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巧解连环
3个月前 作者: 则喜
十六年后泽安元年凌溪
精致的地宫里因为有了那颗八宝夜明珠而变得异常明亮。(..info)
我闲闲地坐在偷香小居里那张雕花古藤躺椅上将手掩在长长的水袖里细细摩挲着那块玉佩。
上刻四字:宗政澄渊。
一旁的幽韵正执着针绣一幅云海山色珠光映在她白玉般的脸上温润无瑕。停一停她见我又在呆笑说:“怎么又在想你的青梅竹马?”
“想他?”我一笑细细的牙齿咬着唇。
十六年前他弃我于荒野害我差点被樵夫卖到青楼青楼老鸨看我长得瘦弱怕养不活死活不肯买我。那贪财的樵夫又想将我卖给相府做丫头相府管家一来嫌我太小二来相爷刚刚喜得千金怕我死了晦气也将我拒之门外。幸好相府的老奶妈看我可怜用十枚铜板买下我全当养了个孙女。谁知当我满周岁被老奶妈养得白白胖胖之后管家见有利可图强迫奶妈帮我签了卖身契。
“你又在引她想这些事。”
平和的男声在旁响起抬头是清肃温和略带严肃的面孔。他穿一身青色长衫风姿如梅骨。
就是这个人我来到这个世界十六年他一人陪了我十年。想着我一笑歪倒在他身上不起来“清肃又去哪里了?一天不见你人影。”
六岁那年我在府门外捡到了精通医术却深受重伤的清肃。想施救却苦于手中无药。正巧相府千金生病群医都束手无策。我便将小姐的病症说给他听只得他轻蔑一笑说:“这等小病何足挂齿。”
于是我以替小姐治病为凭向丞相大人提条件其一:我要的药品不可追问原因。治病期间任何人不可以进入我为小姐治病的屋子;其二:我要千两黄金;其三:要回我的卖身契。
幸运的是那时相府小姐已蒙太后亲选只待及笈就可入宫为妃否则就算是自己的爱女丞相也未必会答应这个条件。.info[]
后来我先治好了清肃清肃治好了相府千金。并用计连夜逃开丞相的追杀直出京城来到凌溪。
凌溪是雅乐南部的一个边界城市东临酆国西接洛微国不很大却很重要。是几国通商的重要城市因而在我看来有很大的商机。
在前世我学心理万般事物被我总结成两个字:钱和人。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在任何时代都是通用的。而人则更在钱之上哪处有你的人哪处就有你的消息有了消息才有钱。
因此到凌溪之后我只做了两件事赚钱和招人。成就了两桩事业:笑缘商号和八卦消息楼。
清肃一直跟着我后来又有幽韵、苏尔、玄镜、白凡、红棘……他们都叫我“主子”被我说了许多次也改不掉也不愿意改。也好权当自己姓“主”名“子”反正在我眼里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穿越或者很倒霉但是毕竟十六年后我有了亲人也很有钱。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所以我给自己取了名字:笑不归。开开心心地继续我的穿越生活年初还刚刚搬进了亲自设计监督建造的房子--“水园”可是如今……
“我悄悄去城里看了一下今天饿死的人数又增加了不少。”清肃任我靠着见我只穿着单衣皱眉道:“不是跟你说地下凉还穿这么少?”
那还不都怪那个该死的宗政澄渊我低低咒骂着。
半年前酆国国主受人挑衅派兵攻占了凌溪。这无疑是公然挑衅当今摄政王宗政澄渊的权威。于是宗政澄渊也毅然亲率大军南下将凌溪城团团包围日日击鼓叫阵。
而酆国守将却不知道受了什么命令只管闭守不出。
宗政澄渊无奈之下只得率众强攻。而凌溪地势本就易守难攻酆国守将奉命死守宁可还给雅乐一个死城。
眼看就快半年城里的粮食早已所剩无几日日都有人饿死。
而我早在酆国军队入城当日就躲进了事先修好的水园地宫之中虽然粮食充足又有密道可通城外但是我还是觉得自己已经快像一只地鼠浑身上下有那么一股老鼠味儿。
“不如当初直接逃走好了。”我恹恹地说。
“不知当初是谁说什么‘生逢乱世何处是平安?动不如静攻不如守逃不如躲。’的?”幽韵放下针线笑着来刮我的鼻子。
“就是现在我也是要这么说只是这地下的日子实在是不太合我的胃口。”叹息一声我在清肃的瞪视下起身着衣随口说:“告诉红棘他们短时间不要回来了回来也是遭罪何苦呢。”
其实这个世界一点也不复杂比春秋战国强得多了。除去少数零散部族只雅乐、酆国、洛微、重阙、连章五个国家却比那个时候还混乱许多。
酆国国主笃信谗言宠幸佞臣;洛微国主醉情声色国库早已经不堪重负;重阙国主倒还算贤德不过太过懦弱;最惨的是连章国主已然年迈却膝下无子国内争储之风正盛。算起来雅乐还算不错虽然国主今年才三岁年幼不足立威但摄政王声威正盛在百姓中颇受爱戴因此雅乐应该是目前情况最稳定的国家了。
而眼下各国虽都自顾不暇却扔侍机蠢蠢欲动大概这就是欲望驱使的力量。只是不知这等暂时的安宁能维持到几时了。
“不过日久见人心。”幽韵过来帮我披上一件月白色绣银丝蝴蝶外袍笑说:“都说那个摄政王英姿天纵智计无双。我看也没传说中那么神奇不然怎么到现在还没把凌溪夺下来呢。”
“你真当他攻不下来呢?”我浅浅一笑整和一下腰身转头去幽韵“他这是做戏呢。”
“这话怎么解?”
“现在的形式全天下都看着呢如果一来就将城拿下岂不是昭告天下:我很强悍。这样一来其他四国会畏惧不假他日必将联合起来。将来若有一天烽烟四起第一个被灭掉的肯定是雅乐。”我接过清肃递过来的茶水是我最喜欢的纹金浮在水中翠绿的叶子镶着金边香气袭人十分惬意。于是接着说:“可若示弱太过别的国家会以为雅乐很好欺负随随便便就来攻打。而出兵频繁太过伤筋动骨耗伤国力。所以放弃凌溪也不是个好的选择。”
“可是我看他们确实打得很卖力啊频频攻城也死了不少人了。而且这都半年了不管什么计策都该差不多了吧。”
“是人心。”我闭眼回想起那日我让清肃悄悄带我到战场。那气吞山河的嘶吼那壮观的攻城木那高耸如空的云梯那一展展迎风飘扬的战旗那一张张染血的鲜活面孔那潮水一般前仆后继的决然……虽然在电视看过这样的场面都全不如亲身目睹的震撼。
然而这震撼在看到他的眼睛时化成北极的冰水如深海般的冷痛席卷了我的神经。十六年宗政澄渊已经长成一个俊伟的男子优雅而强壮。
可是他在笑。在无数的死亡面前他的双眸含笑。仿佛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笔下的一撇一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戏台上的一个青衣。
“只围而不攻会令百姓觉得当官的不为自己着想。攻得太容易百姓又会不屑一顾甚至会觉得你既然这么能打为什么当初要让城被别国占去?所以不管在公在私这个城不能不攻又不能太攻。”揉揉眉头我接着说声音惆怅。
“可是这样会死很多人百姓不会怨声载道吗?”
“这就是宗政澄渊。清肃你去看过你觉得现在的百姓心声如何?”
“……对酆国恨之入骨对摄政王及其将士浴血攻城觉得非常感动。”犹豫了一下清肃慢慢说。
“为什么?他明明是在做戏是害他们饿死的元凶!”幽韵不解地说。
“元凶是守城的是酆国士兵酆国将领酆国国主。绝对不会是宗政澄渊。他是谁?他是千里迢迢来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大英雄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的英雄。”我虚弱地笑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开仓放粮?因为我知道不论拖多久他就是要这城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他要让这悲壮的城写进历史并以此为开端激起全国民众的热血--对他的忠心和对敌国的仇恨。”
说完地宫里一片寂静我们谁都没说话。半晌幽韵长舒口气一笑:“怪不得你从来不让我们与摄政王正面相对。若是哪日我与他相峙你可要救我。可是主子你是如何知道这许多?”
“消息。”我拎起一张薄薄的纸那是温苏尔给我来的消息。靠近烛火将它焚尽。还有就是当年他只七岁就敢只带一个同龄的家仆去不久前还是战场的临危谷底以此等胆色浇铸的男儿怎么可以等闲视之?
“没有别的方法吗?再过几天……”清肃没有说下去语气有点沉重。
“有。如今就是时机。太早没人敢去太晚饿死人太多人手不够。”我微微一笑对他们说:“只要打开城门就结束了。问题是怎么开。”
“主子的意思是动暴民?”幽韵试探地问我。
“他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民心所向众望所归”我一顿说:“明日开始你们出去找些人适当地煽动一下就好。然后稍微限制一下酆国城守的行动。切记凡事有度不可太过。也不能让人看到你们的面貌。”
“是。”两人答应着幽韵问:“主子那您呢?”
“我?呆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啊。”我舒舒服服地半躺在塌上那个肥肥的酆国城守半年前你看我的水园环境优美就霸占了去做官府这么久了也该还了。眯起眼我打个呵欠“不用那么着急回来玄镜经手的粮食也快到了你们去接接开城之后宗政澄渊一定会放粮了。到时候大大地赚他一笔。”
“好。”
朦胧中听到清肃带笑的声音薄薄的金丝被温柔地盖在我的肩头然后室内逐渐地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