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3个月前 作者: 倒霉的疯子
    杨锋已经不记得自己杀过多少人。


    自从杨锋杀掉第一个目标起,杨锋的脑子里只有如何去杀掉目标,至于其他的杨锋不去想。


    不是不想,而是不去想。


    杀人的次数多了,杨锋也就麻木了,现在杀人这种事情对于杨锋来说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在**的这些弟兄里面,杨锋是杀人最多的,这倒不能怪杨锋,因为处理这种事情的时候老黑总喜欢把杨锋推出去:一来是杨锋这个人比较狠,杀人的时候眼睛眨都不眨,二来是杨锋的枪法比较准,在三十步到五十步的距离内他可以轻松的打中目标的脑袋,而且只需要一枪,第三条也就是老黑最看重杨锋的原因,杨锋有头脑有耐心,在对付那些目标的时候他可以有足够的耐心来等待机会,可是一旦有机可乘,哪怕这种机会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杨锋也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


    在杨锋看来,杀掉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其不意给他一枪,事实上杨锋也是经常这么干,在大多数刺杀行动的时候杨锋更不会靠拳脚取胜,每次都是将目标一枪毙命,纵然对方是武林高手杨锋也不在乎,因为他们纵有一身武艺却根本用不上。


    可是姚郎却没有做过几回这种事情。


    姚郎更多的时候是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毕竟他长期和泥鳅这种人在一起,他需要面对的是江湖上那些形形**的人物,他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处理和这些人的关系,杀人这种事情对姚郎来说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


    可是今天姚郎亲手杀了一个人。


    姚郎并不是没有杀过人,只不过他习惯使用飞刀,而且一刀出手就立刻转身撤离,所以他很少有机会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死人,尤其是在自己面前被他亲手用钢丝勒死,那种感觉让姚郎觉得真的非常难受,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忽然变成一片空白。


    杨锋拍了拍姚郎:“老四,发什么愣,赶紧收拾一下!”说着,杨锋利索的在三个死人身上摸索了一遍。


    佟二赖子身上的团龙板带和那条挂有金制链子的怀表以及钱包以及他手下身上的匕首、手枪、子弹、钱统统被杨锋搜刮在早已准备好的布口袋里,临走的时候杨锋还不忘在佟二赖子的身上再踢上一脚:“你说你算个什么东西?就这点能水还想和我们斗,找死!”


    回到王记小酒馆的时候姚郎才有些清醒,三杯酒下肚,姚郎这才恢复过来。


    杨锋笑了笑:“老四,是不是有点儿不适应啊?”


    姚郎看了看杨锋,轻轻点了点头。


    杨锋轻轻一笑:“老四,平时看起来你也挺厉害的,怎么这一次这么受不了啊?”


    姚郎一仰脖,杯里的白酒立刻消失无踪:“二哥,说实话,我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情况下看到一个死人,而且是被我亲手勒死的,那个情景----”


    “好了!”杨锋打断了姚郎的话,“二哥也是这么过来的,人吗,总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姚郎点点头,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的吐出来。


    杨锋再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四,你不用去想,也不要去想,就当自己没有做过,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姚郎点点头。


    杨锋给他斟满一杯酒:“咱们在关外的时候也不是没杀过日本人,那个时候你怎么没事呢?好了,就当杀了一只鸡,宰了一条狗。”


    姚郎抄起酒杯:“二哥,你不用劝我,我知道该怎么办!你放心,我没事的!”


    四个小菜和两壶酒下肚之后,姚郎的脸色完全恢复了,而且多少有了那么一点儿因为酒造成的红润。


    离开王记小酒馆的时候杨锋和姚郎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杨锋在不经意间又看到了那个剃头的老人。剃头的老人依旧睡不醒似地靠那里打着瞌睡。


    杨锋看了看姚郎:“老四,走,咱们哥俩去刮个脸儿!”


    剃头匠作为三百六十行中的一行诞生得很晚,大概在清朝才出现剃头匠。众所周知,清朝以前的汉人都是留满发的,小孩一生下便任头发生长,不剪不剃。读书时,把头发因势理顺,绾成髻,唤做“束发受书”。除非削发为僧出家当和尚,否则头发是不能剪也不能剃的。《孝经》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至也”。满清王朝取代明朝之后,清政府命令世人留起了辫子,于是官办的剃头挑子也就从那时候兴起了,那时流传最广的一句话就是“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梳辫子时期的剃头匠说起来也很不容易,最基本的技术当然是剃头、梳头编发辫和刮脸。此外他们还要掌握一些相关的必要技术,包括掏耳朵、剪鼻毛、清眼目、染发(白发染黑)、修整胡须、放髓(敲打脊椎)以及头、面、颈肩部的按摩。严格地说,剃一次头,并非只是修整一下发型,而是包括上述各项的全套服务,只有这些手艺都掌握才是合格的剃头匠。因此,剃完头的人不仅须发整齐,面目一新,而且头肩各部位都舒适清爽。


    一见来了主顾,剃头的老人立刻有了精神,站起身客气的打着招呼。


    姚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满嘴酒气的说道:“给我们哥俩来个短发,打老沫,再勾盘儿,顺便掏耳朵!”


    “好嘞!”老人一边答应着一边抄起了剃头刀子,利索的给姚郎收拾起来。


    杨锋忽然看了看这个剃头的老人,然后他的眼光落在了唤头上。


    唤头是由一根钳形钢片和铁棍组成的。钳形钢片一头烧结成把儿,另一头微张,用的时候左手拿着钳形钢片,右手用一根金属棒,从两根条铁的缝隙中间向上挑,发出响亮的声音,“嚓--嚓--”。对于剃头的来说,它好比就是卖豆腐的梆子或者卖香油手里的铜锣一样必不可少,它代替的是剃头的吆喝声。


    这位剃头老人的唤头看样子已经很旧了,只有用来摩擦发出声音的那个位置是非常光亮和平滑的。


    杨锋拿起了唤头一边仔细的瞧着一边说道:“听老师傅说话的口音,这位老师傅好像不是天津宝坻人呐?”


    在直隶平津一带,剃头匠多出自天津宝坻县。因为宝坻曾是贫困地区,常闹水灾,收成不好时,当地农民就到处找人学剃头的手艺,久而久之,学习剃头在当地成为了一种风气,到了后来,平津一带的剃头匠几乎全都是宝坻人。


    老人一边把热烘烘的毛巾往姚郎脸上一焐一边说道:“小兄弟好耳音,我的确不是天津宝坻人,我是定州人!小兄弟的口音好像也不是北平的吧?”


    杨锋脸上忽然多了一丝惧意,他放下手里的唤头,缓缓站起身来:“您是定州人?”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手里蘸着肥皂沫的刷子在姚郎头上、脸上除眼睛、鼻子和嘴以外的部位细细地涂了一遍,然后剪子、剃头刀子就在姚郎头上、脸上游刃有余地扫荡着。


    杨锋看了看姚郎,又看了看剃头的老人:“既然您是定州人,那我想打听一个定州人不知道您是不是知道?”


    “说吧!知道的我就告诉你!”老人的语气很平和。


    杨锋的手指动了动,但是只是手指动了动:“剃刀刘,剃头武帮第一大高手,他就是定州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杨锋的眼光现在已经看到了他想要看到可是又不愿见到的那一样东西----刘记牌。


    剃头行当也分“文”“武”两帮。文帮有剪剃、修面、掏耳一类工序。武帮则增加推拿、按摩、捶打、揉捏,还治脱臼、落枕、崴脚等疾病,也会针灸。这类武帮从业者,需得经过专业培训之后才能挂牌出师。


    剃头的老人没有说话,他的手也没有停,很快,活儿干完了。


    姚郎站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因为那儿暗藏着一把飞刀。


    老人似乎没有注意到杨锋和姚郎的紧张,他依旧自顾自的收拾着,等一切收拾完毕这才坐在那里看着杨锋和姚郎:“我就是剃头刘!”


    杨锋和姚郎看着这个老人。


    他们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这个老人,盯着这个老人的一举一动,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刘剃头,剃头刘,人见怕三分,鬼见愁三愁,都说剃刀剃头发,定州老刘专剃头!”剃头的老人低低的哼唱了一回,那神态非常平和,似乎哼唱的就是家乡的小调。等他低声哼唱完了,剃头的老人抬起头直视着杨锋,语气虽然平和,眼神里却透出一丝迷惑:“小兄弟,我已经有近十年没有在江湖上露面了,江湖上的人应该早把我这个糟老头子给忘了,可是小兄弟你是怎么看出破绽来的呀?”


    杨锋看了看面前的这个老人:“没有一个剃头匠出来不是为了钱的,可是您却在这儿待了好几天,而且是在没有客人的情况下,这难道不奇怪吗?”


    剃头刘点点头:“年轻人,你说的的确有点儿道理,可是就凭这一条你就怀疑我是不是有点----”


    杨锋摇摇头:“您是老前辈,应该比我们这些晚辈更懂得在江湖上混的道理,我看过您老的唤头,一个没有生意的剃头匠他的唤头应该多多少少有一点儿生锈,可是您老人家的唤头非常光亮和平滑,再加上你老人家的口音,所以让晚辈想起来定州有您这么一位大人物。”


    “大人物?”剃头刘笑了笑,“我算什么大人物?一个还在混江湖的老人而已!”


    姚郎笑了笑,至少姚郎觉得自己是在笑:“我们兄弟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老人家多多包涵!我们弟兄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说着,姚郎退到了杨锋的身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杨锋。


    剃头刘看了看面前的这两个年轻人:“走?急什么?你们既然认出我来了就应该知道我这个人的脾气!坐下,陪我这个老头子聊聊天吧?”


    ??????


    雷远又一次端起酒杯,咕咚一口喝干了:“有什么消息没有?”


    雷丙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雷远。


    自从雷甲在雾灵山出了事之后雷远就没有睡一个囫囵觉,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向注重仪表的他现在变得有些邋遢。


    “爹,不要再喝了!”雷丙小声的劝着。


    “我问的是有没有消息?”雷远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


    雷丙不敢再去劝阻:“还没有!”


    雷远看了看雷丙:“把子那个家伙有消息吗?”


    雷丙轻轻摇了摇头。


    雷远叹了一口气:“一辈子打雁,老了老了让雁掐了眼睛!”说着,雷远端起面前的酒杯仔细的看着,“三小子,把手底下的人都放出去,我雷远就不信这个邪,总而言之,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雷丙点点头:“爹,我看咱们是不是找钟先生帮帮忙啊?”


    雷远转过脸看了看雷丙,轻轻放下了手里的酒杯:“三小子,到现在你还不明白?”


    “爹,我明白什么?”雷丙有些茫然。


    雷远忽然笑了起来:“傻小子,钟先生他们三番五次主动提出来要帮咱们,这里面的玄机你会不明白?你是不是以为爹多喝了几杯酒就糊涂啦?”


    雷丙看着自己的父亲有些**:“爹呀,您老人家到底想说什么?”


    雷远拉了一把雷丙,让雷丙坐的离自己更近一点儿:“三小子,钟先生让你当那个什么药厂经理是啥意思?那个药厂是干啥的?钟先生自从来到热河城就拉拢咱们爷儿几个是图个啥?”


    雷丙无语。


    雷远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压低了声音:“你找几个办事得力的人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老狐狸那帮人。”


    “老狐狸?”雷丙想了想,“爹呀,您的意思是----”


    雷远拍了拍雷丙的手:“只要找到老狐狸这帮人,在晋冀鲁豫平津察这几块地面上就没有能瞒过他们的事情!”


    话音刚落,雷府大总管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老爷,钟先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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