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猎物和猎手

    一开始，王超是一米一米地向前推进，慢慢变成半步、小半步地向前挪动，随着意念渐渐渗入波比的皮下，他停下脚步，不再前进，只把双手向波比躺着的方向微微推移，慢得好似定格动画，移动距离单位用毫米计算都嫌大，必须控制在丝米级，才能把握好杀卵不伤身的分寸。


    如此变态的微操要求，比昨天尝试分割正负电荷要严苛十倍。虽然出力低，就算失控也不会伤及王超本人，但还是有一条人命挂在他的手上，而且还是他兄弟的意中人。因此就算明知道波比有英雄气运护佑，王超还是一丝一忽的大意都不敢有。


    惟尽人事，方知天命。人也好、事也好，没有什么能随随便便成功。天命无常，无论是想知、想得，还是想改，先就要拿人命去打拼。


    爱拼才会赢！


    这一回，王超又拼赢了。代价就是，脑子里空荡荡的几乎连一点念头都没剩下，但全身法力其实没消耗多少。先前一通忙活，耗费得全是脑力。


    要是能把多余的法力转换成精神力就好了。


    这是王超现在惟一的念头，就像金钥匙一样，咔嗒一响，轻轻转开了严密的锁具，沉重的大门应声开启，一股醇粹的精神力从门缝中汩汩涌出，滋润着他几近空白的大脑。


    物我两忘，一念清净，自得天机。


    这是仙侠流的说法，用游戏术语来讲就是：“恭喜玩家王超，你觉醒了新的天赋‘奥援有灵’，你拥有的每100点法力值可令你每秒钟回复6。2387点精神力。”


    （为什么不管什么兑换都要在小数点后面拖一长串尾巴？意义何在！）


    大脑刚刚恢复了一些活力，看到这条系统消息，王超就忍不住吐了槽。


    （这样更精确，而且也显得正规。人家才没有占欧尼酱你的便宜呢~）


    王超对riot娘回答的理解是：第一项根本不重要，第二项才是重点，其实目的是为了掩饰第三项才对。


    （那么，亲爱的riot一摸脱，你敢不敢告诉我，你打算从小数点后第几位开始四舍五入的说？）


    （讨厌啦，尼酱。龟毛的男人不会受欢迎的哟~）


    （你果然是打算从小数点后第一位就开始四舍五入吧！这是红果果的贪污啊！）


    （既然尼酱你都知道了，那这就不叫贪污，叫吃‘回扣’~）


    riot娘此言一出，王超当即蔫条条地败下阵来。


    当然，这绝对不是他无话可说，而是有更要的事需要去处理。比如――


    “六点钟方向的先生，您看得太久，已经错过最佳的出手时机了喔。”


    一道魁梧的身影从王超身后的黑暗中无声无息地凸显出来，拥有那样壮硕的体型，走动起来却安静的连猫都要甘拜下风，真是让人有种见活鬼的感觉。不过这道鬼影子一开口，倒是展现出了配得上其体魄的大嗓门：“最佳出手时机？很遗憾我没有发现过那种东西，阁下的守备始终无懈可击。”


    王超头也不回地反驳：“不是阁下，是陛下。”却没有否认对方所做的“无懈可击”的评语，因为事实就是那样。


    背后的鬼影子咦了一声：“这么说您是一位王者？恕本人孤陋寡闻，无论是德玛西亚的嘉文三世，还是艾欧尼亚的土邦诸王以及他们的继承者，就算是不认识我的人，我也会认识他，其中绝对没有任何一人的形象与您吻合。看您的气质和气度也不像是来自蛮荒的草头王，能做个自我介绍吗？”


    “无礼之徒！”王超冷哼道：“初次见面，难道不是应该由身份较低的一方先做自我介绍吗？还是说，诺克萨斯人根本不懂得上下尊卑之理。”


    “那也要你能证明自己的身份才行。”鬼影子驳斥的也不慢。


    “哈，既然你要这么说。那朕就换一个说法好了――初次见面，难道不是应该由弱小的一方先做自我介绍吗？”王超的态度更加嚣张，鬼影子却没能及时做出反驳，而是陷入了沉默。


    事实明摆着，王超大大方方地把后背亮给了他，他却找不到机会出手，以攻方占优的常识来看，他确实输了一着，那么被对手指着鼻子嘲笑“弱小”也没法理直气壮地反唇相讥。(..info)


    “失礼了，那么，请允许我补上自我介绍。”鬼影子也是能屈能伸的好汉，输了就认：“本人是……”


    “杜-克卡奥将军，”王超突然插嘴打断了鬼影子的话，本来这是极不礼貌的行为，却让对方虎躯一震，惊讶得完全忘记去指责他这一点。而王超也乘机转过来身来面对敌人露出嘲讽的笑容：“朕没说错吧？”


    鬼影子脸上宛如钢铁般的线条在那一瞬间仿若琴弦震颤，但他迅速收敛起了动摇的神色，换上钦佩的表情：“您是怎么认出我的？”


    王超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幸好你的女儿们和你长得不像。”


    杜-克卡奥先是一愣，继而胸中一股怒意再也按捺不住：“你――”


    他刚吐出一个字，一点寒芒在眼中迅速放大，虽比不上“无双霆震突”那来似雷霆收震怒的威势，却已有霍如羿射九日落的飞捷。时机更是抓得恰好，在挑逗得他情绪波动时陡然出剑，称得上是近乎完美的突袭。


    好在克卡奥也不是真正的弱鸡，王超这一剑来势突然，他的反应更加迅速。不见他右手有何动作，一线刀光已经自上而上掠起，以薄似蝉翼的刃面磕开了细若麦芒的剑尖，更乘着剑身被带动向上露出的破绽，刀柄往前一送，照着王超高耸的鼻梁叩来。


    王超直进的剑势被带偏，身法也受影响失速前跌，眼看着就要鼻子就要在刀柄上撞个花开雷霆崖，他忽然来了个弓身翻滚，不仅避开破颜一击，双腿便如蝎子摆尾，向克卡奥迎头锄下。


    饶是克卡奥身经百战，从未见过这样的怪招。与瓦洛兰大陆流行的战技风格迥然不同，如果讲起道理来甚至多有悖逆，对此毫无准备的他，后脑中个正着，发出一声闷哼，颓然跪伏于地，泥浆四溅，糊了一脸。


    就在克卡奥头痛欲裂之际，顶门生寒，一块顶瓜皮突突跳动，那是身体感应到危险将至的本能反应。却是王超借着一锄之力又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头下脚上，一溜剑光便如插香般刺向克卡奥头顶前部，两侧顶骨前上角与额骨的相接之处。


    这个地方，在人类婴儿时期，医学上称之为卤门，一般在一岁到一岁半时闭合。但仍然是极要害的所在。不要说被一根明晃晃的剑条插进去，就是拿手指头弹个爆栗，人都要晕一下。如果指力太大，当事人被弹出脑震荡都不稀奇。


    王超这一招，不是任何魔法剑技，却把剑术要求的“稳、准、狠”精义完全发挥出来，让一代刀法大家克卡奥也要应付维艰。


    生死关头，克卡奥也顾不上什么宗师面子，只能使个懒驴打滚，卷起大片泥浆扰乱王超的感官，然后远远逃开。可令人称奇的是，吃了这么一个难看的大亏，克卡奥在跳起身后，居然没有杀气腾腾地反攻倒算，反而三纵两跃，重新融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了。


    “切！居然逃得这么干脆。”王超那个恼火啊，他并不害怕克卡奥正面挥刀砍过来，担心的正是对手会溜走、会藏在黑暗中不时地抽冷子来一下。而克卡奥偏偏就这么做了，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面子和形象，一发现正面难以拿下对手，立刻毫不犹豫地抽身脱离，像毒蛇一样潜伏起来，耐心地等待更好的出手机会。


    该说真不愧是调教出“不祥之刃”和“魔蛇之拥”这对英雄姊妹花的鬼父吗？对了，还有一个暗黑英雄“刀锋之影”也是他的部下。而上述三位，无一例外，全都是活跃在黑暗之中，擅长阴人补刀的狠毒角色。


    正是深知卡克奥虽不是英雄，却拥有胜似英雄的危险力量，王超才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他做掉。为了保证突然性他没有使用任何剑技，省下吟诵言灵的时间，将身体的能力发挥到极致，一连串堪比杂技的高速高难度动作耍下来，果然把卡克奥杀得连滚带爬。可惜这名对手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很懂得在必要的时候什么是可以抛弃的道理，虽然被迫得狼狈不堪，却是败而不伤，还能全身而退，实在是个棘手的敌人！


    可想而知，等到卡克奥消化了这次战斗获得的经验，觑准时机，再次从黑暗中挥刀斩出时，将会多么难以对付。


    王超怏怏不乐地还剑入鞘，回头去查看波比的情况。从效果来看，这次杀虫达到了预期，被种入波比皮下的虫卵全部死了个干净。但这事儿还不算完，死去的虫卵依然留在皮下组织里，从表面看上去，波比仿佛全身都长满了雀斑一样，好好一个肌肉萝莉就此毁容，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虽然王超极力将电磁波的渗透程度控制在尽可能浅的层次，没有伤及肌肉、血管和筋骨，但皮肤这一层是怎么也绕不过去的。因此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波比的皮肤会一块块坏死脱落，需要有擅长治疗魔法的人一直陪护在身边。一发现死皮脱落，即时催生新的皮肤，缩短伤口愈合的时间，才不会造成二次感染。但是即便如此，皮肤脱落时的痛苦也是无法减轻的，除非服用麻醉类药物，但那样又容易造成麻药上瘾。


    也就是不管怎么说，波比后面都还要经受一场折磨。偏偏现在他们所处的环境如此恶劣，王超又不懂得治疗魔法。除非能赶紧走出这片沼泽，或者找到拥有萨满技能的牛妹子伊梨。否则等到脱皮开始，波比就算不痛死，也会因伤口感染病死。


    更糟糕的是，王超发现他没法移动波比。皮肤的坏死现在已经开始出现征兆，约德尔女性特有的紫罗兰色肤色变得灰一块、黑一块，用指尖轻轻碰触，有种起酥或变硬的感觉，恐怕经不起搬运过程中手掌的摩擦。


    （这么个吹不得碰不得的玻璃娃娃，可怎么办才好？）


    如果不是顾虑到卡克奥可能还在黑暗中偷窥，王超实在很想使劲挠头或大爆粗口来痛快地发泄。


    （等下，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一想到有个危险的敌人潜伏在黑暗中看笑话，王超脑子里忽然有根弦被触动了。要找出藏起来的猎物，他需要的是――


    “奈德丽！”王超放声呼唤起了“狂野女猎手”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