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交集∽(3)

    谢……谢！才刚刚稍微对他改观一下而已，没想到那家伙马上又冷话酸了过来。


    唉……啧啧啧～～


    可能是因为今天逃得太累的关系吧，我已经没力气和他抬杠或者说谎了。坐在常务办公室柔软的沙发上，这是我今天第二次放松，在放松的心情之下，不知道为什么，话就自己溜出嘴巴了："本来总算可以过安定的日子了……谁晓得爸爸又惹来这麻烦，这下子济州岛的生活也成泡影了。"我眼神里不自觉地夹杂着忧郁。


    "拽歪歪"有点奇怪地望着我，我想他是有点奇怪我干什么没头没脑地跟他说起这些吧，别说是他了，就连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呢。


    "但是我不会埋怨，我是爸爸一直拉扯长大的，他老爱说他是去讨奶水把我给养大的——我猜这是吹牛，呵——总之我住遍香港、日本、中国内地……所以称得上是小留学生了哦！"可能某一句话说到了他心坎上，"拽歪歪"不由得牵动了一下嘴角，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也许，这种心灵的渲染就是苦涩吧？


    "你现在又是骗人的吧？"


    那家伙一句话，将一大盆冷水泼了下来。浇灭了我刚刚对他升起来的任何一点好感。


    "相不相信随你便！"我望了望自己身下这柔软的大沙发，我想我又找到了晚上的新住处了，哈！"薛功灿先生，很忙的话别理我没关系，充好电话我就会悄悄地离开了。"


    我夹杂着诡异的神情。


    充好电我就会厚着脸皮睡下了，哈！


    谁知就这样想着，我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慢慢躺下来，然后缓缓闭上眼睛。我感觉到"拽歪歪"发现了我睡着这事，然后他忍不住地笑了笑，弯下腰好温柔地轻抚着我的脸颊，又顺了顺我的发丝，接着抵挡不住我的美色倾身想吻我的唇，然而却还是忍住，最后他只是怕我着凉了，于是脱下西装轻柔地替我盖上。


    盖上个头啦，别做美梦了！


    实际情形是："拽歪歪"发现本小姐睡着了这事，然后他老大不爽、很不耐烦地走了过来，很用力地拍着我的脸颊，试图把我叫起来："周幼琳小姐！睁开眼睛！周幼琳小姐！"


    管你去死，我周幼琳今晚说什么都得赖在这里！


    天啊～这个薛功灿～臭常务～拽歪歪！！真是混蛋！！


    "快醒一醒！周幼琳小姐！快醒一醒！"


    小气巴啦鬼，我才不要醒过来咧！


    "难怪我觉得很面熟……"他好像突然反应出来什么，"原来就是在飞机上假装昏倒的那位少女呀！"


    咦？什么？莫非……他就是那个……混账？！


    呃……那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你倒是机灵，比起睡在饭店大厅，当然是睡在这比较舒服了。"好一通风凉话从他口中轻巧脱出！


    唔……还是被他识破了。


    "我是早上6点上班，在那之前离开，记得。"


    冷冷地丢下这句话，然后"拽歪歪"还是拿我没办法地只能离开了。


    哈！又赢他一次了。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臭常务！


    就这样，我晕晕乎乎地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也不晓得"拽歪歪"是离开了多久，总之本小姐睡得正舒服时，混沌中，我仿佛感觉到他再度走到我的身边……


    真是阴魂不散！刚刚对你的印象才有了一点改观，现在又跌落谷底！


    "周幼琳小姐，我现在有件急事需要你的帮忙。"


    管你去死！我要睡觉。


    真不知道求人还有这么求的，今天真的是领教了。


    "我会付给你足够的酬劳。""拽歪歪"抛出了足够吸引我的诱饵。


    哦？这就好说！


    我从容不迫地慢慢睁开眼，伸了个懒腰还打了个呵欠，装着傻天真无邪地说："哎呀，我怎么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真是的……您刚刚说什么？"


    呃～我揉了揉惺忪的眼，好像很不情愿地起来……


    因为睡了个好觉的关系，离开办公室，才一坐上他的车，我就精力充沛地说道："济州岛首席观光导游周幼琳，可以带您游遍任何地方！"


    无视我的热情洋溢，"拽歪歪"依旧拽歪歪，冷冷地说道："带我去济州岛最热闹的夜店，很多辣妹的俱乐部和酒吧之类的那种地方。"


    原来——他是要我带他上夜店？


    呃……真是奇怪的家伙。是客人要请我吃饭吗？还是要拉我跳舞？不会吧？臭脸常务讨好人家也不用这样啊！


    "呀？你这该不会是借故找我约会吧？"


    喔，想起来了，上次好像已经问过了，有点自找没趣哟。啊啊啊～周幼琳，自己在这里干什么呢？自作多情！要是被他看出来，又要凶我啦！


    转过头来瞪着我，"拽歪歪"问："记不记得早上我跟你说过什么？"哇，冰山脸又出现了。


    让我回想一下哟：——


    不过你对我这样的原因是什么？突然地给我工作又说要给我钱，莫非你对我有……？——


    你要因为这些胡乱的猜测而丢掉工作吗？


    "好！我懂了，同样的话不要让你重复第二遍。"


    唉，话多必失，我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就好喽，神通广大、游历过各处的济洲岛首席导游周幼琳对年轻人最喜欢的Club、Bar是最熟悉不过的了！


    不过，又是为什么大半夜把人叫起来做这个呢？


    济州岛上最热门的夜店——


    "这里，就是最多外国人光顾的地方。"我卖力地介绍着，就像讲解景点风光一样，面对着嘈杂的、尽情扭动身体的同辈，我竟有些羡慕之情，"当然，也是年轻人最爱的地方哟！"


    我也是年轻人耶，可只能拖着疲惫的双腿，在夜间给那个奇怪的"拽歪歪"做领路人。


    正当济州岛首席观光导游周幼琳才想再多跟"拽歪歪"秀些什么的时候，手机忽然响起，而打来的人竟然是爸爸！


    看到是爸爸的电话，我鼻子突然发酸，老爸，你终于知道找我啦？！


    "薛功灿常务，不好意思，因为我有急事要先回去才行，隔壁大楼的地下室还有一间，你去找找，这种俱乐部也就这几间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找什么，我只能把知道的都告诉他了。


    "知道了。"


    "还有，今天的酬劳我明天再过去跟你拿。"我可算是尽职尽责了，不要少我工钱哦。


    辞别过"拽歪歪"，我急急忙忙地赶到码头和爸爸碰面。


    "爸！爸！"我小声小气、怕吓着蚊子似的找着爸爸。


    黑灯瞎火的突然撞到了人，回过神来才发现是老爸！黑暗之中的父女俩都好不狼狈，唉。


    "天呀！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又被那群人发现……"回过神之后，躲在船舱里的爸爸开始哭了起来，"对不起了，幼琳，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才好……呀呜～～"


    我愣了一下，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还和女儿演戏啊，这种套路我天天都在演咧！


    "行了，跟自己女儿演什么戏呀！你总共欠人家多少钱？"


    "2000万。"爸爸声音颤颤地回答。


    "2000万！"真是当头一棒！


    呃，爸爸啊，本来平静生活就要指日可待了，你怎么就不改改啊？！量入而出，量力而行，本本分分地做点小生意。女儿拼命在外面赚钱，大房子也不是遥不可及的嘛！这些道理还要女儿讲给你吗？就想着抄近路，结果还得继续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我几乎想投海自尽了。


    "本来是500万，可是利息滚利息就变成2000万……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去找他们借钱……呀呜～～不管了！干脆死了算了！我死！"爸爸冲到船边，做出要跳海的样子。


    而此时我的心冰冷得就跟刚开化的海水一样，对他重复数次的老戏码已经没有反馈神经了，连拉他都懒得拉了。


    "别闹了，掉下去很冷的。"我懒懒地说。


    "会冷哦？"爸爸的表情既苦又尴尬。


    叹了口大气，我把今天的导游酬劳全部拿给爸爸：


    "这些应该够买机票，中国也好，日本也好，你先闪了再说。"当下让那群黑衣鬼找不到你才是正经。


    "幼琳……呀呜～～爸爸对不起你呀，幼琳……"爸爸满脸愧疚，眼睛里很晶莹。


    唉，刚赚点钱又一分不剩了。要不是因为你是我爸爸，我早就把你推进海里了！


    唉～～冤家呀冤家。


    "济州岛就这么点大，你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一定会被他们逮到，你如果被他们逮到就一定会没命，所以，你先出国静静地躲3个月再说。"


    "那你呢？"


    我也不知道，"拽歪歪"那儿也久住不了，看来桑拿房、网吧是我的主打避难所了。


    "你信不过女儿我周幼琳吗？就算进入虎穴，我也能跟老虎变成好朋友的！"


    "……"爸爸还是内疚地望着我。


    不用内疚，以后不这样就行啦！


    "别担心，在那之前我会全部搞定，我可是周幼琳耶！"


    "幼琳啊，都怪我这个爸爸该死！干脆死了算了！我死！"爸爸带着哭腔自怨自艾。


    再一次，爸爸又作势要投海自尽。


    "别演了，掉下去的话真会很冷耶！过来啦！"


    爸爸，人生不是靠演的啊，要脚踏实地才能走得远哩。


    "放开我，我是真的死了算了！我要去死！"


    服了他，还在演……


    "好呀，要跳快点跳！"我有些无奈，赌气似的使劲把爸爸往下摁，不晓得状况的人肯定会以为我是不孝女呢。


    "呃……可是会很冷耶。"爸爸拽着栏杆，被我推得就这么平行地卡在船沿上，一副骑虎难下的样子。


    "……"


    我知道爸爸其实很惜命的，他绝对不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否则就不会走老路了。


    唉～这冤家。


    隔天，在这高级饭店的高级柜台前，这位高级的柜台小姐告诉了我这么个高级的消息：


    "我们常务刚刚才去了机场要飞日本。"擦着高级唇膏的柜台小姐给了我一个高级的职业微笑。


    "什么？他还欠我钱耶！"真是晕了，这个臭"拽歪歪"怎么这么个诚信度？可恶可恶可恶！说好了今天要来跟他拿昨晚的酬劳，居然胆敢还没付清就跑去日本。


    火速叫了计程车飙到了机场，还好来得及时，逮住正要登机的"拽歪歪"："等一下！薛功灿常务！"


    "干吗？"他一脸莫名地看着我。


    "干吗？这还用问？快点给我昨晚的酬劳呀！"


    "就为了这点小钱？""拽歪歪"表情惊讶和不屑到了极点，"我现在有急事要去日本，回来以后再付给你好吧？"


    什么叫做这点"小"钱？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这可是我现在惟一的生活费来源啊！


    "我从昨天等到今天耶！你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再等就连最便宜的桑拿房都消费不起了，要我流落街头当卖唱女才高兴吗？


    "我现在没时间理你，明天回来我们再谈。"


    "薛功灿先生，我也是急得不得了，所以想缩短时间的话，你就快点给钱了事。"


    "拽歪歪"瞪着我，接着两秒钟之后，他拽歪歪地拿出皮夹掏出现金，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地让钞票掉到了地上。


    我的自尊像散落在地的钞票一样，瞬间坍塌在地……


    瞪着满地的钞票，我用少有的严肃面孔抬起头："薛功灿先生，这样对我，你会后悔哦。"


    "你不要一直烦我，我很忙。"他仍然冷酷，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同样的话也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要不礼礼貌貌地把钱给我捡起来，然后说声谢谢交给我，要不就是你后悔。"我这是在给你最后的机会，小子！


    "拽歪歪"选择了后者，也就是"后悔"。


    他真是低估老娘我了！出招！


    然后，惹毛了即兴演出小天后周幼琳小姐的后果就是——又一幕机场精彩大戏即将展开……


    "你不要走！"我立刻投入到弃妇的哀怨中。


    对着"拽歪歪"的背影，我使出超感人的哭腔，声泪俱下地大喊："如果你这样走掉，那我怎么办？"


    "？……""拽歪歪"的背影僵住，而现场所有的人则是好奇地望向我们。


    很好很好，看来这"负心汉远走他乡"的戏码又受到重视了。


    "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吗？怎么可以……呀呜～～怎么可以这样子对我呢？所以我妈会对我说幼稚的男人不能信！"


    哈，"拽歪歪"你没想到吧？你的一世英名马上就会被我这个天生的表演家毁于一旦了！我在心底狂笑。幼稚的男人？Yeah！


    此时，"拽歪歪"的背影越来越僵，并且可以想象到那冰山面孔上的尴尬表情肯定够有趣！而现场所有的人则是已经开始对着"拽歪歪"，不屑到极点地纷纷议论着。


    很好很好，继续继续。


    "好！要走就走，就像你说的，肚子里的孩子，我会自己去做掉！"我再出狠招，杀"拽歪歪"个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