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3个月前 作者: 倒霉的疯子
    说来也怪,同样的猪、牛、羊,只要经王继宗他的手一过,那肉味就比其他人杀出来的香。如此一来,周围庄子上但凡谁家杀猪宰羊都乐意找王继宗,尤其赶上逢年过节,他几乎连家都不回,转着村子挨家挨户地干活,忙得不亦乐乎。


    可这么一来,周围的屠户们可不干了。在他们看来,继宗这么做纯粹是夺了他们的饭碗。于是一帮屠夫想要联起手来教训一下继宗,便凑钱请这一带著名的街痞子老混混儿出面整治继宗。老混混儿名叫郑七,在当地有个绰号“草梢子”。


    草梢子其实是当地的一种毒蛇,也是北方少有的毒蛇中的一种。身子短细,长也就七寸,身披绿色花纹,经常窝在草丛里,不细端详,根本看不出来。它有很厉害的一手儿,能在草尖上游走,身子分开草梢,滑爽地游出一个个“s”型,眨眼间就会游出一大截儿,故名“草梢子”。甭看它细短,毒性可了不得,人被它咬上,不到半天工夫,保准浑身肿胀,血凝得像紫泥块子,十人被咬九人难活。郑七这厮天生阴狠歹毒,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所以人们给他起了这么一个绰号。


    说来也是活该郑七倒霉,他也不考察考察这位王屠夫的脾气心性就大大喇喇地接下了这单买卖。在他看来,一个十**岁满脸憨厚的愣头后生能滋出多高的尿来?摆平这个小后生,是一桩再简单不过的小生意。


    那天是个大晴天,白亮亮的太阳挂在头顶上,晃得人眼睛生疼。正晌午时分,王继宗杀完猪闷着头正往家里走,迎面就碰上早等在那里多时的“草梢子”郑七和他的俩徒弟。周围不知怎么看热闹的人呼啦冒起来一大群,其中多半是那帮出钱的屠夫们。


    王继宗满脸茫然、睡眼惺忪,如刚睡醒的婴儿般看着挡在面前的三人。“草梢子”二话没说,跳着脚给了王继宗一记耳光。再看那王继宗,神色丝毫未变,慢腾腾地从篮子里取出一把斩骨刀,在手里掂了掂,叹了口气,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寒光过后,郑七有些不相信地看着落到地上的手,抬头望了望天上白亮亮的太阳,身子往后一仰便倒在地上。


    两个徒弟见师傅倒地,咬牙切齿地做势要往上扑。又是一道白光,扑在前面的一个徒弟已嚎叫着躺倒在地,面门上钉着那把斩骨刀。


    王继宗仍旧慢腾腾地从篮子里又摸出一把剔骨刀来,两眼紧盯着另外一个徒弟,直愣愣地向他走去。(..info)这小子一看愣杀神又瞄上了自己,吓得肝胆俱裂,扭头就跑。王继宗在后面不急不徐地撵着,那小混混儿被赶得三魂出窍、慌不择路,见前面有一口水井,心一横,不顾死活跳了进去。


    王继宗虽然又愣又硬又横外加不要命,可是却不是一个傻子,眼下这一死一伤就摆在面前,就凭他一个人打这种人命官司只怕连骨头带肉都得搭在里面,于是王继宗收拾收拾家里值钱的物件就上了路。


    人世间从此少了一个王屠户,江湖上却多了一个绰号刀子的煞神。


    自从刀子和老爷子把子几个人竖起了老刀把子这面大旗的那一天起,刀子清楚地知道,就凭自己那两下子,只怕是做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二柜还勉强凑合,要想坐上那把虎皮金交椅只能是晚上做梦的时候才可以。到了现在,刀子的心里更明白不过,自己膝下连一儿半女也没有,自己坐的这个位置早早晚晚是要交出去的,可是自己的位子要交给谁刀子却是费尽了心思。徐宁张立张平他们三个人名义上是三位掌柜的门人弟子,可是这三个人实在是有点烂泥扶不上墙。**那帮子弟兄个个有能力,而且这几个人心也齐,但是刀子看得出来,这几个年轻人对自己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将来一旦掌了权只怕没有自己什么好果子吃,所以刀子想来想去只能一直是和把子联起手来刻意打压**这伙子人。但是刀子自己和老爷子无后,只有把子有儿有女,而且这几年把子一直有意无意想把自己的儿女接到老刀把子的老营来,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谁也不敢说把子有没有私心,万一将来把子的儿女大了争权夺势又该怎么办?老爷子原来一直想把徐宁扶上位是因为老刀把子创业的时候是用老徐家的产业起家,所以当时老刀把子起局的时候几个人就答应将来让徐宁来掌权,可是现在的徐宁实在是让老爷子没法说嘴,这么大的老刀把子一旦让徐宁接手只怕过不了三年五载就得家败人亡,所以老爷子迟迟不提这件事情。王恩和王义是刀子的心腹死党,当年刀子也想把他们拉进老刀把子,可是因为王恩和王义在江湖上的名声太差,所以没能进得了老刀把子这座山门。刀子对这件事一直是耿耿于怀,他也很想把这两个人拉进来,就算他们坐不上自己现在的交椅,最起码将来也能成为老刀把子的四梁八柱,就算自己有一天金盆洗手也不至于混到门可罗雀的那一天。


    刀子想,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看起来和权力也有关系。


    刀子用手指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一招棋错满盘皆输,不管是金钱还是权力,自己怎么会糊涂到这个地步?眼下自己办的这事儿要是一旦被老刀把子其他的人知道恐怕自己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刀子正在胡思乱想,有人轻轻的敲门。刀子一惊:“谁?”


    “二爷,是我!”门外那个人的声音让刀子绷紧的神经微微松弛了一些。


    一枪准儿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二爷,我回来了!”


    刀子瞟了一眼一枪准儿:“外面怎么样?”


    一枪准儿咧了咧嘴:“二爷,眼下外边一点风声都没有,就好像咱这地面上完全没有这么回事儿,我费了不少力气,可还是啥也打听不着呀!”


    刀子看了看一枪准儿,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可奈何:一枪准儿毕竟不是老泥鳅或者钉子,而且这种事更不能明目张胆的动用老刀把子的耳目到处打听。


    一枪准儿似乎看出了刀子的苦衷:“二爷,要不我找泥鳅那老家伙试试看?”


    刀子摆了一下手:“算了!找那个老滑头,我宁可和阎王判官打交道!”


    一枪准儿有些尴尬:“二爷,您看这事儿……”


    刀子没有回答一枪准儿的话,他仿佛有些自言自语:“家里怎么样了?”


    一枪准儿凑近了一些:“二爷,家里眼下正乱着呢!我赶回来就是想跟二爷说这事来着!”


    “哦?”刀子看着一枪准儿,“出了什么事?”


    一枪准儿定了定心神:“是这样!大掌柜的带着人出了老营,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三掌柜的也不在家,家里现在一个敢主事的也没有,乱的很!”


    “嗯?”刀子微微一愣,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一枪准儿。


    刀子的眼神让一枪准儿觉得有些浑身不自在,他捉摸不透刀子现在想什么,于是一枪准儿的嘴巴只是动了动,什么也没有敢说出来。


    刀子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两趟:“大掌柜的带着谁走的?”


    “张立,林老三,还有大掌柜的的那个干儿子韩杰!”


    刀子微微点了点头:“是他们几个!”


    “老营那边派人跟过去的时候咱们有人也跟上去了!”一枪准儿凑近了刀子,“二爷,咱们这回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要让大掌柜的知道,这万一要追查下来,二爷,咱们可就没得混了!”一枪准儿一边说着,身子一边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刀子狠狠瞪了一枪准儿一眼:“瞎说什么!眼下大掌柜的不在,我们还有时间,万一不成,哼哼!”说到这儿,刀子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机。


    一枪准儿轻轻地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的问道:“二爷,那咱们眼下怎么办?”


    刀子眯了一下眼睛:“你还是小心的去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派几个可靠的人把北平和天津这两边的人都给我看住,不能从他们那边出什么纰漏!你去吧!”


    一枪准儿答应一声,小心的退了出去。


    刀子定了定心神,一枪准儿带来的这个消息让他觉得心惊肉跳,尤其是老爷子突然病愈让刀子更是感觉到一种压迫,这股压迫的力量很大,大得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老爷子一定是装病,要知道老爷子是装病的话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动这个心!刀子闭上眼睛静静地坐在那儿,心里说不上是后悔还是懊恼,不过刀子对一枪准儿的那点儿戒心又减少了几分。自从一枪准儿给自己出了这个馊主意而且全力以赴实施这个计划的那一刻起,一枪准儿和自己就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刀子想到这里长长地吐出了一口大气: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


    中村的脸上洋溢着笑,像是绽开了一朵花儿。


    他轻轻放下手里的电话,转回身来回兴奋的踱着步。“太好了!太好了!小林这个家伙,终于找到了!”


    压抑不住心中高兴地中村走到了办公桌前,提起毛笔来在一张纸上一连写了三遍老刀把子,然后在刀字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这下子就可以把他们搞垮,即便是搞不跨他们也会让他们元气大伤!”中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刚才火热的情绪慢慢的冷静下来。“刀子!刀子!”他的眼睛转了转,“看来这个事情靠何九是不行的,恐怕我得要亲自出马才行!可是……”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钟先生,刘老板来了!”


    中村唔了一声,他把桌上写着字的那张纸拿起来团成一个纸团:“请他进来!”


    门开了,刘坏水几乎是从门缝里钻了进来,他反手轻轻关上门,小声说道:“钟先生,雷家大院有情况!”


    中村的眉毛动了动:“说下去!”


    刘坏水犹豫了一下:“钟先生,是这样,今天一大清早儿雷家大院来了三个当兵的,手底下的人摸不清情况,所以我没敢打扰钟先生,等那几个人出了雷家大院,我亲自带着几个人跟了他们一上午才搞清楚,是雷家那个四小子回来探家来了。”


    中村轻轻摆了一下手:“雷家那个四小子?我好像听说叫雷丁,在二十九军当兵,他怎么回来了呢?对了,你这个雷丁还知道些什么?”


    刘坏水挠了挠头皮,脸上有些不太自然,说话也有些吱吱呜呜起来:“钟先生,雷丁,雷丁的事情……”


    中村忽然笑了起来:刘坏水这个家伙以前只是跑江湖的下三滥,像雷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他们那是得罪不起的,更别说打听人家家里的那些事情了。于是中村换了个角度:“刘老板,既然你亲自跟着雷丁一上午,你就没有什么发现吗?”


    刘坏水的眼睛一亮:“不瞒钟先生,我还真发现点儿事儿!雷家那个四少爷别看在外当兵多年,可是那小子起码是个钱串子,明明身上带着钱出门,可是走了一上午我愣是没看见他花一个子儿,而且逮什么要什么,对了,这小子我看八成也好色,在一家青楼门口来回过了好几趟,眼珠子那是一个劲儿往那几个招呼客人的姑娘们身上瞟……”


    中村一边听刘坏水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一边不住的点头,心里暗暗高兴:只要一个人他有弱点,我就能对付他。


    “钟先生,我听那小子跟他手底下的两个跟班说话的意思,八成要在雷家过了八月十五中秋节才能回去,”刘坏水凑近了中村一点儿,“钟先生,您要是对那小子有心思,要不我去试探试探?”


    中村静静地想了想,然后轻轻地摆了一下手:“不用了,我自有安排!这几天你一定要加派人手死死盯住所有出入雷家的人,但是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刘坏水连连点头答应。


    中村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特别要注意到雷家去的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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