个小时过去了，他递给我一面镜子：“看看！满意不？”


    我一照，我那一头清汤挂面已经被花花绿绿的小发卡所覆盖，镜中的自己～好娇俏呢！


    我忙向一直埋头功课的朴星宇展示我的新发型：“怎样？挺好看的吧？”


    他瞥了一眼，淡淡地说：“像八爪鱼！”


    “什么？”我跟朴星宙不约而同扑上去，同仇敌忾。


    双拳难敌四掌，朴星宇只得弃械投降：“我说好看总行了吧！哎唷～”直到他答应替朴星宙向爸爸说情，我们才放过了他。


    我跟小宙会心地相视一笑——总算搞定啦！


    尚智高中周年校庆马上就要到了，听学长们说，每年学校都会鼓励学生社团摆一些卖东西的摊位，所得的收入全数捐给一些福利机构。听起来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呢！


    网球协会这天搞了个小型会议，商讨校庆日摆摊的有关事宜。大家七嘴八舌，各抒己见，有人建议像上次那样搞个跳蚤市场，马上有人跳出来反对，说没有新意，有人提议卖一些印了网球协会标记的衣服，还能收宣传之效。吵了半个小时，最后还是按照张民修学长的意见定下来：卖烤肉！


    我坐着坐着便觉得口渴，想出去买点喝的，才走到门口就被人喊住：“李纯熙，你要去哪里？”


    “啊，我想去买点饮料。”


    这下可闯祸了，原来大伙都渴了：“麻烦你给我捎瓶矿泉水！”“我要可乐！”“雪碧！”“我想喝冰红茶！”……几乎都是学长学姐，小的只好从命，但一边走一边心里直犯嘀咕，待会怎么拿嘛？


    好不容易把饮料买全，拿的时候我连脚都恨不得用上了，虽然很努力，但还是有一瓶可乐从我怀里滚到了地上。老天爷，请多赐我两只手吧！


    走了几步，朴星宇来了！看我狼狈不堪的样子，他主动把大半数瓶瓶罐罐接了过去，我低着头跟在后面，边走边听他的唠叨：“你总是这样，兴致一来，什么都说好好好，也不想想做不做得到，滥好人！”在这坏人当道的时代，好人大概就只剩下挨骂的份了！


    饮料很快就被瓜分了。为了表示感谢，我特意亲自把朴星宇要的可乐给他送过去。他道了声谢便拉开了铁拉环。


    “Bump——”你们该能想到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了吧——可乐从开口处像喷泉般喷射出来，直对着朴星宇的脸！


    妈呀，大事不好！只见可怜的朴星宇一身一脸的可乐滴滴嗒嗒地往下淌着，就像刚刚从可乐池里捞上来一般——他像个疯子一样胡乱舞动着手脚，如同引爆了十万吨炸药：“你你你——有掉到地上的怎么不说一声——”那样子恨不得把我撕成碎片再吞进肚子。


    犯下了这样的错误，开口道歉已经显得太无力了，我不敢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忙着找纸巾给他擦，更不敢靠近他，面对这个正在爆炸的火药桶，我只能在安全距离内低头认罪，咬牙忍受着劈头劈脑的一顿臭骂！


    这样的臭骂持续了三天……夹着尾巴做人哪……


    校庆这天，网球协会的烤肉销量惊人，这除了多得民修学长从他老爸那里学回来的一套祖传烤肉秘法外，更多得民俊经久不衰的号召力，摊位前聚集的女生似乎没有减少的趋势，烤肉几乎供不应求，我们累得手都要断了。


    宋涟漪竟然来了！她一脸温柔的微笑，对民俊说：“麻烦你请给我三块！”


    “三……三块是吧……”民俊装盒子的动作都有点不利索了。


    宋涟漪接过盒子，付了钱，道了声“再见”就转身离开了。排在后面的女孩子一下又挤上来了：“民俊学长，我要五块。”


    民俊呆呆地站着，魂魄大概已经随着宋涟漪去了。


    朴星宇推了他一下：“去追她吧！这里交给我！”


    “谢啦——”民俊如获特赦，撒腿就跑，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民俊真的去追她了，很急切的样子，一定是很喜欢她了吧？


    “长毛兔，干活吧，别多想了。”朴星宇对我挤挤眼睛，命令中又带着抚慰。


    活动结束以后，朴星宇跟我一起慢慢走回宿舍。我一路上几乎都没说话，感觉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朴星宇轻轻拉了一下我的辫子：“长毛兔，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没精神的样子呢！受打击了吧？嗯？”


    我懊丧地点点头：“有点吧～不过两个人看起来真的很般配，是吗？”


    “你没有想过把你的感情向他表白吗？”


    “我……我不敢……可能会被拒绝的……”


    “可别后悔啊！”朴星宇转过脸来，很正式地对我说。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后悔？这两个字像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进我的心灵深处。好喜欢民俊，但他不知道，他现在有喜欢的人了，我的爱对他来说，是不会被重视的……但朴星宇的话又帮我下了决心，我不想什么都没说就如此结束了这份感情……可是真的没有说的勇气……


    夜空的星星在闪耀，就像我心中的眼泪。


    天气开始变冷了，空气中好像能嗅到雪的味道了。


    朴星宇嚷着要吃热辣辣的泡菜火锅。贞爱和我买好了火锅材料拿到朴星宇宿舍，民俊已经来了。


    这一顿别提多带劲了，泡菜又香又辣，吃得我们满头大汗，直呼过瘾。由于太好吃了，我们又不懂得节制，当我们觉得饱的时候，发现胃里已经严重超负荷了。朴星宇饱得像个木乃伊一样躺在床上动不了了，贞爱在看电视剧，民俊自告奋勇承担起洗盘刷碗的工作，而我呢，选择了站在民俊旁边看他洗。


    民俊洗得很快，水花四溅，不一会儿袖口就湿了一片。“你的袖子湿了！”我提醒他。


    他看都没看，抬起手来就说：“帮我卷一下吧！”语气稀松平常，好像完全不当一回事。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地接近民俊，我的手指几乎都能够感觉到他的皮肤的温度……慢点卷，卷慢点，慢卷点……心跳得好快……要不要现在就向他表白？只有我跟他两个人，这样的机会好难得……


    大概是我的表情有点古怪，民俊问：“你怎么啦？”


    我这才回过神来，忙用笑容来掩饰：“没事没事！”


    就这样，直到民俊和贞爱消失在楼道尽头，我还是什么都没说，最后就剩下我跟朴星宇了。


    “长毛兔，这个星期天你要不要跟我约会啊？”他一脸坏坏的笑。


    “你说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跟他约会？难道他对我……


    他搔搔头：“其实是民俊邀请的，这个星期天是景贤高中的校庆，比我们学校的晚几天。民俊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


    景贤高中？宋涟漪的学校……我明白了，民俊是为她去的……


    “你去不去啊？我还得给民俊回复呢！”


    我小鸡啄米般：“去去去去去！”


    我心里升腾起一股悲壮感，这次又会受打击吗？??我隐隐感觉到，民俊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虽然他的笑脸还是近在咫尺，但我伸出手去触摸到的只是一片虚空……


    本来约好星期天下午两点半在学校钟楼集合，但那天中午跟朴星宇去超市买日用品，那家伙不好好走路，偏要走“S”路线，东倒西歪的，结果跟一辆车来了个“蜻蜓点水”的接触，手上擦破了皮，膝盖也流血了。那个倒霉的司机把我们两个送到医院，支付了医药费，再三道歉，最后确认朴星宇伤势没有大碍才肯离开。


    这一折腾下来，已经两点二十分了，朴星宇让我去给民俊打个电话，让他不要等我们了。我找到医院的公用电话，拨通了民俊的手机。


    “你们怎么还没到？”焦灼的声音。


    “是这样的，朴星宇被车撞到了……”


    “现在在哪？”更焦灼的声音。


    “松岗医院。”


    “我马上过来！”


    我想说“不用了”，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电话就挂断了。我再打过去，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了。


    我带着一副哭丧的表情回去找朴星宇：“民俊说马上过来……”


    “啊？”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什么？！”


    “本来想跟他说我们会晚点去，让他不要等我们，但他说要马上过来，我话都没说完他就挂了电话，后来电话就打不通了。”


    我们两个坐在医院的过道愁眉苦脸，为耽误了民俊的事情而内疚不已。


    “星宇！”民俊像个火车头一样冲了过来，在这大冷天竟然满头大汗。


    “民俊！”朴星宇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被民俊一把抱住。“我还活着！生龙活虎，擦破了一点皮而已。”


    “幸好你没事！我都吓死了，一路上只想哭！”


    结果竟然是朴星宇忍不住哭了出来！看他们那样子，就像一对经历了生死磨难最后重逢的兄弟，我在一边都看得鼻子直发酸。


    墙上的挂钟响起了悦耳的音乐，我们三个不约而同地转头去看——三点！我们猛地从兄弟情深中清醒过来。


    “民俊，表演几点开始？”朴星宇问。


    “她告诉我是三点。”民俊皱着眉，一脸的沮丧。


    朴星宇连连催促：“你赶紧去吧！可能还赶得上她的出场！”


    “真是对不起，是我在电话里没说清楚，害你跑来……”我为自己的冒失汗颜。


    “没事！那我先走了！星宇，你多保重！”


    目送着民俊渐行渐远，我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勇气，我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喊住他：“民俊！”


    他停住脚。


    “我喜欢你！”说出来了！


    他明显没有心理准备，愣了一下，然后带点害羞地笑着说：“谢谢！”说罢还伸手摸了摸我的发顶，然后回身就跑，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我成功了，但我却又失败了——


    他说“谢谢”，他只说“谢谢”……


    身后响起了朴星宇的脚步声，我一转身，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大哭了一场。我被民俊拒绝了！我的眼泪不可抑止地汹涌而出，哭得浑身都在颤抖。


    朴星宇紧紧抱着我，好像在说着什么安慰的话，但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再见了，我的初恋……


    祝福你，她的民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