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什么,动感情

3个月前 作者: 孙睿主笔
    文/小李肥刀


    1.


    实不相瞒,在大学时代,我的外号叫精炸小排。


    熟悉的朋友们都知道我的外号,并且叫起来特别顺口,以至于忽略了我的大名。我们宿舍里有六个兄弟,论个头和年龄,我排行第六名。由于身材矮小,还瘦骨嶙峋的,远看就像一个行走在路上的排骨。很遗憾,不管我平时怎样吃,就是不长肉,时间一长,人送外号精炸小排。


    同学们叫我这个外号时,都有一种到小饭馆点菜的优越感。虽然我打心里很不喜欢这个外号,可是叫的人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


    2.


    期末考试前夕,我蹲在马路边上吃西瓜,突然发现自己是中文系里唯一没有处女朋友的单身汉。其实,这不能怪我,我喜欢的女生都名花有主了,剩下的散兵游勇偏偏都是一些清高的小女生,懒得费神追她们。


    单身生活,度日如年。每次到了周末,我经常会有种孤家寡人的感觉,诸位学兄和恋人成双配对地漫步小花园,我只好故作伟人状在走廊里闲庭信步,指点江山。


    几经辗转反侧,我清醒地认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总一个人孤单单地耗着,也不是办法。天涯何处无芳草嘛,关键还要自己找。我暗地里发誓,一定要走出校园,放眼全世界。后来,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错的。正应了闷骚的辛弃疾说的那句话: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说过,突如其来的爱情,总眷顾那些没有准备的人。


    3.


    我能够认识张小北绝对是一个奇迹。知道我们恋爱经过的所有同学以及同学的朋友们都说,张小北是天下掉下个林妹妹,而我却不这么认为。对于我这个缺乏爱情滋润的大男生来说,她是天上掉下的一个大馅饼。


    套用报纸简讯的格式来描述:此次爱情事件的发生很有戏剧性。


    那天黄昏,我途经女生楼下,忽然被楼上掉下来的东西砸个正着。我一个踉跄,低头观瞧,原来是个粉红色的塑料喷壶。当时,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楼上的人一定不是故意的。然而,当我抬头望向阳台的时候,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一群女生在趴着窗台向下张望,还嘻嘻哈哈地笑。她们幸灾乐祸的表情把我气完了,无名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谁扔的喷壶?有胆量就站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居然没人搭理受害者。恼羞成怒的我无法控制情绪,放下喷壶,高高抬起右腿,准备一脚踩下去。


    突然,楼上传了一个小女生的尖叫——"喂,不许踩!听见没有啊?那是我的!"


    我把脚放下,重新抬头向上张望。借着夕阳的光亮,我看见了属于我的馅饼。不,她是我的天使!谢天谢地,我们穿越了前世和今生,终于相见了!


    4.


    张小北和我见第二次面时,是在学院的大食堂里,几百号知识分子在不约而同地吧嗒嘴,场面十分壮观。我们在同一张饭桌上啃馒头,喝紫菜芙蓉汤,并且同时发觉爱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她喜欢小狗,我的属相刚好是狗;她喜爱弗洛伊德的废话,我的专业刚好涉及弗洛伊德理论的研究;她爱吃必胜客,我的家正好在必胜客的楼上;她的爸爸妈妈都姓张,我的天,我的爸爸妈妈都姓刘。这么多共同点啊?太了不起了,我们不约而同地张大嘴巴惊呼。


    饭后,我乘胜追击,盛情邀请张小北一起去学院图书馆淘书,她居然没有拒绝。在路上,张小北忽然问:"刘瞳,你知道我最爱吃什么菜吗?"


    "鱼香肉丝?"


    "错!精炸小排。"张小北笑嘻嘻地说。


    听了她的回答,我顿时懵了。简直太巧了,巧得不能再巧了!


    我强压住内心的狂喜,故作神秘地俯下头,明明白白告诉她:"这位学妹,在下不才,人送外号精炸小排。"


    5.


    我和张小北恋爱后,消息像长了翅膀,引起系里广大学兄们的普遍关注和嫉妒。张小北是我们学院三大校花之一,硕果仅存的单眼皮美女。因为才貌双全口才一流,没有人敢追求她,到后来就把她剩下了。


    说实话,我倒没发现她的口才有多好,平时在一起,就我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她在旁边作幸福状,很少插嘴。


    张小北的生日与国庆是同一天,用她的话说,全国人民都热烈为她庆祝。那天,我怀揣半个月的生活费直奔新世界商场,为她买了一件价格不菲的羊绒毛衣。没办法,下半月只好靠咸菜馒头度日;事隔五天,我也过生日。她送给我一支口琴,还委婉地告诉我:使劲吹吧,可以锻炼肺活量。


    有一天,我忽然心血来潮,在图书馆里发短信息给她:"我们的爱情就像童话般美丽。"


    过了好一会儿,她隔着三个书架回复信息说:"别傻了,哪有像你这么笨的王子?"


    我疑惑地问她,"我真的很笨吗?"


    她仔细想了想,笑眯眯地摇摇头,"你就聪明了一次,那是爱上我。"


    6.


    大三下学期的暑假,张小北和我结伴去辽宁的本溪水洞玩,参观完水洞一出来,看天色尚早,她临时决定带我回家见一见她的父母。我和她抱怨为什么不早说,太突然了啊。她当着众多游客的面,用小手揪住我衬衫低吼: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就让你好看!


    万般无奈之下,我拎着水果兴冲冲赶到她的家,竟然受到意料之外的热情款待。她的爸爸妈妈以及亲属和我在客厅里进行了亲切的交流,会谈双方在友好热烈的气氛中共进晚餐,最后依依惜别。据张小北同学说,她爸爸妈妈普遍认为,这个小伙子还真不赖!


    后来我怀疑,那次友好访问是张小北一手设计好的相亲过程。我带着疑问和她查证,她微笑不语,百般抵赖。


    7.


    某日深夜,住在我上铺的大师兄透露,教授美学的陈绍华老师不止一次说过,刘瞳和张小北是天生的一对。陈老师的论点十分简单,他认为我们之间存在互补性,人中龙凤,相得益彰。


    对于陈绍华老师的论断,我深感惭愧,心里不免忐忑不安。陈绍华老师才学渊博,为人心胸坦荡,平时喜欢和同学们开玩笑。张小北是他的得意高徒,我能得到如此高的评价,里面有爱屋及乌的成分。


    每到周末,我和张小北经常到尊敬的陈老师家蹭吃蹭喝,一来二去渐渐熟悉,我和陈老师成了忘年之交。师母祖籍唐山,性情温和,待人热情,每次到家吃饭必有可口的饭菜。不到半年,我的体重长了八公斤,迅速突破七十公斤大关,向七十五公斤冲刺。


    背地里,张小北反复提醒我,要注意风度仪表等等,尤其到陈老师家吃饭要严格控制饭量。我许愿发誓,就是控制不住。都怪师母大人,她的厨艺太高超了,让我的食欲大增,欲罢不能。


    8.


    谈过恋爱的人都知道,再甜蜜的爱情也有无聊的时候。由于记不清我们的初吻是谁主动的,张小北和我在图书馆的台阶上辩论了三天两夜。后来,为表示对中国现代女性的友好,我主动放弃辩论,违心地说是自己主动的。其实我的记忆力并不差,明明是她主动的,偏偏要我背黑锅。


    张小北喜欢用我的借书证到学院图书馆借书,屡次逾期不还,导致我的信誉度直落千丈,经常遭到图书管理员的点名批评。我善意地提醒她,她却惊讶地教训我说,一个大男人,受点委屈怕什么?真奇怪!


    情人节的早晨,我准备送她一束玫瑰表白心意。她却把我拉到路边,指了指烤红薯,娇滴滴地说:阿瞳哥,省省吧,这个更实惠。


    捧着烫手的烤红薯,我们一路说笑步入校园。望着张小北红扑扑的脸,我深刻理解了甜蜜爱情的全部含义。


    大学时代的我曾经那样的桀骜不驯,在干净的院墙上涂鸦,在校刊上发表晦涩难懂的诗歌,在天台上表达对摇滚乐的疯狂热爱。半年多的时光过去了,经过张小北的悉心调教,我终于逐渐安静下来,开始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学会了感动与宽容。


    感谢上苍,一切因为爱情的降临而改变。


    9.


    大学毕业后,我和张小北一起结伴闯天下。在广东深圳,她应聘到华为公司做技术研发。为了照顾她,我在旁边的一家贸易公司担任业务员。两家公司之间只相隔三条街道,每逢周末,我们一起到深南大道旁边的咖啡店喝绿茶。


    那家咖啡店的老板姓马,潮汕人,心宽体胖,慈眉善目。夜晚来临,咖啡店的生意特别好,经常座无虚席。方圆三丈之内,我们是唯一一对在咖啡店里喝绿茶的顾客,给老马留下的印象很深。


    咖啡店的绿茶品质极佳,咖啡次之,酒水更次之,然而价格却由浅入深。老马知晓其中的奥妙,每次看见我们落座,总是亲自端茶倒水,不敢懈怠。


    2004年秋天,我们准备离开深圳回到内地发展,在瑟瑟的秋风中和老马道别。肥胖的老马站在咖啡店的大门口,竟然满眼泪花地说:求你们了,临走时喝杯咖啡吧。我请!


    张小北和我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相顾莞尔。


    10.


    俗话说,动什么,别动感情。无论你的一生高贵或者卑贱,动了感情都要负责,对心爱的人负责,对许下的诺言负责。


    在这样静谧的夜晚,我把爱情的点点滴滴记录在电脑里,留给我和张小北牵手的青葱岁月,留到海枯石烂,留到白发苍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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