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师不利，初战告败

    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鱼！民俊在鱼身上涂上了牛油再放到火上去烤，牛油“辍钡叵欤慢慢渗进鱼肉里去，一股无法形容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真是闻到都让人流口水！吃起来那味道就更不用说了，一咬下去，肉质鲜美，满口留香。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人间极品”。四个人围坐在地上的铺布上，边吃边聊一些童年趣事，真是快活赛神仙！


    朴星宇说得最逗。他说自己小时候长得特别像女孩子，他妈妈也特别喜欢女孩，就把儿子当女儿来养，给他穿花裙子，扎小辫子，直到读小学时被男同学嘲笑，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穿着跟其他男孩子不一样，于是回到家又哭又闹，他妈妈无奈中才不情愿地还他个“男儿身”。朴星宇这人讲话本来就生动，加上那古灵精怪的表情，我们被他逗得肚子都笑疼了。大快朵颐之后，我们尽兴而回。


    郊外的夜晚显得格外静谧，附近的池塘里住了一公一母两只青蛙，它们感情可真好，夫唱妇随，公青蛙嘹亮地“呱——”了一声，过了几秒钟，母青蛙也略带羞涩地跟着“呱——”一声，不一会，公青蛙又开始展示歌喉，母青蛙紧随其后，如此循环，乐此不疲。


    不忍心在这么宁静美好的夜晚早早入睡，我轻轻拉上门，一个人跑到阳台上。朴星宇比我到得更早，他托着下巴倚在栏杆上，抬头看着黑天鹅绒般的夜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如水的月光轻轻铺在他的身上。我静静站在他的旁边，尽量不去惊扰他。


    “你也来了？”他回头看见了我。


    “嗯。想出来看看月亮。”夜深人静，我们两个都压低了嗓子。


    “这里的月亮跟汉城的不一样，大多了，也亮多了。”


    我不禁为他的孩子气轻轻笑出声音来：“难道月亮还能有两个不成？”


    “嗯。”他认真地点点头，眼神如梦一般，“这里的月亮让我想起小时候躺在奶奶身边听神话故事的日子。小时候爸爸妈妈忙于工作，没时间照顾我，便把我送到乡下奶奶家里。奶奶家有个好大好大的院子，夏天的时候，屋里热得像蒸笼，这时奶奶就会搬两张躺椅放到院子中间，她躺一张，我就躺在她旁边，她轻轻拍着扇子，给我讲好多好多的老故事，奶奶的声音又轻又柔，就像摇篮曲一样，我看着天上的月亮，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听着他的回忆，我也似乎回到了童年的岁月……


    他顿了一顿，又接着往下说：“后来到读小学的年龄了，爸爸妈妈说乡下的教育条件不够好，便把我接回汉城来上学了。三年前，奶奶去世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回乡下去，也再没有看到过那样的月亮了……”


    看着眼前的朴星宇，我似乎有点不认识他了，平时的他大大咧咧，神经兮兮的，今晚上的他，却是那么的感性和率真，我竟然……竟然想轻轻拥抱他一下……


    一个人住的日子，其它地方都让人满意，但吃饭却成了一个头痛的问题。以前在家过的是饭来张口的日子，妈妈张罗着把饭菜做好，还七请八请我才肯懒洋洋地挪出房间。妈妈的溺爱还让我养成了十指不沾淘米水的懒惰习惯，现在住在尚智高中的宿舍，虽说宿舍里煮食设备一应俱全，但由于不知道怎么摆弄，所以只能任由它们蒙尘。每天赶时间的话就到学生餐厅去对付一顿，时间宽裕点就到附近的超市大量“进货”，在冰箱里摆满储备，只需拿微波炉“叮”热便可。


    在超市的食物区，我常常会跟朴星宇不期而遇。这天，我站在货架前，左手拿一盒鸡肉饭，右手拿一盒排骨饭，想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取舍，伤透了脑筋。


    “喂，长毛兔，如果你总吃这么多肉的话，很快你就会变成个大胖妞了，哈哈哈！”不知什么时候，朴星宇已经提着购物篮走到了我旁边。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嘿嘿！”这次他竟然没有跟我吵下去，还热心地向我推荐：“我试过这里的香芋扣肉和栗子焖鸡饭，味道都很不错呢！”“还有还有，鱼松饭也值得一试！”“……”


    我是个经受不住诱惑的人，尤其是美食当前，在朴星宇的怂恿下，我毫无原则地把所有他提到的饭盒都往购物车里放，忙得不亦乐乎。到结帐时一下傻了眼——我竟然一口气买了十个饭盒！比朴星宇还要多三个！看来他的预言很可能要不幸应验了。


    回去的路上，朴星宇自告奋勇分担了我半数饭盒的重量，看他两手各提着嘀哩嘟噜两大袋饭盒，那样子就像个送外卖的，他又不愿意好好走路，两条长腿走几步就跟两边的饭盒磕一下，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我差不多花了一个星期才把跟朴星宇一起买的十个饭盒“消灭干净”，却万万没想到，悲剧已经悄悄上演了……


    这天收到老妈寄来的生活费，我忙打电话给贞爱，约她在明洞时装街见面。自从上次买了网球装备后我就没有买过新衣服了，学习这么辛苦，买点漂亮衣服慰劳慰劳自己总不为过吧？


    贞爱这段时间大概是十月芥菜——起心了，她竟然拉我进了一家内衣专门店，左挑右拣，最后买了一套红色的精美内衣，价值还不菲呢！


    “喂喂喂，交男朋友啦？”我凑到她耳边，想从她上了密封拉链的嘴巴里撬出一点点消息。


    “现在公布时机还不成熟，但你拭目以待吧，到时你肯定会吓一大跳的!”她竟然兴奋得两颊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怀春少女的典型LOOK啊！


    “哼哼，不说就算了，你要说我还不想听呢！”我嘴巴虽这么说，但心里却好奇得要死，这贞爱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呢？根据我那不多的的几根侦探神经判断，贞爱大概是芳心暗许了，只不过这丫头不肯说而已。


    我看中了一条天蓝色连衣裙，让销售小姐给我拿了一条平日穿的尺码便到更衣室试穿一下。服装店冷气强劲，我却开始冒汗了：拉链拉不上了！糟糕了，我什么时候开始胖成这德性了？我在更衣室里尝试提气，收腹，深呼吸，只恨不得能来一招缩身术，好让自己能够完整裹进那条明显偏小的裙子里去。完了完了，吃了这么多，前面还是“飞机场”，腰却不知什么时候粗了一圈，呜呜呜，痛不欲生啊！


    换回自己的衣服出来，贞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你怎么穿那么久呢？”


    我不敢直视销售小姐充满期待的眼神，低着头悻悻然把裙子递了回去，：“穿起来……好像跟我想象中不大一样……”


    这里热忱的服务态度真叫人感动：“没关系，你再慢慢挑挑，总会有你合心意的。”


    我陪着笑，拉着贞爱就往外跑，贞爱还古道热肠地一再表示惋惜：“我看那衣服挺适合你的，你给我看看就好了。”


    贞爱啊贞爱，你瘦人怎么知道胖人的苦呢？


    我要减肥！


    “纯熙，听说这附近新开了一家海鲜火锅店，口碑很不错哩，我们去尝尝吧！”贞爱兴致勃勃地建议。


    我瞅瞅已经偏西的太阳，这才意识到肚子的空虚，要在平时，我早就迫不及待，必欲吃之而后快了，然而在这个非常时期，我只能是食不下咽。（唉，非吃不下，不能吃是也）


    贞爱看我犹豫的样子，以为我是囊中羞涩，她拍着胸脯说：“这顿我的！”


    贞爱真够朋友，我差点感动至流涕，但我还是得狠心推却她的邀请，否则我的减肥计划打响的第一炮只能是哑炮，计划尚未成功，自己先就泄了气。


    “我想起宿舍冰箱里还有一些食物，已经放了好几天了，我怕再不吃就会坏掉了，我想今晚回去把它们消灭掉。”我平时虽严格要求自己做个诚实的人，但真要撒起谎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说得比真的还要真。说完之后，连我都差点相信了自己的话，以为宿舍里正有一大堆好吃的在等着我呢！古人的画饼充饥，望梅止渴，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我试图找出最近发胖的原因，然后对症下药。想来想去，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超市的饭盒！饭盒里的食物通常以肉类为主，热量高，我又正处于发育期，食量大增，有时候吃完一个饭盒还嫌不够饱，再消灭半个才心满意足……像我这种往死里吃的方法，如果不像吹皮球一样鼓起来，那才真是没天理呢！


    为今之计就是要学会自己做饭，免受外面的高热量食物的狂轰滥炸。事不宜迟，我到超市买了一大堆的马铃薯、茄子、黄瓜、红萝卜、芹菜……回到宿舍后，我又从床下找出了妈妈给我准备的一本《简单烹调食谱》。翻啊翻啊，第一次下厨，还是挑最简单的来做吧！嗯，这个叫做“青菜大杂烩”的，看来还不太难，吃了肯定有助于减肥，就做这个吧！


    这种大杂烩的菜式做起来真的很省事，把菜蔬切成一片一片，扔到烧开的水里，最后上碟前放点调味料就可以了，就是切菜时有点狼狈，手一软，菜刀“当——”地掉到地上，差点没砍到自己的脚，真是“搬个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锅里冒出阵阵热气，食物的香味亦随之溢出。看着飘升的水蒸气，我想到隔壁那家伙也是一天到晚都在外面买饭盒来吃的，要不也给他送去点？说起来这家伙也曾经帮过我一些忙，我该要知恩图报才是。


    看我系着围裙，两只戴着烹调大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冒着热气的小锅站在门外，朴星宇似乎有点意外。


    “我做了青菜大杂烩，一起吃吧！”


    他的眼睛顿时射出了亮光：“好啊，谢谢你了！我正准备出去买饭盒吃呢！请进吧！”


    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入朴星宇的房间。印象如何？一个字——乱！刚进去的时候，连坐的地方都找不到，本来是有两张椅子的，但上面搭满了衣服，也不知道是脏还是干净的。总不好第一次进男生的房间就一屁股坐在床上吧？我只好捧着锅傻愣愣地站着。


    这房间大概鲜有女生造访，朴星宇看来有点手足无措，大手一拨拉，两张椅子上的衣服全跑地板上去了，再一拨弄，又全部被塞到阳台角落里去了，这下倒好，眼不见为净，房间里顿时清爽了不少。


    “坐吧坐吧！”椅子倒出来了，这下他又开始忙乎桌子了，拎个抹布擦呀擦呀，我在一旁看着都替他费劲。


    总算能把锅放下来了，我的手都酸了。朴星宇真是毫不客气，拿个勺子在锅里左挖一勺，右挖一勺，挑了半天，满脸疑惑：“咦，长毛兔，肉呢？”


    “我没放肉。这是健康食品，蕴含丰富维生素……”我急急解释，希望能够抬高我这牛刀小试的制成品的价值。


    “没肉让人怎么吃啊？我可是出了名的‘食肉兽’，离了肉就活不过三天了！”他丝毫不肯放松原则，不依不挠，全然不顾我那张哭丧着的脸。


    出师不利，初战告败！第一次下厨就遭遇此等冷淡对待，真是长使英雄泪满襟哪！


    这几天天气特别热，我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能泡在浴缸里。老妈从乡下给我寄来了一个包裹，里面竟然是一台刨冰机！怪不得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啊！（其实老爸对我也不错，说“只有妈妈好”似乎对老爸不是太公平）


    朴星宇那家伙很怕热，常常看见他像小狗一样把舌头伸到外面来喘气，可怜巴巴的样子，要不给他弄点刨冰尝尝吧！


    他的房门半掩着，大概是为了通风散热吧，所以我没有敲门，在门口吆喝了一声就进去了。


    原来民俊也在呢！这就更好了。


    我举起装着刨冰机的塑料袋说：“看，我给你们送慰劳品来啦！”


    “你这长毛兔又搞什么花样啊？”


    “请你们吃刨冰！我妈刚寄给我一台刨冰机，我想弄点给你们尝尝。”说完，我便自顾自地打开冰箱找冰块了，把冰块往机子里一倒，摇呀摇，不一会就刨了两碟。为了更加美味，我还在上面撒了很多草莓酱，看起来就像是在喷发熔岩的雪山。


    “长毛兔，你也太偏心了吧，怎么民俊那座冰山比我的高这么多？”


    “啊？是吗？”我忙一比较，这不是吗，朴星宇那碟的分量充其量只有民俊的三分之二！为了安抚他的受伤心灵，我忙给他又摇了一碟满满的刨冰，这下他可没话说了吧？


    万万没想到，除了吃，他还给刨冰找到了另一个用武之地——往脸上贴！一边贴一边还陶醉不已地感慨：“好凉快，好舒服……”


    “拜托，那可是吃的东西呀！”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他还振振有词：“你有所不知了，这比吃进肚子里还要有效呢！吃进去只能里面凉，敷在身上就到处都能凉呢！”


    他这话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民俊也开始有样学样，把吃剩的刨冰搁在手上、脚上，甚至……头顶上！说是可以吸收人体上升的热气。


    那天晚上，我成了他们不折不扣的专用丫鬟，民俊和朴星宇轮流喊着“再给我一碟”“我也要”，而我呢，就像驴子拉磨一样拼命摇呀摇，手都要快摇断了，他们浑身淌着冰水，我却是一身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