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方雅诗百无聊赖的呆在售楼部最近几天的天气简直就是能要人命气温一直保持着高烧不退的趋势。这可苦了售楼部的这几位美女们刚刚还在吹着冷气的房间里面听着音乐转眼间却就要到尘土飞扬的工地上去陪着客户们看房子直接面对酷暑高温与尘土飞扬的考验这可真是难为了这些娇滴滴的美女们。


    这种反差一时间还真的让人难以接受吹惯了冷气的售楼美女们先后有好几人次中暑大家一时群情激愤纷纷破口大骂这该死的天气与苛刻的老总一个楼盘赚那么多钱却舍不得花钱多装几部空调真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算计得无以复加了。


    方乐文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出现在方雅诗的面前的让她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竟然会跑这么远来看自己没想到会在这种天气里来更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忘记了自己最爱的冰淇淋是哪一种口味。


    两姐弟见面自然是分外高兴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但方雅诗毕竟是在工作时间只好让方乐文委屈一下在售楼部坐一会儿等自己下班然后两人一同去喝酒庆祝。


    宜家轩晚上7点。


    方雅诗点了菜方乐文帮她倒上酒。


    “怎么会想起跑到德阳来看我？”方雅诗问。


    “很久没有看到你想你了呗。”方乐文笑。


    “什么时候学会了吹牛拍马这一套？嘴巴甜的象蜜。”


    “我可是认真的难道我这个当弟弟的就不能想姐姐？”


    “好啦怕了你了那就多罚你几杯这么久才来一次。”


    方雅诗的酒量以前并不是很好这并不奇怪女性一般不太会喝白酒对于酒精女性的身体总有一种本能的抗拒在刚进入销售这一行时她也免不了常常被前辈带着去参加各种应酬。


    中国式饭局大家都知道最大特色便是喝不完的酒方雅诗一介女流怎敌那些久经考验之辈经常是被灌的昏天黑地晚上回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马桶大吐特吐害得方乐文每次都要花很多时间来打扫屋子。


    记得最厉害那次方雅诗醉的是不省人事在卫生间里吐完了之后方乐文把她扶上床她却还不肯安睡躺在床上反复吟唱李白的那《将进酒》中的名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翻来覆去一遍又一遍让方乐文不禁怀疑她是否酒精中毒了差点打12o把她送到医院去。


    方乐文和方乐齐两兄弟都很心疼她的身体再三力劝她戒酒话刚说出去就被方雅诗毫不客气的顶了回来戒酒？你们知不知道我每次陪的都是些什么人啊陪老总陪同事陪客户哪个你得罪得起啊？戒酒可以啊那我以后销售业绩上不去你们养我啊？几句话说的方乐齐和方乐文两人是无地自容从此以后绝口不提此事。


    后来随着方雅诗的工作年限逐渐增长她的酒量也是水涨船高很难说是因为喝得多应酬多提升了业绩还是业绩好反过来刺激了酒量也许在中国这样一个讲究人情和关系的国度里这两者是兼而有之吧。现在方雅诗已经很少再喝醉这倒不是说她不喝酒了相反她喝的比以前次数更勤量更多只不过她现在的酒量已经过了常人的水平用句俗话来讲那可真是黄浦江里翻了运酒船海量。


    能把她灌醉的男人也是越来越少了大多数在她手下走不过几个回合就得败下阵来不过后来的事实也证明方雅诗毕竟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非金刚不坏之身。有一次应酬之后突然腹痛如绞方乐文立即背着她去了医院检查结果一出来两人都傻眼了由于长期饮酒过量她的肝功能已经遭到了极大的损坏胃也出了毛病医生警告说如果再继续喝下去那么高血压和肝癌就是她的最终归宿。当天两个人带着一大堆药品和一地破碎的心情回了家然后两姐弟之间爆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


    方乐文的态度很明确就两条路要么辞职回家养病要么戒酒。


    方雅诗反唇相讥两条路？两条死路！辞职回家我刚买了房所有的积蓄只交了付剩下的全是按揭贷款知道每个月要还给银行多少吗？我要辞职了没有了收入那还不得去跳楼啊？我未来十年的青春不属于我自己早就抵押给银行了！


    戒酒？更没可能了现在正是事业的上升期公司明年会有一个大项目老总已经放出话来了要在我们这些销售人员中间提拔一个坐销售主管的位子现在我们售楼部里每个人都盯着这个位子狼多肉少各个方面的关系你都得打点到位不然你凭什么脱颖而出？靠做梦吗？不应酬能行吗？


    方乐文知道方雅诗说的全都是实情那套房子本来是她买下来准备结婚用的当时方雅诗与男友正处于爱的死去活来的阶段两个人已经开始谈婚论嫁说好了付款由她出以后的月供则由男方负责当时已经被爱火烧昏了头的方雅诗毫不犹豫就交了钱哪知天有不测之风云两个月之后男友竟然甩了她另结新欢方雅诗看见男友和那女人牵手逛街的时候自己正在影楼里试穿婚纱当场就被气的吐了血经历过这样一场情海翻波之后她誓从今以后再不过问感情事。


    当时方乐文劝她把房子卖掉方雅诗坚决不从她说我已经没有了爱情不能再失去房子自己咬牙每月按时交月供。


    那段时间是方雅诗迄今为止过的最为艰难的日子每个月一到2o号还款日她就觉得头皮麻胆战心惊。


    不过好在方乐齐和方乐文当时都已经参加了工作两人对她是倾囊相助才避免了人去财空的最坏局面出现。


    后来随着方雅诗的收入增加与她的从业经验的积累她接连跳了好几次槽直到今年初才终于进入了现在的这家公司收入水平在同业里面算得上是中上等经济上的窘迫局面才稍微得以缓解。


    方雅诗的反击让方乐文沉默不语是啊她说的全都是实情谁又何尝不想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呢？可现实允许吗？方雅诗一个月的底薪才多少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连吃饭打车都不够其余的收入全靠销售业绩所产生的提成这几年房地产很是景气不少企业纷纷转入开商的行列别人眼中的她们自然是风光无限但背后的辛酸除了自己与身边亲近的人又有谁知道工作的高压与同事之间的明争暗斗都隐藏在风光的表象之下旁人看见的仅仅是冰山一角。


    仅以这座城市为例一夜之间就如雨后春笋般的冒出了许多家地产公司再说她们置业顾问这一行吧青春靓丽才貌出众的女孩子比比皆是还有更多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孩子迫不及待的想要挤进来每一个都是想来分蛋糕的；更何况现在的这帮小女生们个个思想前卫崇尚的是弱肉强食的竞争哲学正所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远不似方雅诗她们刚出道那会儿般循规蹈矩尊重前辈这又怎能不让方雅诗她们如履薄冰倍感压力？


    方乐文思来想去也找不到一个两全之策这就象是数学中的一个悖论无论你怎样选择答案都似乎自相矛盾的唯一的办法只有退出可你能退出吗？显然不能。


    是啊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先必须保证的是我们的生存和生活的舒适这就是现代化社会的游戏规则和这个目标比起来其他的一切都只能退居次要。


    人们把金钱当做上帝于是它便象魔鬼一样折磨我们自己。


    方乐文最后用一句话结束了这场争吵要是我有钱就好了那你就不用这么辛苦的去上班了。


    这句话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时方乐文觉得带着一种愧疚和悲哀的味道可在方雅诗听来她感受到的是一种关爱所以她毫不犹豫给了方乐文一个大大的拥抱于是一切照旧该上班上班该喝酒喝酒了而不了干脆不了了之。


    回顾这段自己倒霉的日子方雅诗真正觉得方乐文从那时开始已经变得对自己不可缺少无论是在自己失恋时的安慰与守护还是在自己困难时毫不犹豫的倾囊相助都让她感动不已他的所作所为让方雅诗重新认识了这个弟弟。


    记得方乐文刚刚来到这个家里时方雅诗13岁方乐文的父亲和方雅诗的父亲本是战友但方乐文的父亲不幸在一次任务中牺牲方父便义不容辞的收养了这个孩子；因为这方母还和他大吵一通几乎到了离婚的地步方父虽然向来惧内但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却寸步不让；方母几番折腾用尽办法也未能让他就范便只好无奈的默认了这既成事实。


    方乐文这才得以迈进了方家的大门但西谚有云“你所祈求的和上帝给予的永远是两码事”方乐文一进这个家门就感受到了并非善意的目光作为一个山里出来的孩子他处处显得与这个家格格不入他不知道冲水马桶怎么用进屋永远会忘记换鞋过马路连红绿灯都不会看其实这能怪他吗？一个山里的孩子刚刚来到大城市假如他能一点错都不犯那才真的是奇迹呢。


    可在方母和小方雅诗的眼里这个新来的家伙简直就象个怪物一样让她们讨厌小方雅诗一想到这个家伙以后还要叫自己做姐姐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于是小小年纪的方雅诗就通过对小方乐文的百般刁难来泄自己的不满她在方父买给小方乐文的卡通书上到处打╳她把小方乐文的玩具和糖果全都抢走据为己有联合院里的其他小孩子欺负他还威胁他说以后绝对不许在别人面前叫她姐姐对于这一切方父和方母虽不能说每一件事都知道但也绝不至于毫不知情但方雅诗向来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而且方父又一向惧内于是对于这些事两个人即使看见了也就是不轻不重不咸不淡的责备女儿两句这等于是变相放纵她的胡作非为。


    我们只好对小方乐文寄予十二万分的同情他怎么就摊上了一个这么恶魔般的姐姐？似乎一出现实版的雾都孤儿正在这个家庭上演。


    但让人庆幸的是小方乐文很懂得忍让每次生这些事都是以小方乐文的忍让和小方雅诗的得逞而告终。


    但是忍让并不是没有限度的终于有一天两姐弟之间还是爆了正面冲突。


    不知道为什么小方乐文很喜欢养一些小动物这也许是农村孩子们的天性使然吧他最喜欢的宠物是家门口池塘边的一只小青蛙他每天都会亲自去捉一些小虫子来喂它那段时间正是卡通片《变形金刚》风靡一时之际于是他便为它取了一个挺威风的名字擎天柱。


    在那些没有玩伴的日子里他可以一动不动的蹲在池塘边看着擎天柱好几个小时这也许是他唯一的娱乐了。


    可是有一次我们可怜的小方乐文不知为何惹怒了小方雅诗满腔怒火无从泄的小方雅诗便直接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了擎天柱的身上她用脚下的一块石头将擎天柱砸成了肉饼动作干净利落堪比职业杀手。


    事突然小方乐文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擎天柱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到死它都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可小方乐文明白它这都是代自己受过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古有名言。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当场嚎啕大哭这一下小方雅诗也懵了以前无论她怎样欺负自己的这个弟弟他都会默默忍受绝不会掉一滴眼泪绝不示弱于人可这次似乎把他逼急了。


    小方雅诗很快便领教到了小方乐文的怒火当小方乐文哭完站起来以后她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那种冰冷的愤怒他快步跑回屋里翻箱倒柜找出了小方雅诗最爱的那一条纯白色乔其纱裙子用剪刀当着她的面一刀一刀剪成碎片落英缤纷裙子的碎片如花瓣般飘下落在满是污泥浊水的小路上纯洁的白在落地的瞬间变成暗淡的灰。


    小方雅诗想不到他竟然会如此报复最心爱之物被当着自己面毁掉而产生的愤怒使小小年纪的她失去了最后的理智一块石头对准小方乐文就飞了出去正中左眉血流如注。


    正在屋里看连续剧的方父方母听见动静后奔出来也被这样的流血场面吓了一跳一人一个分别拉开了两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