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车底下的尸体

    朝阳从山的那头悄悄露出头角，一抹彩霞高高悬挂在天边，第一缕阳光送入了密林深处。繁茂的枝叶如一层高密度的过滤网，透过层层阻拦，碎阳掉落在阴冷潮湿的密林间。


    山风吹来，拨弄着林间的树叶“沙沙”作响。钟元只感到头昏脑胀，山风吹拂着冰冷而湿润的脸颊，微微感觉到有点心寒。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只听得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在山林间追逐嬉戏，大地如此安详，安静得如世外桃源。他重新闭上了沉重的眼皮，心里浮起一丝欣慰。似乎自己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钟元忽然感觉到脸上一凉，像被什么巨大的舌头舔过，湿润润，粘稠稠的，很不舒服。他奋力睁开眼睛，只见大黄正歪着脖子，那张巨大的狗嘴里每颗獠牙都闪动着寒光。大黄一双明亮的眼眸一直盯着自己，见到钟元醒来，它兴奋的竖起两只耳朵，将偌大的狗头往钟元的身上靠了靠，从嘴里哈出来的一股热气全喷在钟元的脸上。


    “大黄，你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刷的牙？”钟元忙用手去拨打那股气味。


    大黄低低吠了一声，伸长脖子在钟元的脖子上蹭了蹭，钟元只觉得脖子一阵骚痒，忙伸手将大黄推了开去。


    大黄将头缩了回去，但巨目炯炯，一直死死瞪着钟元。钟元感到浑身不舒服，于是轻轻问：“大黄，你想跟我们说什么？”


    大黄忽然站起身来，连尾巴也懒得摇尾，继而转头又看了钟元一眼，便迈开脚步，向着前方跑去，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重重的浓雾之中。


    这时钟元才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浓雾里影影重重，浓雾锁住了这个森林的容貌，如果不是那一丝半缕透过林间，折射在林间朦胧的光线，你不会分辨得出白昼和黑夜，早晨和晚上。湿润的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腥臭味，是那种他所熟悉所畏惧的气味，它代表了死亡和绝望。


    钟元吃力的动了动身体，只觉得浑身一阵发软酸痛，脊椎骨被扭曲的坐背压了一个晚上，身体移动就像从身体里拨出了什么东西，有快感也有快感过后火辣辣的感觉。


    车窗已经撞得粉碎，钟元将车上的所有人叫醒。似乎大家都睡得特别沉，在钟元的坚持下，大家才以各种各样滑稽的姿势醒转过来。一经检查，幸好大家都没什么事。


    “刚才大黄的表情有点奇怪，我估计可能有什么事发生。”钟元开口说，“你们都留在这里，胖子你们照顾好几个女孩子，我去看看大黄。”


    “女孩子？我们这里的女孩子个个是巾帼英雄，你还是担心我多一些吧？”胖子说着用余光瞄了瞄小辣椒。


    “死胖子，你看我干什么？”小辣椒一脸严肃地说。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了？”


    “呀！你这是存心找茬是吧？别以为你胖，我就不敢动手。”小辣椒说着就朝着胖子的肩膀挥了一拳，胖子大叫了一声，正要反击，被钟元一手拦下。


    “好了，胖子，你保重。我去去就来。”钟元说。


    钟元一脚踢开车门，下脚处像是踩在什么动物尸体上一样软绵绵。他低头看去，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脚不由自主的抽了回来。


    “钟元，怎么啦？”简默看见钟元的神情，忙问。


    “天啊，这里有丧尸。”钟元淡然说。


    “丧尸！”大家都是一声惊呼。


    钟元跳下车，用脚去推地上的丧尸，只见尸体已经不再动弹，另外两条尸体也静静地躺在周围。尸体已经被露水打湿，致命伤都在脑门上，像是被什么利器击碎，粘稠的体液从脑门上直接渗入草地里，淡淡的腥臭气息随着凝滞的空气散播进浓雾里。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大家赶快离开这里。”钟元说。


    “那我们应该去哪里？”胖子问。


    “我也不知道，但刚才的大黄的神情有点古怪，好像想告诉我们一些什么。走一步算一步吧，先看看大黄发现了些什么。”钟元说着迈开脚步当先冲入浓雾里。


    昨晚冲下山坡，直到苏醒的那一段时间，如果不是大黄一直恪尽职守，守护着大家，真不敢想象会有怎样的后果。大家不敢迟疑，紧紧跟上钟元的脚步。


    潮湿的雾气中，能见度非常低，大家走得很辛苦，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野草丛生的森林中，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噗通”的心跳声。


    黑熊在前开路，三个女孩子居中，亚洲和胖子殿后。忽然亚洲一停，胖子的身体便撞了上去，鼻子磕在亚洲的后脑勺上，只听见胖子惨叫一声，双手捂着鼻子在地面做痉挛状。


    “亚洲，你要停下来先给爷爷打个招呼啊。”胖子咧着嘴说。


    “不好意思啊。”亚洲傻兮兮地转身，摸了摸后脑勺说，“我爷爷早就死了，我也好想能和他打个招呼，你没什么事吗？”


    胖子从草丛中微微抬高了头，瞪了亚洲一眼，正想开口骂，亚洲上前伸手去拉胖子，说：“你不用担心，我的脑袋硬，没事。噫！你鼻子怎么了？”


    “没事没事。”胖子用手搓了搓鼻子，见没流血，也就放心了，“亚洲，你干嘛停下来？”


    “不关我的事，我是看他们都停下来了。”


    “大家别出声。”钟元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对着大家打着手势说。


    胖子用手推开亚洲，猫着腰小心翼翼来到钟元身边，连大气都不敢出：“怎么，发现什么了吗？”


    “你自己看。”钟元指了指前方的浓雾说。


    大家顺着钟元手指的方向看去，山风吹来，雾气翻转着，层层叠叠，恍如仙境。如果不是身上还有一点冰凉的感觉，他们大概会认为这是飞升了。


    就在浓雾笼罩的仙气之中，隐隐约约能见到几株巨大的参天大树矗立在中间，仅仅能见到粗壮的树干和地上盘根错节，伸出地面的根须。再往上就什么都见不到了。


    “奇怪，那是什么东西？”简默说。


    简默所见到的东西也是大家正狐疑不定的。只见树干上方，浓雾之下，隐隐然能见到一些东西垂挂在树杈上，看上去就像一对对人类的脚，足足有几十对，环绕在树干周围。


    “这下我们发达了。”胖子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说。


    “你知道是什么？”小辣椒问。


    “你们这些人就是见识短浅，胖爷我自幼熟读经书，博古通今，什么东西能逃过我这一双火眼金睛。我小的时候……”胖子陶醉地说，而且看他的样子，他还准备将自己的一生娓娓道来。


    “胖子。”钟元低声喝了一声说，“挑重点的说，你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我已经听过几百遍了。”


    “我跟你们说啊，”胖子说，“万寿山五庄观有人参果，此果又名草还丹，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头一万年方得吃。似这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果子，果子的模样，就如三朝未满的小孩相似，四肢俱全，五官兼备。人若有缘得那果子闻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我数了一下，这差不多就三十多个了，每人要是分几个，那得多活多少岁！我们还用怕丧尸吗？”


    “放你的春秋大屁吧。”钟元说，“你想得倒美。你有见过腿这么粗壮的小孩子吗？”


    “钟元，你找到大黄了吗？”小辣椒问。


    “没有，我一路跟到这里，就不见了大黄的踪影。”


    “这只死狗，我看它八成是害怕了，自己先逃跑了。”胖子说。


    “切，你别以胖子之心度大黄之腹。”小辣椒愤愤不平地说，“谁都有可能逃跑，就只有大黄是不可能离开我的。”


    “不见得吧，你看大黄见到钟元时候的眼神，简直是比亲爹还亲了，恐怕它早就忘了有你这么个主人了。”


    “你胡说，大黄不是那种狗，它肯定有它的原因。等我找到大黄，我再跟你理论。”


    “好了，我们在这里猜测也没什么用，干脆杀过去的，别管那是什么东西。要是丧尸就更好了，刚好杀几只解解我心中的闷气。”黑熊说。


    “好，哪怕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闯一闯。”钟元下定决心说，“我和亚洲做先锋，胖子、小妮子和简默一队，黑熊和小辣椒一队，你们从两边包抄，到了那颗大树之后，你们就慢慢向我靠拢。如果中间遇到丧尸，当场截杀。”


    大家答应了一声，七个人分成三队。钟元拉上枪栓，两颗圆润的石子在亚洲的手中滑动。


    露水渗透了众人的衣裳，在脸颊上凝结成水珠，顺着脖子流进胸口，一阵冰凉的感觉顿时游走全身。山风徐徐吹来，钟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有一种直觉，似乎前面有一种什么无形的力量在召唤着自己，在等待着自己，他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