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3个月前 作者: 东方英
这少年武功自知不敌幽谷兰,只有眼睁睁地望着她而去。他现在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拾起长剑离开了洞穴。
那边傲面君子一阵昏迷过后,人又清醒转来。赶紧从崖石缝中看过来,但已不见冷晨清及那个少年踪影。他愤恨欲死,以为冷晨清已失身于奸徒之手后双双离开。
他身上所中寒冷之气,已攻入内脏,数度死去活来,本来还可以支持一阵,却恰如此时受了这无比的刺激,在黄昏时,双眼合下不再醒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在梦中似感全身一阵的烫,不再那么寒冷了,而且火热得汗淋淋。
寒冷得虽要人命,但火热得也叫人够受,他万分不耐地挣扎,呻吟着,极力眼开双眼一看,模糊的眼前,似有个蒙面少女,跌坐在身边,双掌开伸,张开两掌,掌心向下,距离他身上约二尺高,
双掌掌心冒出层层白雾,将白旭云整个笼罩在白雾之中,他所感受的热力,即是由雾而来。
白旭云如置身在热水池中一样,火热的白雾,蒸得他汗水直淌。虽然难受极了,脑子却十分清醒。他知道这蒙面少女在替他疗伤。
他惊骇这少女有这么超凡入圣的内功,竟能将体内真力发如有形,不但见所未见而且听也未听说过。这种真力,实在神奇之至,骇人闻听极了。
她是谁?是霸王庄花底流茑东方瑶群吗?既是她,为什么要蒙面呢?那么翠亭怎么不见哩?
他正不解时,蒙面少女已收回双臂,他似乎微微喘着气息。
白旭云已豁然而愈了。
他立起身,向少女深深一揖,道:
“蒙姑娘救命之恩,终生不忘大德……”
蒙面少女态度极大方豪放,一把抓着白旭云手臂语气生硬的道:
“别废话,快同我去看看你冷姑娘去。”
说道,带着他飘身出洞。
傲面君子白旭云空有一身功力,现时一点也施展不出来,不是他功力没有恢复,而是那个少女功力太高,令他无法施展,如腾云驾雾般就跟着她奔驰。
不知飞越了多少山峰,到达一间白屋前才停下身来,白旭云愕然而惊,他不想人间有这样功力高的人,看她神态还是少女,那么这少女,定是一个仙子了。
他愣着地不知所措。
蒙面少女见他呆像,叱道:
“冷姑娘同你是患难之交,又是同病相怜,为什么愣着不进去看她?”
敢情这蒙面少女对于他们一切,大概早已落在,她眼里,白旭云心想,冷晨清明明在那个少年之手,怎会又在这白石屋中,难道这少女将她救到此地吗?她何以知道我同冷晨清有一段关系?这少女真是神秘得很。
白旭云经她一提,如梦初醒,想到适才奸徒对冷晨清施出残暴一幕,立时心头又恨又怜,即向白石屋奔去。
这是一间建筑在深山野谷之中独立石屋,约两丈宽广,四面连一个窗子也没有,漆黑一片。
白旭云轻轻叫道:
“冷妹妹,冷妹妹……”
无人回应。
“我是傲面君子白旭云,你怎会不理我……”
仍无人回应。
白旭云定神向四周一看,那有什么人在内,不由愣着不语了。
蒙面少女见屋内没有动静,接着也窜了进来,举目一看,不由轻轻“咦”了一声,道:
“人呢?”
她愣了一阵,忽发现地面有几个字,仍写着“幽谷兰在幽谷兰。”
白旭云一见,不禁讶然,道:
“怎么又是幽谷兰在幽谷兰。”
蒙面少女小足一跺,哼了一声,道:
“这女魔本领真大,又被她寻着了,真奇怪!”
白旭云愣着如痴呆一般,实在摸不清这中间的原因。
原来幽谷兰从那少年手中夺去冷晨清后,恰巧被蒙面少女遇上没法将冷常救下来。在她离开冷晨清在施救白旭云寻到。因为冷晨清身上已被幽谷兰设下香粉,就是到天涯海角,她都可以寻着。
蒙面少女气了一阵,向白旭云打量一阵,道:
“你这人武功太平凡,怎么也参入了‘紫泉古台’这一淌浑水?”
白旭云愕然不懂,愤然答道: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紫泉古台’,凭什么要涉人这淌浑水,这都是受了牵连……”
他本想将霸王庄所遭遇的事说出,但对于当面少女,是怎样的一个身份都未弄清楚,看她样,还神秘得很,怎么好将真话说出,当下问道:
“姑娘你怎样称呼?”
蒙面少女不理会他,只是说道:
“那女魔大概去衡山了,你赶快追下去。你武功虽差,机智尚不错,追上那女魔只可智取,不可力斗,你再练十年也不是她敌手。我不是见这些人贪心‘紫泉古台’,也懒得多事。
你先走,我还有一点事办完后,随后赶来。”
白旭云愈来愈迷糊极了,怎么她也是为了“紫泉古台”哩?自从吕梁山到现在为止,所见的人都是与“紫泉古台”有关。
蒙面少女说完,纵跃上一个崖石,仰天长啸一声,声如金石交鸣,划破长空,经久不散。
啸声甫落,远处似有马嘶声音相应。蒙面少女面露喜色,又是一声长啸,不一会,即听得“唏聿聿”一连串马嘶,一匹枣红马飞驰而至。
白旭云一看,即见他所骑的那一匹枣红骝。
他不停轻轻“咦”了一声。
蒙面少女生硬地道:
“有什么奇怪,这马是我送给你的,还有衣服……”
她朝白旭云看了眼,接着道:
“衣服为什么不穿上?”
白旭云这才知道衣服马匹是这个姑娘所赠。她为什么这样对我有冷姑娘这么关心?实在想不出其中原因来。
他腼腆地道:
“姑娘高谊厚情,在下铭感五中,姑娘称号……”
蒙面少女接着道:
“你老是喜欢问我的来历姓名,真奇怪。别问啦!江湖上没有人会知道我是谁的。去吧,路上小心点!”
她又丢下几两银子,走到枣红骝前亲密地抚摩一阵,枣红骝也“唏聿聿”地轻嘶着,昂起头颈在她身上磨擦。
她抚摩一阵,向白旭云道:
“我这枣红骝,虽然不是千里名驹,但也是日行八百的良骝,你要小心照料它。”
说完,望了白旭云一眼,人影一晃,即不见踪迹!
傲面君子白旭云自从走在江湖以来,江湖上的人曾见过不少,从未遇上一个令他敬佩的人,因此.也就养成他冷傲性格。今天,他算是开了眼界,这蒙面少女武功之高,似进入神境,他不相信人间有此奇异少女。虽然没有见过她剑掌拳脚工夫,单凭他那一身轻功及神妙真力,就够骇人听闻了。
愣了一阵,只好束扎上马,向谷外奔去。
奔出谷外,忽然想起翠亭来,要不是那丫头,将他救出,霸王庄三个庄主还不知怎样对付自己哩?翠亭盗解药一去不返,是否被她主人擒获?我是否去踩探一下哩?
但他并未去,霸王庄是个是非之地,再去,等于焚火烧身自惹麻烦。希望上天保佑她吧!
这一来,翠亭可恨透他了,日后不知替他找来多少烦脑。
此刻,天已午刻,日正中天。
出了山谷,来到一个镇甸,吃了午饭,喂了马匹,又准备了干粮,马上出镇,绝尘而飞。
到日落,飞驰了四百多里,过了黑龙关。
他在一个山谷溪涧下马,休息一阵,吃了干粮,天空月明星朗,他决定趁夜赶路,好在人强马壮,多赶一点路,也没有什么问题。
当下上马他走上官道,两腿一紧,如飞的疾奔。
约二更,马匹飞腾着,忽见马前约三十丈远官道上,有三点黑影蠕蠕而行。
他知道那是路上的行人,他一惊的赶紧一勒缰绳,想将马放缓下来。
那知枣红骝竟不听起指挥来,仍放蹄前奔。眨眼,即奔了前面三人身后七八丈远。
这一急非同小可,一面紧勒缰绳,一面高声叫道:
“前面朋友,赶快让路,我这马发了疯,控制不住了!”
可是,前面三人,任他喊破喉管,充耳不闻,脚步蹒跚从容地一步一步的走去。
枣红骝是一匹宝马,起步之间,就是丈余,这时已奔到三人身后不到五丈了。
白旭云大惊,前面三人似都是聋子,马又不受控制,这一冲上去,三人不死即伤。
他一急,提足真力大喝道:
“朋友,借光!借光!”
他不能多说了,时间已经不够,眼见就地冲了上去。
但前面三人仍头也不回,似不知身后有人马奔来。正在这时白旭云只听得耳边有人小声道:“这道路,也不是你开的,能干涉我们吗?好小子!”
白旭云乃名家之徒,一听这声音,但知是前面三人而发,心头猛然一震,这分明是武功中一种传音入密功夫,这三人原是江湖中奇人。
心里这么惊骇着,仍不放心枣红骝冲上去伤了人,再一注意时,更令他惊奇了。
枣红骝仍未停地奔着,脚步速度也未减低,但前面三人依然那么从容,蹒跚地一步一步迈进。
奇怪就在这里了,马快人慢,可是始终保持三丈远的距离。这一来,就不能不引起白旭云的注意,放目向三人看去,借着淡薄的月光,才看清原来是装束不同的儒释道三个人。
那三人虽行动从容,但跨步之间,一挪就是三丈。
在霸王庄,白旭云同庄主东方斌交过手,就认为他的功力已经惊人。吕梁山他见过铁翅苍鹰同百变鬼影决斗,两老人的功力似比东方斌要逊一筹。
在他见了蒙面少女就认为她已超凡入圣了。但今夜所见儒释道三人,似乎较蒙面少女更要高。
真是天下之大,奇人异士何处无之?过去,他实在眼界太小,真如井底之蛙。从吕梁到现在所见,觉得自己太渺小了,如沧海之一粟。
他又是灰心,又是羞愧。
这三人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挡着我的去路?
他们竟能同我的宝马并驾齐驰,难道三人有缩地之术不成?
枣红骝为什么不听我指探起来,既不停下,又不听我转道,这是什么名堂?
奇怪的事都接连而来了。
在官道上奔了两个时辰,快到四更了。这一奔驰,怕不有二三百里。奇怪马前儒释道三人,仍是那么从容。
前面官道靠左,有一条小径,通入深山里。前面三人就转入那条小径去了。
白旭云这才嘘了口长气,心想我可以脱离三个魔掌了吧!一紧缰绳,朝官道奔去。
那知他高兴得太早了,枣红骝奔到官道,前身本已奔驰过去,可是奔了一半,突然似乎有一股吸力,硬生生又把马头拉回,转入小径,仍跟着三人身后前进。
这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邪术,白旭云生性再冷傲,也被惊得目呆口哑,六神无主。
他这才明白枣红骝先前不听指挥,原是被三人所控制。
儒释道三人仍头也不回的向深山奔去,枣红骝跟在后面飞驰。翻山越岭,天大亮时,来到一座山岭之上,三人停下身来,枣红骝也驻足不动了。
白旭云经过这一阵奔腾,人虽坐在马上,也累得精疲力竭气喘不停。
好一阵,他才缓过气来,先向四周一打量,这儿原是一座山岭之上。虽是山岭,却是一块十余丈宽广的平地,在山岭边缘,有三座小石屋,小得如同一间土地庙,仅能容一人存身。
山岭上,寒风呼呼砭骨刺肌,那儒释道三个人向三个不同的方向,盘膝坐下。
白旭云向三人看去,第一个是面有短须身穿儒巾,年约六十开外,五短身材的儒生老者。
第二个是身穿袈裟秃头胖大和尚,年约五十多岁。第三个是头戴九梁道冠,身穿羽衣五十多岁的道人。
这三人外表看来,果不平凡,但他们跃坐后,即闭目合眼,似不知有白旭云这么个人在旁。
白旭云面对着这三个异人,那敢大意,按照武林规矩,向三人行了个礼,恭敬地说道:
“晚辈乃荆山三绝剑门下弟子白旭云,外号人称傲面君子,向三位前辈问安。不知三位前辈怎样称呼?将弟子招到此地有何指示?”
他冷傲之气一点没有了,态度语气十分恭谨。
半晌,那胖大和尚双眼一翻,向儒巾老人问道:
“大哥,这娃儿可摆出门派叫出字号来啊!”
儒巾老者睁眼一笑,道:
“三绝剑乃名门正派中,最微小的一个人物,不足道。”
白旭云心头可大大不乐,望了老人一眼,低头不语。
羽衣道人冷冷地道:
“这娃儿也配闯江湖,叫字号?”
三个人都是如此高傲,可又将白旭云的冷傲孤僻之态激起来了。面色一沉,冷削地向三人扫了一眼。
羽巾老人态度比较和善,向白旭云笑道:
“我们是谁,自己也不知道,将你招来,不会无因,你稍安勿躁!”
胖大和尚哈哈一笑道:
“不要耽误时间,将来意告诉这小子吧!”
你一句小子,他一句娃儿,可将白旭云火惹起来了,他朗声道:
“在下虽然武功不济,人格可有,三位如不再尊重在下,什么小子娃儿,我可要走了。”
羽衣道人冷冷地道:
“好傲骨,我老道就是喜欢这样的人!”
儒巾老者道:
“老三你先试试这孩子功夫如何?”
胖大和尚笑道:
“也好,我们先看看那些武林正宗教出来的徒弟,到底如何?”
白旭云心说,口口声声说那些武林正宗,难道你们三人是邪门不成?
听说要试他的武功,可不敢大意,忙运气提功戒备着。
儒巾老者指的老三,即是羽衣道人,但他并未起身要同他交手的样子,仍坐在地面未移动一下。
山岭的地面,是坚硬的整块崖石。羽衣道人伸出如鹰爪十指,就插入崖石中,如同插入泥地一般那么容易,接着手臂一翻,掀起一大块崖石,像裂大饼一样,碎成无数小块堆在面前。
傲面君子白旭云心头一寒,单凭这一手。足可惊世骇俗了,遑论其他?
他知道今天讨不了好,走到枣红骝前,轻抚着道:
“马儿,你去吧!如不见我下山,就回到你主人那里去吧!”
说着轻轻在马背上拍了一掌,那马儿真也通灵,低嘶一声,下岭而去。
白旭云望着枣红骝走去,不胜依依,对马思人,脑子里忽涌起那个娇小蒙面少女来。
他正伤感之际,羽衣道人冷哼一声,道:
“小子,看招!”
白旭云大吃一惊,赶紧转过身,拔出长剑,蓄势待发。
羽衣道人口里说着看招,身子仍坐在地面未动,只是双手各拾着一颗石子,臂一扬,道:
“接这一招‘石破天惊’试试看。”
话音未落,石子已飞去。却不带一点破风之声,显然劲道不足,飞行也慢。
白旭云傲然地不避不闪,横剑一搁。
这一搁,听得铿然一声,那颗小石子发出惊人的力量,将长剑磕飞,而且连整个手臂酸麻抬不起来。
那块小石子,经长剑一磕,飞向天空三丈多高,一声暴响,炸成粉碎。
原来,羽衣道人用的是一种奇奥手法,将深厚内力贯人石子之中,遇上抵抗力时,就将无比的潜力发挥出来。
这种手法及内劲,如功力没达到超凡入圣之境,那能致此?
白旭云那把长剑被石子磕飞,恰好向胖大和尚飞顶落下,他不慌不忙伸手一抄,即将长剑接在手中,随手一抖,立成寸断。
白旭云又气又骇,在当地如痴呆一般。
羽衣道人又冷哼一声,道:
“再接我一招‘石火电光’,可不能用手接,只能闪避。”
说着手一扬,石子已飞出,这回可不是慢吞吞地,却疾如流星,向前飞来。
白旭云倒也乖巧得很,知道道人的话不会错,不敢用手去接,立施出颠倒七星北斗步法来,居然将这一石子避过。
胖大和尚及羽衣道人一愕,向儒巾老者道:
“大哥,这娃儿也懂得这门功?”
儒巾老者并不惊讶,答道:
“这是神拳铁臂所传授。”
白旭云心头一愣,我这颠倒七星北斗步法,他们也认得,儒巾老者还知道是神拳铁臂佟前辈所传授,这三个人真有点神秘。
胖大和尚向儒巾老者问道:
“大哥,你可摸清神拳铁臂是天玄下人一门派?”
儒巾老者摆摆头,道:
“神拳铁臂佟浩在吕梁山虽待了三十年,‘紫泉古台’的门径还未摸清,连天心神翁的面也未见哩。”
白旭云又是一愣,怎么他也知道“紫泉古台”?
而且还知道神拳铁臂对“紫泉古台”还未得其门而入?无心神翁又是谁,也同“紫泉古台”有关吗?
胖大和尚大概是无心机的人,随口问道:
“大哥可降服神拳铁臂将‘紫泉古台’地图献出?”
儒巾老者看了白旭云一眼,道:
“那老儿岂堪我一击?不过,我不能对他硬来。
老二,你放心,你终会向我们屈服的。”
白旭云听了他们的话意疑心顿起,他们似乎也会向佟老前辈索取过地图,难道他们正与佟老前辈。纠缠的百变鬼影是一道吗?
儒巾老者向胖大和尚又道:
“你去将这娃儿的颠倒七星北斗步法破了。好叫这娃儿知道武林正宗天玄上人这功夫,并不是天下绝功。”
白旭云曾听幽谷兰冷晨清说过,颠倒七星北斗步法,是天玄上人所创,武林中能懂得的寥寥无几。这三人不但懂得,而且还知道破法。
他们语气之中,对天玄上人这一门派似有不满之意。天玄上人数百年前,听说是极其正派,黑白两道均对他尊敬十分。天玄上人死后,三百年来,没听说有传人,他们为什么对死了三百年的人还有过节哩?
他正想着,胖大和尚已立起身来,走到场中,笑道:
“娃儿,你将颠倒七星北斗步法施展出来,只要能避得开我,我们就认输,仍然永不现身江湖。”
白旭云心想,你们现不现身江湖,与我何干?我倒是要看看你对颠倒七星北斗步法怎样破法?
他闷不作声点点头。
胖大和尚笑道:
“注意,我来了!”
声落人到,身形一晃,向白旭云撞来。
白旭云那敢怠慢,只见他东到西歪南窜北闪,即将颠倒七星北斗步法施展起来。
胖大和尚别看他身大体胖样子极笨,但身法却极其灵巧。开始时,只是随着白旭云身后转动,但游去了几圈,身形突然一变,处处与白旭云当面碰来。
傲面君子白旭云起先以为是碰巧遇上,每在要与他碰上时,立巧生变化避了过去。
但在他这一变化避了过去,胖大和尚亦随着他的变化迎头碰来,处处在胖大和尚计算之中。白旭云无论将七星北斗步法颠倒变化,总脱不了胖大和尚当面迎来之势。
这一来,他这颠倒七星北斗步法,真个受了克制,暗然大惊。
最后,闹得他手忙足乱,头昏眼花起来,知已败落,与其弄得灰头土脸,不如退下为宜。
他倒识趣地纵身跳出圈外,仍不失其冷傲态度,道:
“我败了,你们看着处置吧!”
儒巾老者慈善温和地道:
“孩子,不是你败了是天玄上人败了。”
傲面君子白旭云心头纳闷极,这颠倒七星北斗步法,据说独步武林,我在霸王庄同东方林交手时,曾施展一次,不是运用这步法,命早已不保。
这三人真是邪门!他们又为什么同三百年前的天玄上人过不去哩?
羽衣老者冷然地望了白旭云一眼,向儒巾老者道:
“大哥,这小子如何处置?”
白旭云此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傲然冷笑道:
“我傲面君子今天既落在你们几个魔头手里,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但你们到底是谁?
同我有什么过节,也得有个交代,让我死得瞑目。”
羽衣道人生硬地道:
“有骨气,有骨气,正合我老道胃口,大哥二哥,这样吧!将这小子什么正宗武功破去,把我们旁门左道之功传授给他。然后放他回到江湖,同那些武林正宗斗一斗,看到底是谁行。”
儒巾老者笑道:
“三弟之言正合我意,但我……还另有安排,这娃儿天赋异秉,绝不可落于他们正宗之手。”
白旭云冷哼一声,心想:你们纵然破坏我的武功,我也不会归服于你们邪门,岂奈我何?
儒巾老者向白旭云慈祥地道:
“娃儿,我们三人想传你武功,可乐意?”
白旭云胸膛一挺,冷哼一声道:
“我傲面君子乃名门正派之徒,岂拜你们几个魔头为师?”
这三人什么来头,他根本没有摸清楚。只从他们语气神态之间,看出邪里邪气,不是好路数。
他倒有一分傲骨,要是旁人,一见这三个奇人要传他武功,正是求之不得,那还拒绝?
他的话,说得十分无理傲慢,但三人却没有生气,胖大和尚哈哈道:
“我们只说传你武功,并未说收你为徒啊!”
羽衣道人怒道:
“不乐意也得叫你乐意,好小子,我非得惩治你一番不可!”
说着,手臂一扬,一颗小石子如飞地击来。
白旭云大吃一惊,知道老者手法奇重,这一石子如给击中,不死亦得重伤。他虽抱必死之心,但未到绝境前,这不得不挣扎一番,企图从死里求生。因此本能地施起颠倒七星北斗步法闪避。
那知那石子似长了眼睛,他刚向左跨步横挪过去,那石子可就接踵转了个弯追了过来,就击中他下部尾能穴。
尾能穴被击中,但劲道并不重,只觉得穴道一紧,此外没有其他什么不对,人也未倒下,仍可纵跃。
羽衣道人一石出手,冷哼一声地双掌一抖,接着双一出两颗石子,一奔璇玑,一奔志堂。
白旭云被第一个石子击中,身形并未停止,仍继续施起颠倒七星北斗步法纵跃。
任他身法如何奇妙,两颗石子可打个正着。
羽衣老者双手已抓起两颗石子,喝道:
“小子不要停身,我的石子来了!”
白旭云接连中了三颗石子,尾能、璇玑、志堂,三大穴均被打中,但奇怪人并未倒下,也不感觉受伤。他仍继续地施起步法纵跃。
在纵跃之中,他忽感身形没有以前那样灵活,气脉运行似乎有了阻碍,劲力也渐渐减弱。
他正惊骇间,左右臂儒、肩井、曲池三穴又被打中,接着后背灵台、前胸中庭,腿部委中各穴各中了一石子。
这一来,人虽未受伤,也未倒下,但全身软绵绵一点劲都没有,试一运气,如平常人一样,一口气也不能提起,他大惊失色,原来老道已将他全身功夫废了。
白旭云大怒,叫道:
“你们杀了我吧!你们杀了我吧!为什么这样惩治我?”
儒巾老者向他一招,一股无比吸力,向他吸来,他踉跄地吸到儒巾老者前。他一掌按在白云飘天灵,一掌按在灵台穴上,温和地道:
“娃儿,你别紧张,你那一点俗不可耐的工夫。
怎能闯江湖,我们会另外传你功夫的。”
白旭云顿感两股真力由灵台天云两穴源源而
入,奇怪的真气逆流而行,并未按照正轨运转。
约一顿饭工夫,儒巾老者才放回阵势。白旭云精神突振,内功也恢复过来,且较原来的功力精深数倍。
胖大和尚哈哈大笑道:
“你这娃儿,真有造化,我们三人武功虽说不能盖世,但可说鲜有敌手,你能学得我们三成,就可扬威江湖。”
儒巾老者笑道:
“你原是正派人,学得我们功夫后,照样可以行侠江湖,你师三绝剑之仇还得去报哩!”
傲面君子白旭云心头一动,我原来的武功纵令不废,也不是杀师父仇人百变鬼影敌手。
他们三人是正是邪姑且不谈,武功绝高是显而俱见的。我不如就从他们学习武功,不入他门,将来在江湖上仍走我的正道,武功并不分正邪,修为自在人心,有何不可?
胖大和尚哈哈笑道:
“好,好,只要你学习我们武功,并不要收你入门,你将来行道江湖,也好叫武林黑白两道知道我们万流教的旁门左道,仍然光芒万丈!”
万流教有一位教主,在三百年前同天玄上人齐名,武林中人无人不知。
傲面君子一听这三位奇人,是万流教一脉,倒也不是邪派,就安心多了。
当下向三人很恭敬地道:
“弟子不知三位前辈是万流教高人,诸多失礼之处,望请原谅。”
羽衣道人冷冷地道:
“我万流教不是名门正派,小子别多礼了,安心学武功吧!”
于是白旭云就在山岭安心学习武功。他本天赋异禀,资质极高,儒释道三人每天日以继夜轮流教他,他一学就会。
所学的武功,无论拳、剑、掌、轻功,以及内功运行,均出于武功常轨,简直怪异得不可思议,诡谲得出乎想象。白旭云又惊又喜!
转眼三个月过去。
一日儒巾老者向他说道:
“三月来,你已得我们万流教武功十之四五,武林中除了几个极厉害的奇人不能与敌外,其他任何高手均不是你敌手,你现在可以下山去了!”
老者取出一只血红长剑,连剑鞘也是红色,道:
“这是我派至宝桃木剑,乃万流祖师以千年桃木心炼制,其锋利不弱于莫干,送你作为防身兵刃。”
说到这里,顿现满脸慈笑,又道:
“希望你以这把桃木剑多行侠义,斩尽江湖妖魔,勿失你名门正宗派本来面目。”
白旭云心头猛地一震,突感这老人慈笑之中,似隐藏着无比煞气,而且他那笑容极及熟悉,似曾在那里见过?
傲面君子接过桃木剑,道:
“既蒙三位前辈栽培,可否将名号赐告,以便永志不忘。”
儒巾老者道:
“你未入我门,何必要知道我等名号。同时我等三人未行走江湖,又何必将姓名流传外面,你去吧!”
白旭云无奈,只得辞别三个异人下得山来,长啸一声,唤来枣红骝,换上数月前蒙面少女送给他的新衣,人更显得神采飘逸了。
他来时是深秋,现在已严冬了。
此时,他反而感到无限的惆怅,脑子里涌起无限的思潮。
总觉得山岭上三个异人透着无比神秘,老人性情慈祥,和尚气躁,老道嫌似冷削。这三人同天玄上人一门派有什么过不去?为什么要强制我学习他们武功?
现在,我已学得三位异人武功十之四五,是否可以敌过百变鬼影?我先到衡山找寻冷姑娘后,再去找他一拼,纵然报不了仇,自保纵无问题。
他拔出桃木剑,想将以往所学三绝剑演习一下,在他摆开架式,可不知如何使出招式,已经将过去所学完全忘记。他气愤地将桃木剑一挥,使出来的却是桃木剑法。
他长叹一声,桃木剑入鞘,骑上枣红骝,无精打采的慢步走下山来,走上官道,一打听,原来三个异人居之地乃是中倏山。
他放马西行,半日之间,进入幽谷兰,天色已近黄昏,他心急如火,找个小镇甸吃了晚饭,继续赶路。
不到数日,来到湖北大洪山,此时正是严寒季节,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大地变成一片银色世界。
傲面君子白旭云只顾赶路,走过了宿地,此时人已奔人大洪山之中,连一座村舍都没有。
好在身边带有干粮,风雪太大,只得寻到一个崖穴,暂避一时。
这个崖穴甚大,也很隐秘。他下得马来,连人带马进入洞内。天色实在太寒冷,他取出火摺,弄来一堆干烧燃,就在火旁吃了干粮。
此时,正是午刻,洞外风雪一阵大一阵,他索性打消前进之意,准备在这洞内待一夜再计较。
休息了一阵,甚感无聊,随意向洞内走去,这洞极深,约十余丈远,还未到尽头。
他好奇地又继续前进,走不多远,蓦地左侧一股劲风袭来,威猛无比。
白旭云大吃一惊,想不到这洞内居然有人,立即施起三个异人所传怪异身法,一闪避过。
他此时耳目极灵,洞内虽昏黯无光,他注神一打量,发现左侧洞壁上有一个面盆大洞口,适才掌风即是从那小洞口击出来。
白旭云向那洞穴看了一眼,冷冷地道:
“是何方高人,随意出手伤人,是何道理?”
许久,洞口内有温和而苍老的老人,道:
“对不起,朋友,我以为有野兽进入洞内躲风雪,所以拍出一掌,我听你闪避的身法,大概不会伤着你吧!”
白旭云心想:好啊,你打了一掌,还要骂我是野兽,倒要看看你是怎样一个人物。
他上前跨了一步,心头猛地一震,停下身形,怎么这个老人说话声音,这么熟悉,似曾在那里听过。
自从吕梁山到现在,所发现的怪事太多,所接触的人物也不少,实在想不起是谁来。
他向洞口打量一眼,没发现有人,不由问道:
“你是谁,可有个名号?”
洞口内老人笑道:
“你这娃我对我百变鬼门幻真,无大无小么不恭敬,想你来头不少吧!”
白旭云心头怦怦大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在此天倏山中,却会着了杀师仇人。
当下地朗笑一声道:
“你也跑到此地来了,你可记得三绝剑门下白旭云?三月前在吕梁山因我不敌你才将你放过,今天,难逃公道了!”
说着,反手拔出桃木剑,不待对方发话,轮剑向洞口劈去。只见红光一闪,小洞口被削成一个人高大洞。
好神奇的桃木剑啊!倒把白旭云愣住了,这是他初次运用剑木剑,想不到具有这么大的威力。
洞口被削开,傲面君子白旭云闪身人内,向洞内老人一对面,不禁又令他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