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历史系之狼
“先前,彼言五侯乱政,全然不记得五侯是如何除乱贼,还政与朕,昔日,乱贼权倾朝野,此些国中栋梁,可有一人敢做强项令?今日,怎么就冒出如此之多?侯览,朕之威不比乱贼乎?”
侯览低头不语,他心里也明白,这乱贼说的正是大将军梁翼,梁氏外戚权倾朝野,祸乱朝纲,是五侯,也就是五位大宦官,除掉了大将军,百姓莫不称庆,如今的官吏,却全然不将皇帝放在眼里,无视皇令,任意妄为,甚至将对抗皇帝作为刷名望的方式!
有些名士,拒不受命,拒绝招辟,以此为荣,有些官吏,小题大作,任意诛杀豪强权贵,这点本来也不是大事,对于豪强权贵,天子也是从心里不喜,但是,错就错在皇帝声明豪情无罪之后,他们竟然还要诛杀,甚至还被天下人陈赞,这不是说皇帝有眼无珠,不知善恶么?
“国家,袁隗他们状告的,并非乃少君侯刺长之事,无论这么说,袁隗他辱侯母,杀之亦无罪,只是,奏告其大不敬,君侯虽贵为国家族侄,只为亭侯,虽贵而白身,汉律,权贵不得涉政,不得欺官……”
“涉政欺官??朕那侄儿不过八九年纪!!”刘志大怒,单从模样看来,刘志与刘宏有些相似,身材微胖,面白少须,只是,小胖子比起他,还是少了些气势。
“国家息怒!”侯览俯身拜倒,低声说道:“国家知晓解渎亭侯之年纪,奴婢也知晓,河间国人定也知晓,只是,这外界,并不会说,乃是九岁解渎亭侯不敬州长,其曰,皇孙解渎亭侯嚣张跋扈,不敬州长!”,在消息鼻塞的当代,在舆论声势被世家把持的如今,世家说甚么,便是甚么。
百姓不识字,书籍教材全然掌握在世家手里,太学生也全是世家子弟!
寒门出身,也是拜在世家大儒名下,才能扬名立万。
何休,何豹之子,何豹曾任九卿之中的少府,马融,出身扶风马家,乃是伏波将军马援之从孙,至于其他,八俊八顾,天下楷模,可有一人出身寒门?
窦武、刘淑、陈蕃、李膺、荀昱、杜密、王畅、刘佑、魏朗、赵典、朱寓、郭林宗、宗慈、巴肃、夏馥、范滂、尹勋、蔡衍、羊步、张俭、岑晊、刘表、陈翔、孔昱、苑康、檀敷、翟超、度尚、张邈、王考、刘儒、胡母班、秦周、蕃向、王章,此些人皆是时下俊才,世人多敬之,可有一人出自寒门?
荀氏一门,袁氏一门,司马一门,杨氏一门,陈氏一门,诸多名士官吏皆然出于此些世家,未见一寒门大儒名士也!
太学生们是预备官吏,西汉的太学生更像是后世热血沸腾的大学生,心怀热血,东汉太学生……不说也罢,展开清议之风的,便是东汉太学生,他们是第一批不做事,光闲谈,并将此作为自身荣耀的名士,在一百年之后,他们便成了世人的楷模,士子们纷纷坐而清议,谈天说地,论经说文。
而在他们高谈阔论,谈古说今的时候,北边的疆土早已沦丧,百万百姓血泣!
此刻的太学生,固然还没有达到百年后那样的极品,不过,他们的生活,也不过是白天服散,晚上饮酒,自为放荡不羁,太学生摇晃着身躯,坐在阁楼里,半醉不醒的背着汉律:“禁聚饮。”
刘志在史书上评价不高,常常说其近小人,远贤臣,可是,就是这个皇帝,年少继位,除掉了跋扈将军梁冀,又是这个皇帝,动用五侯,几大中常侍,压得世家有苦难言,只是,世家这次,真的是有点触怒了这位天子,天子已是三十四岁,却无子嗣。
常有太学生清议提到,上无德而天罚之,君不见祭绝乎?
刚刚听到,皇帝气的险些要血洗太学院,只是,百官拦着,泣而上书,曰,先祖有令,大学生言而无罪,不假与腹议也,整个大汉朝,不会因为言论被怪罪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目不识丁的农民,大汉对农民相当看重,也相当的宽容,赋税一直比较低,第二种便是太学生。
皇帝也是倒霉,找不来太学生的麻烦,就只能找百官的麻烦,百官之中,有宦官一派,有世家一派,总体来说,还是世家一派更有势力,百官不时有人上书,要求处决以五侯为首的阉人,皇帝本不想理会,结果就是迎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太学生堵宫门,这些太学生打不得,伤不得!
皇帝一看,无能为力,恰好,左倌、徐璜、具瑗、唐衡也渐渐有些羽翼见长,不尊皇令,皇帝便直接处决四侯,分权侯览为首的新宦党,只是,侯览与那些世家的蜜月期刚刚结束,世家的箭头便指向了侯览,或许在他们看来,皇帝只需要分权百官,无为而治,就能达到天下大同之势。
这一次,皇帝却是说什么也不同意了,百官世家开始找侯览的麻烦,各地小黄门,与宦官亲近的豪强,动不动便被族灭,皇帝命令释放,竟然都没用,皇帝便一次性抓捕了两人,给世家敲响了钟,谁知道,这些党人,如今竟然想借着一孺子之事,又对皇帝施压。
年纪是不算事的,党人只需要借着皇亲不尊州长,祸乱一国的名义,就能说动太学生,何况太学生本就是以太傅大将军为首,皇帝更是咬牙切齿。
侯览心里有主意,他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国家,何不将亭侯寻来,使雒阳百姓看看,这亭侯究竟如何,年纪几许,好戳穿那士人虚颜,再以腹议皇亲之名义,收那李膺,当时党人无首,再也不能兴风作浪!”,刘志没有言语,低头看着手中竹简,额头青筋挑起。
“朕乃天子,党人欺朕太甚,连朕年幼侄儿亦要算计,此等百官!要之何用??要之何用!!!”
“侯览!!”
刘志大叫道,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忍受下去了,一次次的退让,这些家伙真的以为大汉皇帝是泥捏的不成?好啊,那就给尔等看看,甚么叫天子一怒,天下缟素!
“国家!”侯览吓得顿时跪了下来。
“传朕诏令,李膺等百官,养太学游士,交结诸郡生徒,更相驱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半无人臣之礼,全无大夫之风,令尔北寺狱,即刻抓捕党人,结私营党,此乃大案,不可走脱一贼也!”;刘志愤怒的大叫道,而顿时,侯览便愣住了。
他身为宦官,却是与此些士大夫不对付,也常常私下称呼为党人,取结党营私之意,只是,这还是第一次,公开称呼他们为党人,何况,皇帝这行动,实在是太过于火爆,不许放过一个贼人,那说明甚么,百官牵扯在内的不计其数,天下名士,乃至太学生,估计都要在罪难逃!
一想起来,侯览便激动的颤抖起来,属于宦官的时代,终于来临了!
第一次党锢之乱,爆发了!
第0012章
查阅天书
是日,司隶校尉李膺正与太学生聚在府中,有二学子正与正中情议,论易,众人听的津津有味,不亦乐乎,正在听着,忽然听闻屋外传来嘈杂声,李膺息怒不经于色,而有太学生首领郭泰却不同与李膺,起身,怒气冲冲的问道:“屋外何事?怎敢扰的府中清议?”
忽有十几员更卒,从门外冲来,手中皆持着刀兵,这下子,众人都察觉到了不对,清议者起身,众人窃窃私语,围绕在李膺周围,李膺缓缓上前,面色不变,拱手说道:“不知几位前来鄙府,有何贵干?”
“李膺,你可识得我?”忽有人从更卒之中走出,此人面白无须,穿着赤袍,戴小冠,快步走来,李膺眯着眼睛,自己哪里还不认得此人,说道:“张中常,几日不见,面色倒是不错啊……”
此人正是张让,张让盯着李膺,两人之间,有大仇,先前,张让之弟张朔担任野王县长,贪婪残暴,无法无天,竟然杀害孕妇,他听说李膺的威严,于是畏罪逃回京师,躲在张让家的夹柱中,李膺知道后,率领吏卒拆破夹柱捉拿了张朔,将其交付雒阳狱,录供完后,将其正法,此事传遍天下,李膺也因此成为天下楷模,其人品也无话可说。
张让并没有嘲讽李膺,只是拱了拱手,严肃的说道:“有皇帝诏书,命黄门北寺狱更卒捉拿李膺!无关者退避!”,听闻此言,太学生一片哄然,在这里,自然也有朝廷官吏,面对张让这个臭名昭彰的太监也并不畏惧,有太仆卿杜密,缓缓起身,冷眼看着张让,说道:“即使李公有罪,也当三司会审,此事,三公可有得知?太尉可知?”
“臣不知,此乃国家之令也!”
李膺与杜密没有说话,反而是太学生坐不住了,直接围住了张让等人,手纷纷放在腰间剑柄上,随时准备好了动手,这下,更卒们都有些害怕,唯独张让面不改色,再次拱手,道:“还望李公能与吾等归去,想必国家正等李公之行。”
“呵,尔等无耻阉竖!鹰犬藏获,何胆捉拿李公??吾等便在此处,当吾剑不利乎?”
太学生郭泰大叫道,忽然拔出了长剑,周围的太学生纷纷拔剑,怒视诸吏,更卒们哪里敢与太学生动武,纷纷后退,只剩一张让,站立不动,目光盯着李膺,李膺沉思了片刻,方才言语道:“不可动武,吾愿去之。”
“公怎可舍弃吾等!!”
众人纷纷叫着,随后便朝着张让大骂:
“奸邪小人!”
“无耻之徒!”
“无根之贼!”
“今世赵高!”
张让被十几太学生围着,各种骂,脸色也不动一下,安安静静的看着远处的李膺,李膺正要开口,便见得有一太学生大叫道:“陛下何其不公!如此亲信小人,贤者遗野,何其不明!何其昏也!”,平日里骂习惯了,此刻也是疯狂的叫嚣,听闻此言,张让猛地一剑刺出,一剑贯穿了那太学生的脖颈,太学生惊恐的望着他,摸了摸脖子,瞬间倒地不起!
“私议国家,死罪也!”
“众卒听令!射杀此些贼子!若走脱一人,国家必族!”
听闻此言,更卒们也反应过来,反正张让已经杀了一个,拔出黄弩弓箭便要射杀,李膺慌忙站在最前,大叫道:“不可如此!不可杀之!”,诸多太学生也因为同窗被杀而愤怒到了极点,也不管那些黄弩,纷纷拔剑便要冲,李膺大吼道:“尔等是要逼死我么?再进一步,我死!”,太学生们才没有冲,张让令人将李膺捉拿,又派更卒拿了诸多太学生。
带回黄门北寺狱。
而这一幕,同时发生在了很多地方,以李膺为首的士大夫阶级,在一日之内,便被抓捕四百多人,其中有朝廷官吏,乡野名士,太学学生,拒捕而被杀者更多,汉朝士大夫,轻生死,重清名,为了不死与狱中,更多士子死在了黄弩之下。
……
在河间国,解渎亭,丝毫不知因为自己卷起了一阵政治风暴的小胖子,正在阁楼看书,天书已经被他翻了很多次,天书上记载了三个国家,数百名臣官吏的生平,而这三个国家,最后都是灭亡的,尤其是读到魏国禅让,正如昔日汉帝禅让魏之事的那一段的时候,愤怒的小胖子险些把这书扔出窗外,我大汉怎么会把国祚禅让给他家?我刘家可是赤帝后人!上天之子!
他也侧面问了何师很多问题,却发现,从古至今,并没有此三国,魏国在先秦却是有,却不是曹姓,吴亦然,至于汉昭烈帝,更无半点记载,只是,此汉卑缩那蛮荒地,堕了大汉名声!
还有很多人,他渐渐在三国志之中发现,刘表,此刻乃是汉皇室最出色的宗室子弟,而三国志里有刘表传,讲明其生平,还有那袁隗,按史书说法,最终是死在了一个叫做董卓的恶贼手中,这恶贼更是凶恶,甚至敢废除皇帝,只是,为什么史书里好像没有自己的名字?好像自己就不存在一般,莫非自己并无太大成就?
董氏缓缓走上阁楼,看着正在刻苦思考的小胖子,心里一乐,却不露出来,皱着眉头,坐在其身边,小胖子转过头来,连忙拜见母亲,董氏确实担心小胖子看不懂天书,特意前来看看,看到小胖子眉头紧皱,时刻深思,董氏心里便更是无奈,她寻思要为小胖子找个能读懂天书的人,能为小胖子讲解天书的人,可是,她又担心天书外传,会给我儿引来天罚。
“怎么,还能看的懂么?”
“此书不好,有那恶贼袁隗,其一家,还有表兄弟,却无阿母,也无宏……”
听闻,董氏大惊,连忙问道:“怎么有你表兄弟,莫非重儿???”
“非也,表弟董承,阿母你听,先主未出时,献帝舅车骑将军董承辞受帝衣带中密诏,当诛曹公,先主未发。”
“哦,对了,还有这段:五年春正月,董承等谋泄,皆伏诛。”
“阿母,这还有注释,你可要听听?”
“阿母?”
小胖子抬起头,这才发现董氏早已目瞪口呆,她那个侄儿不过十来岁,怎么会被记载天书上?车骑将军董承?献帝舅?莫不是我儿之子也?董氏头晕目眩,说不出话来,她深深的呼吸着,安稳了自己的情绪,又急忙问道:“可有说那献帝乃何人?”,小胖子皱着眉头,找了片刻,言语道:“并未记载,不过,他并非长子,这里有记载:灵帝崩,少帝即位。”
“遂废帝为弘农王。寻又杀王及何太后,立灵帝少子陈留王,是为献帝。”
“献帝是灵帝之子,阿母!灵帝可是吾家之亲?”
董氏瞪大了眼睛,若此天书乃是录天下大势,只怕记载乃未来之事,这灵帝,莫非是正是我家孩儿??
“哈哈哈~~~~”董氏忽然大笑,拍手大笑,从没见过母亲如此失态的小胖子吓了一跳。
“那可有写着董太后之处?”董氏笑了片刻,又立刻问道。
“正文并无,这注解之中却有……却是个甚么唤作裴松之的注释……”
“如何写的?”
“董承,汉灵帝母董太后之侄,于献帝为丈人,盖古无丈人之名,故谓之舅也。”
第0013章
何休之念
这一夜,绝对是董氏最难熬的一夜,简简单单的几个词,董太后,实在是董氏激动的颤抖起来,董氏并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女人,但是,她也拒绝不了母仪天下,成为天下共母的诱惑,她心里大概有些清楚了,我儿身怀天命,只是后代不才,使得大汉丢了社稷,只怕,这天书便是汉室先人托下来,期我儿能挽回这数百载的大汉天下!
而小胖子,在母亲的兴奋之中,好像也明白了甚么,只是,他年纪尚幼,并没有太大的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