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部分

    虽然心情有点儿激动，但他还是非常小心地观察着这一颗星球。张远并不知道后边的漫长时间里，穿山甲与滞留在这里的人类是否相处融洽，是否产生过矛盾。


    这艘曲率飞船拥有的战斗力相当有限，激光以及电磁炮都是小功率的类型，主要的战斗方式还是通过数字病毒，再加上他只有孤单一人，就算计算能力再高也不一定忙得过来的……


    很遗憾，张远并没有观察到星球大气层上方的人造卫星，也没有看到太多的地表建筑。


    这一发现让他微微有点儿失望。


    由于这颗星球被潮汐锁定，一边热一边冷，会产生周期性的暴风天气，没有大型地表建筑倒也正常，但是连天文卫星都没有，就显得有点儿令人失望了。说明残留在这里的格利泽文明，大概率走上了以往的老路。


    张远在空中等待了几天，终于等到了一个风平浪静的日子，他在高空中投放下了一台履带侦察机器人，然后通过VR系统进行远程操控。


    “哗啦”一声轻响，减速伞打开，侦察机器人缓缓地降落。


    成功到达地面后，这一台机器人抬头看了看挂在天空中的永恒夕阳，地上的植物触碰到后，纷纷缩了回去，连昆虫都躲进了地底深处。


    这熟悉的一幕，给他带来了一种很奇妙的熟悉感。


    履带侦察机器人继续向前方运动，一路上遇到了各种朴素的动物以及植物，格利泽星仿佛从来没有改变过。


    几百万年前是这样，几万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再前边是一个地下城市的入口，里边生存的格利泽穿山甲，已经发现了这个来路不明的机器人，一脸警惕地盯着他看。


    看到这些穿山甲，依旧生存在自己星球的时候，张远稍稍松了一口气。


    “亲爱的格利泽人，你们好。我是你们的老朋友，人类。”机器人发出了声音。


    “人类？！”这几只穿山甲高声叫了起来。


    “长官，他说他是人类？人类又回来了？”


    “请您等候片刻……”


    很快就有高层领袖前来会见这一台机器人，这些穿山甲用乌黑的眼睛，不停地打量着，但并没有做出攻击性的动作。


    张远察言观色，心中思考着：“看来后边的时光中，人类与格利泽人并没有交恶。”


    仔细想想倒也很正常，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人类没有必要欺负对方。当初的人类也承诺，将这颗星球原原本本地还给他们，不会再干涉他们的生活。


    而这些穿山甲也知道，人类的实力到底怎么样，所以现在倒也是客客气气的。


    对于这些新一代的穿山甲而言，“人类”已经是非常陌生的一个名词了，但这个名词被广泛记录在历史当中。所以此时此刻，这些穿山甲一个个都在打量这台机器人，又看了看天边，似乎想要看清楚天上是否漂浮着一艘宇宙飞船。


    “尊敬的人类朋友，您好。请问您来到这里，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这几位格利泽文明的接待者倒是很有涵养，一边做出了扫地的动作，这是他们的标准礼仪。


    张远说道：“我就是想简单地拜访一下曾经的朋友们，看一看您的文明到底生活地怎么样，发展地如何，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很快就会离开。”


    这些穿山甲讨论了一阵子，还是同意了张远的请求：“尊敬的人类朋友，这边请！我们欢迎您的到来。”


    由于机器人的控制电波很难穿透到深层地底，张远并没有彻底深入。他只是简单参观了格利泽文明第一层地底的各种设施，学校、博物馆、工厂等等，又上了一会儿网，便没有再继续下去了。


    一个很普通、很常见的一级文明，几乎已经停止了进步。


    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以资本主义为主体的文明，这一套制度还是从人类那里学来的。


    一开始很好用，但现在已经反噬整个文明。


    资本几乎完全异化了文化，格利泽文明最为古老的文化文艺，是真的优秀，能够让更加高级的智慧生命产生类似的情绪。


    但现在文化，音乐，偶像都是资本赚钱的商品，无聊、无趣而又无知。


    同时资本异化群众的追求，对于发展生产力，富国强民到只追求账面资产。此外，资本也异化爱情，让爱情逐步向资本靠拢。


    全民变成精神资本家，为资本代言。每一个家族都在教育孩子要去大企业，崇拜资本家而不是科学家。


    于是，这个文明也就到此为止了。


    参观到这里，张远情不自禁叹了一口气。


    格利泽人没有战胜先天的旷野恐惧症，也没有改造自己休眠时间过长，清醒时间短的先天劣势；更没有奔向星辰大海；他们依旧蜗居在小小的地下世界，过着小富而安的生活。


    即便他们知道曾经的历史，可是依旧过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没有奇迹发生。


    唯一的不同是，失去了万能工厂，大部分的科技是他们自己研发出来的，所以不再嗑药了。


    第831章


    寻找人类分支


    “这就是历史的轮回啊……”


    张远到现在还是能够回忆起，当初那一批格利泽人下定决心，被成瘾性药物长久祸害后，想要改变自己文明，想要成为非平庸文明的场景。


    可是，随着人口的一代又一代迭代，老一辈的逝去了，新一代的人口出生。数千年之后，所有的决心烟消云散，他们最终还是失败了。


    他甚至有点怀疑，一个文明的最终归宿，在一开始诞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很多。


    宇宙的万事万物本身就是如此，由于热力学定理，万事万物会天然朝着熵增的方向倾斜。


    改变是艰难的，变好是小概率的。说白了，没有发生奇迹，才是宇宙中的正常现象。


    幸运的是，格利泽文明也已经一分为三，一个分支待在这里，另一个乘坐地球时代号而去，还有一个分支是新人类的附属文明。当然张远并不认为，当初乘坐地球时代号离开的格利泽人，能够比待在这里过的分支更好，想要摆脱自己的宿命，多么困难……


    反倒是新人类的附属文明，已经幸运地鸡犬升天，摇身一变，也同样成为五级文明了。


    很快，张远将这些胡思乱想抛到脑后，问道：“您知道，住在卫星上的人类分支去了哪里吗？”


    “他们将卫星给挪移走了！”


    想起这件事，这些穿山甲瞪大眼睛，仿佛在诉说一个不可思议的传奇故事。


    这一颗卫星的搬迁在两千千五百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当初还闹出了好大的动静，行星级引擎绽放出了明亮的光芒。在大幅运动的过程中，行星系中的一些陨石都被改变了运动方向，有好几个大一点的陨石落到了格利泽星，砸出了一个个凹坑。


    这一段故事，在格利泽文明的历史当中，有明确的记载。


    实际上人类文明分支待在这里，一定程度刺激了格利泽文明的发展，刺激着这些穿山甲保持天文兴趣。他们还需要建设天文望远镜，来观察一下这个邻居到底在做些什么。


    但自从人类搬走之后，这些穿山甲很快就堕落了。他们认为望远镜什么的全都无关紧要，因为这个种族本身就对星空没什么兴趣，他们就希望蜗居在地底里。


    “只是很可惜，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这个方向是……”


    张远将这一切记录下来后，便准备离开。


    临走之前，他说道：“感谢提供的信息，这一台机器人就送给您的文明了。里边有我赠送给你们的小小礼物，愿您的文明永远进步。”


    站在最前方的这只穿山甲惊愕了一下，紧接着连忙回复道：“也愿您的文明永远进步！”


    这些星际礼仪，他们还是懂得的。而且他们还在好奇，到底是什么礼物。


    没什么功夫欣赏这些格利泽人惊喜的表情，张远在飞船当中，断开了联系。


    他现在的记忆库缺失，也只能够这些格利泽人留下一些有关银河系的简单消息，在这之中还包括了阿列夫文明的相关信息。


    当然，那一台侦查机器人本身也算是不错的礼物了。即便凭借这个文明的实力，很难逆向破解四级文明的机器人，但有着参照物，总归是好的。


    里边还储存了张远近年来编写的小说、曲子、音乐等等，对于张远而言，将自己的作品留给外星人，也算是一件有趣的事儿……


    “再见了……这一次的分别可能是永别了。”


    “再见了！”


    张远回过头，最后看了这个星球一眼……


    无声无息的星球，孕育了文明的场所。只是很可惜，大多数的文明并不争气，赖在母星的怀抱不肯出来，自我拘束在了母星的摇篮里。等待他们的命运，大概率是被更加高阶的文明同化，化为一个标准的智慧单元。


    曲率飞船重新起飞，奔向遥远的星空。


    按照格利泽文明的历史记载，当初地球时代号分支垒前进的路线，正是卡普坦星球的方向，这和张远的计算结果一致。


    也就是说，地球时代号与黄金太阳号的人类文明可能处于汇合状态，重新形成了一个联盟。


    这种汇合倒也不稀奇。


    如果双方的人类分支，在科技难度越来越大的情况下，逐渐失去了前进的动力，那么汇合之后，相互之间重新竞争、合作，说不定又能够绽放出进步的火花。


    这是对抗“沉沦”的一种方式。


    再加上目前的星际形式越来越复杂，尽可能地抱团才是硬道理。即便张远，觉得这种抱团可能没什么用，一台银白色机器人就能把三级文明给一锅端了，哪怕拥有战星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但缺少足够信息的人类分支并不这样认为，他们或许认为抱团是个好办法。


    不成为五级文明，永远不会认知到，五级文明的真正强大。


    这种强大是一种质变，不是依靠数量就可以弥补的。


    就如此，这一艘曲率飞船沿着一条条地宇宙弦，不停地寻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