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4 光辉之城记事 6章 恶魔

    “剑圣呢。”茨基瞟了那宛如神祗般高大壮硕的光头，阴阳怪气的道。


    赵云嗯了一声，却是将目光停留在那枯瘦，眼眸深深凹陷的青年身上，或许，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极容易使人直接将他忽略过去，平淡得仿若秋日的红叶垂在眼睑上一般。


    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人再去开腔竞价，因为他能够感觉那光头男子的身周无不散发着一股暴戾的味道，浓浓的窜进众人的鼻腔当中，令他们生出一股子的寒意。只是仍旧忽略不掉那飘散在四周的腥臭味，以及躺倒在地面上直接猝死过去的优雅中年，似乎这完全对他们造成了一定的视觉冲击，赵云却是明白，在这其中的贵族哪一个会惧怕这血腥的一幕，或许他们接触到的景况要比自己想象中的多得多。


    光幕内的丑陋女性直接一锤定音，随意一挥手间，唤过一个脸色发黄的仆从将那躺倒在地上的尸体收拾干净，在他毫无情绪的拖拉当中，血液在光滑的地面上拉扯出两道长长的血痕，而那精灵孕妇也被强行带到了主台后方交易货物的小屋子内。


    沉默半响，众人又恢复了原先的激动之色，似乎刚才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血腥的一幕，这令茨基身边的苏菲轻轻咽了口唾沫，也兴许是涉世未深的她根本就无法容纳下这贵族们的无视杀戮，这肮脏的人性阴暗面。


    茨基望了一眼赵云，见其脸上依旧平静，根本就没有因为脑浆的爆散而胃中泛酸，脸面呈现一股惨白之色，不禁多了一股子的诧异，诧异这青年到底是从何而来，光看面相便只有二十左右的年纪，在看那衣着打扮，远没有贵族间的光鲜靓丽，反而尽皆是粗布衣纺织成的，哪有可能经常性的见到这种血腥境况？他微微瞥了一眼那卓尔，见其慵懒的背靠在座椅上，半眯着双眸正假寐着，狐疑之侧却仍旧揣摩，观察不出其中的实力与修为，却也只能朝着赵云释然一笑，心中暗暗顾虑是不是该询问自己的妹妹，摸索出自己不知名的事情。


    “这竞卖会快要到达尾声了吧？”赵云蹙眉询问，他当然有看到茨基的眼眸中多了一股子的忧虑。


    茨基闻言，兀然轻笑出声，道：“至少还要半个小时左右，怎么，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该去解决？嘿！”


    赵云摇头示意，将目光挪到此刻已经拿出第五件商品来的光幕之上。


    远目可见，那丑陋女性也不知道什麽时候摸出了一枚泛出亚银色光芒的宝石，体表之上蔓延着些微静电，“哧哧嚓嚓”作响之余，在她轻轻摩挲之下，亚银色慢慢的转化为一种凄迷的紫银，细微颗粒随着她动作在宝石内里轻轻晃动的当儿，一圈一圈的光环向外扩散开来，与之那“哧哧”作响的静电相接触，光环在一瞬间湮灭，却是没有丝毫的元素与精神力在雀跃着，令人难以思量这宝石到底有什麽作用。


    不知名宝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同时茨基也探眼过去，轻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这诡异能量波动致使的，还是本就清楚这宝石的价值。他们当然清楚，这宝石能够排在那孕妇的后尾，价格绝对是不可估量的，却也开始考虑这宝石是不是这次竞卖会的压轴，因为他们必须在有限钱币的前提下，再开出自己能够承受的金币来。


    这时候，那丑陋女性也缓缓的从口中吐出这宝石的具体效用来。


    “凯泽拉丝的深邃之晶，传奇阶位镶嵌宝石，缓冲型宝石，免疫破碎，镶嵌的同时不会对精英甚至精英级别以上的护具，武器带来排斥效果，镶嵌在武器上边，可以增加该武器百分之二十有效打击力度，百分之十五强化变异雷元素攻击，镶嵌在护具上边，有百分之十二的几率可以在元素咒术冲击的时候，唤出高能量雷元素六阶防护型法咒——‘雷亟护盾’，同时扣除本身防具百分之三十的物理承受力度，镶嵌了这枚深邃之晶，他是魔法师的梦魇，可反复进行镶嵌——”


    众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或许这传奇阶位的宝石对他们来说已经不能用价格来衡量了，能够考虑到的就是，丑陋女性后尾所说的“魔法师的梦魇”，这令人无不垂涎三尺的可怕能力。为什麽会说镶嵌了这枚宝石会成为“魔法师的梦靥”，其实也就是开启了这六阶，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格挡型法咒‘雷亟护盾’。很大程度上，百分之十二的几率已经相当高了，毕竟像一些价格高昂到没谱的精英阶位宝石，都只是具有百分之一、二开启附带的咒术，而且差不多都是三四阶位的伤害型法咒。再加上那本身就免疫镶嵌时候宝石破碎，以及可以反复镶嵌的特殊效果，他们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开出一个什麽样的价格来。


    整个厅内只剩余众人吞咽唾沫的声音，这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够购置上这枚宝石，那么花费多少金币，那都是值得的。各个跃跃欲试之时，却不由联想到都是因为那个枯瘦的青年，才致使这次的竞卖会拿出了这价值远远高于一切的传奇阶位宝石来。


    那么，青年会不会花费大量的金币来购置？众人摇头，已经在暗暗考虑是不是应该等后尾价格提上来的同时在一锤定音。


    此刻见到传奇阶位宝石的赵云，虽然整个心脏都仿若被铁锁紧紧的拴住，脑中却仍旧浮现起好几种顾虑来，因为他目光的凝集处，那个枯瘦的青年眼眸依旧如往常般沉寂，没有丝毫的贪婪，亢奋之色，令他开始联想到这竞卖会所拿出这枚传奇阶位宝石，到底要干些什麽？因为他完全能够明白，如果这枚宝石竞卖会所不拿出来，也许这世上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它的踪迹，因为只要有前缀的物品都是唯一性的。然而，到底是因为什麽致使竞卖会所竟然在这一期的竞卖中拿出这稀罕到世间没几人能够触摸到的宝石？是青年的压力迫使钱币完全可比立威尔国库的米勒坎金？


    可笑。赵云恶意的诋毁着这竞卖会所，繁冗的思绪却是怎么理都理不顺。


    “两千枚金币……我，我要了……”一个脸皮较薄的少年甫一开口，却是因为眼瞳的炙热而耷拉下自己的脑袋，生怕众人将目光都聚焦到那处。


    只是就当他的价格一说出口，整个厅内哄笑连连，他们完全都可以想象到这毛都没有长齐的少年是在开的国际玩笑，却是在蠢蠢欲动中给那枚传奇阶位的雷元素宝石定下一个价格来。


    “两千枚金币，十秒等候时间，现在倒数……”光幕上的丑陋女性不含任何情绪的言语直接开口，因为她的职责就是将今晚的东西全都竞卖掉，却也不会管这些物品价值几何。


    一众贵族吸了一口冷气，他们才不会认为这十秒钟的时间过长呢。


    还未喊出秒数来，他们已经争先恐后的喊出自己的价格来——


    “三千枚金币……”


    “我，我六千……”


    “加密公国来的暴发户，请你不要激动好么？将你的金币带回你的故乡收拾一下贫瘠的国土，再过来挑衅立威尔的威严。嘿！不不……我出两万，是的两万，我相信这里边没有人出的价格会比我高……”


    这言语还没有落地，又一声敞亮的嗓音飘绕在半空之中——


    “四万！”开口的是一个年轻，却不显稚气的漂亮女人，那腮边的粉末不仅没有为她完美的脸颊轮廓增几分瑕疵，反而添了几丝难以梗概的雍容。


    只是这个价格远远低于众人所想象中能够取得的价格，甫一松口间，金币再次上涨。


    “五万。”


    ……


    金币在节节攀升，光幕内的丑陋女性眼眸之中看不出有夹着别的情绪，从头至尾她的目光凝集处都在那个枯瘦青年的身上。反之，那青年不仅仅连价格都没有提上，就连言语都没有从口中吐出过，整个人弥漫着一股腐朽，死寂的味道。


    众人当然不会因为他的不松口而升腾起几分担忧，他们尽皆都无限制的想象那枚传奇阶位的宝石已经放在了自己的掌心中，细细摩挲着。在明天，或者更远的将来，他们能够踏上修为的巅峰，俯瞰脚底下愚钝，盲目，庸庸碌碌无为的众生。有些人的口角处已经涎出口水，却浑然不知觉的高喊着，似乎想让自己成为众人的焦点处，很可惜，他生的不是太过显眼，既没有俊美的容貌，也没有无匹的实力，更没有令人颤栗的金钱优势，所以，他只是一棵丢在平湖上的狗尾巴草，激不起半丝涟漪。令人无奈的是，场内萦绕的声音就连停顿一下都没有，到处是吞咽唾沫的呜咽声，口齿不清的口喊声，畏畏缩缩的喘息声，将这原先静谧的竞卖会所搞得聒噪扰耳。


    “二十万！”


    这顶峰的价格是出自蒙托之口，完全可以想象有一副这样的场景——年轻的蒙托站立起自己的身子，眼眸半眯，嘴角处扯出完美的弧度，似在微笑，又似在立威，嗓音铿锵有力，在整个空间内荡漾开来。众人将目光挪到他的身上，眼内复杂，有炙热，有憧憬，还有不屑，仿佛，这个世界都是在绕着他打转。


    茨基嗤笑一声，他哪里不知道，这蒙托开出的价格已经不是朗林卡顿大伯爵能够承受得起的，毕竟二十万金币不是小数目啊，一块白面包也只能出售五个铜币而已。却说，他也开始腹诽，是不是朗林卡顿大伯爵应该置卖妻女，才能将这宝石抢购下来？


    也似乎在这同时，蒙托轻易的联想到自家流通的金币远不及自己开出的价格，不禁轻轻的按了下自己的眉眼处，暗自焦虑起来。他能够明白的是，如果此刻的价格没有人再次提升上去的话，那么自己的家族便会遭受到站在竞卖行后边的神秘人排挤，打压，因为他没有足够的钱币收购下这宝石……


    一滴汗水从他的额上轻轻的垂落，此刻他才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也不知道是理智被狗吃了，还是心内那股傲慢在作祟，自己竟然能够开出这样一个令人啧啧称道的价格来。


    恍惚间，时间在慢慢的往前挪移。


    丑陋女人没有半丝感情的数数完全成为了蒙托的噩梦，他终还是希望自己能从这噩梦当中解脱出来。


    这叫做什麽？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难以想象的事情发生了，在丑陋女人倒数到三的时候，蒙托突兀的开口道：“不好意思，这次的交易取消，家族内有事情需要我去办理！各位，打扰你们真的是很抱歉。”


    蒙托伸了个懒腰望向丑陋女人，众人却不知道，他的脊背处衣衫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了。


    就当他这句话说话，整个厅内传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嘘声，虽然他们大多数都是有涵养的贵族，但那贵族间的含蓄却不会阻碍他们恣意的调侃这没钱币充大头蒜的蠢货。


    丑陋女人明显眉头一蹙，她显然揣测出了这青年是在哗然取其势，完全就没有要将传奇阶位宝石收购的信心来，心头不禁升腾起一股子的怒意，只是却也考虑到他能压低自己的身份直接放弃这次的争夺，既害怕自家的主人干预他们家族的生意，又因其没有足够的金币，但是却也该给他一次机会，毕竟自家主人的势力还在扩张当中，少一敌人便增了几分的好处，不禁道：“你能够考虑到你往后都不能在来米勒坎金收购东西了？”


    蒙托自认愚蠢，因为尴尬他的脸色有些发红。“我以后不会踏进竞卖行一步。”


    笑柄啊！此刻要反身离去的蒙托完全成为了别人的笑柄，他有些愠怒的望了一眼赵云，见其完全将自己忽略过去，不禁升腾起一股子的怨毒，他完全可以想象到赵云的心内已经在恣意的狂笑。远没有后援的他，就如同一只爬行着，遭人唾弃的臭虫，与那耷拉下脑袋连面颊都不敢露出的魔法师扈从萎缩着向前门行去。


    “好可爱的小家伙，哈哈！”茨基恣意的狂笑起来。“你说是么米诺！”


    赵云衲衲的颌了下首，却是对他的表情相当无言。


    这同时，那光幕内的丑陋女性也将那枚宝石出售给了开出十五万金币来的老者。那老者搓着自己的手，眼眸炙热，只是瞬间，便以克制不了心中的亢奋，唤人收拾来这所需要的金币，直接与之宝石交易，这才兴冲冲的向前门行去。


    然而他却不知道，此刻在厅内的众人眼眸之中淌流出贪婪来。


    劫掠这等事情，在贵族间其实是很经常发生。


    可以猜测到的就是，只是一块小小的宝石，便要辗转几百个人的掌心，然后才寻找到他真正的主人。


    众人的心情十分的复杂，有好几个都恍惚着相自向前门离去，因为他们能够明白，自己算是白来了一趟，在顶端宝石出现的时候，竟然没有及时的捧住，这令他们心中空落落的，想要去妓楼旮旯找点慰藉，亦或者去购买几个俊美的小少年，放在自己的床边用力的鞭笞着，来发泄自己胸中的郁气。


    当然，这也仅仅是小部分，而有些头脑的贵族都清楚，此刻的竞卖会还没有完结，因为那丑陋的女性并没有松口叫他们离开。


    压轴即将到来，他们却是没有了先前的激动。


    “叮铃铃——”


    几声悦耳的响音在空间内回荡开来，赵云不置可否的靠在座椅上，半眯着双眸想象着那枚漂亮的传奇宝石。说他不在乎，这完全是错误的，谁都可以想象到，有着一枚传奇宝石，将会带给他在实力有着质量的上的飞跃。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那枚宝石竟然有着与自己一般变异的雷元素，完全可以令他在自主操控元素上细细的推敲，而后演变出自己的一套元素操控。


    此刻的赵云略显低迷，就连苏菲都能够看得出来。


    “怎么，想要那宝石为什麽不动手，要不要我帮你去抢夺过来？事后一人一半？”洛狄特嘲讽道。


    便忘了，这卓尔的行动必须听从赵云的吩咐。


    “需要么？”赵云瞥了她一眼，便没心情再与她口述自己的心境。


    又一声“叮铃铃”的响音萦绕在众人的耳洞之内，他们浮躁的心渐渐的沉寂下来，似乎这铃声有这慰藉心灵的功效。


    “洛狄特，我想你不会做出什麽愚蠢的事情吧？”赵云半眯着双眸，道。


    卓尔轻笑一下，道：“可能……我不敢确定。”


    “贪婪的卓尔。”赵云的嗓音仿若细柔的蒲公英轻轻的飘过。


    那铃声越来越近，赵云不由自主蹙了下眉，顷刻间又松了下来，充斥在他内心的只有一概的惴惴不安，似乎某种东西正在引领着他走向歧路。他此刻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在去估量最后一件物品到底会是什麽，或许，史诗级的物品才能调动起他的神经。


    经常性的元素操控使得他极容易产生幻听，亦或者幻觉，他当然也能够考虑到，这其实与自己无法晋升三阶位有着无法划分的疏漏，或者说，完全都是那股子的困顿才使得他每每查探意识海都有些勉力。


    铃声在荡漾，他的脑袋也不禁开始凄蒙一片，似被那春日的薄雨点滴而拢盖，不自觉开始恍惚起来。


    不消片刻，铃声在短促间停了下来，赵云身子一提，猛然站了起来，他的眼眸中极其的复杂，似浑浊的水液浸满了些微的感慨。


    动人的风姿依旧在他的眼帘前晃过，那漂亮，白皙且通透的脸颊透出丝丝的哀伤，凄然，美眸呈现一种淡灰色，却是没有暗淡的光线夹杂在其中，反而多了一股子难以描述的妩媚。脚踝之上待着一雕工并不考究的脚环，铃铛悬在脚环之上，轻轻晃动着，虽不惹眼，却给她白皙的肌肤附带上几丝稚气的色彩。


    赵云有些迷惘的坐定下来，却是惹得苏菲，茨基面露诧异之色，因为他们从往先到至此还没有见过他露出这样茫然的表情过。


    “怎么？”茨基随口问道。


    赵云摇摇头，眼眸却是滞留在那仍旧向台中央光幕行进的女孩。


    “认识？熟人？”茨基带着讪笑，开口询问。


    赵云抿了下自己发干的双唇，虚弱的摇了摇头道：“没有，认错人了。”


    只是霎时，他的眼眸挪向那枯瘦的青年，却见他的身体在轻轻的颤动不已，眼眸闪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炙热，手按着座椅把手，浮起青筋来。看得出，他此刻呈现出的是一种兴奋之色，也许因为本身的性格致使他的情绪极少表露出来。赵云不禁心中谙道：难道他的目标就是这最后一件物品，女孩？


    只是在同时，那娇弱，眼眸呈淡灰之色的女孩已经轻轻的站立在光幕之上，在魔法光束的溅射下，将她整个玲珑的身躯衬托出一股令人心中不禁发凉的诡异，弥漫在整个周围的是一股无形的死亡气息，而这气息的发源处是女孩。


    貌似娇弱的女孩有一种不同于常人的美，近乎褴褛的破旧衣衫完全都掩盖不了她莹透的肌肤，仿若匠人雕琢的尖细下巴，是古典与妖冶的糅合。


    为什麽声明是妖冶，因为她的气质怪异到令人别人无法去肯定。


    “为什麽？为什麽这么像！”赵云心中在低呼，心理动向却有些刻意去掩盖。


    他脑中想象的人儿到底是谁？爱芙罗蒂，亦或者伊吉丽娜？没有人能够肯定。


    只是在这同时，那丑陋的女性又再次开腔说明那女孩了——


    “站在顶端的恶魔，她带来的是邪恶，她带来的是灾难，她带来的是杀戮，没有人可以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能够见到从不同位面而来的小恶魔！是的，这次我们竞卖行的压轴是，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