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风起兮名清杨

3个月前 作者: 狗尾续金
    金猿、银猿举棍架住,喝道:“说打就打吗?”


    玉佛子油剑续刺,上手便是泰山派“上八盘”剑法,便在平地,步法却似上山一般,颇有峻峭之意,手上剑招更是一剑快似一剑,眨眼间已攻出五十余招。


    众人轰雷价喝采,这套剑法并不陌生,但如玉佛子这般形神兼备,法度谨严,急风骤雨般的攻势中几自不失稳健,倒是头一遭见到,俱看得心醉神迷,桥舌不下。


    金猿、银猿亦耸然动容,“睫”道:“牛鼻子有点道行。”转头道:“风公子,这中鼻子有些扎手,不杀他伤他行否?”


    风清扬气得直欲提剑杀了这两个怪物,甚么话也说不出来,成清铭等人笑得直打跌,不知这两猿是真傻还是卖疯。


    玉佛子肺几欲气炸,然则一套得意剑法使完,均被二猿魔双棍挡回,棍上反击之力震得右臂酸麻作痛。他终是武学名家,知道心浮气躁乃对敌应变之大忌,强慑心神,按擦怒气,一柄剑泼命般攻上,剑上隐隐有红光透射。


    金猿、银猿嘻笑自若,随手舞棍,浑若漫不经心,便将玉佛子一式式攻势化解无遗。


    这场比斗颇不如范松对左篙阳那场惊心动魄,甫过百招,大家便知玉佛子必败无疑。单从气势上看,已然高下判然。只是不解二猿魔为何只守不攻。


    其实金猿、银猿何尝不想早些取胜,只是玉佛子攻势成煞峻急,从容化解已然不易,反击取胜一时也做不列。只因二人双棍合壁天衣无缝,是以众人看不到有甚凶险状,遂以为二猿魔高出玉佛子太多,随时有取胜之道。


    玉佛子连换数套剑法,均是无功。心下焦燥,放手枪攻,心气一浮,剑法中登时现出老大破绽,金猿、银猿舰得准,二人候然分开,闪过一剑,双棍候合,已然夹住玉佛子腰腹,奋力一举,喝道:“回你姥姥家吧。”将玉佛子掷了回来。


    玉音子、玉播子接任掌门师兄,但见他满面黄豆大的汗珠,原来腰肾与小肮丹田俱受重创,疼痛难忍。强自忍住不叫一声。


    这一变太过突几,众人眼见玉佛子剑势暴盛,以为他纵然不济,亦可再支持百招,不意二猿魔突下杀手,竟将一派掌门打得一败涂地,惨不堪言。


    玉佛子一败,泰山派中再无人敢应战,成清铭欲待出战,却被许清阳扯住,连使眼色,成清铭登即省悟,自己身为盟主,万万败不得的,不由得大是踌躇,这等有败无胜的比斗总不能推到旁人头上,向衡山、恒山两个未曾出战过的派中望去,人人面面相舰,殊无出战之意。


    当下唱叹一声,方欲认此场作负,封清肃一跃而出,亮剑道:“我来会会两位。”


    风清扬急道:“八哥回来,认输也罢。”


    封清肃朗声道:“九弟,别为我担心。”挺剑疾刺。


    金猿、银猿舞棍格挡,封清肃绕圈游走,掌中剑招不绝递出,天矫如龙。


    金猿、银猿大是惶急,从风清扬的语声中可知,这二人关系非同小可,设若失手伤了他,可是吃罪不起。


    先有一惧字在心,出招时不免畏首畏尾,一些颇具威力的招式更不敢使出,棍法登见迟滞。


    封清肃武功并不弱,只因说了句“剑气并重”弄得两面不讨好。剑宗切磋技艺时固然将之排斥在外,气宗较量内力进境时亦拒之千里,两宗间或斗斗法,他便是门神的角色,是以封清肃武功如何,除风清扬外,竞尔无人知道。


    封清肃久欲在人前一显身手,尽抒冤气,匣耐这等露脸的事等闲轮不到他头上。此际见人人怯战,积郁已久的不平之气登时爆发出来,顾不得对手贰强,欲让人们见识一下自己的手段。


    华山剑法素以招术繁富,变化小巧享誉武林,封清肃剑势展开,剑花耀眼,剑上所附内力亦大是不弱,兼且金猿、银猿神魂不定,下上手居然大占上风。


    成清铭等大是骇异,竟不知派中还有过一号人物,平日竟是太小舰他了,听着四派人众的喝采声,赞许声,人人面有喜色,与有荣焉,倘若封清肃赢二猿魔个一招半式,华山派可是露足了脸,主盟地位更如盘石之固。


    风清扬心下甚忧,他虽未与二猿魔交过手,却见过他们几次施展武功,知道这套棍法的是高妙无加。二猿魔的修为更是到家,诚为数百年来合壁武功的最为卓绝者。封清肃的剑法、内力俱未登堂入宝,即便苦练一生,亦未必能达到二猿魔的境界,只盼二猿魔三招两式将他拾夺下,败在二猿魔手下,并无损颜面。


    孰料二猿魔会错了意,生怕将封清肃打败,会惹得风清扬老大不高兴,但若故意输掉,却又百般不愿,是


    以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


    封清肃可是全无顾虑,使出浑身解数,将一柄剑使得如条活龙般上下飞舞,极是壮观,不时招来一片喝采声。


    二猿魔虽败不乱,双棍合成一片棍网,将周身护佐,时不时向风清扬瞥上一眼,心下忐忑不安,是以虽然左支右细,险象环生,只因守的不够严谨,以致被封清肃乘隙攻入,但每至性命关头,本能地使出奇招,将封清肃长剑反弹回去,夷然无险。


    风清扬见此情景,心下一宽,知道二猿魔不会伤害封清肃,却根极了这两个自称晚辈的老后生,情知或许便是日后的祸胎,但人家笑脸相向,欲怒亦无从怒起,只得徒唤奈何了。


    封清肃久攻不下,竞忘了对手是何等高人,只觉自己初次亮相便闹个灰头土脸,日后在派中如何过活,直是生不如死。言念及此,五内如焚,一剑刺出,及是华山派的绝技“有风来仪”。


    二猿魔已数次见他施出这式绝招,对其后续变化早巳了然于心,登即双棍一合,不单将此招破掉,后续招数亦尽皆封死,意欲迫他认输。


    风清扬见这一式破得高明至极,脑中电光一闪,疾喝道:“八哥,弃剑后跃。”


    封清肃不虞二猿魔早已拟好破解招式,但此式已然使老,欲待变招已无余地,目中满是骇惧之色,想不到自己竟要一败涂地,耳听风清扬叫声,知道除了弃剑后跃别无他途。


    华山派虽无武当派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严训,但作为一名剑客,弃剑不督于输掉性命,与之屈膝求饶殊无二致,倘若能败中求胜,行险一搏尚有可说,被人逼得弃剑可是丢人至极。‘


    蓦然间浑身血脉愤张,发皆上竖,朗声长啸,手中剑全力刺去,当的一声,刺在熟铜棍上,刨尖反折,刺入封清肃胸中。


    二猿魔不意他如此拚命,知闯了大祸,便如小孩子般膛目结舌,不知所措。


    封清肃奋身扑上,半截剑作乾坤一探之击,二猿魔一疏神间,剑已破过棍网而入。正刺在银猿的左肩上。


    金猿凶性大发,随手一棍,将封清肃打得脑浆迸出,登即毙命。


    风清扬早巳抢出,毫发之差未能接过金猿这一棍,眼见与自己交谊最厚的八师兄死于非命。厉声长啸,有若兔鸣,一剑刺出,正中金猿持剑右臂。


    金猿熟铜棍落地,几自不解何故,待见到风清扬疯虎般的神态,吓得魂飞天外。


    风清扬喝道:“我先毙了你。”一剑刺向金猿咽喉,金猿呆立不知闪避,银猿一把将他拖过,用自己身子遮住大哥,剑尖刺入他左背,银猿目中满是委屈,说道:“我大哥不是有意的。”


    风清扬心下一软,瞥见封清肃脑壳碎裂的惨状,悲锄欲绝,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当杀了二猿魔。


    斜刺里一剑攻上,喝道:“风公子,比斗失手伤人亦属常情,你何故违约?”


    风清扬听声便知是沈四绝。登时将怒气迁移到他身上,怒道:“我偏违约你待怎地。”


    回手一剑刺向沈四绝手腕。


    沈四绝缩手不迭,不意他出剑如是之快,险些被刺中脉门。范松抡斧驰援,道:“风公子,咱们退下去公平裁决谁输谁赢。”


    风清扬自慕容雪绝据而去,已萌死意,待见亲如同胞的封清肃死去,益感生趣全无,冷冷道,“人都死了,论甚输赢,待我斗斗你们十大。”


    反手一剑点向范松,范松变招不选,惟恐他又将自己兵刃点飞。


    风清扬剑势一圈,将方欲退下的沈四绝罩住,喝道:“并肩子上吧,本公子掂掂你们日月神教的斤两。”


    沈四绝欲退不得,只得出剑还攻。


    风清扬脚下一滑,踏出凌波微步,候然闪出圈子、攻向飞爪,赐道,“怎地不上?


    伯我斗不过你们吗


    飞爪见他鬼神般欺至自己身边,出手一剑更是精绝,吓得心惊胆战,跃身闪避,方欲还招,风清扬已一冲而过,向另三位各攻一剑。


    五岳剑派中人无不骇然欲死,不想他居然与六大一齐宣战,脚下步法更是诡异奇绝,人人如遇鬼怪,后背微感凉意。


    成清铭疾声喝道,“九弟回来。”


    风清扬置若图闻,脚下凌波微步展开。东飘西荡。手上剑招不绝向各人身上招呼、一时间不知是他圆斗六大,抑或是六大围攻风清扬。


    许清阳奇道:“九弟疯了怎的?”


    宁清宇冷冷道;“都是镇日价练剑练邪了,走火入。魔。”


    成清铭怒道:“你……”


    宁清宇凛然不惧,对视须爽转过头去,甚是得意,嘴角边犹接着几丝嘲讽的冷笑。


    六大被风清扬攻得晕头转向,手忙脚乱,沈四绝道:“风公子且住,咱们一对一决战。”


    风清扬朗声道:“你还不配。”一剑攻向范松,范松战战兢兢举斧还招,出招力道甚是微弱,风清扬点按拔转,毫不费力将巨斧转向沈四绝,喝道:“接这一招。”


    沈四绝举剑架住,与范松相视骇然,皆生惧意,风清扬已然转身攻向飞爪。


    飞爪见他手中所持并非倚天宝剑,忌惮稍减,仗恃十指精钢爪指不畏刀剑,向剑上抓去。


    风清扬剑势圈转,飞爪神摹靶十指松动,精钢爪指竞尔脱指反击,登时吓得魂不附体。


    碧血舞动一柄钢叉,当的一声,击飞抓向飞爪咽喉的爪指,另一副爪指却牢牢扣入飞爪的胸上,方位、力道便与飞爪扣向长剑的招数一般无二。


    沈四绝喝道:“大家小心出招,这是慕容世家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碧血怒道:“那又怎样,光挨打不还手吗?”


    他碧眼黄发,面上也是碧油油的,是以便以碧血为名,舞动钢叉道;“看你怎地还施我身?”叉出时,风清扬已然没了踪影,又攻向干手与范松。


    风清扬身形飘忽,如鬼似般,六大竟尔被他一柄长剑圈住,既不知他下一招攻向谁,更不知这一招从哪个方向攻来,每人均四面受敌,防不胜防,一时间左支右细,险象环生。


    赵鹤和金、银二猿魔身负重伤,置身圈外,相顾骇然。冷汗沁背。不意风清扬武功精进之速一至于此,实有神鬼莫测之能。


    五岳剑派中人均默默观看,竞无一人喝果,眼见风清扬如此神勇,有若天人,内心深处竞隐隐然大生恐惧,简直不敢相信人能修到这种武功境界。


    当的一声,范松巨斧飞出,他虽时刻防范,终究不能不出招,出招之际徘徊不决,心存忌惮,反更让风清扬易于得手。


    随即范松一声痛叫,却是碧血的钢叉被引到范松身上,幸好碧血早有防范,收力较早,钢叉刺入范松小肮寸许便即止住,饶是如此,受创亦已不轻。


    碧血吼道:“耍赖,你若真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为何施到别人身上*


    风清扬长剑一挺,喝道:“这个给你。”一剑洞穿他右肋。


    忽听背后剑风讽然,风清扬脚一飘,影子般蹿向一旁,候出一剑刺穿千手的手腕。


    沈四绝等待已久,准拟一击成功的一剑走了空,险险将范松穿个透心,他剑术内力俱臻上乘,紧要关头,奋力一震,剑身寸寸断折,只余剑柄在手。


    千手素以掌法变幻无端著称于世,不想一招尚未递出,便被入刺穿手腕,望着犹在滴血的手腕,心骇欲死,浑如中了梦寐,怎么也不能相信会有这等事。


    第十位连出数招均是找不到对手,但见风清扬身影飘忽,宛若有形无质一般,骇然胆落,转身欲逃,不想风清扬已从后面侵近,一剑从后背刺到前胸。


    这位望着胸前透出的剑尖,双目几欲脱框而出,奋力一挣,前冲三步,栽倒地上,生死不明。


    沈四绝惟恐他续下杀手,换柄长剑从后袭至。


    风清扬仿佛后背生了眼睛,反手一刺,正是沈四绝肋下空门,沈四绝大骇,挥剑砸去,风清扬步下一飘一步竟绕到他背后,一剑斩在他后背。


    沈四绝魂飞天外,奋力一纵,后背却被划开一道血沟。


    赵鹤面色惨白,疾声喝道:“成盟主。”


    成清铭正看得膛目结舌,吃他一喝,吓了一跳,道:“甚么事?”


    赵鹤厉声道:“我们兄弟十人前来约斗,已与成盟主定好约章,为何中途毁约,五岳剑派成立第一日,便欲失信于天下吗?”


    成清铭道:“这是我九弟与你们十大个人间的恩怨,与我们赌斗无干!”


    赵鹤道:“今日我们栽在风公子一人手下,却不是栽在五岳剑派手里,五场比斗我们胜了三场,现下是无法再比了,今日怎生了局?”


    成清铭见风清扬大展神威,力创七大,有著段子羽复出,则华山派不单主盟五岳,即欲成为武林霸主办是时日之事,心花怒放,见十大尽皆重创,亦不过为已甚,笑道:


    “我五岳剑派岂是失信毁约的,既是你们多胜了一阵,宝典暂由你们保管,你们伤势痊愈后,咱们再斗五场,来定宝典的得主和十的存亡。”从怀中掏出宝典,掷了过去。


    宁清宇、许清阳等人欲持拦阻拦已然不及,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出言指责,以免损了盟主声望。无不面现焦虑,均知此举大大的不妥,不知成清铭此举何意。


    成清铭乃是一时间得意得忘了形,伊若已然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天下武林予取予夺,生杀由意,一本宝典自不在话下。甫扔出宝典,便知不妥,但宝典已出手。势无夺回之理,面上虽不动声邑,心下懊丧百端,续道,“赵鹤,宝典只许你们保管,不许私自偷看、抄录,更不得有丝毫损伤,否则惟你是问。”


    赵鹤应道,“成盟主乃天下信人,我等岂敢有负重托,容后相见。”将宝典揣入怀中,一挥手,九大相互扶持,逸题而去,步履珊珊,甚是苍凉。


    风清扬手创六大,殊无欢惊愉悦之意,望着封清肃的尸体、呆怔住了,连九大离去亦无所知,有顷,忽然扑在封清肃尸体上,失声痛哭。


    派中人素知这二人交好莫逆,先前无不厌憎封清肃,只因门户之见,此际不由得想到封清肃平日多般好处来,无不落泪。


    风清扬哭够多时,捧起封清肃尸体向山上走去,众人见过他如鬼似般的武功,隐隐均觉畏惧,不敢亲近于他,看他此际双目红肿,凄然欲绝的模样,默默避开。


    风清扬将封清肃葬在自己的危崖旁,低声道:“八哥,小弟以后日日在此陪你,不会让你寂寞,只怕小弟在世之日也不多了。咱们阴曹地府作好兄弟吧。”


    众人见他举动失常,浑如失心一般,知他伤痛过甚,欲劝又殊难措辞,想到平日苛待封清肃之种种,不由得暗自惭愧。


    风清扬也不道别,飘然下山,径自回到府陋中。


    葛氏五雄和桑小蛾见他这般模样,无不骇然,七嘴八舌问个不休。风清扬略述始末,只感身心交瘁,回房便睡。


    一觉醒来,已是翌日午后,却见桑小蛾坐在床边,风目含情,凝注自己。


    二人俱皆无言,默默亲热一会,风清扬起身梳洗,肩上剑创已然无碍,风清扬望着剑创出神半晌,方和桑小蛾一起去和葛氏五雄用饭。


    席上,正举著问,风清扬忽感有异,怎地没听到五雄的争吵声,转头看时,头颈竞如铸住一般,扭转不得。大骇之下,举著之手亦松软无力,一声轻响,筷子掉在桌上,惊叫一声,却发现不知是耳朵聋了还是根本没发出声音,登时吓得魂飞天外。


    桑小蛾痴痴谤视他,一双炒目爱怜横溢,见他这副模样、知道酒看中的蒙汗药已然生效,当然一笑道:“风郎,你以为我会害你吗?”


    风清扬只因事出不测,是以恐慌,转瞬间便即宁定,向桑小蛾会意一笑。


    桑小蛾摇头道:“你以为我要和你一起死吗?错了,是我死而不是你死。”


    风清扬惮然,倒真有些揣摩不走她的用意了。


    桑小蛾俯身将他抱起,走至风清扬的寝居,将他和那位中毒不醒的少女并头放在一起,柔声道:“风郎,写帮唐睽来过了,非但唐门配制不出解药,百草门、五毒教也都束手无策,其实这也是明摆着的,我下的本是无解奇毒,哪会寻得到解药。”


    风清扬大惑不解,不知这与作翻自己有甚关连。他全身虽不能动,脑筋甚是灵光,蓦然猜到她的用意,骇惧欲死,心下狂喊道:“不可,不可。”可惜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桑小蛾取出一柄短剑,风清扬认得正是慕容雪那柄,必是在野外被她拾去。


    桑小蛾割破腕脉,撬开那少女劳唇,鲜血一滴滴流入那少女口,风清扬听到那滴滴的声音,头皮发麻,直感世上最为恐怖的声音无有逾于此者。


    桑小蛾凄然一笑,道:“风郎,我知道无论甚么,我都及不上雪姑娘半根汗毛,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与雪姑娘并提。慕容老爷子的脾性我知道,只要我不死,慕容家永远不会原谅你的。峨嵋、武当、少林要踏平燕子坞参合庄容易,要说服慕容家却是难比登天。”


    她顿了顿,又道:“现下我用这柄剑了结我的一生,雪姑娘便会回到你身边。倘若我私下时这样做,你一定会负疚终生,说不定真要为我而死,那可大大的不值了。”


    风清扬听着血滴声,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只感到无边的恐惧数次强运内力,意欲逼毒化毒,叵耐桑小蛾蒙汗药配制得高明至极,便连手指尖也动不得分毫。内力早巳无影无踪了,她的话听到耳中。益感悲戚。


    桑小蛾续道:“我若不死,雪姑娘不会回来,这位姑娘也活不了,其实这位姑娘姓甚名谁我也不知道,那一天我在饭铺中遇到她,见她神情古怪,面有戚容,一时起了好奇之心,便上前盘她的根底,她便哭哭啼啼向我述说如如铭心刻骨地爱着你,听说你死了,要寻到你的墓地殉情。]


    “我不知怎的,竟然头一遭嫉妒起人来,嫉妒得发狂。便在面中下了那奇毒,当时我不知道,现今才明白,我竟是让你在我俩中选择一个,我居然和个黄毛丫头赌起胜来。]


    “没想到你真的选择了我,宁肯放弃雪姑娘的宽怨也不放弃我。我知道你是听了我的身世后,认为这世界对我太不公平了,你要牺牲自己来补偿给我。其实你早已补偿够了,我已不需要太多。


    “我让你看着我死,便是让你知道,我的血,我的魂灵都灌注到这位姑娘身上,以后你爱着她。便如爱着我一样,你绝不要死,否则我真是白白死了。”


    她越说气力越弱,血滴声亦渐渐慢了下来,随哺道:“够了,足够了,风郎,不要寻我的尸体,别看我死时的丑佯。”她俯身在风清扬唇上一吻,返身尽力奔了出去。


    风清扬被她冰冷的柔唇一触,有若掉进冰水里,直冷到骨髓深处,恐惧焦虑竟使他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方始悠悠醒转,蓦然感到浑身是力,一跃而起,身边那位姑娘冗自酣睡,面上却充满血色。


    风清扬疾冲出屋,沿着隐约血迹寻去,直冲出府外,寻出里许,四野苍苍,血迹固然消失,人也没个踪影。


    风清扬疯子般在阂遭寻觅,方圆十几里尽皆寻遍,却找不到桑小蛾的尸体,心里不由得泄了气,知道桑小蛾仇敌遍布武林,底陋左近常有生人面孔,必是她冲出府后,被仇人乘机掳走,想到她虽死之后,怕也得不了个全尸,心内如绞。


    他茫然无绪乱走一气,已是暮色降临时分,四处炊烟畏轻,群鸦鸣燥,高旷的天宇益发显得宁锻、安详。


    风清扬忽然感到心神出奇的平静,似乎这一切都已远离自己而去,心里竞尔有些愉悦轻松,悲伤、哀戚、痛苦与绝望刹那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来到一处土丘旁,四处望了望,笑道:“这里便好。”馒慢跪下来,取出桑小蛾用以割断腕脉的短剑,爱抚有顷,缓缓向颈上抹去。


    忽听得一声刺耳尖叫,循声望去,大石旁露出那位不知名少女惊楞、恐惧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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