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3个月前 作者: 晁翎
    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的“四海客栈”,突然间会闯进歹人,而且还死在了客人的房间。


    这对“细雨金刀”柳东山,柳老爷子来说,这简直比刨了他的祖坟,还要让他不能接受。


    他一得到消息,立刻的就赶到了店里。


    这个时候天才刚亮,而他却还穿着中衣,显然是从热被窝里爬了出来,惊怒的连衣服都来不及穿。


    柳老爷子长相威武,七十几岁的人了仍然看不出半点龙钟老态。


    浓眉环目国字脸,留了一撮花白的山羊胡子,是那种不怒而威,让人一见就感觉到,他曾经是个叱吒江湖,名重一时的风云人物。


    他来到仇天云的房间,大夫刚刚看过病人要走。


    很显然的,他已经得知了大概情形。


    只不过,仇天云和方别秋却隐瞒了部份的事实,并没有说明这两个黑衣人跑来“四海客栈”真正的原因。


    而只说是来谋财,完全没提檀木盒子的事情。


    这样的解释很合理,也没有引起柳老爷子的疑心。


    其实,不管为了什么事,人只要住进了“四海客栈”,柳老爷子都不能容忍有这种事情发生。


    他先问了大夫,知道方别秋的眼睛只是受到了刺激物,会有一段日子不能视物而已,终究会恢复正常,他总算安了一半的心。


    要不然以他的个性,那怕是倾家荡产,他也会全力的来医治方别秋的。


    柳老爷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认为客人住店,不管发生了什么意外,他都必须负起全部的责任。


    一个择善而固执的人。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柳老爷子指着犹未移走的尸体,道:“方少侠与仇少侠,你们两位可认识这二人吗?”


    脸上蒙着一方白布条,方别秋抢着道:“不认识,柳老爷子能看出他们的来历吗?”


    柳老爷子皱起了眉头,道:“目前看不出来,不过你们放心,我很快的就能把这两人给弄明白,到底是哪一路人,竟然存心来砸我的招牌。”


    姜还是老的辣,柳老爷子有点疑心又道:“两位除了钱财之外,身上可有什么让人觊觑的东西吗?”


    方别秋依旧抢着道:“没有,我们身上哪有什么可让人觊觑的东西。”


    柳老爷子眉峰锁得更紧,道:“难道是为了寻仇,江湖恩怨?”


    方别秋道:“这大有可能。”


    柳老爷子睁目道:“怎么说?”


    方别秋道:“前几天,我兄弟曾经碰到三个江湖人追杀一名镖师,而出手阻止教训了他们一顿,或许因此而种下了仇怨。”


    柳老爷子想了一下,道:“这就令人更不解了,若是寻仇他们大可在别处对你们动手,怎么会笨到来得罪我呢?这岂不是多树立了一个敌人?”


    方别秋道:“也许他们在报仇心切下,顾不了这么多了。”


    柳老爷子道:“不管为了什么,事情既然发生在小店,老夫就必须给你们一个公道,两位若没急事,就暂且在这里住下,吃住全部免费,另外老夫也会负责把方少侠的眼睛给治好。”


    方别秋道:“老爷子的盛情,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还有要事待办,实在不能多耽搁。”


    柳老爷子一楞道:“两位有什么要事?如不嫌弃,老夫或可代为处理,你们应该相信我有这个能力才是。”


    方别秋笑道:“老爷子的能力我们当然相信,不过这事是不能假手他人的。”


    总不能强人所难。


    柳老爷子道:“既然如此,老夫也只好深感愧疚了。但请两位放心,近日内老夫一定会查出这两人的底细,一来算老夫对你们有个交代,二来也让江湖同道明白,这‘四海客栈’绝不容有人坏了规矩。”


    柳老爷子唤人把尸体抬了出去。


    在这之前,他亦对尸体做了一番检视,发现一人是被钢梭钉死,一人是被用重手法,给震断了心脉而亡。


    他不禁对仇天云和方别秋道:“两位的暗器厉害,内功更是惊人,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英雄出少年。”


    显然的,这个柳老爷子是判断错了。


    方别秋什么也没回答。


    他没说话,仇天云也只有尴尬的对柳老爷子笑了一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柳老爷子离开后,仇天云忍不住对方别秋道:“这人还真是热心,行事作风也面面俱到。”


    方别秋不以为然道:“他也是一个爱管闲事的老家伙,老得他自以为是江湖霸主,什么事都想要插上一脚,这种人只会替自己找麻烦,将来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仇天云看方别秋似乎是心情不佳,只当他因为眼睛看不见东西才会如此,也就没有多说。


    方别秋静默了一会,继续道:“二弟,人心险,江湖更险。人心隔肚皮,这柳老爷子别看他表面如此,谁知他心里打什么主意,你不会怪我对他有所隐瞒吧!”


    仇天云道:“大哥说得是,我明白你是不愿节外生枝,才这么说的。”


    方别秋道:“你明白就好,这檀木盒子的事,诸多可疑之处,我们千万要守口如瓶。”


    “我会注意的。”仇天云想了一想,道:“依大哥看,那杀人灭口的人会不会再来呢?”


    方别秋点头道:“大有可能,还有这檀木盒子必然十分重要,你要小心谨慎的收好才是。”


    仇天云道:“我已经收好了,只是我实在不明白,一只空盒子怎么也会有人争夺?而且里面还藏了毒烟?”


    方别秋茫然道:“世界上本就有许多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不过也都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现在去做多余的猜测也没用。好了,我有点倦了,还麻烦你扶我回房休息。”


    瞎子的世界是处处不便,方别秋没有想到失去了眼睛,使得他几乎寸步难行。


    仇天云依言扶着方别秋回房,服侍他上床后便轻轻的走了出来,随手也关上了房门。


    天已大亮。


    仇天云也没有了睡意,他信步走出了客栈,无意识的在街上逛着。


    早晨的街道颇为热闹,有许多挑着担子的小贩,也有许多-狗,-鸟,以及做运动,和出来买菜的家庭主妇。


    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们,仇天云对一切仍有着新鲜与好奇。


    与世隔绝了十几年,他迫切的想要多认识一下这个世界。


    不知不觉的,他忽然撞到了一个人。


    与其说他撞到了人,不如说是那个人来撞他比较恰当。


    因为那个撞到他的人,是低着头走路,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


    当发现那个人竟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颇为俏丽,婀娜多姿的少女。


    仇天云连忙的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姑娘你没有伤到吧!”


    那少女显然被撞得不轻,她坐在地上欲起身,却“哎哟”一声,捧着足踝又倒了下去。


    仇天云赶紧上前扶住人家,急声道:“怎么了?你要不要紧?”


    那少女抬起了头,居然是恢复了女儿装的小雀儿。


    仇天云只觉得这少女一口编贝也似的牙齿很眼熟,不觉楞了一楞。


    小雀儿则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脸上有着痛苦的表情,道:“糟糕,我……我扭到脚了,好……好疼……”


    仇天云蹙眉道:“你先不要急,我扶你站起来,活动活动也许就好了。”


    小雀儿在对方的扶持下勉强站了起来。


    然而她一抬步,却又疼得低声叫了起来。


    仇天云慌了。


    他想也没想的就一把抱起了小雀儿,冲到了街边一棵树下。


    树下有几张石凳子,他放下小雀儿便抬起她的脚,准备掀起裙子查看。


    小雀儿吓了一跳,立即道:“你……你要干什么?”


    仇天云抬头道:“替你把鞋子脱下来,看看严不严重呀!”


    小雀儿脸都红了。


    她连忙缩脚,道:“这……这怎么行?”


    仇天云奇怪道:“为什么不行?我略懂跌打,可以替你搓揉一下。”


    小雀儿连忙摇手道:“算了,算了,我休息一下就成了。”


    仇天云哪里明白男女之间,有许多地方是不能逾矩的。


    在他认为,替对方揉一揉脚踝应该没什么大不了才对。


    他又怎知道,一个女人的脚,即使她自己的丈夫都不一定看得到,而光天化日下,小雀儿又怎么可能让一个男人,去又摸又捏她的纤足。


    摇了摇头,仇天云站了起身,仍不知趣的追问,道:“你真的不用我替你瞧一瞧吗?”


    瞧你个大头鬼。


    小雀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实在不明白世上怎会有这种二百五?


    要不是她了解仇天云有着异于常人的怪思想,她真的会一巴掌打了过去。


    毕竟,在那个时代里,一个男人会对女人说出这种话来,就等于说“你可不可以和我上床”是同样的意思。


    赧然一笑,小雀儿拉了拉裙裾,道:“真……真的不用了。”


    仇天云没辙道:“那么我替你找一顶轿子来,你要去什么地方?我送你去。”


    小雀儿缓声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就住在‘四海客栈’里,走几步路就到了。”


    “这么巧?”仇天云惊喜道:“我也住在‘四海客栈’。怎么?姑娘不是本地人吗?”


    见你的大头鬼,巧个屁,本姑娘可是为了你用心良苦啊!


    小雀儿故做惊讶,道:“真的那么巧?我当然不是本地人,要不怎然怎会住在客栈里面。”


    “说的也对。”仇天云搔着头,赧然一笑,道:“我真……真是反应迟钝,笨得要命。”


    小雀儿看到他的窘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虽然没有倾国倾城这么夸张,但却如春天的花朵般娇艳,如夏日阳光般的灿烂。


    仇天云从没有见过这么迷人的笑容,他看得有些痴了。


    他不是一个懂得做作的人,个性也是直爽豪迈,看到这么美的笑颜,不禁赞叹道:


    “你……你笑起来好好看,好美……”


    女人没有不喜欢听人赞美的,尤其是更爱听自己意中人的甜言蜜语。


    即使她们有时明知男人说的是谎话。


    小雀儿低下了头。


    她有点羞赧,却也高兴的心花怒放,喜不自胜。


    偷觑了对方一眼,她发现仇天云仍像个呆子似的望着自己,不觉露出了少见的少女娇羞。


    “讨……讨厌,你……你到底看够了没有?”


    她跺了一下脚,奇怪的是这会儿她的脚竟然不疼了。


    仇天云回过神来,顿感窘迫,道:“我说得是真的,你是我见过仅次于她的美女。”


    她?


    小雀儿脸都绿了。


    她当然知道仇天云所说的她是谁?气的真想一个巴掌甩过去。


    然而想到了“小不忍则乱大谋”,硬是把一腔怒火给压了下去。


    不过脸色却已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变的寒峻冰冷。


    花朵不见了,阳光也消失了。


    仇天云对人情世故或许有点迟钝,但脸色的好坏,他还是看得出来。


    可怜的他还不知毛病出在哪里?发现人家神情不对,还以为她是脚疼,不觉关心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脚疼的厉害?我看我抱你回客栈好了。”


    对这种少根筋的人,小雀儿真不知该说什么。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不用管我,你有事就请便,我自己会想办法回去。”


    仇天云摇头道:“这怎么行?我有责任送你回去。”


    刚好有一辆马车经过,仇天云立刻上前拦住。


    一阵交涉后,他便小心翼翼的扶着小雀儿上车,陪着她回到了“四海客栈”。


    到了客栈,送小雀儿回到了她的房间。


    仇天云见她是一个人独居,不由奇怪道:“姑娘是一个人?”


    小雀儿的气似乎是顺了一些,口气也和缓了许多,道:“我来这里访友未遇,当然是一个人。”


    仇天云好奇道:“姑娘从什么地方来的?”


    小雀儿随口道:“江南。”


    仇天云吓了一跳,惊异道:“江南?这千里迢迢的,你一个弱女子独自一个人来这访友?”


    小雀儿迟疑了一下,道:“我……我习了几年武,也算是江湖人,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就难怪了,仇天云释怀的一笑,发觉自己也太替人操心了些。


    越看越有一种曾经相识的感觉。


    仇天云一直不停的打量着一身淡素,然而却散发出青春气息的小雀儿。


    他的眼光是无邪的,而小雀儿再怎么说都是个女人,虽然有时候她比男人还粗鲁。


    可是在心动的男人面前,她不得不摆出最淑女的一面,低垂着头,暗自忖道-还有这样子看人的吗?


    “姑娘的脚真的没有关系吗?”收回了飘邈的思绪,仇天云已准备离去,他不放心的还有一个方别秋。


    “应该没什么大碍,你有事就请便吧!”嘴上这么说,小雀儿心里可不这么想,她故意一瘸一瘸的走到桌子边,替自己倒了一杯水,道:“我本来要出去吃早点的,现在只好麻烦你帮我叫小二来一下,请他帮我买了。”


    “我看也别麻烦小二了,你想吃什么?我帮你跑一趟。”仇天云总认为是自己的不对,他有心问道。


    “那怎么好意思?”笑在心里,小雀儿瞥了他一眼。


    “应该的,对了还没请教姑娘贵姓,我姓仇,仇天云。”


    “我……我姓慕容,慕容彩霞。”


    “慕容彩霞……很好听的名字。”


    羞涩一笑,小雀儿道:“仇公子过奖了,但不知仇公子是往南还是往北?”


    “什么?”仇天云一时不能意会,讶异问了一声。


    “我是说你的行程。”小雀儿解释道。


    “我准备去金陵。”仇天云并没隐瞒。


    “金陵?”


    “不错,到金陵办一件事情。”


    小雀儿脸上有着古怪的神色。


    她压低了声音,深怕别人会听到一样,道:“金陵现在已经是‘太平天国’的国都了,你到那里做什么?”


    “我不懂你说的‘太平天国’是什么?难道我不能去吗?”第一次听到这种名称,仇天云诧异的望着小雀儿。


    从小在绝谷中长大,他所有的知识都是自两位老人家那里得来的,而“太平天国”的崛起,还是最近几年的事情,也无怪乎他会毫无所悉,毫无所闻,更不知道大清的半壁江山已经易帜换主。


    “我的公子爷,你小声一点行不?”即使横行江湖,小雀儿有付铁胆,但扯到这种谋反灭九族的事情,她还是不得不小心谨慎。


    “为什么?”仇天云哪知道事情的严重,他一脸茫然的眨着眼睛。


    这个人肯定如他自己所说,从小就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小雀儿原本还对仇天云的话有所怀疑,现在仇天云若说自己真是从石头里迸出来,她也会相信了。


    毕竟他连这种人人都知,而又人人避讳,连提都不敢提的事情他都不明白,那么对他的来历,还有什么值得好疑心的。


    小心的在门边探头望了一下,小雀儿反手插上门闩,这才神情严肃道:“长江以南已经不是大清朝廷的江山了,现在江南连年战乱,处处兵祸,你若没有什么急事,最好别往是非之地去。”


    惊楞的瞪大了一双眼睛,仇天云不由也压低了声音,问道:“还有这种事情?可是我一路行来,却看不出什么啊!老百姓依旧过着平静的日子。”


    装着第一次相遇,小雀儿故意惊异道:“你到底是谁?我的意思是……”


    仇天云简单的,把自己自小就生长在深山绝谷里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小雀儿发觉他两次所说全都一致,实在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她假装恍然大悟,道:“难怪了,那我现在提醒你,这种事情非同小可,公众的场合千万不要乱说,要不然被官家当成了乱匪,那时候可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点点头,仇天云道:“谢谢姑娘的提醒,以后我会注意自己的言行。”


    “别姑娘,姑娘的,叫我彩霞吧!以后大家还会常见面的。”小雀儿浅浅一笑,不着痕迹的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仇天云倒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皱着眉头道:“照你这么说,金陵我是不能去了?”


    小雀儿道:“也不是说不能去,只是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越往南边就有越多的关卡。


    而到了南边,太平天国的人肯定也会对北边来的详加盘查,这总是烦人的事情。”


    看到仇天云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小雀儿试探着道:“你急着到金陵,有什么要事吗?”


    想到方别秋的叮咛,仇天云摇头道:“没什么急事,对了,光顾着谈话,却忘了你还在等我出去买早点呢!”


    “没关系,其实我也不怎么饿。”


    “我还有一位大哥住在西跨院的客房里,他可能也醒了,我还得顺便也替他带一份。”


    仇天云急忙的走了出去,耽搁了这一阵,他不知道方别秋醒了没有?


    对一个眼睛失明的人来说,他的旁边是离不开人的。


    大哥?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跑出来一个大哥了?


    小雀儿满头雾水的望着仇天云离去,她正想要趁机去偷瞧一下这个“大哥”是怎么回事。


    才走出房门,就看到一大队的官兵,提刀执枪的冲进了“四海客栈”,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把西边跨院,给团团围了起来。


    瞧着这些官兵如临大敌的摸样,小雀儿用大拇指想,也知道必然是在抓叛逆,才会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她退回到房内,这个时候所有住店的客人,都紧闭着门窗,她当然不会笨到去替自己找麻烦。


    从窗户的缝隙中凑眼看出去,她看到了一名四品的带队官,等到人把跨院围住后,立刻拔出了配刀,手一挥,领先冲了进去。


    虽然西跨院里住的还有其它的客人,但小雀儿却有一种直觉,总认为这些官兵的到来,必然是和仇天云有关。


    看不到跨院里的情形,可是却听得到一声破门声,以及一阵阵的喝斥声传了出来。


    突然的,一切沉寂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些官兵都让人给摆平了?


    小雀儿一头雾水,正在猜测。


    就看到那名四品带队官,从西跨院的月牙门倒着身体退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就仿佛踩到了一团狗屎,难看到了极点。


    然后他手一抬,说了两个字“收队”,人就率先离去。


    一名官兵不明就里,上前一步问着-“禀大人,里面不是有叛逆吗?”


    回手一个大耳刮子,这名多话的官兵捂着脸颊,被打退了好几步。


    只听到这位四品带兵官,哼声道:“要你收队就收队,哪有这么多废话”


    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些官兵刹那间又如潮水般离开了“四海客栈”,躲在房里的客人纷纷走了出来,探头接耳的开始窃窃私语。


    而小雀儿雀细心的发觉到,刚才那位带队官,左半边脸颊也浮现着红红的五道指痕。


    这就奇怪了?


    打人的是他,怎么自己的脸上反倒是有着巴掌印?


    难道他也捱了一巴掌?


    一个县官才七品,四品顶戴的带兵官,按照大清的官职,是御前行走的带刀侍卫,可以说是见官就大一级,有谁敢赏他一巴掌?


    楞然的想着这个问题,小雀儿却怎么也无法厘清心中的疑问。


    方别秋好恨好恨自己的粗心大意。


    他没有想到常年的行走江湖,居然也会着了道,让自己成了一个睁眼瞎子。


    固然大夫说这只是一种暂时的失明现象,过两天就会慢慢的恢复视力,但是他的心理面总免不了还是忐忑不安。


    尤其在这种节骨眼上,即使几天的失明都有可能造成无法弥补的遗憾,甚至连大清的江山都会断送,他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再也无法躺下休息。


    他摸索着来到仇天云的房间,很奇怪经过刚才的一阵骚动,怎么没有见他过来看看。


    叫了两声不见回应,他知道他不在房内,心里不觉也松了一口气。


    毕竟,两人就住在隔壁,他若问起自己是怎么打发刚才那些官兵,还得去费一番唇舌解释。


    他会去哪里了呢?


    差一点撞翻了桌子,方别秋摸到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他静静的等着仇天云的归来。


    一生很少等待,原来等待的滋味竟是这么的难熬。


    无聊的把玩着桌子上的几只茶杯,方别秋尝试着把杯子放到桌子上的各个角落,然后让自己试着一下子就找到位置。


    许多事情都是这样,就如同自己现在的眼睛,拥有的时候不觉得重要,等到看不见了才发觉那无边的黑暗,会让人从心底生出一种无法忍受的恐惧感,而且这种感觉却会越来越强烈。


    就好像自己是光着身子,而有无数双眼睛躲在暗处偷窥着似的——


    晁翎自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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