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出宫

3个月前 作者: 海东青
    赵匡胤铿锵的话语尤如滚滚惊雷响遍整个大殿。.info[]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殿中左列里白苍苍的三朝老臣太常卿胡不恶忽然颤微微地走到了大殿中央跪倒在地上口中喃喃地说起了什么。


    他已是老眼浑浊牙齿残落语音含糊不清。虽然用尽了气力挥动着衰朽的手喊得青筋都浮出了脸却还是要在一小段时间之后殿中的群臣才都听清楚这位老泪纵横的老大人口中原来正反复声嘶力竭地喊着那两句话:


    “恢复中原还我河山!恢复中原还我河山!”


    涓滴细流终究汇成大河。


    终于群臣中绝大多数人都忘情地在这大宋王朝的议事金殿之上尤如即将奔赴战场的少年郎般一起高声叫了起来:“恢复中原还我河山!恢复中原还我河山!恢复中原还我河山……”


    具体到每个人或许他们并不是什么热血儿郎他们会为了自己的功名富贵托庇于秦桧门下;他们会为了长保平安而赞同金宋和谈。


    然而在斯情斯景之下他们却都忘记了自己的顾虑忘记了自己的盘算忘记了自己的官阶身分。


    在这一刻他们真真切切地体会到那被欺凌得家破人亡的孤儿苦主忽然现自己已经强大到足于向仇家索回血债时那种冲动那种激昂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不管现实让他们在自己的身上加多少伪装在本质上他们还是大宋国的大好儿郎!


    秦桧忽然手捂着胸口面露痛苦之色。秦喜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赵匡胤冷冷地说道:“秦相累了朕准你三个月的假好生呆在家里将养去吧。”


    在这一派慷慨激昂中居然很少有人注意到秦喜搀扶着秦桧那有些冷清的退场。


    赵匡胤信步来到岳飞身边目送金使完颜乌鲁远去的身影轻轻叹道:“若非立场不同完颜乌鲁何尝不是一个可以一交的朋友。”


    他转过头微笑地看着岳飞:“将军可愿陪朕喝一杯酒?”


    岳飞迎上赵匡胤热切的眼神赵匡胤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强烈的挣扎与犹豫。


    良久岳飞拜倒在地:“臣劫后重生身心俱疲恳请陛下恩准臣告假三个月!”


    他抬起头诚恳而希翼地说道:“臣也盼望三个月后臣能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案!”


    赵匡胤微微一叹:“如卿所请。”


    自己那个不肖子孙以前的这个反复无常的“自己”实在把这些名臣大将的心伤得太深太深了。


    他们心里的恐惧与疑虑不是一时半刻便可以打得消的。


    不过既然现在坐在龙座上的是自己他们终有一日会倾心用命的。


    赵匡胤的脸上浮出一层成竹在胸的笑。(..info)


    不管前世今生他从来不曾怀疑自己的实力与眼光。


    …………


    皇城大内的复古殿里赵匡胤看着不断拉扯着不太合身的新官服的包大仁不觉得有点想笑。


    自那次朝会之后半个多月来许多事情都在朝好的方面展但也还是有许多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秦桧自那次朝会之后一直称病将养在家。只有秦喜依然每日上殿但也不曾说过什么话。


    不过秦氏一党终究根深叶大这些日子来虽然秦桧、秦喜本身不言不语但那些台谏官员却还是不断上书指斥自己不顾二圣尚未还朝便与金人妄兴刀兵实不符大宋以孝治天下的治国之道。


    更让他头痛的是这些台谏官员里却也不尽是阿谀秦桧以求富贵的无耻之徒反是有不少深谙理学的正统读书士子他们不是没有骨气而是读书读得太进去了对这个天下的一切做出判断时尽皆依照书本里的陈腔烂调就是不懂得睁开自己的双眼面对现实。


    因自己立下的誓碑保护大宋皇朝供养天下文人士子百余年却就供养成了这般模样。


    赵匡胤不由得微微苦笑。


    当然他现在最担心的事情还不是这些。


    自那日在朝堂之上逐回金使之后与金国一战已是势在必行。是以自己若要实现那日的豪言壮语整顿军队积极备战刻不容缓。


    而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他自信可以战胜一切对手但却绝不会看轻任何对手尤其对方是纵横天下平辽灭宋的大金铁骑。


    大宋最具战斗力的部队便是岳飞、韩世忠、刘崎、吴璘各自所部的四只铁军。眼下除了韩世忠在自己与岳飞的肯下赶赴边境整顿训练他自己与岳飞所部军队之外其他两员大将对于自己提出的要他们奔赴各自所部驻地整军备战的要求却是连连上表固辞不肯奉诏。


    没有一个真正的将军会不渴望在沙场上纵横弛骋横刀立马。


    赵匡胤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上次自己这个不肖子孙把这几位名将投闲置散之后任命了一些无能庸才之辈当这几只军队的统帅把他们一手带出来的无敌铁军搞得七零八落甚至生了西北七万军士被迫叛而投敌的事件。


    实在怪不得他们意兴阑珊。


    而且以前的这个心机阴沉的“自己”花了尽大的力气才把兵权从他们手上夺了回来如今却又突然要他们回去接管自不免让这几位名将浮想联翩心生恐惧。


    自古以来有多少将军没有死在敌人的刀枪之下却是倒在自己人暗箭之中。


    岳飞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以以前这个“自己”的所作所为这些将军的担心决不是没有来由。(..info无弹窗广告)


    自己当然可以任意调动全国的军队但两国交战决胜处绝不只在一时一地的战场。


    仅以岳飞及韩世忠所部自己就有信心驱退江北六十万虎狼但若没有这几位信得过的将军帮自己把守重要关隘策应合击就会有许多事情很可能生出变数。


    而且最危险的敌人不在大江北岸而在朝堂之中。


    他绝不相信秦桧会如此轻易地败下阵来。


    就在那日朝堂之上他已经觉得秦桧的反应有些怪异。


    虽然自己令人假传消息引来金使上殿势必大出他的意料但以秦桧的老奸巨滑绝不至于如此地进退失据。


    在一些地方赵匡胤甚至觉得他在有意无意地推动着自己朝与金国开战的方向上走。


    这个老谋深算的家伙手控殿前、步军、马军三司之驻京部队及皇城兵马司整个临安城的戍卫系统都是由他的亲信掌握。以前自己这个不肖子孙闹得朝中一些真正有才能的人离心离德若自己不能凝聚起那几位在军队中素有威望的大将实力整个局面就会变得很被动。至少自己就要死死地被牵制在临安皇城之中。


    所以挖掘人才收为己用建立起一个自己能绝对信任的班底是自己这一阶段最需要做的事情。


    比如在审理岳飞案时因认为岳飞不当有罪而被秦桧贬斥的原御史中丞何铸。


    比如眼前的包大仁与展昭。


    那日朝会之后几个御史原本还提议要将包大仁治罪却都被赵匡胤含糊了过去。


    他免去了包大仁御史之职却任命他当了这个起居舍人随待在自己身边今天就是这家伙就任新职的第一天。


    至于展昭十七天后伤愈归来却死活不肯去当那个正三品上的殿前司都指挥使非要留在自己身边当这个四品待卫说这是他一生的志愿与梦想弄得自己哭笑不得。


    他的本意是让展昭分去秦桧手上京师戍卫的一部兵权不过他既然决意如此自己也没有办法。


    而且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或者就不动手或者一动手就连根拔起此时让展昭过去未免也有点打草惊蛇了。


    他想到这里轻扫了待立在旁的展昭一眼却现他低头蹙眉脸上竟隐隐露出痛苦的神色。


    赵匡胤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展护卫莫不是伤势又有了什么反复?”


    展昭尚未及答话一旁好不容易刚整顿好了自己身上新服饰的包大仁正听到赵匡胤的话嘿嘿笑了出来:“展护卫是在心痛昨晚上一不小心又把他那半年的俸禄扔到飘香坊去了吧。”


    展昭俊脸微红狠狠地瞪了包大仁一眼有些慌乱地看着赵匡胤一时说不出话来。


    赵匡胤知道包大仁与展昭本属旧识哑然失笑:“是真名士自风流想不到展护卫还是个惜花之人。”


    包大仁嗤之以鼻:“陛下您也太抬举这个他了这家伙是做梦都想见慕容凝雪不过他也就只能做做梦。为了见那个慕容凝雪到现在为止他不知道已经被飘香坊那三颗骰子吃了多少钱却连人家慕容凝雪的背影都没再望见过一眼。还惜什么花啊?”


    展昭被包大仁一番挤兑更得满脸通红狠狠地看着包大仁轻喝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哦?”赵匡胤却似是来了兴趣把脸转向展昭:“你见那个什么慕容凝雪又关赌钱什么事?”


    包大仁上前说道:“陛下这是飘香坊特殊的规矩啊。要见慕容凝雪需得在某一方面有出类拔萃之才比如斗茶胜过飘香坊的茶官论文强过飘香坊的酸文博士还有琴棋书画等等等等除非能通过这些关卡或是慕容凝雪亲自邀约的贵客便是丢出再多的银子也是见不了慕容凝雪一面。这些年来临安城里的富家世子不知在飘香坊的这些产业上砸掉了多少银子至今真正能通过这样的比试见到慕容凝雪的到现在也不过十数人罢了。”


    赵匡胤听得暗暗皱眉这个飘香坊的老板果然是不简单。这样将慕容凝雪与飘香坊产业联系起来的生意手段不但可以让飘香坊附属产业各各红火旺盛更可以间接提高慕容凝雪的神秘感导致更多人趋之若鹜而且也会使得这门生意更能长久地做下去。


    毕竟男人们的心理都是越得不到手的才会越会去珍惜。


    包大仁回头看着展昭一脸坏笑:“我们这个展护卫自从哪天在庙会上见了慕容凝雪一面之后便神魂颠倒他的武功倒是不同凡响可是琴棋书画、斗茶论酒都是一窃不通也就只好手头上一有点闲钱就上飘香坊的赌场去挑战赌王‘金九指’好几次他还跟我吹说以他的功力十丈之内蚊蚋虫鸣都可以尽收耳内赌赌骰子可谓手到擒来只可惜啊……嘿嘿嘿……”


    赵匡胤望着展昭:“以展护卫的武功修为确实不应当输得如此之惨才对莫不是以前展护卫从未赌过?”


    包大仁以为展昭是吹牛他却是确确实实知道展昭的武功已是达到御气成剑、神而明之的地步虽不能如佛家所说般身具天眼天耳但目光耳力远较常人敏锐却是理所当然。


    哪怕寻常赌徒多加锤练不少也能学出从骰子摇晃声中猜知点数的绝活以展昭的修为实在不应该输在骰子上才对。


    展昭见赵匡胤殊无怪责之意这才放松了下来苦着脸说道:“臣以前确未曾赌过但这几年来也算是听遍了大江南北各大赌档从未失手可就是不知飘香坊那位‘金九指’手上有什么古怪每次臣总是栽在他手上到昨天为止已经是输了第十七次了。”


    “哼”他一说起这个不由眉飞色舞与平日沉稳之情大异其趣说着说着竟不由得摩拳擦掌了起来:“不过这十七次来臣每次都能琢磨出一点新东西来只要等臣再多去几次……”


    他忽然有点不对劲这才醒悟到这是在圣驾之前连忙住口抬起眼来正好撞上赵匡胤冷冷的目光。


    赵匡胤蓦然一拍龙案:“展昭你可对得起朕?!”


    展昭与包大仁都被吓了一跳连忙翻身下拜展昭说道:“臣自知身为天子近臣不应沉迷女色、玩物丧志臣……”


    他本来也是胆大包天之辈但那日见过了赵匡胤的霹雳手段之后对于这位大宋天子不自觉间有了种难言的畏惧尤其此事确实是自己犯错在先一时不由得有些惶恐。


    “既然如此”赵匡胤却先出口截断了他的话:“朕就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但不知”他看着展昭与包大仁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你们可会懂得好好珍惜?”


    展昭抬起眼毅然说道:“陛下但有所命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帝心难测包大仁此时心下倒颇有些后悔自己的失言忙也跟着说道:“臣愿陪展护卫一道将功折罪不管刀山火海臣与展护卫同进同退。


    赵匡胤看着展昭与包大仁充满决然死志的眼神终于展颜而笑:“如此甚好前面带路吧。”


    展昭与包大仁对望一眼茫然问道:“不知陛下圣驾欲驾幸何方?”


    赵匡胤飞起一脚踢中他的屁股:“去替你这个不中用的小子找回场子!”


    …………


    展昭眼光一亮难以置信地望着赵匡胤。


    包大仁却是先抬头欢呼了出来:“太好了来这里这么久终于让我碰上一次公款腐败的机会了。”


    赵匡胤愣了一愣这才明白包大仁这个新名词的意思龙脚抬处也给包大仁的屁股上赏了一记笑骂道:“你想得美!皇银内帑尽是民脂民膏岂能拿来供你们纵情风月赌钱挥霍?”


    展昭的笑容未及绽开便凝固在脸上包大仁苦起了脸:“陛下去那飘香坊消费可不便宜您不给钱我们哪来的银子。”


    赵匡胤若无其事地说道:“刚才是哪个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又是哪个说刀山火海共同进退?朕觉得展护卫与包舍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当面欺君吧?”


    展昭与包大仁相视苦笑展昭小声说道:“老包你知道我半年的俸禄已经你就……”


    包大仁一脸地惨然长叹道:“可怜臣自己一次都舍不得进那飘香坊这个销金窝啊却没料到我老包辛辛苦苦节俭半世今天就要倾家荡产了。”


    赵匡胤被他气笑了喝道:“你们两个小子越说越不象话朕这是带你们去财怎么搞得跟朕要抄你的家一般。”


    包大仁抬起眼来绿豆小眼里泛起贼光:“要不算臣借给陛下臣不算您的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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