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3个月前 作者: 藤井树
    第20节


    思念并不甜,然而,我却那么远,虽然你不在我身边,但你的爱,真的在我心里面,其实,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决定自己不会再变了,虽然世事总是难以如愿,我依然相信,我能超越……


    我背负你的爱,像贝壳於大海,为你多捱点苦,泪也流乾,也应该,我背负你的爱,一辈子欠你甜蜜的债,因为你的付出,永远比我,更慷慨。


    我跟他一夜没有阖眼。


    在我还有意识的时候,我记得我们去了家mtv,想要打发夜半的时间,挑了片我们两个都没看过的"空中监狱",我跟他第一次独处的夜晚,就在一间小小的,乌漆抹黑的包厢里度过了。


    这样的第一次算是浪漫吗?


    其实我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浪漫?也从来没有听过清楚且众皆遵循的浪漫定义,总觉得只要是让自己心里漾满了甜蜜的感觉,或者是突如其来的某个画面或语言给自己带来的震撼与激荡,那就叫做浪漫。


    浪漫这个东西很奇怪,就算它没有发生在你身上,你也会觉得浪漫,只要你的心或你的感觉被小小的轻触一下。就像是看日剧一样,男主角与女主角的对话,或者是一个柔美的画面,都会让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看的你不自觉的赞歎:「哇……好浪漫喔……」


    但现在这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我的感觉是什么?


    大概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吧!我对於感觉浪漫的气氛比较笨拙,所以这间包厢里所有的过程是不是叫做浪漫,我没办法去回答。


    如果真要一个答案,我也顶多能给一个比较贴近真正体认的答案:紧张刺激。


    就像我们选择的片子一样,紧张刺激是唯一能形容的比较贴切的了。


    他坐在我身后,慢慢的将他的双手环扣在我的腰间,将我搂进他壮阔的胸膛,他的脸在我肩上及发际间游走着,偶尔会在我耳边轻轻吐气,我的发际,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丝丝鼻息。


    是的。就是这几个情人间简单且常见的亲暱动作,居然让我脸红心跳的不能自己,心脏像是搬家了一样,脑袋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我只听见自己紧张的呼吸声及心跳声,包厢里影片的声音再怎么大,我都像聋了一样。


    他在发抖。


    是的。他在发抖,我不知道他为了什么在发抖,但他真的在发抖。


    我跟他是不是"进展太快"了?


    所以两个人都不习惯这样的亲蜜,却又不想停止这样的心悸?


    我是不是太随便了?任由他的双唇在我的颊上轻触着,任由他的双手在我身上轻抚着,眼看我所有女性的矜持即将在下一秒钟崩溃,我却丝毫没有想要喊出停止的念头,甚至我还觉得,这是一种付出,一种对爱情的付出以及对他的信任。


    我这才发现自己渴望受人怜爱的那一面是那么清楚且无可压抑的,从他指尖传来的温度,他唇瓣晕撩的轻柔,他呼吸间的羞涩,我发现自己是那么的需要他这样的亲蜜接触。


    我累吗?


    其实,我真的很累,但精神意识还算清醒,在影片开始的前半段。


    隐约记得在影片中,我看见一辆红色的跑车从很高的地方往下掉,霹哩啪啦的摔个稀烂后,我的意识就开始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


    一片漆黑,我好怀念那片甜蜜的漆黑。


    是的。他吻了我。


    我还在迷糊着。


    睁开眼睛,我迷糊的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沙发上,身上盖着陌生的被子,环顾四周,陌生的客厅,陌生的窗帘,陌生的摆设,甚至连空气都是陌生的。


    我努力的想,回想昨……喔!不!是今天凌晨,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忍着腰酸背痛,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了一下手錶,上面写着11:06,陌生的窗帘外撒进陌生的阳光,浑沌中我猛然想起……


    在一片漆黑中,我只记得有个人背着我,在他的背上,我听得见他疲累的喘息,也隐约听得见他沉重的步伐在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其余的,我像是失忆了一样全部都忘了。


    这里是他家吧!?我想。


    在客厅的桌子上,我看见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小慧:我去上课了,你起床后把放在餐桌上的东西吃一吃,那是你的早餐,但我想,那应该会是你的午餐,因为你昨晚从坐上机车到躺到沙发上,连动都没动过,你一定很累了吧!


    我十一点半就会回来,我再陪你一起回台北,ok?


    ps:你到底几公斤啊?


    聪am8:01」


    呃?!


    好难为情的一个问题。


    我站起身子,往那张应该叫做"餐桌"的桌子走去,看到上面摆着两个荷包蛋及一碗麦片加牛奶,突然间,我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早餐是我最熟悉的,但令我惊讶的是,认识他将近三年的时间,他最后一次做这样的早餐给我吃也是在两年多前,现在,他居然还记得,我的早餐是什么样子的。


    早餐的旁边放了一盒麦片,用7-11的塑胶袋装着,塑胶袋旁边有一张发票,上面的日期是今天,11/05/99,fri,时间是06:47,标示着的品名是"桂格燕麦片".我的眼泪,含着笑掉了下来。


    或许,我是疯了,望着一盒普通的麦片就能掉眼泪,但是我真的被深深的感动,他的体贴,永远不会从他的口中出现,而会在你一个不经意,一个无预识的情况下,贴进你心里。


    或许,幸福就是一方无心的付出与一方真心的感触。


    吃完"午餐",收拾过后,我带着好奇的心态,在他家里游览了一番,他家并不大,只有三个房间跟一个客厅,但是感觉很清爽,很乾净,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在我睡觉的时候整理的,但是我想,从我了解他龟毛的程度来说,这样一个乾净舒适的家应该是出自他的手笔。


    在走廊的最里处,有一间房间,而且只有这间房间的门是关着的,我好奇的往里走去,看见门上贴着一张纸,写着:「小慧:门没锁,你可以自己开门进去,但在你打开着扇门之前,我希望你先问问你自己,如果你不爱我,那么请你别打开这扇门,但如果你爱我,请你务必要打开它,里面有我要给你的东西。


    聪am8:14」


    统联客运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着,星期五下午3:44分,台北离我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天气很奇怪,原本阳光普照的天气,过了新竹之后,车窗开始被雨水画出一条条水线,灰郁的云让天空看起来没了奕弈神采,愁绪却多了几般。


    这是我第二次一点睡意都没有的搭着长途车,车上拨放着不知名的电影,我只是有意无意的偶尔瞄一下,整颗心,被名叫思念的藤蔓给包附着。


    我才离开他约莫一个多小时,压在心腔里重重的思念,却必须数次以深呼吸来平复,我前面坐了对情侣,并肩倚头的亲蜜状,让我四周围的空气多了几许落寞。


    第21节


    「不准!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准你碰方向盘。」


    在他家的车库里,我拉着他拿着车钥匙的手,努力得说服他。


    「你一夜没睡,精神状态一定很不好,不准你开车。」


    「不会的,我自己的状况我自己清楚。」


    「不准就是不准。你不要再说了。」


    「就这么一次,下次不会了。」


    「不行。」


    「可是,我有睡觉啊!」


    「哪有?你一大早就去上课了,你哪有睡觉啊?」


    「有啊!我上课的时候睡的。」


    说完,他又拿出车钥匙,往他的白色雅哥走去。


    「不行。你不能开车,你妈妈不是要用车吗?」


    「没有。我已经跟她说过了,车子我要用到星期日。」


    「哎唷!我又不是没有自己回台北过,你不要跟我争这个啦!」


    「不行。我答应过你要陪你回台北的。」


    「下次还是有机会啊!不然我星期日坐车来台中,你载我回高雄?」


    「不要。」


    「不然下礼拜你到高雄来载我,我们一起回台北?」


    「不要。」


    「不然下礼拜你到高雄来找我,我跟同学借机车,你不是要教我骑车吗?」


    「这次回台北就教你,不必等到下礼拜。」


    「哎唷!你到底要怎么样嘛?」


    「我要陪你回台北啊!」


    「为什么一定要陪我回去?」


    「因为我答应过你啊!」


    任凭我怎样想尽办法,我就是没办法叫他停止开车载我回台北的念头。


    「阿聪……」


    「干嘛?」


    「我肚子饿了,去买东西给我吃。」


    「好。等一下载你去吃。」


    说着,他把钥匙插进电卷门开关,打开电卷门。


    「阿聪,我突然不想回台北了,你带我去逛街。」


    「好。我等一下带你去吃东西,顺便逛街。」


    「阿聪,你看,隔壁有个穿短裙的女孩子耶!」


    「无聊。都十一月了,她不冷吗?」


    我真的是有办法想到没办法,不管我怎样说破嘴,他就是要把车开出来,载我回台北去。


    其实,我是很希望他能陪我一起回台北,毕竟一个人坐着长途车,是很寂寞的,但是前一晚他完全没有阖过眼,精神一定很不好,即使他很安全的把我载回台北,难保他也能够很安全的自己回到台中。


    就在我说什么都没用的时候,我突然心血来潮,想起了最后一招。


    看着他走向自己的白色雅哥,按下防盗器,我问了他一句话,让他顿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回头看着我,「阿聪,你爱我吗?」


    车子突然来了个紧急煞车,我完全无预警的往前撞了出去,头撞到前面的椅子,痛得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干嘛啊?!到底会不会开车啊?!」


    开着车的司机在前头破口大骂,车上的乘客也议论纷纷,我一时也搞不清楚状况,只是揉着我的头,站起身来把我因为煞车而飞到前面去的包包给捡回来。


    包包的扣子因为紧急煞车松了开来,里面的东西都掉了出来,别人忙着搞清楚司机为什么紧急煞车,我则是忙着捡回我包包里的东西。


    捡着捡着,我发现,一张熟悉的纸条。


    「喂!小姐,赶快回座位坐好,你站在那里很危险。」


    司机看着后照镜里的我说,口气并不怎么好,我想是因为刚刚那一阵令人心惊的紧急煞车吧!他的开车心情大受影响。


    「抱歉!抱歉!」


    我赶紧拿回东西坐回原位,双手因为紧张而握紧着,当我慢慢回复平静时,我才发现,我的手里,握着那张熟悉的纸条。


    第22节


    「阿聪,你爱我吗?」


    他回头,手扶着车门,靦腆的看着我。


    「为什么……问这个?」


    「你爱我吗?」


    不管他的靦腆,我又问了一次。


    「这还需要怀疑吗?」


    「你.爱.我.吗?」


    或许是我太认真了吧!他似乎被我吓了一跳,然后他关上车门,认真的面对我。


    「是的!我爱你。」


    就因为这个问题,他放弃了载我回台北的念头,因为他懂了,如果他真的爱我,他就必须好好的爱惜自己,才有能力与资格来好好的爱我。


    我喜欢这样聪明的他。


    跨上机车,他载我到台中车站前的统联客运,帮我买过票之后,他搂着我的腰,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陪着我等待那班往台北的车。


    我喜欢那样的宁静,虽然周遭尽是吵杂的人群与交通繁忙的声音,但我跟他之间的气氛,像是被罩上一层隔音玻璃一样,只有我跟他才懂得其中的天籁。


    「到家后,打电话给我。」


    在上车前,他拉着我的手,脸上满是不舍与担心的神色。


    「你不要再担心我了,如果你真那么想陪我回台北,就好好的练习怎样坐车才不会吐的乱七八糟。」


    「死孩子……」


    他捏了一下我的鼻子,然后,我的唇瓣上,有着温热的感觉。


    车子慢慢驶离统联客运站,我坐在窗边,看着他追着车子跑,一直到车子加速到他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的速度时,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又再一次为他掉下,舍不得的眼泪。


    车子一样奔驰在高速公路上,旁边的路牌告诉我,距离台北还有60几公里。


    台北离我越来越近,他却离我越来越远。


    「是的。我爱你。」


    耳边竟清晰得回绕着这句话,久久的,久久的,像是戴着耳机,重覆的听着一片跳针的cd一样,我心里,幸福的感觉却只有一半。


    因为那张纸条……


    「小慧:门没锁,你可以自己开门进去,但在你打开着扇门之前,我希望你先问问你自己,如果你不爱我,那么请你别打开这扇门,但如果你爱我,请你务必要打开它,里面有我要给你的东西。


    聪am8:14」


    爱……?


    到底什么样的感觉才是爱?到底该怎么样才能确定自己是爱他的?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这问题就像是要我这个外文系的学生去解答应数系的高等微积分一样,是绝对得不到标准答案的。


    喜欢跟爱有什么不同?我真的分辨不出来,为什么同是爱情专有的动词,却有着绝然不同的定义?那,这些定义的标准在哪里?又是谁有权利定出这些定义呢?


    「阿聪,我知道你爱我,但是……什么是爱?什么是爱呢?」


    我真的不知道,所以,我想得到标准答案。


    谁有标准答案?如果有,请告诉我好吗?


    因为我……并没有打开那扇门。


    如果你以为珍珠男会就这样罢手了,那你得怀疑自己的智商。


    所以,我正在怀疑自己的智商,因为我真的以为他会停止所有的动作,就只会静静得等待。


    但是,我大错特错,大错特错。


    我发现珍珠男之所以喜欢珍珠奶茶,的确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给我的感觉就像在喝珍珠奶茶一样,只要你轻轻的吸一口,那珍珠就会像连珠炮一样往嘴里塞,而他也是,只要我稍微有点动作,他就会给我很多很多……


    很多……难以预料的事。


    11月6日,1999年,他,珍珠男,吓了我好大好大一跳。


    刚从台中回到台北,好不容易可以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好的大睡特睡,所以我为了把握这次难得的机会,我一觉睡到中午。


    起床后依然猛打呵欠,眼皮一样重重的,我想,大概是我睡太多了吧!平时没有机会睡到中午,一下子睡这么多,眼睛还是会不习惯的。


    所以我决定,先起床吃完饭再睡。


    当我走下楼梯,发现家里空无一人,这让我觉得非常奇怪。


    今天是星期六,弟弟要上课,所以他不在家很正常,爸爸没有周休二日,所以他不在家也很正常,奇怪的是,我妈咧?


    我妈妈不必上课,她的上班地点就是家里啊!那她到哪去了?


    找遍所有妈妈可能放纸条的地方,结果是无功而返,肚子已经抗议很久了,总得先解决掉午餐问题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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