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胖租客与老板娘

    东北某市，街头，巷口，路灯下。


    “滋……走你！”


    胖子美美的吸完最后一口，恋恋不舍的将那已经看不见一点儿白的烟屁股奋力丢了出去，之所扔的这么用力，是为了避免他那经常心血来潮甚至有些神经质的脑子指使他再干些很丢面子的事。


    虽然这个地界这个时间，根本没有行人经过，捡个烟屁股抽，对着路灯杆子小个便什么的也完全不用避讳，但胖子是个有原则的人，有些事可以昧着良心干一次，但绝不能干第二次。


    “胖子”是所有或者说唯一认识他的人对他的形容词，也是他现在的名字，那个唯一认识他的人曾经想叫他彪子，但他不乐意，于是退而求其次，才有了现在的名字。


    “你可以说我胖，但绝不能说我彪（傻），虽然我记不起从前的事了，可一个没上过小学的文盲跟同样没上过小学的三岁孩子的智商有可比性吗？何况我虽然失忆，文化水平好歹还保持在初中以上！”胖子曾经这样跟他的老大，那个唯一认识他，也是当初将他救醒的人说。


    从胖子醒来那天起，老大就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灯塔，是他让从昏迷中醒来对过去和现在一无所知的胖子平安的活到了现在，也正是他把当初身高一米八，有着钢铁般肌肉，刀削般面孔，气质凶悍的猛男养成了如今身高依然是一米八，腰围也达到了一米八，人畜无害的胖子。


    老大是个杀手，他告诉胖子：“干一行就得爱一行，虽然现在杀人得偿命，咱们的业务也逐渐由祖师爷那辈儿砍头挖心收缩到如今的敲闷棍儿扎轮胎，偶尔接些对付高年级同学的零活儿，可你要记住，咱们是有追求的杀手，别人可以看不起我们，我们自己得站直喽！”


    老大比胖子矮了一个头，体重大约是胖子的三分之一，也没有与任何一位明星哪怕有一丁点神似的面孔，但老大从不缺女人。（..info无弹窗广告）


    胖子知道老大经常在向阳街边牛尾巴胡同里的几家洗头房和小浴场里出没，每每听老大说起那些对他千依百顺的女人，胖子就羡慕的要死，可是老大不止一次的告诉他：“做人要面对现实，哥这样的风度气质你是一样都没有，还是老老实实吃你的煎饼果子吧，免得在女人面前伤了自尊。”


    老大有着辉煌的过去，据说他年轻时曾经当过兵，经过商，还混过黑道，甚至一度就要成为l省说一不二的地下皇帝，后来看破红尘急流勇退，改行当了杀手，并且培养出了胖子这么一个接班人。


    老大……


    胖子突然很想哭，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大这种风一样的男人会因为自己在捡破烂的时候失手掀了块窨井盖而身陷囹圄。


    事情是这样的，两个月前，很久没有接到过业务，仅剩的积蓄眼看就要被胖子吃光的时候，老大突然语重心长的对胖子说：“咱们转行吧，你小子实在不是干杀手的料。”


    事实上，虽然无论敲闷棍还是对付高年级同学，胖子都因为没有勇气出手而只能负责把风和在一旁掠阵秀腰围，但胖子还是不忍心放弃杀手这么一个有前途的职业，尤其是老大居然堕落到想要做职业玩家，就是胖子印象中那种在游戏里坑蒙拐骗，以节操换取金钱的家伙，老天，自己居然就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


    时下最火爆也是国内唯一一款正在运营的游戏《幻想时空》已经开服近半年了，据说已经有不少人从中赚取了不菲的身家，但胖子仍旧不怎么愿意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放弃自己成为一名优秀杀手的追求。


    尤其是一部《幻想时空》的接入设备售价居然高达八千块！


    不过老大最让胖子欣赏的性格再次展现了它的光辉，他所认定的事，拼了命也要做成。为了买一顶游戏头盔，老大和胖子约定好了分工合作，老大每天去工地搬砖扛水泥，胖子则出没于大街小巷捡废品。


    之所以没有让颇有一膀子力气的胖子去干搬砖的重活儿，是因为这厮一旦体力消耗严重，胃口就超级恐怖，恐怕一天辛苦所得也未必够填他肚子的。


    就这样，两个月的起早贪黑，居然奇迹般的让两个平时月入不到两千的家伙攒足了一顶头盔的钱，居然还多出两千块！


    接着悲剧发生了，就在胖子排了一整天队刚拿到头盔的时候，接替胖子去卖最后一批废品的老大被蹲守在收购站的民警当场抓获，一块前一天傍晚被胖子顺手捡来的窨井盖让老大被判了八个月。


    胖子后悔，自责，甚至背地里哭过，因为老大把作案动机和作案经过完全交代清楚了，其中完全没有胖子什么事儿，是他一人干的。


    服刑前最后一次探望时，老大眼眶通红的抓着胖子的手说：“我进去了，头盔归你用，好好做人！”


    老大简短而声情并茂的告别让旁边负责收押的狱警都一脸的欣慰，但胖子明白，老大想说的其实是：“乖乖去当职业玩家，少给我惹事儿！”


    “啊呸！”


    吐了口浓痰，胖子感觉这几天一直纠结的心情舒服了一些，但当眼光瞥到身边那个鼓囊囊的蛇皮袋子时，又忍不住愁上心头，就在今天晚上，因为拒交房租，胖子被房东大爷连人带物扔到了街上。


    不是胖子故意不交租，而是他盘算着口袋里的两千大元如果交了这两个月连拖带欠的房租费、水电费、煤气费等等，恐怕剩下的不足以让他在赚到离开老大之后的第一笔钱之前维持温饱。


    拎着蛇皮袋子漫无目的的走在向阳街上，已经过了半夜12点了，大多数门面已经熄了灯，那些依然开着灯，并且门口站着花枝招展的女郎的地方，虽然胖子向往已久，却不敢违背老大的训诫，目不斜视的从门前走过。


    转眼间已经走到整条街的末尾，这里有一间店门正敞开着，门口霓虹闪烁。


    也许是终于要离开这条让胖子内心充满挣扎的地方的缘故，胖子终于在快速走过的时候，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朝门口瞥了一眼。


    “唉呀妈呀！”


    这一瞥，让胖子顾不得回头直接倒退回了店门前。


    “招租？”


    胖子捏着圆滚滚的下巴盘算着，“虽说在a市租房子都得讲究个押一付三，但凭兄弟我这相貌，这口才，没准儿交完租还能剩下个把月的包子钱，到时候……嘿嘿嘿嘿！”


    “哎！那胖子，你干嘛呢！”一声清脆的呼喊打断了胖子的沉思。


    定睛看去，一个年约二十甚至不到二十，娇俏玲珑的姑娘正掐着腰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朝胖子瞪眼，看那架势对这个三更半夜拎着蛇皮袋子在门口驻足傻笑的胖子毫不畏惧。


    “那个……”胖子这时才发现自己先前误会了，姑娘身后摆着一溜的花篮、盆栽还有扎好的各类鲜花，整个店面不大，却井然有序，原来是一家花店。


    “我看见你这里招租？”胖子说话的时候也在打量着这姑娘，此时门口四下无人，她应该是这里的老板娘无疑，可她的年纪怎么看怎么像个学生，虽然在收腰小西装和紧身七分裤包裹下，显得有一股年轻女生所没有的成熟干练的气息。


    “是啊，怎么了？”姑娘大大咧咧的承认了门口的广告牌是她立的，然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胖子，“你不会是说你……”


    胖子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被鄙视了，不过没有关系，在老大的锤炼下，他早已对这些许的眼光完全免疫。


    “是啊！是啊！”胖子之前盘算好的千百种对话技巧一瞬间忘了干净，直截了当的表达了想要租房的愿望。


    出乎意料的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姑娘竟一口答应，更令胖子欣喜若狂的是，房租居然只要四百，而且这姑娘还主动的免去了押金！


    大喜过望的胖子顿时忘记了先前的尴尬，在姑娘领着他来到住处的路上，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姑娘叫凤仪，不过在姑娘拒绝了胖子n种称呼方式之后，胖子只能叫她老板娘。


    作为一个怎么看都不低于二十五六甚至无限奔三的男人，胖子觉得这么称呼一个刚成年的姑娘实在是一件很伤自尊的事，可在看到以月租四百块拿下的“狗窝”时，一切的怨念都化为了赞美。


    地方其实不远，就在花店的楼上，面积不大，但总有一百多平，家电用具一应俱全，甚至胖子眼尖的在其中一个房间门口看见了全套的健身设备，作为一个有追求的前杀手，胖子虽然食量惊人，但绝不懒散，他非常乐意通过运动来保持一下体型。


    “那是我的！”老板娘嘭的一声把门关紧。


    不过虽然那些健身器材没有胖子的份，他的房间却还布置的不错，干净整齐。


    只是让胖子感到好奇的是，从床边的大号人字拖到摆在书桌前的烟灰缸，怎么看都是一个男人的房间，难道在哥们来之前正好有个傻瓜放弃了这四百块的公寓式套间和美女房东？


    胖子有理由相信，一般程度的傻瓜绝不会这么干，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自己碰上这种好事呢？


    套上头盔，带着满心的疑问，胖子就要在新窝里度过第一个夜晚。


    “玩家遗忘进入《幻想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