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 安池会战-决战 六
3个月前 作者: 日月云中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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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章安池会战-决战六
又是一场秋雨。
轰隆!轰鸣的雷声响彻大地,站在池州南城城楼上的汉武军上下将官都默默注视着距城不远的大战。
战争还在继续,然而残破的营防已经被数千清军踏破于脚下,一些从包围缝隙之中崩溃逃散而出的明军疯狂的,惊慌失措的,顶着那狂风暴雨,丢盔弃甲的向城池跑来。
这场雨从开始到现在不过一刻钟,然而这两镇明军却两次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众所周知,自古以来,但凡接兵见仗,遇雨则退,然而当这两镇阖营数千官兵兴高采烈,正等清兵退去的时候,等待而来的却是更加汹涌的清军潮水!
等看见那池州城头升起那缓缓飘扬的大明旗帜,血色汉武大纛的时候,他们奋扬而起,在这血流成海,尸横遍野的狭小地域之上浴血奋战,然而最终却久久没有等到那扇沉重的城门打开。
绝望。
那杆在狂风骤雨之中风吹雨打的大明旗帜之下,金声桓与王体仁披头散发,一身狼狈的拔刀四望,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那金钱鼠尾,无不是那食人禽兽。
金声桓看了一眼几经重创幸好被亲兵救回来的金永科,目光柔和的对着亲标头领说道:“你带着永柯突围吧,告诉秦帅,今日之战,我不怪他。此乃我这罪臣罪有应得。”
那亲标头领面脸血色,一脸狰狞的注视着已经杀进亲标护卫之内的清兵,然而忽闻金声桓之言,却不禁满脸惊疑,目中含泪,略带着梗咽的大喊一声“军门!”
金声桓已有死志矣!
王体仁眯着眼睛的注视着金声桓,过了片刻有些感慨的对着金声桓的亲标首领说道:“带着永柯走吧。”
那亲标头领忽然跪下,说道:“我不懂什么千秋大义,然而军门待我若子侄,我岂能偷生?若要护卫少爷突围,还请军门另请勇士担当,卑职愿随军门死志!”
金声桓久久注视,最终抬头,看着这满目的阴沉,说道:“罢了罢了,另外着人吧…”
说完,他缓缓转身,看着那风雨飘摇之中的明字大旗。忽地,他拔刀奋扬,大声喝道:“儿郎们,为大明驱虏!”
战袍烈烈,赤色血染。
城楼之上,秦弦武看着那缓缓落下的大明旗帜,他知道金声桓与王体仁最终还是殉国了。
他有些内疚,然而他却毫无办法,雨天之内,又经历攻城大战,他麾下能用的一万五千战兵已经疲惫不堪,又需要弹压城内治安,威慑降兵。
手中兵马,早已是一空,若是平日天气,出城救援,面对着上万满洲精锐,他也是有几分把握的,然而这雨天之中,却是有心无力。
看着这数千健儿精锐,看着这数千赤子,看着这两镇官兵壮烈之战,却束手旁观,他亦是满心愧疚。
然而慈不掌兵,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的秦弦武却也是只能如此了。
看着这狼狈溃散,满目污渍血色的两镇残兵,他又看了看正陷入混战,然而却仍然还有四千防备着的清兵,淡淡下令道:“陈金武,着点劲锐营四个野战营兵马出城列阵,掩护我军归城。”
做为眼下参情司首脑的张琏不禁皱了皱眉头,犹豫了几个呼吸,最终还是说道:“大帅,眼下满洲虎视眈眈,我军疲惫不堪,若是抢城…”
秦弦武只是注视着那城外血战地方,眯着眼睛,气息之中,已经不在平稳,有了微微的起伏,说道:“不用再说了,我意已决。”
说到底,他秦弦武心中那一点民族之气,那一点赤血丹心却是仍然保存着,无论如何,他也没能坐视着奔驰而来的两镇残兵在汉武旗帜之下,在他眼下,在这数千皇汉儿郎之下,为鞑虏所围杀俘虏!
炎黄贵胄,岂能受此奇耻大辱。
今日之耻,对于秦弦武而言,已经足够,亦对于这个民族而言,已经足够!
金勇儿背着金永柯在几经拼杀之后所剩不多的十多名亲标的护卫之下狼狈的向那在雨中朦胧的城池跑去。
从南线明军大营到池州城的距离并不遥远,只有七八里的路程,然而在这慌乱的残兵人流之中,在这清军尾衔追杀之中,在这磅礴大雨之中,却显得格外的长。
金勇儿几度踉跄,险些栽倒,若非旁边的其他亲标轮流背负,恐怕昏迷之中的金永柯,这个年轻俊才便要葬身在乱兵的脚下。
金勇儿的体力已经有些透支了,几经厮杀,又是一阵突围背负,又受了这大雨的凉,此时他的眼中却不禁有些模糊,看着那并不是很远的池州城头也有些朦胧。
然而在这恍惚之中,他似乎看见了那原本牢牢紧闭的池州城门已经打开,冲出了一队队衣甲鲜明,气势严整的兵马…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然而随后残兵之中轰然爆发的气势却毫无遮掩的验证了这个事实。
九死一生啊,自古以来,鲜有在这般强大敌军的虎视之下,还敢派出兵力遮护收兵的。
而更是在明末这个当口,昔日满洲入寇京畿,硬是打的诸路明军龟缩在内,眼睁睁的看着满洲人俘虏着大量人口与无数财富飘然而去,而不敢放一矢一箭。
勒克德浑皱着眉头抚弄着胡子,看着那开门出城,在这大雨之中,阵势严整的明军,不禁有些惊疑――这位自打十四岁便跟随入军的贵胄子弟,到现下也大小战争数十场了,却是从没见过,听说过,会有哪支明军能在,敢在,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发兵出城接应的。
要知道,这面对的可是他堂堂一万满洲雄兵!
满洲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样的威慑之言,早已传信了中原大地,而在这样的威势之下,能在这样的天气之中,还能出城迎战的明军,却也由不得勒克德浑仔细掂量掂量这对手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贝勒爷!金逆、王逆头颅已到!”一个满脸大胡子的满洲先锋官提着两个还滴答着鲜血的布包裹驰马而来,一边高声大笑的嚷嚷着。
勒克德浑眯着眼睛,只是望着池州,最终下令道:“检点战果,全军退后五里扎营。”
一边的固山额真叶臣也皱着眉头说道:“贝勒爷,池州明军不知我大清兵雄壮,胆敢开城,不若派兵抢城如何?”作为积年老将,叶臣也是出生入死好几回的人物了,虽然见到明军开城出兵也着实惊诧了一把,然而好勇斗狠的这位满洲老将却也有心捞上一大票。
勒克德浑对这位满洲老将也不敢唐突,只是说道:“眼下大雨磅礴,军械易损,如今已得战果,不宜再起战事,须为国朝东南大局计。”说完便转身而去。
勒克德浑作为满洲之内,有数的汉学人才,这眼光大局自然是不凡的,何况已经获得如此战果了,自然没必要,冒此大险,顶雨抢城。
看着缓缓退去,留下一盘血色狼籍,秦弦武心若刀割,武夫之耻,莫过于坐视同袍战陨,而却自己却有心无力。
秦弦武面色生冷,气息几度起伏,一旁的将官们也面色不好,沉默无语。
今日之战,坐视战友灭亡,可谓振武营起兵一来最为羞辱一战!
“此仇不共戴天,我誓拿满洲奴酋之头颅,祭奠英魂!”秦弦武压抑着怒火,咬牙切齿的说道。
顿了顿,平复了下心情,冷冷说道:“着命,明日辰时三刻,振武、劲锐、甲锐尽起三营精锐――我要复仇!”
声音似铁,阴狠生冷。
次日,旭日升天。
雨天之后,大风呼号。
池州南城之外,此时却已经是两军对阵,三万虎贲杀气震天!
方阵列列,无边无际,旌旗飞扬,遮天蔽日,这片苍茫大地之上,是两个民族武力的东南决战!
天空俯视而下,汉武军三大战营,一万四千余人,以一队为方阵,五百人为一大阵,而每一大阵之中的缝隙之间更熟部署着百人的弓弩火铳,环环紧扣,犹若铁壁坚城一般!
呼呼…秦弦武身后那杆汉武大旗正被吹的猎猎作响,而在这大旗之下,秦弦武也冷静的看着不远处的满洲劲旅。
他知道,这一战,将关乎他自己生命的生死存亡,将关乎这个国家的生死存亡,将关乎这个民族四百年气运的生死存亡!
紧握着剑柄的手,更加紧了。
而在此时,向来野战攻无不克的清军――
动了!
先锋而来的是两红旗所属八个牛录共计两千铁甲精锐,这些人马皆披战甲的具装满洲起兵虽然不比欧洲时代的骑士那样身披板甲,但亦是身披双甲,且尚还灵便。
而如此雄壮骑兵,铁蹄践踏而来,便犹若惊涛骇浪,山塌地陷一般!
汉武军部署在中央阵地之上,直视面对着这两千精锐铁骑的兵马,乃是三营之中,最为精锐的振武营,而部署在最中央的,更是这精锐中的精锐――五百尽数披锁甲的敢战死士!
寒光如铁,这些身穿锁甲,头戴铁盔的振武营精锐战士们,目光冷冷的看着轰隆而来的满洲铁骑,面对着这犹若地狱使者一般的满洲劲旅,他们却目光冷静,步伐坚定。
“大炮发射!弓弩火铳预备!”
几十门部署在中央阵地之上的大小佛郎机炮随着清军进入射程之内,一声令下,便分段发射,炮声轰鸣不绝,而每一声过后,便是数名乃至十名清军劲卒的殒命。
炮声震天,犹若天柱崩塌,然而两千铁骑却仍然一往如故,毫无犹豫回顾。
“弓弩火铳预备!一二三,放!”
数百名部署在中央阵线之上的弓弩火铳手们纷纷放枪,这些并没有重甲护身,亦无兵刃的射手们在铁骑踢踏之下,却仍然按照着操典轮回着发射。
清军大纛之下,勒克德浑看着眼前的阵势也不禁将这支明军的战力评价大大的提升――一支军队的战力标准,看的便是这临阵时候的模样。而明季末法时代,能在两千满洲铁骑的气势之下,稳若泰山,行之如故的军队,至今为止,寥寥可数!
“固山额真叶臣,着率兵马三千后续攻阵!”勒克德浑看着即将开始第一轮接触的骑兵如此下令道。
话语方落,那如今呢还剩一千八百余人的满洲铁骑,在损失一程之后,却凶性不减,狰狞的撞在了明军数个五百人余人的方阵之上!
人马嘶鸣,杀声顿起!
身为先锋统帅的巩阿岱身披重甲,面覆皮罩,手中挥舞着大刀带着戈什哈冲入了汉武军阵之中,这些几经生死的战阵老兵们,原以为可以如同切羔羊一般,将汉武军阵撕开,然而最终却发现陷入了深深的泥沼之中,转圜艰难。
发现这个事实之后,巩阿岱亦不拖沓,迅速下命,这一千多的满洲铁骑便犹若一人一半,迅速回头而去。
随着清军退却,前线的将士们顿时松了一口,虽然只有短短一百多个呼吸的时间接触,然而这接兵的五个大方阵,却已经阵亡了二百余人!
秦弦武皱着眉头,看着退去的清军,果断的下令道:“传命前线,迅速整军,待敌再来!”
话语方落,退后了三十余步的满洲劲骑便顶着轰鸣的火炮与漫天的流矢火铳缓缓的整理起了队形。
未过片刻,总共五行的骑兵冲阵便再次排好,巩阿岱看着已经少了快三百人的骑兵队伍,不禁一阵暴怒,他高举大刀,大吼道:“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