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良辰伴美景 艳女许猛男

3个月前 作者: 佚名
    次日,众人商讨了“天南帮”的事,料想其经此打击后,虽锐气受击,但绝不会甘心,嘱仍由沧浪叟等严密监视其行动。


    老化子因须回帮料理交代之事,故先一日即带着小猴子、房大头走了,临别依依,约定半年后在扬州见面,始洒泪而别。


    天乙真人、慈云师太、司玄方丈,都是顺道经过,故老化子走后,也就走了。


    望溪老人多时不与女儿见面,故暂时住下。


    千面隐怪对柳春帆似乎特别好感,所以临走时,送了一包胶皮面套,人怕出名,猪怕肥,树大容易招风,尤其“玉面神龙”之名声传出后,贼当消息灵通,今后行道,多有不便,故特以之相赠,以防万一。


    柳春帆谢了又谢,千面隐怪朗朗大笑道:


    “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一代老不死的时代已成过去,未来的魔劫方兴,‘天南帮’肆虐于大江以南,长山尸魔等恶贼,逞残于西疆,尚闻有数十年前的黑道巨擘,都将等机而动,六大门派,自三十多年前‘仙窟’之会,精华殆尽,以致人才凋落,故当今能挽武林狂澜之人,虽不可预断,然以柳小侠目前功力,再加以时日,自不难肩负此重任大责,望小侠能将老夫之语,多加深思,不辜老夫厚望是幸。”


    柳春帆见这风尘怪人,如此诚恳的看重自己,不禁有些惶恐,但心知其中确系实情,且自己身为“仙窟”新主人,拯救浩劫,义不容辞,遂恭敬的回答道:“老前辈金玉良言,使小子启馈震聋,自当永铭,惟恐质鲁性钝,有负厚望耳,今后当竭愚诚,尽其棉力,倘得附骥前辈,暨六大门派之后,固所愿也。复蒙惠赐,更当永志不忘。”


    千面隐怪复返对沧浪叟等说:“叨扰了整天,捡了个现成媒人,并得一睹盛会希望各位别忘了昔年与‘南天一怪’老魔所订的五年之会,距今仅一年了,届时当来转告各位,现在我尚有他事,先走了。”


    话未落,身形稍挫,一鹤冲天,接着施展上乘轻功,晃眼之间,一点灰影,直奔山下,瞬间就不见了。


    柳春帆自众人走后,接连十多天之间,有聪明俐落,天真慧颖,金雕玉琢般的袁正逸和美慧绰约稚气憨人的素月,兰心慧质,秀丽天生的青娥,英华鉴人,柔情若水的霞青,四位陪伴消遣。


    闲时,更将“仙窟”绝技,“迷隐拳”传授与正逸等人,虽然四人都有绝顶智慧,且拳虽仅九式,八十一招,乃是采集各派精华之绝技而成,故在短时期间亦不易纯熟。


    然姑娘等不愧为出身武林世家,且有绝顶智慧,一时“迷隐拳”虽未能全都学精,但其中部分,且被吸收入他们的“七星连环手”与“沧浪十三式”“玄龙掌”之中,无形这些绝技的内容,威力倍增,此乃意外的收获,帮使望溪老人、沧浪叟,等人功力无形进益不少。


    柳春帆虽日夕对此天仙似的美人,因彼此已有婚期之约,故情感方面更趋融洽,并有沧浪叟辈的爱护备至,在别人心目中,他应该是被人羡慕的幸运儿了,可是在背人寸,常显出郁郁孤欢的寞落神色来。


    三位姑娘冰心慧质,看在眼里,闷在心底,只道家中有人得罪了他,故不好动问,最后仔细观察,又觉不似,故有这么一天,李霞青、与青娥、素月在无人时,霞青问道:“帆哥!


    我看你近日心事重重,有何困难之事,何必闷在心底,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替你分忧。”


    柳春帆叹了口气说:“府上全家对我另眼照顾,本不应该有所不乐,惟自二位兄弟走后,始终有些想念,加以人皆有父母,惟我独无,久想去原籍淮阴探看一次聊尽为人子之心,故不克自持耳。”


    青娥瓠犀微露,嫣然轻笑道;“我道是什么事?原来如比,那还不很简单,等我们去跟公公他们说一声,明天不就可动身,那又何必发愁呢?真是傻瓜。”


    霞青也笑着说:“我也觉得在家太闷了,况且我们姊妹也应该跟你回家走一遭,这岂不一举二得吗,走!我们现在就去跟公公讲。”


    全家虽然舍不得他们远离,但这是不容阻挠的大事,且因此,更可见柳春帆的宅心仁厚了。姑娘迟早都是他的人,当然更应该陪他一齐去,这可苦了正逸,他本来哭着,吵着,定要跟他们去,沧浪叟因恐远程途中,带一个顽皮的小孩,会多有不便,故不允许。


    次日,各人行装早就收拾好,柳春帆将房大头走时留下的那包珍珠,转交给沧浪叟收藏,并说道:“此次东归,因前与二位兄弟有半年后在扬州之约,故归期当在与他二人约会之后,可能与他们一同回来,至于一年后‘仙窟’之会,我一定赶来参与。”


    沧浪叟又是含泪一番叮咛话别。


    从九华山到淮阴的路,须经贵池,溯大江而东流经大能、荻港、裕溪、六朝故都的南京,再东下达镇江,溯古今闻名的运河而北上,经高邮而始达。


    贵池,是傍山偎水的一个小城,驿道上来了二双青年男女,男的潇洒冠绝,神采翩翩,女的像瑶池仙姬,美艳娇娜,挟带一个长形的包裹外,别无他物,四个人一路上鹣鹣蝶蝶,谈得十分亲热,巧笑倩语,春意盎然,沿途颇不寂寞。


    这天中午,四人来到此城,城中人烟稠密,店肆毗连,横巷直街中,酒楼客店随处可见,四人沿街漫步,引起路人投以羡慕的眼光,窃窃暗赞。


    到了一家酒楼门前,素月说道:“晌午了,肚子正在唱空城计,这家酒楼,看样子还不错,帆哥,二位姊姊,我们进去找个地方休息好吗?”


    霞青笑道:“小鬼,只想吃,好像艳都城里刚放出来的饿鬼一样,除了吃,你还会想些什么?”


    青娥也笑着接道:“你可看走眼了,别看她人小鬼大,除了吃以外,想的东西可多呢?


    要是有三天看不到他……”


    边说,边用手指着柳春帆露出神秘的一笑。


    素月也笑着反驳道:“你们呢?不怕羞,你们那一件事吃过亏的?还好意思说我呢。”


    柳春帆含笑接口道:“路上这么多人,你们可不能真吵架啊?”


    青娥啐了一口说:“看你平时装得老实,幸灾乐祸,看我们三个人以后再理你才怪。”


    柳春帆舌头一伸说道:“好厉害,看你们的联合阵线,能维持好久?看我把你们各个消灭时,才知道我的厉害。”


    霞青像和事佬一样的劝着说:


    “别斗狠啦,何必呢?诚心跟肚子过不去,快些吃饭休息,明天我们坐船,可直达南京,那里有数不尽的名胜古迹,正等待着我们呢?”


    说着,四人踏进一家“清风楼”的酒楼。


    上得楼来,店伙躬腰含笑,将四人引入临窗的雅座,霞青点了几道时菜,特别是江里时鲜的鱼虾,并要了壶名酒。


    店伙走后,各人悠闲地游目四骋,因时值正午,座上客人居然很多,临窗下眺,街上如织行人,并来因炎阳当空而少减,形形式式,熙熙攘攘,除霞青之外,三人皆久居山乡,与奇峰怪石为邻,草木花树为伍,看到街上的热闹,不觉兴奋得童心勃发,三个人纠缠着李霞青问东问西。


    一会,酒菜送来。色香味兼美,纯是江南风味!”


    佳肴醇酒当前,柳春帆替三人筛了酒,畅饮起来!


    三位姑娘,本不善饮,但不忍辜负玉郎美意,也陪着浅饮些。


    李霞青玉手捧杯,朱唇微绽,含笑向柳春帆道:“帆哥,愿能早日找到业已破散的家人,重聚天伦,我先敬你这杯,预先为你祝福。”


    话还没说完,素月早就扪嘴一笑着说:“好甜!”


    李霞青待柳春帆喝完后,白了素月一眼说:“小鬼,挺会多心,刚才你说什么?”


    素月装着可怜楚楚的说道:“大姊好凶,我赞声酒好甜,也要瞪眼睛,你们说这酒甜不甜?”


    众人看她稚气未脱的可怜相,都一致大笑起来。


    雅座里的客人,听到这边哄然笑着,不免向这边注目过来,李霞青突然轻把柳春帆一拉,低声说道:“你看那边!”


    柳春帆顺眼窥去。


    邻座坐着四人,一个宝光彩衣,妖艳中透着邪淫神色的少女,正是九尾仙子,猛见柳春帆等眼光扫来,不禁神色稍变,将脸别过。


    柳春帆眼尖,不禁暗中咕哝道:“好哇!‘天南帮’真厉害,刚离山二日,自己的行迹,就让人家蹑足迹踪了,看起来,今后真要步步小心为妙。”


    另一个妙龄少女,生得朱颜玉貌,俊俏得像朵初放的芙蓉,娇艳欲滴,穿一身水绿紧身裤褂。


    旁坐着二人,一个是短小精悍的中年,黑脸浓眉,阔嘴塌鼻,二眼神光外露,卷袖的胳赙上,虬筋栗肉,看来是练家子,另外一个是矮胖得像肉球般的头陀,头束金箍,长发披肩,一双奇小的眼睛,紧缩在肥胖的脸上,更显得奇丑无比。


    四个中除了那位姑娘,虽然眉日间荡着春意外,人还算端正,九尾仙子则除了在诡秘狡黠的神色上,时露出阴森妒嫉贪婪的眼神外,很少开口。二个男的狂得可以,他们一面饮着酒,一面用极刺耳的口吻言谈着,简直是向柳春帆等人在挑逗,那黑脸中年说:


    “仙子,就是那几个小狗吧!让他们吃饱一些,等会好让他们变个饱鬼。”


    那奇丑头陀阴阳怪气的说道:“这就叫天网恢恢了,阎王的请帖命里已注定,谁能违背,这小子杀人放火以后还想逃?简直在做梦,不叫他见识‘海外七绝’的绝技,这小子的胆子,将来可不知道要怎么横呢?”


    这些话听在三位姑娘耳里,早就气色骤变,想不到正在打情骂俏兴高采烈的时侯,来了个煞风景,本想发作,看柳春帆仍在悠然吃喝,遂按下火气。


    蓦然“哟!”的一声惨呼,夹杂着粗骂声,其他客人的纷扰惊奇声。三位姑娘都尽抛愤色,哑然发笑。


    那自称“海外七绝”的丑头陀,右手摸着丝丝出血的丑脸,左手拿着一支细小的鱼刺,哇哇叫嚷,另一个黑汉看得目瞪口呆,二位少女,骇得花容变色。


    这黑汉见同伴受伤,心惊对方功力恁强,但当着大庭广众之下,以“海外七绝”的盛名,初次就遭失利,以后再也不能在中原混了,而且身负奇技,更有恃无恐。


    回头看柳春帆神色自若,远眺街景,另位青年与二位姑娘虽在嬉笑,但也看不出有何异样,俗云“有棒不打笑脸人。”虽心知系他们捣鬼,找不到把柄,亦无法可想,遂厉声指桑骂槐的说道:“臭丫头,到酒楼里来卖笑,倒是热门生意,可惜老夫看不惯你骚形怪状。你要爱笑就多笑一会吧!等会想哭的机会都恐怕没有了。”


    李霞青再也忍不住,也反唇相讥道:“真怪,这里容许异域野狗在狂吠,反不容化钱的姑娘看热闹,堂堂中原的人,都是吃饭长大,并不是被人骇大的,狗眼睛不长在狗头上,谁会怕你不成!”


    黑脸汉气得一声狂吼,似飞一般从桌边腾身跃起,向四人当头扑下,嘴里也骂着:“臭小子胆真不小,竟敢到‘海外七绝’口里讨渣沫,本想让你们多活几个时辰,想早死那就让我六绝‘风火雷君’彭明川来打发你。”


    声未毕,人已迎头扑到,左掌护胸,右掌斜劈出一股强烈劲风。


    柳春帆恐怕李霞青会吃亏,忙把她拉过一边,单掌微扬,早把神功运出,迎着黑汉来势一碰,只听“碰”的一声巨响,柳春帆身影未幌,黑汉的身子在半空中像断线之鹞般,被震二丈余险些掉到楼外,猛的一个千斤锤,始立定身形,一运气,见气血畅通,幸未受伤。


    这一下可把他气惨了,这时柳春帆亦轻和飞鸟,落在丈余空间,黑汉怒不可遏,双掌一挫,一招“巧打秋月”迳奔柳春帆“心经穴”、“结喉穴”、“华盖穴”,三穴袭来,果然猛厉无匹。


    只见柳春帆不慌不忙,身形稍偏,躲过来势,顺手单掌上斜,指向来人“腕脉穴”。口里喝道:“海外七绝也不过如此,尚敢来此撒野,快给我滚开!”


    话未落,黑汉只觉手腕微麻,全身劲道全失,被柳春帆掌风一扫,真的“叭哒”一声摔倒地上了。


    这时引得原本躲在酒楼一角,胆子稍大的酒客哄堂大笑,三位刁钻的姑娘,更乘势拍手喝采。


    黑汉气急攻心,凶性大发,忙伸手向腰边皮囊内掏出一如鸽蛋般大小色带微黄的圆形东西来,正举手想向柳春帆掷将过去,柳春帆心知有异,暗说:“不好!”一发千钧之间,刚受创的奇丑头陀,猛喝一声道:“六弟!你疯了,这是酒楼,怎可使这东西,将来让大哥知道了怎办?”


    那黑汉始收回放入袋中,悻悻的向柳春帆等指着道:“便宜了你们这些小狗,存下你们的狗命,有种的,今晚在城东十里的城隍庙前见面。”


    矮胖奇丑的头陀,也沉声喊道:“小子!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要写遗嘱,或有未了之事,早些收拾收拾,免到临时说我们‘海外七绝’没让你收拾后事。”


    原本掩掩闪闪的九尾仙子也开口媚笑向柳春帆道:“‘玉面神龙’,要有勇气,今晚姊姊就在那里等你,千万别失信哪!”


    柳春帆听三贼一说,朗朗一笑道:“龙潭虎穴,也骇不倒柳某人,嘴皮子上狠,算不了英雄,明天究竟是谁看不到日出,现在下结论未免太早了些,届时一定侯教就是。”


    刚说完,四个贼人不敢久留,恶狠狠瞪了柳春帆等一眼,气冲冲下楼走了。”


    众酒客见恶人已走,遂重新回酒桌。


    柳春帆已若无其事般,轻摆长衫回席,坐定后,唤店伙另换酒菜,一面向正在发呆的霞青姑娘说道:


    “霞妹,‘海外七绝’是何等人物,何以跟‘天南帮’勾结在一起?你可知道?”


    李霞青像呆了般,依然不答,青娥忙上去推了她一把笑道:“大姊,帆哥在问你话,你怎么啦?不开口。”


    李霞青依然不闻不答,半晌,猛然娇声叫道:“哎哟!好险!”


    突如其来的紧张,把三个齐哧了一跳,正想动问,李霞青像是发呓语般道:“是了!一定是他们!”遂一正脸色道:“帆哥,二位妹妹,今天真好险,可是今天晚上,我们还要好好注意,那‘海外七绝’没想到真有其人,我在幼时听祖父说过!”


    “四十年前有人传说,在东海有个名叫‘花姑岛’的小岛,住了七个怪人,虽然其武功并不超人,但每人都练有一种绝技,故被人传称为‘七绝’。


    “老大‘毒火僧’,老二‘百毒道人’,老三‘丑头陀’,老四‘恶瘟神’,老五‘百手神君’,老六‘风火雷君’,老七‘哑怪’。”


    “这几人虽名练有歹毒绝技,但平素为人尚称正派,且从未涉足中原,故武林很少有人知者,祖父那年是由一前辈口中听到,闲谈中曾向妹言及,刚才苦思始想起,如果是这七个怪物,那我们今晚可要格外小心才好。”


    说到这里,稍停一下又说道:“奇怪的是这七绝未知何帮会与‘天南帮’人物在一起?


    而从刚才那二人的形态看来,可知那矮胖似猪的人大概是所谓老三‘丑头陀’了,那黑脸汉子从他掏出的东西,及嘴里报的名,一定是老六‘风火雷君’彭明川了。”


    “听说那丑头陀终身以毒物为粮,练有一种奇毒的气功,敌对时,把口一喷,可便二十丈以内的人畜皆亡,端的是厉害无比,风火雷君的‘风火雷’,内藏猛烈炸药,抛掷起来,可使半里之仙,尽化灰烬,刚才要不是顾忌闹肆人家,你我恐怕早就遭殃了。”


    三人听说贼人如此厉害,倒也不禁忧上眉梢来。


    当下唤过店伙,付过酒账,迳找一客栈开了二个房间,四人共同商量应付之策。


    饶是柳春帆有绝顶神功,三位姑娘也都机智过人,一时却也想不出用适当的方法来,李霞青首先说:“如但恁武功,‘天南帮’贼子除‘南天一怪’之外,都不足为惧,从上次绝谷火攻看来,箸人阴险歹毒,实防不胜防。”


    素月忽神经质的笑道:“不必发愁!两把神剑……”


    众人也齐笑起来,柳春帆也笑着说:“神剑既能避火,必能避毒,但不知能否避炸?但不管它,我已经有法破它,可虑的是,如果我们因而跟七绝结下梁子,结果应予考虑。”


    李霞青忙笑着道:“七绝既从未涉足中原,现甘随‘天南帮’之人,且何以七绝未同时出动。其中定别有故?我们采取以毒攻毒之计。”


    附着三人之耳说道:“如此如此。”


    三人同时附掌大笑连声赞“好”!


    夜!蓝得出奇的诱惑,星光闪耀,银色的月华,洒落在树梢,从树业的叶隙间,播下碎乱的银屑,远处传来阵阵潮泛的澎湃声。


    在星河摇曳,树影幢幢中,窜出四条人影,身形奇速,人如轻烟,影赛飞鸟,穿过一段苍郁的丛林,在一座破败的古庙前停下,其中一个抬看了看横挂的匾额,用耳语向另一个手里拿着包袱的人,低声说了句,只见他微一点头,迅展身影,窜入密林不见了。


    稍停,三个人见时尚早,在弧庙四围绕了一圈,庙侧有方圆亩余的广场,广场外,是密林。


    其中一个低声说道:“帆哥,快二更了,怎么还不见贼人来?”


    那人带笑回答道:“不来正好,当此良辰美景,踏月散步,其乐融融,古人为赏佳景,不惜秉烛夜游,我们不防假冒斯文,效雅人之行,亦人生一乐。”


    另一个也娇笑接言道:“没想到帆哥也会如此酸……”


    猛然,柳春帆低喝道:“来了!”


    随听远处传来一些轻微之声,柳春帆嘱二人小心。


    来几,一阵厉啸之声响起,划破山野岭寂,骇得宿鸟夜惊,蛰伏在野草丛里的小动物。


    也惊悸奔。


    山谷回音,刺得耳膜嗡嗡直响。


    啸声甫停,四条身形迅捷,在三人对面二丈余落下。


    “风火雷君。傲然说道:“好小子真有种,怎么少了一个小子?敢是嘴硬骨头贱,跑了?”


    丑头陀从细小的眼缝中,闪出二道报人的精光,不耐烦的说道:“老六,说那么多废话,干脆送他们回姥姥家后,把他身上宝物搜走就算了,还噜苏什么?”


    柳春帆跨前半步,挡住二位姑娘,冷哼一声道:“真是化外之人,没见过世面活得不耐烦,也不需慌得那样,谅不见真章,你们是不会心死的,放手过来吧?”


    海外七绝虽少涉足中原,但因各有特殊技艺,平素自视甚高,连歹毒心狠的‘南天一怪’尚不敢以轻视,各大门派,都不放在他们眼下,那知轻信人言,远来中原,刚出手就受辱于酒楼,再见面就遭此傲狂之言,直气得“风伞雷君”一张黑脸涨得铁紫,丑头陀长发倒立,形同妖魔,咬得牙齿格格作响,大喝一声:“臭小子,拿命来吧!”


    二绝正欲出手之际,旁边的九尾仙子恐怕二绝出手,霸道无比,伤害了柳春帆,故面含春意,突然娇嗔嗲声道:


    “二位老前辈何必跟那小子争口舌之胜负,如果他愿意献出奇宝,不防饶他一命算了。”


    说着,娇躯一扭,从斜刺里腾起,夹在三人中间,脸对柳春帆,一声媚笑。


    那二绝似为此举一怔,旋即大悟,笑道:“好,看你面子,饶他一死。”旋即,风火雷君向柳春帆厉声喝道:“小子听到没有,这是给你最后机会,快乖乖的献出你身上的奇宝,可以免你一死。”


    柳春帆昂然笑道:“不错,我身有奇宝,价值连城,可是恁你二块废料,想得到它,还需要照照二位的尊容。”


    风火雷君满腔好心,反换来一场抢白,气急攻心,杀心顿起,大吼一声,一阵暴风起处,风火雷君圆瞪环眼,跃身早向柳春帆攻出三掌,跟即撤招暴喝道:“老三同二位仙姑速退。”


    丑头陀等三人见事已僵,也心惧其“风火雷”的厉害,忙急后撤数丈,到安全之处观战。


    风火雷君随着狞笑道;“小子休狂,明年今天,正是你周年的忌日,看掌。”


    果然掌旋风暴,力卷狂飚,猛向柳春帆袭来,柳春帆不慌不忙,脚踩“九九回风步”,展开“迷隐神拳”,身影随形,几招以后,风火雷君已迭遭险着,看得旁观之人,亦不觉心惊胆战。


    风火雷君自命为海外七绝之一,竟然让初出道的少年缠战至今,且来人身法怪异,早就羞恼急愤,怪喝声起,抢攻二招,猛袭对方“期门”“井泉”二穴。


    柳春帆忽感对方掌力如山,力若狂涛,倒也不敢轻视,斜侧身形,荡起一股旋流,回掌猛斫!


    那知风火雷群怪叫一声,早就收势长身,踉跄退出丈余,狞声怪笑道:“小子果然有些鬼门道,休得急,且看老夫这个玩意。”


    话未落,风火雷君手扬处“风火雷”早经发出。


    但见六粒蓝荧弹丸,分三组,成品字之形,电光雷火似的,带着破啸风声,凌厉而至。


    柳春帆心知厉害,早想就破敌之方,心念动处,护身的“大成神功”早就发出,-退后丈余,与青娥素月并立,神劝所及,数丈之内结成无形一网,那风火雷捷飞三人上空,似被物接住,只在头顶旋转。


    风炎雷君及一旁观战的丑头陀、九尾仙子、玉面神姑,均不知何因,故皆惊奇异常。


    风火雷君心知有异,急愤之余,将袋中所有,全部找出,又是十二粒蓝荧弹丸,平飞射出分三组,分袭上中下三路而至。一面怪喝道:“小子真有点邪门,再看这个。”


    这次发出的“风火雷”,早经其运内功打出时,已自相击撞,在半路上,已顿然暴发。


    柳春帆没想到这些磷火之暗器,威力如此之大,遂左掌向上,右掌平推,将十八粒“风火雷”引到一处,双掌猛运神功,忽一阵旋飚,兀把正待爆炸的火团,向二十余丈以外的空地飘去。


    十八枝熊熊火球,结成的一幅彩幕,把孤庙附近,照得如同白昼,音波回荡不绝。


    几声轰天巨响,刹时霞笼烟盖,火舌四吐,一片荒场,已成火海。


    看得柳春帆等不禁暗中作色,心想:“好厉害,如果不是先有准备,今天可真没命了。”


    二绝与九尾仙子、玉面神姑,没想到柳春帆如此破法,也不禁心里发毛。


    这时的“风火雷君”见心爱的绝技被破,早像皮球泄了气般,目瞪口要,做声不得。


    柳春帆气闲神定,向四人微笑道:“各位还有什么绝技,不妨一一施来,好教在下开开眼界。”


    丑头陀这时又气又急,一张丑恶的脸,气得通红,跃步上前,厉啸声起,双袖微拦,一股劲风袭至,一面厉声喝道:“小鬼休狂,看老夫来取你狗命。”


    柳春帆微一冷笑,单掌推处,已掀起一团劲风,迎势而上。


    两力甫合,狂飒成缕,灰烟为阵,一阵巨震过去,余力飘扬,竟将附近木石漫天飞舞。


    一掌拼过,丑头陀奇胖的身躯,像肉球般,蹬蹬连退几步,两眼金蛇乱窜,气得面也立变,双目射威,又是阵阴沉冷笑,二只大袖猛拂,一股劲风,夹着奇腥,向三人袭来。


    柳春帆更不怠慢,双掌平举,合力分推,“呼”的破耳暴音,冲挡住那股排山倒海般的毒风。


    接着,一连串轰雷也似的震荡,真像天旋地覆,势若雷电,看得各人莫不触目惊心。


    这时的丑陀,虽已用了十成功力,仍被震退三步,气得两眼喷火,须眉戟立,口中咯咯作响。


    只见他脸色陡变,凝睁怪眼,发出胁人奇光,身躯暴涨,骨节格格作响。


    柳春帆见其毒功已发,那敢怠慢,忙接过青蛾的“古灵雌剑”,一面毕力储势,运用神功。注目待变,想机发难。


    这时空气寂静异常,各人的心腔跳动声,似皆清晰可闻,看战的人更屏息凝神。


    微哼身起,史见丑陀张口处,一股彩色毒气,从丹田直逼而出,势如喷泉,猛向柳春帆三人罩去,初发时,尚细如毛发,随风暴涨,未几即形成五彩幕网,但见彩色缤纷,花雨飞舞,早把三人正罩在雾幕。


    看得风火雷君与九尾仙子等二人惊喜交集,这时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虽心爱柳春帆,而想获为面首,但见其功力奇高,心知非敌,又见柳春帆与二位姑娘轻怜密爱的模样,又妒又恨,今见被丑头陀的毒气罩着柳春帆等人,不由心头又一沉,一阵莫明的怜惜之念起伏,心想完了,可惜个俊美绝伦的少年。


    半晌,丑头陀心想,差不多了,这几个小子,正欲吸气收毒时,猛然春雷爆响似的发生一声长啸。


    啸音未落,彩雾里突然金光暴涨,将毒气激得四外进射,顿时奇腥触鼻。


    丑头陀自小即生长在荒蛮区域,遇一异人,授以奇法,日夕以毒物为餐,以毒瘴之厉气为练功之具,遇强敌时,将平素纳于小腹之毒气,以内功喷出彩雾,此雾有奇毒,黏者,滴骨穿心,骨腐肉蚀而亡。


    他上月与老六风火雷君在关城购物,偶遇“南天一怪”偕其四大弟子,“追魂使老”裴宗仁,“夺魄郎君”梁盛泰,“玉面神姑”葛婉仪,‘九尾仙子”田湘妹等,因惊闻“屯溪分舵”之变,而欲北上之际,适逢此二绝,老怪虽不识二绝,但见二人形貌,心知其不是正派,故向其搭话。


    闻知乃“海外七绝”之人,遂竭力拉拢,激引二人,云:“柳春帆等身怀宝笈,及奇宝,得其一即可无敌于天下等语。”二人虽非素性恶毒之人,对珍宝更不屑一顾,但好胜心强,且听有武技宝笈,深中二人心意,双方口头约定,请二绝出面,将“玉面神龙”柳春帆,擒捉交与“天南帮”,以雪其破屯溪分舵之恨,而宝笈则归二绝所有,天南帮决不染指。


    又恐二人不识,故命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相伴,以便指认,谁知偶在酒楼巧遇。


    二绝初并无伤害柳春帆之心,但万没想到,看来并不扎眼之人,使二人连番失利,这才激起二人杀性。


    丑头陀见毒气放出后,三人仍不知躲避,心中正暗中得意,正想收回毒气时,谁知情况突变,彩雾内金光暴涨,将放出之毒气四进,心内刚想到不好!


    猛听轰天巨响,柳春帆早将全身神功发出,巨响过去,漫天彩雾,早被震得四散飞扬,霎时无影无踪。


    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早就心胆俱裂,尚未等到巨响声落,早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二人化作二条轻烟,展施轻身术忘命飞逃了。


    二绝见毒气被破,惊得发怔,刚想到转身逃走,心念刚动。只见白影晃处,喝声“躺下”,二人一声微哼,早被白衣少年拂中麻穴,全身一软,倒卧于地,眼睁睁看来人指着冷笑道:“凭二位身手,妄想夺人珍宝,念你们‘海外七绝’平素尚无大恶,暂饶一死,下次碰在小爷手里,可没有这么便宜了。”


    随见他又回头道:“青蛾、素月、我们走吧!让他二人,在此多休息一会吧!”


    话未落,一阵朗笑声中,夹着银铃般的娇笑声,三条黑影起落,倏时不见。


    这时把“丑头陀”“风火雷君”气得目瞪口呆,同来的人,早就逃走,剩下自己二人全身软瘫,动弹不得,因一念之贪,落个身败名裂,真是“任君洗尽三江水,难雪今朝满面羞。”


    这时正交四更,四周是寂静的一片。


    二人躺在草地上,正心潮起伏,猛听一阵的怪笑,起自孤庙屋檐,一条黑影跃起,倏时即到二人处停身,但见来人:一头乱发蓬松,白森森的脸上,二只碧眼深陷,发着绿色光闪,山羊胡须,穿着齐膝长袍,腰缠一根草绳。手里拿着一个长形包。


    原来是“南天一怪”到了,二人口虽不能言,但心中暗喜:以为老怪见到自己,必定会先来解救,谁料老怪傲视看着二人,一阵怪笑并打开破罗般的嗓子说道:“二位辛苦了,怎么躺着休息哪?我二位徒弟呢?怎不见?”


    “二位,怎么不答话?是否怪老夫来迟了,恭喜二位的宝笈一定得到了吧?”


    “咦!怎么二位不答应呢?啊呀!谁人大胆,敢将老夫请来的‘海外七绝’点倒在这里,气死老夫了,非要找到是那里的野小子,竟吃了熊心豹胆,活得不耐烦了。”


    破锣似的声音自说白话了一阵,听得二人只恨没有地洞钻下去,又急,又气!万没想到自己替这老怪拼命,反落得一场奚落,心念未停,猛觉备风拂来,二人穴道已被老怪所解。


    二人穴道初解,正红着脸闭目运功活血。


    又听老怪似真似假的咆哮着,道:“二位怎么啦?小徒呢?那姓柳的小子呢?”


    这些话每个字都像利刃,直刺得二人怪不好受。半晌,老三丑头陀始睁开一双小眼,喝道:“住口!”随即二人一跃而起丑头陀猛指“南天一怪”说道:“想不到你们。天南帮”,竟是如此对待朋友,出力替你们拼命,还要受气,我们二人今天认栽到了家,那姓柳的小子固然不会轻饶于他,你们‘天南帮’的恩情,在下也永铭心领了,老六!咱们走!”


    说着二人双脚微蹬,捷如飞鸟,凌空而去,这时的南天一怪还假意做作道:“哎哟!二位怎么生气了!生谁的气呢?不要误会!”


    这二绝含愤而去鼓动“海外七绝”连袂齐上环岛、五指峰、落魂崖,大闹“天南帮”,以后虽仍败归东海花姑岛,但适值“玉面神龙”柳春帆等,初探落魂崖,由于七绝无形之帮忙,以致得以顺利返回,此是后话。


    这里“南天一怪”见二人去远,始仰天一声娇笑,并说道:“帆哥,二位妹妹,怎还不下来?”


    远处树深处,传出一片嬉笑之声,倏时,南天一怪处早就停立着柳春帆等三人,素月笑得前仰后合,捧腹不止的指着笑骂道:“霞姐真有你的,还带着那怪脸套干嘛,恶心死了。”


    说着玉手把那山羊胡一拉,已露出一个俊秀的脸庞。


    青娥也接口笑道:“难得‘千面隐怪’老前辈的皮套,做得太像了,而霞姐装模作样的姿态也太逼真,真把我们笑死啦!”


    柳春帆忍笑着:“好啦!不必检讨啦!天快亮了,我们也该回店去休息会儿,明天还要动身呢?”


    随着四人倏起飞纵,直扑宿店去了。


    次日向午,始起床,想起昨夜情事,不禁相视一笑。


    四人用过饭后,商量如何起程,贵池去南京之道有二条,一是陆路,经驿道而直达,一则水路,由大江顺流而东下,柳春帆与三位姑娘甚少坐船,因而对坐船特别感到兴趣,遂决定雇舟而下。


    好在有钱好办事,柳春帆也没有跟人家讲价,十两银子,雇了一条单桅的新帆船,船舱颇大,足够四人活动,上有二名水手,水程有二日一夜,故柳春帆把四人一切所需之饮食均皆购备。


    一切齐备后,两名水手,启程扬帆,虽然顺水顺风,船行尚称平稳,但四人都是不折不扣的旱鸭子,却似坐在摇篮里一样颠簸,颇不好受,到了次日,始较习惯。


    众人因为经过一夜的充分休息,精神充沛,走出舱门眺望,两岸的岩削壁,怪石矗立,丛树列岩,江上的点点沙鸥,迎帆飞舞,近岸的炊烟袅袅,虽无特殊奇影但在四人看了,却饶有兴趣,不时指指点点,向李霞青询问详情,李霞青因在江湖上多混些年,阅历较丰,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主!在这几个人中间,却也算得是识途老马了。


    众人昨天下午都没吃东西,睡倒还不觉,活却了一下,不觉饥肠辘辘了。


    这时船佚已备好酒饭,四人都喝了些酒,有些微醉,加上在舱里闷了许久,实在憋得不耐烦,一问船家,听说尚有一天的途程,更急得三位姑娘愁眉苦脸,素月嘟着嘴说道:“早知道水路这样闷,还不如走陆路好些,帆哥,可否设法使船走快些?”


    青娥也凑着说:“真的,帆哥,霞姊,想相办法吧!”


    柳春帆与李霞青虽也厌烦船慢,但苦思无法,猛然,霞青笑道:“法子倒有一个,但不知灵验与否,只好试一试看。帆哥,你去用神功运于双掌拍水,试试看。”


    四个笑着,同时步出后梢甲板,李霞青对掌舵道:“船家请小心反稳了舵。”随叫柳春帆运功推掌。


    只见他运气布功,双堂掌微搓,霍地一掌,朝江心推去,接着撤回换掌,两掌就此轮流交相而挥。


    说也奇怪,那只船立像两舷长了一对翅膀一样,在水面上如飞射去,把三位姑娘笑得命不拢嘴,可把掌舵的船家,却惊得面如土色,想不到这几个年轻人,有这大的功夫,险些连舵也撑不住了,-会儿,惊恐稍定,才恢复如初。


    柳春帆没想到神功威力如此巨大,虽见船行加速,业已如飞急泻,一时兴起。对掌舵的说:“这船如果再快一倍,是否可以掌得住舵?”


    船家裂着张大嘴哈哈笑道:“想不到小爷是神人,要是再快一倍,那就更好了,小老儿托小爷的福,也可以早一天回程。”


    霞青说道:“可以了,这样快也够了,今天下午就可到达南京了,慌什么?真不知足!”


    青娥却兴致浓厚,恐怕为霞青所阻,故意说道:“好大口气,要是再加速一倍,那除非船能飞,我才不信你这鬼话。”


    柳春帆真的不服所起来了,笑道:“我干么骗你们,不信我们就来打个赌好了!”


    青娥诚心要开玩笑,立即说道:“赌就赌!你说吧,赌什么?”


    素月忽然插嘴笑道:“我作见证,你们到了南京以后谁输了,由赢的一方自由决定三个方式,输方只要赢方提出,就必须无条件接受履行,霞姊,你看怎么样?”


    李霞等人,万没想到刁钻古怪的素月,会想出这别出心裁的狡计,李霞青本性亦好玩,诚心看笑话,遂没口的应道:“好!好!”


    柳春帆与青娥二人,势成骑虎,虽明知小妮子没安好心眼,但二人话已说出,无法收回,而且二人都有必胜信念,遂也答应了。


    但见柳春帆依然用双掌交替催舟,并大嚷一声:“起!”随着身子往下一沉,打了个千斤坠,立时因船梢下沉,船头离水上跷,船底因水面阻力减少,加上掌风一紧,神功已发挥到十成,这船真像腾云驾雾一般,凌风渡虚,何只加速一倍。


    几个人的衣袂被风吹得飞扬,尤其青娥素月的罗带凌空飞舞,船行如轻烟晃眼,如在岸上看来,简直只能见船影一现即敛。


    喜得霞青素月只管跳脚捧腹,可气坏了青娥,心中只是嘀咕着。


    船行如飞,到了傍晚,早过了采石当涂,南京遥遥在望,柳春帆半日之间,发掌催舟,耗支真力不少,因舟将达目的地,故始收功,任船顺流而下。


    三位姑娘看了他满头大汗,不由心疼怜惜万分,青娥抢着上前,抽出绣帕,替他抹去汗珠,柳春帆也真感累了,落得闭目享受片刻温馨,但看在霞青素月眼里,却又是最好的笑料。


    素月“噗嗤!”一声道:“好亲热啊!拍拍马屁,就想赖掉赌东,那可不行哪!”


    引得三人都大笑起来,青娥却羞得不敢抬头,低声轻叱道:“素妹,少缺德好吧!我输了可也没你的好处!况且我还是你的亲姊姊呢?何必这么坏?”


    霞青益发笑得忍不住,拍手接口道:“这样的见证才算公正,这叫做‘大义灭亲’哪!”


    柳春帆摇着头笑道:“这不是大义灭亲,青蛾素月二人是同室操戈,霞青是助纣为虐……”


    三位姑娘带着薄怒同声指着问道:“利口小子,那么你呢?你自己呢?如果不说出来,当心,我们要饶了你,才怪。”


    柳春帆装着一幅可怜相说道:“我吗?我只是隔山观虎斗而已。”


    青娥素月尚未体会是什么意思,李霞青早尖叫起来骂道:“好啊!你骂我们是雌老虎,二位妹妹快来,把他拉到舱里去揍他,看他下次还敢不?”


    说着三人真的动手动脚,把柳春帆拖进舱里,逼着他道歉,把个柳春帆急得满脸涨红,又缠不过三人,没有办法,只有叹口气道:“这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好好坐着,偏要表现功夫,化了力气,还要遭侮辱,无怪老夫子曾说:‘惟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我知错了,请三位原谅些吧!”


    柳春帆含笑指着素月骂道:“你别得意,小妮子是罪魁祸首,君子报仇,三年未为晚,你可与我小心就是。”


    欢笑声是,踏上灯光辉煌的六朝古都。


    南京濒临长江东南岸,周围七十余里,龙蹯虎踞,自汉末以来,即为东吴及南朝、宋、齐、梁、陈的首都,及明太祖复定之为都,至燕王夺位始改称“南京”为陪都。


    为古徐扬领地,首府江宁,别号建康、建业。楚威王以其地有王气,特埋金以镇之,故名金陵,并又名秣陵,集庆,石头城之称。


    南京城内外,名胜古迹极多,自古以来,即为骚人墨客,高僧名妓,殷商巨贾,显宦王孙,流连寄迹之所,舞文弄墨,吟风咏月,徵歌侑酒,犬马声色。栖霞红叶,秦淮河的衣香鬓影,雨花台彩色石子,真是个:“金粉繁华之地,销金蚀魂之窟。”


    四个人除了李霞青曾随沧浪叟来过一次,其他三人都未来过,故由她带道:“在东门里一家名叫兴隆的客栈中投宿。


    用过饭,四人连日来仆仆风尘,虽无劳累之感,为了准备以后几天的游玩节目,故需要好好休息,让身心松散松散。


    但入夜之后,店中人声嘈杂,客人均已先后回房,或在饮酒豁拳,或则高谈阔论,吵得柳春帆等四人,均不能安宁休息。


    由那些人声听来,所说的多半是江湖传闻,武林掌故。


    其中被谈论最多的就是“天南帮”屯溪分舵,被“玉面神龙”只手摧毁,以及传闻,“天南帮”句容分舵人员,不知何故,二日内络绎来京等事。


    这二件事,都与柳春帆等四人有关,故不觉侧耳静听,睡意全消。但人声越发嘈杂,已打断了话头。


    柳春帆不禁心中纳闷,自己声名太盛,行动不免有些刺目,固然自己目前功力,区区毛贼,尚不足可惧,但这样行动未免有些不便,故决定易装而行。


    次日,由于一宿安眠,早把数日来的风尘之色涤尽。


    四人梳洗完毕,吃过早点。


    柳春帆遂叫过店家,算了帐,正要付钱,一旁急坏了素月、青娥,好容易平时想一见的六朝金粉之地,岂肯身入宝山,空手即回,素月急急问道:“帆哥!怎么算账就走呀?我们还没玩呢?”


    柳春帆看她那猴急的样子,不觉笑道:“我的主意业已决定,你不用管,来,店家拿钱去。”


    三位姑娘闷着一肚憋气,默默跟着柳春帆走了一阵,这时谁也不开口,柳帆心知三人在生气,遂附耳把昨晚所听到的消息,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三人,刚才在客栈内,人多嘴杂,多有不便,现在先购几套衣服后,觅一清静之地,改装易面后,再畅游几天,顺便也可察看敌人有何动态。


    李霞青等三人打破了闷葫芦,这才破涕而笑。


    好在此时尚早,行人不拥挤,四人选购了衣服,找到僻静之处,戴上面套,易过服装,不觉相视哑然失笑。


    次日早晨,玄武湖正寂静一片,湖侧走来四个人:“前一个是中年无须穷酸的模样,头戴方巾,身穿儒衫,手中执一把描金纸扇,微黄的面皮。


    跟着一个奇丑的少年,一张黑黝黝的马脸,浓眉八字下撇,鹰眼钩鼻,乍看脸上毫无表情,但小嘴之下,却露出一排编贝也似的牙齿,与他的脸相,很不对称,背上斜搭一支用布包了的长剑。


    第三个是淡灰面庞,流眉吊眼棱威,塌鼻阔嘴,丑得令人作呕的少女,身着一套乡下女人粗布装束,背上亦搭一支布包的长剑。


    最后一个人是面色惨白,弱不禁风的玄衣少女。


    四个人旁若无人的在湖边闲步,半晌,玄衣少女撇着嘴道:“真讨厌,戴着这个劳什子,看霞姊与青姊的样子,简直叫我呕吐,如果真像这付尊容,帆哥要再喜欢你们才怪?”


    那穷酸一步三摇,酸溜溜的摇着头说道:“此言差矣,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夫子尚有此叹,汝不见当今,昂昂乎干城之具,恍恍若庙堂之器,又何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乎。”


    这篇酸论,加上那付怪相,引得三人一阵狂笑,那乡下姑娘娇声骂道:“那为的冬烘先生,活像刚从书堆里扒出来的老古董,说真的,这满湖荷花,一定有鲜藕之类的东西吃罢?


    还有那边有个亭子,我们进去坐坐歇歇吧!”


    那奇丑少年笑道:“那这子,以及后面的那楼房,都在湖中央,现在尚早,渡船还没人,我们真像神经病一样,也不看看时间,就慌得这么早来。”


    玄衣少女不解的问道:“太阳都上来了,还算早啊!霞姊骗人。”


    原来那中年儒生是柳春帆,奇丑少年是由李霞青改装,那奇丑的乡下姑娘是袁青娥,这酉色惨白的玄衣少女是袁素月。


    李霞青见素月不信,遂笑道:“素妹,别少见多怪,以乡下人的眼光来衡量城市人的生活习惯,那准会让人笑掉大牙,都市人的活动与繁华,都在夜半,白天很少游人,这时当然显得很清静了。”


    三人才恍然大悟;青蛾笑道:“原来如此,那么我们现在该到那里去呢?”


    李霞青道:“那就不必,我们何不在驸,近转一会,再回来。”


    素月突然打断话头叫道:“你们看那里不是来了条船吗?我们叫他送我们湖中玩一会,再送些钱给他不就是了。”


    李霞青等人看不远处划着条小船,忙招手叫唤,那船慢慢划近,船很小,而且只有一位姑娘,青布包头,倒也眉目清秀,一看四人那副怪样,有些骇怕,微抖着声音说道:“对不起各位,我不是撑渡,我是在采菱角,而且船太小,也容不下各位,请原谅。”


    说完,正想划开,柳春帆忙从袋里拿出几块碎银子,含笑说道:“小姑娘帮帮忙,我们只要请渡过对岸就可以了,这些,就请收下吧!”


    采菱姑娘看到有那么多银子送给她,又见那么客气,不觉心动,但船太小委实容纳不下,正想招呼在远处的同伴来帮忙,猛觉船身微晃,四个人早就跃身上船,银子也不知怎的塞在手里,更奇怪的是,这条小船挤了四个人,并未因此有下沉的现象,才知道四人有很好的功夫,含羞向四人谢了,轻摇双桨,向湖中荡去。


    时在盛夏,玄武湖中荷香扑鼻,青菱红渠,各式荷花,迎着阳光点头,四人仰望千顶金鳞,骄阳当空,万里一碧,微风拂来,不觉心神一旷。


    柳春帆轻叹一声,复微笑对三人道:“早知有此美景,就应该购条画舫,与三位尽欢山水,终老是乡,人生何憾?”


    李霞青不觉娇声一笑,露出瓠犀,银铃般笑声说道:“你也是没见过世面,这算什么,等会晚上我们雇船在莫愁湖中,在月下泛舟那情景,不叫你着迷才怪。”她这下,可把划船的少女了一骇,这般丑的年轻人,难道会是假装的?但又不敢动问,只是痴痴的将秋水注视了李霞青一眼,霞青猛觉,已露出马脚,正感尴尬之际,幸赖柳春帆用话支开,解了此困。


    霎时近岸,四人在“陶公亭”、“揽胜楼”凭吊了一番,时已近午,这时一抹娇阳,人影更绝。


    四人饭后,倚亭小坐,但见柳荫系舟,茜窗听蝉噪,远视-抹黛痕,无际碧波。别有情景。


    下午上清凉山的清凉亭、翠微亭、明孝陵,古木森森,虽然艳阳满山,晴空万里,但在绿树浓荫中!山风过处,鸟鸣蝉噪,愈显得格外幽静。


    四人踏着斜阳下山,一时兴起,舍大道而沿羊肠小径:跃过小溪,行过独木桥,踏上生满鲜苔的石块,在灌木丛中,蔓生的植物堆边,有些小动物在丛木里伸出头来,瞪着一双惊悸的眼光向他们张望。


    穿出林道,已是夕阳流照。此地甚高,南京全区,均收入眼底,俯瞰大江,长烟远树,沙鸟风帆,令人心神俱醉。


    夜!夏日的夜。


    蓝得出奇的诱惑。


    柳春帆等四人,另雇了一艘画舫游完华严庵,胜棋楼后登舟,备好酒菜,命舟子向湖寂静的一角荡去,离开那红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骏马,如织画舫,按管调弦,新声巧笑,笙歌盈耳的地区。


    这时,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相属。


    少焉,月出东山之上,徘徊斗牛之间,白露横江,夜雾弥漫。


    李霞青娇笑问道:“穷酸丁,现在的景色,比之白天玄武湖之游如何?”


    柳春帆轻摇纸扇,酸态十足道:“春花秋月,正若环肥燕瘦,各有其美,其妙尽在不言之中,而各人欣赏眼光不同,何可一概而论也。”


    青娥也笑着说道:“古人说:‘兴尽悲来’,难道游玩还会乐极生悲吗?那又何必去玩呢?”


    柳春帆笑答道:“古人因对良辰美景,而见到自然之美与大,反感吾生之须臾。直若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耳,故托幻想于羽化登仙,抱明月长终之生涯,像秦皇欲海外求方,汉武之玉盘承露,皆欲求长生不死,此辈均一代之豪,功名富贵,已至于极,惟在自然面前,仍一可怜虫耳,以之比常人,亦莫不皆有此感,平时俗务身,为现实所沉迷,尚不能对自己充分认识,一旦面当佳景,至于忘性,而与物同化,始能体味人生与自然之关系,致有兴尽悲来之叹,此岂有可奇之理!”


    素月、青娥霞青听了,也不禁长叹,柳春帆又继续说道:“人生苦乐,乃全恁各人自我之体念,身陷名利之场,终身为名利所役,自欺欺人,自误误国,虽既富且贵,其名利之欲壑仍难填,则形虽富贵,实则终身苦海。反之,如能知足,则颜圣之箪食陋巷,阵仲子为人役仆,文信国慷慨就义,以及历代忠臣烈士的从容赴难,莫不甘之如怡,此分野无他,对人生有真切之了解与否而定,所谓:‘知足者常乐’即此谓也。”


    三位姑娘静听他长篇大论,似懂非懂,及到讲完,素月笑道:“尽弄酸,酒也凉了,快喝酒吧!我犒赏一块鸡肉给你,看能不能塞住你的嘴。”


    柳春帆张口接过吃了,闭目,摇头,幌身,轻摆纸扇,不知不觉念道:“……。


    念往昔,


    豪华竟逐,


    叹门外楼头悲恨续。


    千古恁对此漫嗟荣辱。


    六朝旧事随流水,


    但寒烟衰草凝绿,


    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


    字音圆润,青娥兴起,不禁抽出玉笛,吹和起来,幽雅悲悠,令人心醉,一曲既罢,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李霞青与素月连同舟子也不禁拍掌叫好。


    四人尽欢踏月而归客栈。


    次日渡江浦口,到定山,游达摩宴坐石,此石相传南梁时,达摩东来,以一苇渡江,曾在石上坐过,而留下很深掌痕。


    柳春帆与三位姑娘,皆练武之人,故特来瞻仰达摩遗迹。


    归来,到聚宝门外雨花台,留下足迹。


    青娥问道:“为什么这里的石子,会五颜六色,小巧美观呢?”


    柳春帆答道:“相传梁武帝时,有云光法师讲经于此,感动得顽石点头,天雨赐花,自此后,此地石子皆变为各泡,而此地,也就以雨花而名了。”


    素月见他知道那么多,心服口不服的问道:“那么此地城门,为什么叫聚宝门呢?”


    柳春帆没想到小妮子竟会考他,好在他自幼有神童之称,博览群书,记闻广博,答着道:


    “此事就出在本朝洪武年间之事,相传太祖初建此城时,筑了十二城门,独此门累建累毁,星相者言此门下有怪物,城基若无‘聚宝盆’镇之则不成,太祖访知当时江南首富沈万山,家藏此物,故逼献之以建此门,故赐名为聚宝门。”


    下午饭后,商量去游秦淮河。李霞青特别指出:“南京韵精华,就在秦准一河。”


    时虽天色微晕,四人沿河闲踱,这时一带的游人如织,茶楼酒馆,歌台水榭,红楼画阁,绣户珠帘门前,车水马龙,人潮拥挤。


    游人中各式俱全,上自王孙公子,下至贩夫走卒,吟风弄月的文人,使枪弄棒的武士,江湖上三教九流人物,应有尽有。


    到处闪耀着明亮的灯光,飞扬着丝歌笙乐。


    画舫游艇,往来如梭,脂味粉香,漫弥空中。


    四人漫步观赏秦淮两岸的绮丽景色,看了这些犬马声色歌舞升平的气象,心中有说不出的味道一方面是感到新奇、刺激,另一方面是感到惆帐、感伤。


    四人边走边谈,本想找一地方,用些酒食,突然听到前面几声锣响,循声望去。


    原来广场上正围聚了一丛人,锣声正从人丛中发出。四人挤身进去,见一四十余岁的病人,横卧在场之一角,从他憔悴的形态看来,可见他一定是身有沉疴,另一个是眉清目秀豆蔻年华的少女。


    她正皱着愁眉,敲锣引来观众以后,羞答答的步出场中,微一裣衽,含着珠泪低声说道:


    “小女子本非江湖卖解之流,只因远道随父来贵地,投亲不遇盘缠用尽,几频绝境,日前不幸,家父复身患重症,所以出此下策,抛头露面,耍几套拳足,望各位仁人君子、叔伯父老,抬爱捧场,解囊相济,俾小女子得奉养老父,医好此病,返还故里,当永矢大德。”


    说罢!声泪俱下,四面八方,钱如雨,投向场中,柳春帆以及三位姑娘,便被感动得几乎掉下泪来,现在人客甚多,不如看一阵,等会再救济她。


    见她面露喜色,连声道谢以后,脱去外衫,露出一身雪白紧身褂裤,再视朱颜玉靥,倒挺俊秀。


    又一裣衽,走了一趟八封游身掌,见她身法矫捷灵巧,静如泰山,动如脱兔,劈、点、拼、打、拉五字诀,腾闪挪撒,恰到好处,掌影漫弥满场,不禁引得众人采雷声动,响彻动霄。


    柳春帆等四人看了,心知此女定出自名家,更有心相结纳。


    接着,又玩了一趟刀法,倒也很好,又引得观众的一场采声。


    最后,是乾坤剑,此剑乃终南派之绝技,李霞青见她舞到“飞舞浮云”、“长虹惊天”、“两仪万象”时,不觉破口叫“好!”而且由此剑法,可知其门户派别,益发使四人怜惜。


    众人虽未必知武,但见剑影四射,银虹暴涨,根本不见人影,赢得观众震天价一致叫“好!”


    接着又是一阵钱雨,那少女连声道谢,收拾兵刃后,将钱集中,看来也有不少,这时众人亦渐散去,少女正想收场之时。


    由人丛中走出三个劲装汉子,一个生得面皮姜黄,瘦长脸,细截眉,一付色迷迷的眼睛、薄嘴、老鼠胡,身后跟着二个狰狞恶相,浓眉巨眼,满脸横肉,三人均年约三十多岁,一摇一摆的走了进来。


    那黄脸汉用一对色眼,凝盯着场中少女,回头向二人说道:“这妮子倒挺不差,问问她,不用抛头露面啦!跟大爷回去,吃的是鸡鸭,穿的是绫罗,有的是使女丫头,问她可愿意?”


    说着,二只丑眼,更一瞬不霎的细看起来,后面二个随从打扮的汉子,随即躬身答道:


    “是!大爷!小的去问。”


    转身向少女横眉喝道:“呔!小姑娘,你的运气来了,我家大爷是本城首富,翁百万的公子,金面虎翁老大,看中了你,如果跟我们大爷回去,包你一生受用不尽,你愿意吗?”


    那少女见三人进场,就知不妙,又见三人气势汹汹的恶态,更知不是好人,但俗语所谓:


    “恶龙不斗地头蛇。”况且她急待延医替老父诊治,所以更不敢得罪这批丧门恶星。


    遂胀红了秀脸低声答道:“多谢二位美意,小女子家父身患重病,方寸已乱,急待延医诊治,请原谅,现在不能答应。”


    二凶汉一听,不觉怒气顿生,指着喝道:“那个老鬼行将就木,还要医什么?我家大爷一番好意,你竟敢拒绝,敢是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打听打听本地的人物,如果你不答应,别怪我们要动手了。”


    少女见二人蛮不讲理,竟敢在大庭广众下出言威胁,心知不能善了,但自己只身弱女,真要翻脸,一定吃亏,所以仍忍气吞声答道:“大伯不要生气,实在是因小女子急待治愈老父,口不择言,冒犯之处,请可怜原谅。”


    那一旁的金面虎,似等得不耐烦了,斥道:“二个奴才,废话连篇,不会动手抢走就是了,姑娘家多半惺惺作态,等会甜头尝到,就用棍子赶也赶不走了。”


    说着,一阵浪笑!这时旁边虽然仍有部分观众,但均知翁家三虎的厉害,谁敢在虎口捋须,所以都只有远远旁观。


    二人经金面虎一喝,立即如鹰抓小鸡般,大喝一声,不问青红皂白,向小女扑来。


    少女又羞、又急、又气、又怕,见说尽好话,仍不见谅,情急之下,本能的将身形微侧,躲过来势,连声告饶说:“二位老爷!请原谅……”


    话尚未说完,二个凶汉复一左一右,围住姑娘,尽捡姑娘下阴、乳部出手,少女羞愤气急之下,避开来势,一咬牙,更不示弱,左臂疾抬,横里一挡,右掌斜刺里猛挥而出,来势凶猛,逼得二人后退一步,气得黑脸泛紫,冷哼一声道:“贱婢找死,要不是我家大爷看上了你,看我不劈了你才怪。”


    喝道,二人掌势加劲,向少女一阵抢攻,少女出身名门,家传“八卦游身掌”亦为武林一绝,那把二贼放在心上,但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在此地又不敢放出煞手,故只是见招拆招,并不敢回手,所以二贼得以勉强支持了十多招。


    这时柳春帆与三位姑娘在一旁观战,依三位姑娘意思,早就想出手帮忙少女,但柳春帆心想闯出祸来,更易为“天南帮”贼众发觉,所以暂劝三人忍耐。


    金面虎翁老大,见二人手下渐渐不支,不觉暴怒上前喝道:“二个饭桶,一个妮儿都抵不住,快给我滚开,让大爷来跟她玩玩。”


    说着,一挽袖管,踏洪门,走中宫,二指如戟向姑娘胸前抓来。


    羞得姑娘急急闪身让开来势,紧咬银牙,把心一横,心想:“贼子,如不给你点厉害看,还说姑娘怕了你。”


    随即招法一变,将“八卦游身掌”展施开来,只见她玉手挥处,掌风呼呼,势沉力猛,真有龙腾虎跃之势,雄猛无匹,立逼金面虎连退几步。


    金面虎想不到少女如此厉害,但他也非庸手,不禁黄面皮上透过一丝红影,口中喝道:


    “来得好!”双掌一扬一翻,展开“天龙掌”来,二人顿时战在一处,只打得天昏地暗,月色无光,但只见二团黑影飞舞,霎时已拼过十多招,姑娘拳招虽精、狠、准,但毕竟年幼,真力不继,金面虎掌力较雄,但也有后力不继之感,姑娘战了十多合,仍未取胜,又急待与老父延医,不觉怒极攻心,掌招猛变,只见白影飞舞,如天女散花,金面虎心知不好,背上早就猛着一掌,摇摇摆摆走出几步跌倒,还算姑娘手下留情,否则,恶贼早就到阎罗殿报到了。


    二人见主人受伤,忙上前扶持,问道:“大爷怎样,没事吧!”


    金面虎一运气,心知无碍,想不到成名十余年,竟在不见经传的少女手下栽了,再因自己跌倒之时,遭受旁观的人一阵彩声,更羞得他无地自容,不觉恶心顿生,附耳向二人低声说了几句,自己仍坐地上,那二人也不答话,拔出背上兵刃,向愕怔一旁的少女猛砍,少女无奈,回手抽剑,三人这回真刀真枪打在一起。


    这时金面虎早就潜身蹑足走过一边,向正躺在地上的病人身旁走去,少女因被二人缠斗着,未料及恶贼如此险毒,正在全力向二人拼斗之际,猛听金面虎一阵狞笑大喝道:“住手!


    再不住手,休怪大爷要向老鬼下手了。”说着举手作下击之状。


    少女猛听,不觉花容失色,娇喝道:“恶贼你敢!你待怎样?”


    金面牙洋洋得意的笑道:“很简单,跟我回去,做我第七房太太,我也不会亏待你,否则!哈哈!哎哟……。”


    金面虎正庆猝计得售,可要挟少女上圈套时,只见黑影一闪,猛觉右手一麻,一声微哼震耳,抬头一看,原来自己的右腕早被一中年儒生擒住,正待挣扎,复见儒生右手微抬,自己身形早像肉球似的被抛去丈远。重重的摔了一下,一运气,觉得并未受伤,不禁一股怒火,全部进发,猛的跃身,指着骂道;“那里来的野贼徒,金陵三虎的梁子也敢挑,真是活得不耐了吗?”


    少女万没想到,在困难之际。突来救星,见来人是一中年文士,恐怕他会吃亏,忙舍过二人,想来帮忙,那儒士一摇三摆,含笑向姑娘叫道:“姑娘且去看看令尊,这贼几手毛脚还不妨。”


    金面虎平时颐指气使惯了,那受过这样的气来,加以金陵三虎自投“天南帮”以后更目无余子,为所欲为,欺压善良,有钱有势,就是当今宫府,也与之勾结,今受此辱,那里忍得住,但当大庭广众,也有些顾忌,骂道:“狂贼,今天叫你见些厉害,说来不知真章,除非向你太爷告饶几句,本太爷念你一时之错,大发善心,让你滚蛋,否则定要你的狗命。”


    那知穷酸仍满面含笑,慢吞吞说道:“像你这样称强霸道的恶贼,就向太爷我跪下叩头求饶,我也许放你一次不死,否则……嘿!”


    金面虎不觉凶心勃发,喝道:“穷酸找死,也不能怪你太爷了!”


    随着,猛的左掌劈来,右手骈指如戟,急戳儒士左肩井穴、璇玑穴而来,少女见状,正想急跃相助,但见那儒士也不知用什么身法,一下子就飘到金面虎身后,并假装怕道:“啊哟!你怎样说打就真打呀!”


    金面虎见三招落空,心知来人身手不俗,遂身形一旋呼呼的展开“天龙掌”绝招来,可是真怪那儒士形如鬼魅,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忽然头上被摸一下,屁股上被摸一把,口里又不断的说着些调皮话,急得金面虎又羞、又气,忙喝旁立二人道:“你们是死人哪!还不下手干嘛?”


    二人才如梦初醒般舞起扑刀,加入战团,那儒生见状,不觉微微一哼道:“好!你家太爷,只要你们不怕死,我是来者不拒的,你们早该来了!”


    三人这一联手,但见掌影翻飞,飞光闪闪,但真怪,连儒士的衣角都摸不着,一会儿,三人额上早就起了汗珠,正想撤退,但说也奇怪,刚离场中,就好像有一种无形力量,把身体吸进来,这时欲战不可,欲罢不能,而且愈战,三贼的心愈惊,正在这时,猛听儒士一声长啸,声如龙吟,喝着:“大爷没兴趣玩了,三位也躺下休息会吧!”


    话没说完,三个贼子真听话,一个个咕碌碌的真躺下了。


    少女一见,心知高人,忙含泪上前叩谢相救之恩,儒士用手一抬。含笑说道:“免了,不必客气!不知今尊病势如何!霞青,怎不来?”


    这时旁边走来二女一男,除了一个少女面带病容外。那对男女丑得令少女心中一惊。儒士对姑娘说道:“这是舍弟,这一位是舍妹。这位是小女……”


    还没介绍完,那面带病容的少女恨恨的怒喝道:“帆……你怎讨我便宜,留心我不敲掉你的牙才怪!”


    素月又气又好笑,又恐怕露出马脚,只好忍着,三人与少女见过礼,一同去见老翁,正在昏迷状态,四人正待设法将老翁送治之时,霞青说道:“地下的贼人怎办?”


    柳春帆笑道:“不管他,这样的恶人,让他在这里躺一夜也没关系?”


    随即招呼一顶凉轿抬了老头,叫少女收拾东西,在就近客栈,开了三个上等房间,并即时命人以重金,请来几个知名大夫,齐来会诊,大夫齐说乃年老体弱,心境不顺,复中风寒所致,并无大碍,这才使几人都放下心。


    柳春帆取了百两银子,除送大夫之外,另命店伙抓药,姑娘感激万分,连连称谢,柳春帆等说:“别客气,谅来姑娘尚未用饭。”遂命送来酒食,招呼姑娘一同进食,姑娘见这些人,相貌虽丑,但萍水相逢,既蒙拔刀相助在先,又见为她花费银钱在后,又怎敢入座,谢道:“多谢恩公大德,苦命女子啐身难报,但愿老父病愈终身追随,为婢女侍奉大爷,又怎敢再劳破费。”


    李霞青笑道:“姑娘不必客气,我看你的拳剑,请问是否与终南派有何关系?”


    少女闻言一怔,但马上答道:“大爷明鉴,家父人称‘闪电手’王沛然,乃终南‘望溪老人’门下,小女子王珠英,但不知大爷怎会知道?”


    李霞青忙娇声一笑,急跃向门窗打掠一下,回身娇笑道:“原来是王家妹子,原来不是外人,帆哥、青妹、素妹还不除下这劳什子。”


    王珠英见这丑恶少年,忽然娇声如女音,正纳闷间,只觉眼睛一闪,站在面前的四位貌不惊人的人,早变为一位卓群俊美少年,另三位竟是绝世佳人,心中更慌得不知所措。


    李霞青娇笑道:“这二位是‘望溪老人’之女凌波仙子萧霜玉之女,袁青娥,袁素月二位妹妹,愚姊家祖人称‘沧浪叟’这位是……‘玉面神龙’柳春帆,珠英妹,我们是否一家?”


    王珠英才恍然大悟,忙上前与四位重新见礼。李霞青又另外告诉她改装的原因,把王珠英更笑得花枝招展,娇笑不已。


    这时素月忽然大发娇嗔,怒向柳春帆说道:“现在没有外人,我今天要跟你算帐?”


    柳春帆俊面微红说道:“你疯了!你找我算什么帐呀?”


    素月见他故意做作,格外生气,上前举起粉拳,轻打着道:“你会赖,还是忘记了?刚才在那么多人地方,说我是你的小女,你好坏,竟敢占我的便宜,看我不撕烂你这嘴才怪!”


    柳春帆始恍然大悟道:“这可不怪我呀!你自己没听完话就抢着打断话头,我原来想说的是‘这是小女的妈妈’……”


    素月又羞又急,益发上前撒娇道:“帆哥好坏,欺侮我,二位姊姊也不来帮忙,我不来了……”


    三位姑娘见他们打情骂俏,不觉引得又是一阵大笑。此时,适值房外有人进来,四人忙将面具戴上,原来是店伙将药业已煮好送来,柳春帆几人接过,由王珠英三位姑娘忙扶起老人喂药,珠英又悄悄在老父耳朵边说了几句活,老头儿微向四人含笑点头,正想招呼之时。


    李霞青忙上前说道:“老伯现刚服药,不宜开口,快安静睡一会,有话等会再说吧!”


    内电手王沛然微一点头,由王珠英扶着盖好被服。各人遂轻手轻脚走出房外,回到席上,这席洒直吃到三更方散。


    四位姑娘好似有说不完的话,把个柳春帆却冷落一边,散席后,各自回房。


    次日清晨,王珠英早就向四人称谢道:“多蒙诸位,家父昨夜服药,出了一身大汗,现已好得多了,正请各位见面呢?”


    四人听说,皆大欢喜,齐去拜见。


    闪电手见四人进房,忙挺身谢道:“如不是三位贤侄女与贤侄援手,老夫定要命丧异地了。”


    李霞青忙躬身答道:“老伯此言,未免太见外了,不说我们是通家之好,济弱扶困是我们本色,此许小事,何劳挂齿,老伯大病初愈,谅腹中空虚,待小侄叫店伙送些吃的来。”


    随着命店伙送上鸡汁粥,招呼服下,不一天,闪电手的病已痊愈。


    原来闪电手王沛然,乃望溪老人唯一徒弟,一身功力,尽得老人真传,娶周氏早死,仅留下一女即王珠英,世居涿郡,远来南京访友未遇,加以川资俱尽,急愤攻心,复因沿途受了风霜之苦,致卧病不起,本来练功之人,不易患病,但一旦患病,一定非常沉重,闪电手也算途穷末路,致遭此病,经名医会诊,药到病除,加以心境好转,故更易恢复了。


    第二日晚,闪电手已能起床,正伴着五人围桌闲谈之际,柳春帆猛然跃身,推开窗子,见正有獐头鼠目的汉子,在偷窥室内,万不料此时有人推窗,弄得尴尬异常,正想举步逃走,只听柳春帆喝道:“狗贼,深更夜半,来路不正,谅非奸即盗,下会给我看到,定挖去你的狗眼珠。”


    贼人恼羞成怒道:“小子休狂,金陵三虎岂容人欺侮,小子如不献出那小妞,哼!等会有你的好看。”


    柳春帆见贼子敢公然威胁,不觉心中有气,又恐惊动其他客人,但见他右手微扬,贼人欲避不及,脸上已凌空飞掌拍中,只把贼子牙齿打落,满口鲜血,心知厉害,又不敢叫嚷,忙抱头而逃。


    柳春帆返后,向众人说道:“看来贼子又来窥探,今晚想有骚扰,老伯贵恙初愈,烦三位妹妹好生保护,待我等会将贼众引至荒郊,好好教训他一次,也好为民除去一害。”众人心知小侠功力高强,谅是无妨,遂预作准备,灭灯安歇。


    三更已是夜深人静了。


    旅馆的上房檐下,正背负双手,立着一位中年儒生,见他神态悠然,似在独自看着下弦月出赏景,也好似在等候友人。


    这时,忽听一阵狂笑。


    黑影幌动,嗖嗖嗖的窜下五条人影。


    迎面一人,鹰鼻鹞眼,双颧高耸,两眼凶光流转,精芒四射,身长不满五尺,背上斜搭一支纯钢铁鞭,狞容满面。


    后面四人,除“金面虎”外,尚有三人,一位年逾半百,枯瘦的脸上,深陷着一对发光的赤眼,白发白须,两须太阳穴高高凸出。另二人亦五短身材,獐恶相貌,均穿夜行劲装。


    甫见面,那先行之人,急不及待的向柳春帆喝道:“日内连伤我舵香主的敢是你这酸丁?”


    “然也!”柳春帆傲然答道。


    那人气得面色煞白骂道:“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敢是活得不耐烦了。”


    柳春帆微笑答道:“岂敢,在下正想活动活动筋骨,阁下如有兴趣的话,我真想借机会指点你一二。”


    把众贼气得怒极不堪,刚才发话之人厉声喝道:“小子!少利口,还不乖乖就死?要不,就快把那臭娘们放出来,否则,哼!”


    柳春帆诚心逗他,故意问道:“你想怎么?”


    来人狞笑道:“把你碎尸万断!”


    柳春帆神目一闪,仍微笑道:“那么凶!但愿你手底的几下,不会太差。不过大爷自小行走江湖,深习相人看风水之术,人有见面之缘,看各位气色不佳,流年一定不利,出此东南方五里之遥,有块奇佳风水,各位如有胆量,不防随区区一走?”


    气得众贼齐怒,正待大喝动手,忽见柳春帆急急摇手道:“诸位别急,大爷处事,一向公平交易,老少无欺,诸位同来,在下一定叫诸位同时回去,只是轻声些,这是客店:诸位虽有视死如归的决心,在下却没有坐牢的勇气!”


    说着,一声长笑,人随声起,眼一晃,已落在屋面上众贼见返身欲走,齐喝一声追了上去。


    柳春帆因贼中计,不禁心中暗喜。


    众贼虽心骇这名不见经传,貌不惊人的穷酸,轻功甚觉惊人,加以“金面虎”的报导,说得如何厉害,但此时业已气急攻心,早已掩盖了理智。


    遂不假思索,齐喝一声:“追!”


    六个人,直似流星赶月一般,直出城郊。


    这五贼除了金面虎、横江虎、短脚虎金陵翁氏三虎外,另一是太湖五霸的老四“水蝎子”,也是天南帮座下香主,那老者,是“金陵三虎”的师父,黑道上颇负盛名的“天山二杰”的老大,“恶煞星”欧中波。天山二杰也与“天南帮”有勾结,现任句容分舵的舵主。


    自金面虎秦淮河畔被辱,也是贼人平时害人,所以当时柳春帆走后,虽仍有许多观众在场,但恨贼作恶,故敬而远之,未予理会,金面虎直到次日凌晨,始自动解穴,遂拍醒二人时,已露透全身,狼狈奔回。


    适值“恶煞星”与“水蝎子”等人,因奉总舵“九尾仙子”之命,自句容来京,侦蹑“玉面神龙”柳春帆的下落,也是众贼恶贯满盈,闻金面虎报导,一穷酸能有多大功力,还不是手到擒来,故派出眼线,侦明其住处后,五人全体出动。


    万没想到受穷酸的一阵奚落,贼众平日杀人放火,颐指气使,那受过这样侮辱,仗着人多势众,遂不加考虑,追了下来。


    此刻与柳春帆这一走、一追,无异是轻功较量,这几个贼子虽名列江湖一流高手,虽用尽全力,却始终差一段距离。


    穷酸步履之间,从容潇洒,虽不奔驰纵跃,却如行云流水。


    看得“恶煞星”欧仲波等贼不由得凛骇惊心,但此时羞急攻心,已无暇思索。


    出了城郊。


    五贼刚跃过城墙,已然失去了穷酸的踪迹。


    众贼不觉一惊,暗想:“不要让小子逃了。那才丢脸呢?蓦然抬头遥见疏林中正有人影一晃,遂猛扑过来,喝道:“酸丁!那里逃?”


    柳春帆回首微笑道:“别慌!各位的老家就在前面,还要逞最后一次的威风干嘛?”


    贼众此时几乎肺都气炸,更不答话,窜入林子。


    林中是片广场,穷酸丁正背负双手,仰首观星。


    恶煞星一声招呼,身后四人,已作扇形散开,封住了左右前后。


    凶睛怒突,厉声喝道:“穷酸有何遗言快说,迟则悔之晚矣。”


    柳春帆神情潇洒,漫不经意的问道:“各位与学生有何不共戴天之仇,何必如此穷凶极恶,你认为我是被唬大的吗?再说,各位孝心,远道来此从容就义,在下连各位姓名都不知,以后怎替你们立碑呢?”


    这几句话,又是气得众贼齐声大吼,幸好恶煞星尚算冷静,二手一摆,止住四贼,气极冷笑道:“臭小子,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利,看你不见棺材不流泪,你且背靠着树,当心老夫说出大名,会把你吓昏。此三位是‘金陵三虎’,这一位是太湖五霸之一,老四‘水蝎子’,老夫乃‘天南帮’句容分舵舵主,天山二杰之一,人称‘恶煞星’欧仲波就是。小子也报上名来。”


    柳春帆听是天南帮舵主,心是更觉生气,决定不再放走?仍从容一笑道:“诸位大名,在下耳未有闻,至于区区薄名,不说也罢,说也反觉扫兴。”


    恶煞星这时业已须发倒竖,怒火直奔,厉声狞笑道:“小子,快说出姓名来,好送你早此回家。”


    这时忽见柳春帆一声长啸,声如龙吟,直上云霄,震得众贼大吃一惊,猛又见柳春帆脸上一抹,霎时中年儒生,顿变成了俊美绝伦的少年,众贼不觉心头齐骇,猛见恶煞星出声微抖说道:“你是……玉面神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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