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相视

3个月前 作者: 芙遥
    内殿之中各路心思摩拳擦掌,迟宴与卫轩分立两桌,犹自对望,只迟宴嘴角浅笑,气质华贵,卫轩则是眼中深沉,锋芒毕露。[..info超多好看小说]


    “九皇子所言倒是不虚,”迟宴一笑,继续说道:“然今日大宴正为本太子行,九皇子未免颇扫本太子兴了。”口气之狂,顿让在场之人当即一愣。


    众人皆心道他会解释辩驳一番,谁知他竟一口回绝,还是如此的干脆利落,甚至连众人都替他觉得是如此理所当然,当真是势之所向,令人暗自咂舌。


    卫轩却不为所动,他自小也是惊才艳绝,知时论策,才在璃卫数目众多的皇子中脱颖而出,方才他所言句句针针见血,直戳要害,又有璃卫大皇默肯,只待迟宴一加辩驳,便能语迸珠玑,在关户之事上赢得先机,也教父皇对近日自己的嫌隙抹杀半分也好。


    但是他始料未及的是,迟宴不仅不多说一句,更是丝毫没有与自己论辩的意向,这摆明了就是说,我做便做了,你知道便知道,提问便提问,我又有什么好说。


    卫轩为人冷傲深沉,确实历来行事有王者之风,但他日前突逢人生大变,痛失一臂,且与十七皇子之间不能见诸于世的私情最近频繁被有心之人透露出口风,这几件事事关紧要,簇拥心头,顿时让他急进了些,也是常理。


    至此,卫轩便在心底冷笑一声,涵养心计复又出现,暗道此刻迟宴已先行一招,若再继续追问,也破了国祚规矩,当即收声敛势,开口道:“方才我心中颇多愤懑,才开口多言几句,迟太子雅兴,万请继续。”话语一收,登时坐下,一瞬间便想起白桑半月前对自己说的“自此万事低调”一句话,当即心头大跳,看向璃卫大皇,但见卫明瑞表情深沉不变,一双眼睛却是再也不看向自己,只在大殿之中沉视。


    卫轩瞬时收回双目,平复心绪,既然眼下已经点明几处疑错,进言已经发生,当即痛定思痛,自觉行事必要低调起来。思及此,便又喝酒品馔,与身边几位皇子交谈起来。


    在座的几大将军王爷,氏族门阀,本来兴致已被点起,如此一来便像是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猛地将那火给灭了。但众人之中,却再没有一人出来站出来,只道迟宴不过几句,已将任何后话都封死了,这里任何人再多说一字一句,便是自揽九皇子的烂摊子,且不知此刻大皇如何思想,一个个眼观口鼻,复又各自为榻,静观其变。[..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迟宴入座,似乎已将刚刚之事瞬间抛在脑后,仍旧恣意喝酒,他的身后,站着一名身长八尺,面若铜人的侍卫,正是他的贴身侍卫申尔,另一旁有一名下侍替他斟酒。此外诸处榻席上都免不了站着几名身着淡金禾绿或嫣红宫装的宫中侍婢,独他身后单飘飘立着一名侍卫,如此享乐之时,此等俊魅人物,难免让人替他生出孤影棱棱之感,但转念之间,似乎又觉得世间难有与之相配的人物,不觉唏嘘。


    百人间气转心移,却只有迟宴等几人气定神闲,兀自享宴,与一开始无异。一会儿,却见迟宴忽然立起,然后向卫明瑞一礼,竟长腿直迈,往中殿走去,众人的目光霎时间又被他吸引,只看着今晚这名夜宴主角是要如何。


    这边白桑还坐在席间,虽心里记挂着内殿的形势,但终因身份限制不能入内,她之前只和卫轩等人商量太子、八皇子等事宜,此刻并不知道卫轩弹劾迟国和璃卫国事,臣女不得妄论朝纲,眼下也只计算着时间,只待宴毕,即刻回府。


    母亲去了碧云寺,父亲又连日闭门未出,府中之事,业已搅乱千头万绪,亟待白桑理清。


    中殿席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笑语不断,较内殿诡异紧张的形势自然是大有不同。


    一时间,却忽然看见廊柱处几捧厚重的鲛纱帐大动,几名青衣下侍手脚伶俐的掀开纱帐,众人就看见迟宴独身一人,从帐内走了出来。这一下,中殿中间,几百双眼睛也瞬间看向迟宴。


    白桑坐在左边席榻中间,一双眼睛也随众人看向迟宴,迎接它们的则是一双柔情满溢的双眼,目光中灿若云荼,大放异彩,白桑心头骤暖,面上却是不动痕迹,只看着迟宴缓缓走来,迟宴曳地的黑云锦袍服在地上滚出一道黑浪般的痕迹。


    各人皆是双目如炬,心思陡转,但一瞬间又都心知肚明,迟宴所看的方向,除了之前他在大殿上向大皇求娶的白氏天师府嫡女,又有谁?


    今夜是专门为迟宴设的夜宴,难不成他又想来个求娶婚约不成?众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将一双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二人。


    迟宴走近白桑,果然一撩袍服,便立在白桑的坐榻之前,这长殿外面又围造着一道水渠,此刻也是植满墨荷处处,外面的晚风一吹,便将缕缕墨荷香气送入众人口鼻之中,清香四溢。


    一秒之间,这殿中似乎便是安静下来,众人虽还是三五扎堆的各自谈话,所有注意力却已暗自集中到二人身上。


    白桑同样眉目淡然,下学之后为了赴宴特地换上了皓月白色金色祥云纹金色拷边的团云锦袍,发髻云绾,用一根灵玉簪簪着,清眸赛雪,虽说是璃卫王朝的世家贵女,眉目间却有着一种神秘幽然的旷谷灵气兼英武,叫人挪不开双眼。


    而此刻的二人,目中只有对方,自上次相救陈情以来,白桑与迟宴便再也没有见面,甚至连通信传言也无,这种萌发在二人心中的感情如上古山川的泉水一般,泠泠越越,缓缓流淌而出,千曲百绕,终自成觞。


    便如此刻二人对立而望,就已完全将彼此的身份政见或以往的纠葛抛诸脑后,就比如迟宴在说,我要来见你,便来了。


    白桑对着迟宴浅浅一笑,双眼清亮并无殊色,与迟宴对立着,顿时让殿中所有似乎都失去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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