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飞，子弹追

    秦玮俊的配合很简单、很直接，同时也很危险：他装做受了重伤的样子，以身犯险，在被‘边防三国’锁定的两名杀手周围露面，吸引了那个参与追捕他的杀手组织的注意力，以便让边防三国的兄弟们能够腾出更多的人马，放开手脚去做事——原本，在阿大的计划中，是让一个身形面貌都酷似秦玮俊的兄弟做诱饵的。


    方案是早就已经经过了反复的推敲算计好的——早在接到这个任务、尚不知道目标是谁的时候，阿大就根据种种迹象怀疑此事和秦玮俊有关，于是当时就做好了准备：无论目标是不是秦玮俊，他们都会趁机下手灭了那几个雇佣兵组织，一统中越老三国交界的地下世界——这个目标，本就是当初把他们边防三国放在这里的根本目的，（当然，三国边界周围的地下世界，除了他们四家实力强悍的雇佣军之外还有其他的小势力，但是那些小势力实在是太小了，根本不用把他们放在眼里）。详尽的方案、周密的布置，不怕那些杀手们会不上钩。


    事情很顺利，剧情几乎完全是按照阿大的导演来进行的，而阿大唯一没有考虑进去的不确定因素，是一个他根本就没有查到的状况：还有另外一部分人，在配合那些欧洲杀手们的行动。


    而这些人，则是真正的中国人。


    秦玮俊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但是他能够确定一点：他们不是现役军人。


    而对于秦玮俊来说，只要不是现役军人，那么斩杀，便变得没有后顾之忧了。


    按照阿大的设计，秦玮俊只要把这些人引离河内方圆五十公里的范围，然后虚晃一枪，在张元他们的配合下，秦玮俊就可以悄悄地踏上回国的道路了。


    但是，因为多了这个不确定因素，秦玮俊稍稍改了一下计划，不仅把那些杀手们引离了河内，并且一路行来，时而被跟踪、里面反跟踪，引领着他们直奔中越边界而来——秦玮俊怕这些人反应过来以后会杀个回马枪，为阿大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便是为什么秦玮俊会及时帮姜福生解围的前因后果了。


    秦玮俊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姜福生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他这一路上的艰辛与危险——说他这一路上一直在与死神擦肩而过、一路上在与死神作伴也丝毫不为过。


    不过姜福生也没有多事又矫情地去问秦玮俊这一路上的详细经过，只是阴沉着一张脸问道：“那么，这些中国杀手的来历，您查出来了吗？”


    秦玮俊摇了摇头：“没有，我只知道，他们是中国人，也从边境那边过来的，但却并不是我们所知道的哪个杀手组织。而且，对于他们的身份，我也并不能把他们直接定义为杀手。因为到目前为止，这一路上，我一共和四十多个配合那些欧洲杀手的中国人交过手。而他们的身手中，我觉得应该有着一些不属于普通杀手组织的东西，而更倾向于一些从部队带出来的痕迹。但是我又可以确定：这些人，肯定没有当过兵。最起码，没有在我们国内当过兵。因为他们身上虽然有部队的痕迹，却没有军人的气质。这军人气质这个东西，如果没有真正地在正规部队呆过，是学不来也装不像的。”


    不得不说，秦玮俊的眼光极为毒辣。因为在经过了许多年、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我们知道了这批配合着那些欧洲的杀手们追杀秦玮俊的中国人，便是龙家所豢养的秘密武器：龙腾！


    龙腾的训练，虽然是军事化管理，但它毕竟不是一只真正的正规军队，就算是训练方法完全一致，可是那些被训练的人，因为比真正的军人心中少了一份信念与信仰，所以他们的身上，但无论如何也没有那种军人所特有的气质——虽然，他们也有自己的忠诚和信仰，但是这个和忠诚和信仰，是极其私人也极其个人的，比起我共和国卫士们那种对国家、对人民的忠诚，少了一份大无畏的民族气节与高尚的国家主义情操，他们以这种对个人的忠诚和信仰为基础所表现出来的气质，便少了那种坚定和那种大气磅礴。


    或许，在我们许多人看来，这只是一种说词、一种基调。但是不得不说，忠诚和信仰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对人的精、气、神，有着我们常人无法理解的潜移默化和沉淀渗透。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秦姜二人也没有继续再说下去，而是悄悄地原路返回，摸进那个哨卡。然后，极其高调、极其张扬、同时也是极其彪悍地打掉了那些哨卡里所有的官兵，再一把大火烧掉里面所有的资料，潇洒转身，向着边境直奔而去。


    前面就是十层大山了。


    那时候，中、越、老三国还没有就这个交界点达成共识，没有划分出具体的边界线，当然更没有界碑的存在。


    但是无论如何，看到这座大山，就意味着能够看到我国的领土了。


    终于……终于……终于可以回家了。


    秦玮俊感到，自己的眼眶，仿佛有点湿润了。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游子’的心情。


    倏地，一阵难言的危机感袭上心头，秦玮俊心中猛地一震，口中低喝一声‘小心’的同时，一把把身边的姜福生推倒在地，自己的整个身子则是本能地就地滚向一边。


    ‘砰砰——’，一阵尘土随之扬起：秦玮俊刚才所站的地方，一颗子弹贴地飞过。


    “阻击手！”秦玮俊心中一凛，危机感再次袭上心头，而且比之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玮俊双脚在地上猛地一跺，整个身子拔地而起，一个后空翻，双手在腰间快速一摸，已是拔枪在手，与此同时，在空中向着子弹飞来的方向，连开几枪。


    打空了！


    居然打空了？


    而且，是两把枪都打空了？！


    这怎么可能？


    不管可不可能，没打中就是没打中，现实不容许他过多考虑，因为对方的枪又响了。


    这一次的枪响，直接证明了秦玮俊对危险的感知也是堪称变态的：他感到这次的危机更重，对方很配合地一连给了他三枪！


    三枪！依次分为上、中、下呈‘品’字型向着他疾速飞来。


    而这时候，他的人，还在空中！


    这时候，姜福生刚刚从震惊中醒过来，看到尚未落地的秦玮俊，再看到那三颗封死了秦玮俊所有退路的子弹，大喝一声，不要命一般地扑过来的同时，一把揪住秦玮俊正在下落的一条腿，奋力向外扔去。


    几十年的默契不是白说的，随着姜福生那一扔，秦玮俊借势一跃，在飘然落地的同时，顺手抽出腰间的皮带，轻轻地搭在姜福生一只脚的脚踝处，顺手一扭一扯，姜福生卸去浑身的力气，借着秦玮俊那一拉之力，顺势落向秦玮俊的方向，就地一滚，倒在秦玮俊的身边。


    秦玮俊并没有因此而松口气，随手把姜福生提了起来，低喝一声“进树林”，在把姜福生往五十米开外的小树林扔过去的同时，自己也是有如一只脱弦的利箭一般，向着树林的方向爆射而去。


    为了活命，秦玮俊和姜福生有如上足了法条的机器一般，在不停地变幻着奔跑路线、尽可能地不给对方制造有利射击条件的同时，向着小树林飞掠而去。


    好在，他们已经无限接近十层大山的主山脉，到处都是小型的山石和土包，给他们的闪避带来了极大的方便。


    一旦被他们跑进了那茂密的树林中，阻击手看不到目标，自然也就失去了射击的意义。


    人影闪，子弹飞。


    人影飞，子弹追。


    这一刻，秦玮俊和姜福生有生以来第一次真切地有了‘亡命天涯’的感觉。


    这一刻，秦玮俊和姜福生对于那从小教导他们的、被要求称其为‘教官’、而在背地里却一直被他们称之为‘大魔头’的中年汉子有了最深刻的感激之情——倘若不是他堪称魔鬼式的训练，现在的他们，无论如何也躲不过那激射而来的子弹！


    那时候，他们被要求腿上绑着沙袋在前面跑，而那个‘大魔头’自己却坐在小车在后面追他们，一旦被他追上，轻则一鞭子便劈头盖脸地抽了下来，重则就是一顿暴揍——那是真正的暴揍，因为一旦被他揍过，没有三天的时间，你压根就别想下床——什么？下不了床就不下了，正好趁机休息？快别做梦了。你要是敢说自己下不了床，他绝对有上百种办法让你就算是爬是滚也不敢继续在床上躺下去，而是宁愿忍痛继续参加那惨无人道的训练。


    原本，以秦玮俊和姜福生的实力，如果对方只是普通的阻击手的话，就算是在奔跑中，他们也能给对方形成致命的反击。


    但是，实战经验极其丰富的二人，在对方那密集的、同时又相当有序的射击中发现：这三个阻击手的水平，都已经堪称是达到了国际大师的水准。


    没错！是三个阻击手！而且全是高手中的高手，否则以秦玮俊的射击水准，虽然是在匆忙中，也不会两枪都落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