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7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要离刺荆轲
    不仅仅是因为权势足够强大,也不仅仅是因为枪炮的道理足够犀利,更因为这些年来,张越和上官桀、张安世等人,兴学校,鼓励报纸,解锢言论,废黜各种士大夫官员百姓议政的樊篱与限制。


    又大力发展经济,鼓励工商,嘉奖工匠。


    识字人口不断增加,官僚集团和贵族集团不断扩招。


    便是不识字的工人,现在也养成了听报的习惯。


    于是,衣食足而礼仪生,仓禀足而知大义!


    终于,在数年的言论与信息冲击中,新的道德观与价值观,开始塑造。


    尤其是,那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的理念,已经随着张越的施政深入人心,取代了过去的思想,成为了政治正确。


    所以,报纸上,士大夫们敢公开议论君臣关系,探讨忠孝的顺序。


    所以,就连小皇帝也知道‘乱天下者,非社稷主’是什么意思?


    于是,是时候和天下人,特别是和整个统治集团商量一下——皇帝的权力那么大,咱们为了自己和子孙考虑,是不是得把它关进笼子里的问题。


    虽然说,这有些夸张,甚至有些荒诞。


    因为在天下人眼中,张毅张子重,未来必然代汉立国,成为真的社稷主天下王。


    便是如今,张越的地位和权柄,其实也和那位先帝差不多了。


    大权独揽,一言而决,至高无上,无可限制。


    所以,上官桀听着,简直不可思议。


    这在看来,大概相当于老虎找羊羔商量:我以后改吃素了,但我又有嗜血的冲动,所以想和你们商量一下,是不是给我得嘴巴戴个铁套什么的?


    你说羊羔怕不怕呢?


    反正上官桀是很怕的。


    他颤抖着手,道:“丞相,您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君臣父子,岂有商量的余地?!”


    “真的?”张越笑了:“我的上官兄啊……”


    “到现在,你还不了解我吗?”


    这么多年的相处,张越与他的统治小集体,早已经是你知道我的长短,我明白你的深浅。


    大家都不是什么忠臣孝子,君子圣人。


    什么君君臣臣的?


    骗骗小孩子也就算了,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力。


    甚至还会觉得恶心。


    仔细想想,就会知道,上官桀、张安世、丙吉……这些人要真是忠臣,早就去茂陵陪世宗孝明皇帝了,那里还会在这里和张越这个大贼臣一起执政?


    “这是为了我的子孙!”张越认真的看着上官桀:“也是为了兄长的子孙!”


    “禹皇的功德不可谓不大,商汤的仁义不可谓不多,文王、武王的功业不可谓不高……”


    “但夏桀、商纣、周幽……却可以在短短十余年,就将祖宗几百年的余荫尽数败光!”


    “于是,不止身死国灭,就连宗族子弟,也受之牵连!”


    “兄长难道愿意看到百年、两百年后,兄长因为一个不肖子孙,就让兄长的功业蒙受污名,让兄长的香火无人祭祀?”


    “我也不愿意!”张越此刻前所未有的严肃与郑重。


    上官桀听着,感动无比,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他甚至在内心深处,产生了浓浓的愧疚,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愧疚,为自己误会了当代周公而惭愧!


    “故此,小天子必须保!”张越却忽然话锋一转:“倘若不保天子,吾等从何实验这法度呢?”


    “我曾闻有圣人曰:摸着石头过河……”


    “吾等今日,若不趁还能摸着刘氏过河的机会,尽量尝试和试错……”


    “未来没有了这块石头,不得不独自过河时,必定会悔恨于今日的急功近利!”


    后世,没了毛子,多少人怀念啊。


    那可是一个好人啊!


    活着,告诉了人们,何谓错误,死了,又告诉人们,此路不通。


    真正的国际主义战士,真正的先驱、伟人!


    所以,死俅了。


    如今,那个小皇帝也是如此。


    第1309章


    皇帝,你有几个校尉?


    小皇帝瑟瑟发抖的蜷缩在他的宫殿中,身前,从前一直云淡风轻,总是一副智珠在握模样的王太后,已是彻底失去了旧日的稳重,变得坐立不安,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反倒是,小皇帝曾经很少见的生母史皇妃,一脸从容的坐在小皇帝身旁,轻轻用手拍着自己的儿子,就像小皇帝小时候一样。


    见着史皇妃的神色,王太后的脸色更加不善了。


    因为她想起了往日宫里面流传的各种传说与谣言。


    有人说,史皇妃与丞相有一腿,不然为何这位太孙当年最宠爱的妃子,隔个三五日便要去南陵,而且常常一待就是十天甚至一个月。


    也有人说过,小皇帝其实不是太孙的种,乃是丞相张子重与史皇妃私通所生。


    所以,丞相才要绕过先帝在世的三个儿子,让小皇帝登基,其实是想当大汉的吕不韦!


    所以,史家的三个儿子,才会和那位丞相走的那么近。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过去,王太后对此是乐观其成的。


    她甚至在其中推波助澜过,为的就是要让小皇帝更亲近她。


    然而如今,王太后内心却是愤怒的、酸臭的。


    “刘进,吾哪一点对不起你了?”她心中的妒意如火山一般暴躁。


    自早晨到现在,只是想起上官桀的话,这位大汉太后便心如刀割。


    这世界最大的悲剧,莫过于年轻守寡。


    比守寡更痛苦的莫过于丈夫其实还活着,却从来不看自己。


    反倒是悄悄的和侧室在一起,从头到尾都瞒着自己。


    于是,王太后竟连自己兄弟的下场也不肯管,家族的厄运也不想问,甚至连自己的生死安危都置之度外。


    大汉太后,现在只想亲自问一问那个没良心的丈夫——吾,究竟怎么就对不起你了?为什么你这十来年,连一眼、一个音讯也不肯捎来。


    “母亲大人……”小皇帝弱弱的抬着头,看着自己的生母,问道:“丞相是不是要废掉儿臣了?”


    小皇帝是聪明的。


    聪明到他知道,在现在的情况下,他唯一能保住自己和自己的皇位的人,只有他的生父,那位虽然生下他,却十余年来一直隐居在南陵的父亲,那大汉的太孙殿下。


    也只有他,这位和那位丞相有知遇之恩的大汉太孙,才有可能挽救并拯救他这个天子的命运。


    不然的话,罪己诏之后,他恐怕活不了几天,就会死于‘疾病’。


    史皇妃摸着自己儿子的头,轻声道:“陛下放心……丞相终究是念旧情的……”


    “即使事有不豫,吾儿富贵与性命也是能保全的……”


    小皇帝听着,先是一喜,旋即又沉默起来。


    他已经懂事了,也尝过了权力的滋味了。


    自然知道,所谓富贵、性命,若无权柄为依靠,终究是无根之水。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赞礼官的声音:“丞相、太尉、大将军、英国公、定策扶危功臣、秩比十万石臣张毅……”


    “太子太傅、大司马、卫将军、定策扶危功臣,秩比十万石臣上官桀……拜见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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