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回 取成都兵分两路
3个月前 作者: 秦淮
郭进道:“此去入川,咱们兄弟俩都是监军,可是至高无上的了,怎么皇上还要给咱们尚方宝剑……”
怀德大笑道:“拿了尚方宝剑,咱们可是‘代行皇命,八面威了’呢,你不想要?都拿来,咱可是多多益善的。(..info无弹窗广告)”
“去你的!我是说不要么?我是问你:皇上恁地小心,还给咱们尚方宝剑,难道还有谁有这般权势,能来咱们手里取人的?”郭进道。
怀德微笑道:“这是皇上的圣意,咱们遵旨照办就是,反正就是玉皇大帝来了都不能动。咱们猜哪么多干什么,知道哪么多干什么?”
郭进想了想,又瞧了瞧他的神态,自语道:“我是不知道的才问你,你是知道的却不说,怪不得皇上说你狡猾……”
次日,太祖在崇德殿亲自设宴以饯行,谕众将道:“朕此次伐蜀,为一统中国,得其土地与百姓而已,凡攻城略地,一律不得滥杀无辜,不得抢掠财物。凡攻各处州县市镇,兵械粮草皆由各部入作军用,至于钱帛金银,可分赏将士。”
且说西蜀的探子得知消息,连忙回去报讯。蜀主闻报宋军已从凤州入寇,忙以王昭远为大元帅,川北行营都部署,发兵三万,更总辖川北军事以抗宋军。临行,蜀主令宰相李昊把盏郊饯,笑对王昭远道:“今日之宋兵,乃卿所召来的,望卿勉力为朕立功,拒敌于国门之外。”
昭远素来自负,常以诸葛亮自诩,此次出兵,登坛点将,左手摇着羽扇,右手握铁如意,特显得*儒雅,气度不凡,听蜀主如此一说,随即昂然答道:“主上尽管放心,微臣此行,何止是为陛下拒敌国门之外?臣当领此三万川中精壮,不但光复秦凤二州,还要直捣开封,扫净梁园以迎陛下呢。”
蜀主孟昶听了,乐不可支,开怀大笑,又命两班文武轮番把盏,以壮行色,更令花蕊夫人赋诗以志。
饯行已罢,送走了出征将士,归程途中,李昊向蜀主道:“微臣见昭远踌躇满志,大有轻敌之心。想那赵匡胤出身于行伍,久经战阵。王昭远乃一介书生,未经战争历炼,如何是他对手。”
孟昶笑道:“丞相徒读诗书,恁地连蜀中精英的典故都忘记了?想那诸葛武侯出山之前又何曾经过战争历练?但他未出草庐已算定了天下三分。陆逊一介书生,但他第一仗就烧了刘皇叔连营七百里,能说书生无用吗?”
李昊语塞,摇头自语道:“王昭远能与二位先贤相比乎?王昭远能与二位先贤相比乎?”
且说那宋军是早就有备而来的,蜀军未出,宋军已到川北,王全斌大军一到,先就攻下了乾渠渡、万仞、燕子等关隘兵寨,接着又令先锋史延德领三千人马乘夜进袭兴州。兴州守将蓝思绾手下原有守军七千人,因见宋军来势凶猛,早已军心惶惶,今见宋军乘黑夜来袭,只看见一路上灯笼火把,鼓噪而来,更不知是多少人马,稍一接战便弃城而逃,领着残兵败将退到西县去了。宋军得了兴州,从仓中搜出四十多万斛粮食。
王全斌见蜀军不堪一击,心中大喜,再贾余勇,又分兵四出搜杀,剿平了鱼关、白水阁等二十多处山寨。
川军将领韩保正带着一万人马从绵阳来援兴州的,走到半路,得知兴州已失,不敢前进,也跑到西县去与蓝思绾合兵一处,互相壮胆。
王全斌见韩保正也躲到西县,分明是畏我军威,于是又令史延德乘胜前进,攻打西县。韩保正闻得宋军来了,吓得六神无主,因怕宋军一但围城无法脱身,忙令蓝思绾带领一万人马到城外依山背城立寨以防宋军。
史延德见了,心生一计,白天命军士擂鼓呐喊,虚张声势佯攻,待到半夜,却带领军士从后山而入,把城墙炸了个缺口,蜂拥而进。韩保正无处可逃,连副将李进一块儿都乖乖的做了俘虏。
攻下西县,宋军不但俘虏了两员蜀军将领,又得了三十余万斛粮食。
蓝思绾在城外闻讯,连夜领兵逃跑。王传斌得知,遣部将崔彦进、康延泽等摄足紧跟,一直追至嘉州,蜀军惊慌失措,只好放火烧毁栈道,退到葭萌关去。
北面军事节节得胜,捷报不断传入汴京,太祖闻知不但军事得胜,更喜的是又得七八十万斛军粮,叹道;“西川富庶,真天下粮仓也。”于是下旨各运输使无需再往军前输送军粮,运输队伍转为战斗队以增加兵力。
前面我说的是北军的战况,至于南军的情况又是怎样呢?
南方入蜀有长江险阻,蜀军在三峡夔门设铁链锁江,山上设栅寨三重,寨内架设火炮以防江上来敌,可谓固若金汤。不过、好在太祖早有准备,不但要求由川来投的人士画出川中地理图形,还要他们说清军事布防,因此胸中早有韬略,在刘光义临行时更面授机宜,叮嘱道;“蜀军南路布防倚仗三峡夔门险要,山上设寨架炮,水上设练拦江,汝等切莫先在江上强攻,应先袭其山上炮台,则事半功倍矣。”
此番南路在入峡路上一路舰艇塞江,浩浩荡荡,势如破竹,连克松木、三会、巫山等地,歼蜀军五千余人,杀其统领南光海,来到距夔门锁江三里处停了下来,一连两日毫无动静,蜀军正在大江两岸严阵以待。不料第三日黎明时分,一千宋军步卒悄悄爬上山上,一声发喊,杀入寨栅,夺取了炮台。江上水兵听得山上得手,江上的舰艇也鱼贯而上,蜀军一时大乱,稍一接触即纷纷败退。刘光义随即挥军跟进,乘胜追击,进逼白帝城。
白帝城守将宁江节度使高彦俦召副使赵崇济、监军武守谦商议道;“宋军远道涉险而来,利在速战。我等只宜坚壁固守,待其疲怠击之。”
武守谦是朝廷派来的监军,是孟昶的心腹亲信,既不知兵,又想立功邀赏,听得高彦俦要固守以待,极力反对,争持不下。愤然而起道;“既是将军怕冒刀兵之险,且看本官领兵出战好了。待本官把宋军赶下大江喂鱼之时,汝可不得分俺功劳的。”说罢,就令赵崇济点起五千人马出城,前去冲击宋营。
刘光义见蜀兵出战,即令张廷翰等人领千人诱敌,佯装不敌、退至猪头铺,伏军围上,把蜀军杀得七零八落,武守谦、赵崇济双双死于军前,败军逃回白帝城,埋伏两旁的宋军紧跟蜂拥进城,高彦俦率侍卫二百人死战,无奈势单力薄,身中十余枪,侍卫亦死的死,逃的逃,自己只好跑回府衙,关上大门,更衣登楼,纵火自焚而死。刘光义怜他忠义,令军士在废圩中收拾他的骨殖,厚葬于白帝城外,对左右道;“莫使忠烈之士冺没于青史也。”
回头再说那北军战况;北路军主帅王全斌因见蜀军放火烧了栈道,难以行军,与众将议道;“蜀军烧了栈道,难以行军,我等何不取道罗川路……”
康延泽道;“罗川路既窄且险,不但车马难通,就是人行亦常需侧身避让而过,我等要过数万人马,颇费时日。”
王全斌道;“日前已派人打探,罗川沿途依山傍水,如今隆冬季候,河水浅枯,河溪两岸亦可行走,不过就是车马难行……。”
崔彦进道;“这也不难,当年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咱们今天就来个明修栈道,强度罗川,步军可在罗川路先行进发,车马待栈道修好之后在栈道行进,岂不更好!”
于是,王全斌就令康延泽崔彦进二人领本部将士抢修栈道,自己领了本部在罗川一路水陆兼程、络绎而进。不数日,栈道修成,康、崔二将挥军猛进,连夺金山寨,小漫天寨,王全斌大军亦来到深度与二将会师。
深度蜀军主帅王审超见宋军来犯,便遣兵依江列阵,要与宋军决战。崔彦进却趁蜀军列阵未成之际,领部将分兵两路冲击,强夺浮桥。时已入暮,夜色苍茫,蜀军不敌,纷纷退回彼岸,王审超无法、只得领兵退到大漫天寨去了。
谁料宋军却紧追不舍,见蜀军躲入大漫天寨,便兵分三路,崔彦进、康延泽、张万友各领一军冲杀。王审超怒道;“这宋人也忒狂妄了,凡事不可再三,就欺我蜀中无人乎?”于是就与监军赵崇渥、刘延祚各领一支人马出战。蜀军屡败,已是闻风丧胆,稍一接战即便纷纷退却,结果死的死,逃的逃,三位将领束手就擒,当了宋军的俘虏。后寨主帥王超远、赵崇韬仍不知底细,也各领人马前来助战,反倒被溃退的败军冲得七零八落。后来得知前面三将被俘,只好带上残兵败将退到利州,无奈宋军仍是紧追不舍,蹑足而至。蜀军只好渡过桔柏津,放火烧了桥梁,退到剑门关去了。
那全斌进得利州,诸事不问,先到粮仓查看,仓吏呈上账册,仓储军粮八十余万斛,即令军士核查,果然账粮相符,大喜,即令快马百里加急报与朝廷。捷报到京那天,开封正下着大雪,太祖正与百官在讲武殿前东较场上设毡帐议事,得川中捷报,大喜,遍授众人阅览,复又叹道;“数九隆冬,征战不易,我等安居宫室,衣锦披裘尚觉寒风可畏,何况千里征人乎?”说罢,旋即脱下锦裘,又令百官俱各各脱下衣袍,也令内监与加急快马将这些衣袍送到前线,更下旨谕曰;“将士神勇,无坚不克,斩关夺寨如摧枯拉朽,致川人望风披靡。念隆冬苦寒,朕与百官就将身上衣袍赏与西征诸将。但仍苦于数不足够,得成都之日,可以蜀锦制锦袍赏将官,以棉絮制棉衣以暖士兵,勿令三军受寒也。”
内监与快使到达时,就将太祖锦袍赐于王全斌,百官衣袍分赐诸将,又宣读上谕,王全斌等无不感激零涕,皆俯伏山呼万岁。
成都满朝文武闻得王昭远节节败退,惶惶不可终日。蜀主孟昶遂下令急速招募兵马,又命太子孟玄喆为元帅,侍中李廷珪、张惠安为副,带着二万新兵前去助守剑阁。
他这个太子也和他的父王一样的,只知道花天酒地,吃喝玩乐,哪里懂得带兵打仗,兵凶战危?听得叫他当元帅,真是洋洋得意,乐得不可开交。命人用蜀锦制了一千面锦旗,选了一千人擎着在前面开道;又选了三百名宫女乘坐着马车,车上装载着酲酲美酒,携带乐器伴在两旁,吹吹打打热闹非常,前赴剑阁,路人见了尽皆窃笑。
宰相李昊奉旨饯行出征,看了如此情景,跌足叹道;“如此队伍,是去打仗的么?”回到朝廷对蜀主说起此事,蜀主孟昶反倒大笑道;“丞相此言差矣,这是风流儒雅的大将风度,自古有之,又怎能说不是打仗的呢?”
李昊抗声道;“陛下分明是强词夺理,自古以来岂有带着佳人美酒去打仗的元帅……”
孟昶听了,仰天哈哈大笑道;“丞相饱读诗书,如今这么一说,越发的显得谬误不堪了,难道连‘将士阵前半生死,美人帐下犹歌舞’,‘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这些诗句都忘掉了?这些不就是古人打仗的时候喝酒听歌,带着美女上战场的典故吗?怎能说没有先例呢……”
蜀主左右的近侍见王帝说得高兴,也附和着嘻嘻哈哈一齐取笑。孟昶毕竟是个国主,任由内侍取笑宰相岂不有失体统?便板着面孔回头说话;“你们笑什么?宰相是你们笑的吗?宰相是关心家国大事,是关心社稷安危,说错了也是好的,你们懂吗?”
內侍们见国主生气,也不敢笑了,李昊见国主说了这番话,心里也舒坦得多了。
再说王传斌自取得利州后,又继续向剑门关进兵。来至益光,召诸将商议进取,全斌道;“剑门关天险,易守难攻,听说孟昶又派了他儿子领了几万人马增援剑阁,我等只宜智取,不宜强攻,以减少伤亡……”
前哨军头凌迁道;“关于这个孟昶的太子孟玄喆,属下的探子已打探得清清楚楚,是个跟他老子一个样儿的花花公子,这次出兵带了美女好酒,一路吹吹打打,恐怕咱们拿下剑门关的时候他还没来到剑阁呢。元帅尽可放心……”
侍卫军头目向韬说;“昨日从降卒口中得知,在益光东面有大山,山上有小路可通来苏镇,镇上只有守兵百人,若从小路袭来苏,再走二十里至青强店即与官道会合,可从侧翼攻关,则剑门无险可恃矣。”
全斌听了,大喜,随即下令率领本部立即起程。
康延泽谏阻道;“蜀军屡战屡败,已失魂落魄,如惊弓之鸟,今更有此蹊径从后攻之,如探囊取物,只派一员偏将足矣,但等此军到得青强店,元帅领大军夹击剑门关,擒王昭远如瓮中捉鳖耳,何劳主帅亲犯险境?”
王全斌听了他的意见,也就派了史延德领三千人从小路偷袭来苏,延德领了三千人,一路小跑,来到来苏河边,随即砍树架桥。对岸的蜀军见了,几疑是神兵天降,吓得弃寨而逃。延德领着三千人紧跟着占领了青强。
王昭远听得宋军强占了青强,吓得没了主意,只留下偏将在剑门关,自己却领兵退到汉原坡去了。
史延德探知王昭远已带兵先逃,便与康延泽合兵一处,攻打剑门关。守关蜀军见主将先自逃走,哪里还有心战斗,一见宋军蜂拥而来,便一哄而散,各自逃生去了。康延泽史延德不费吹灰之力得了剑门,更是乘胜追击,引军直逼汉原。
那王远昭得知宋军大军又紧跟而来,早已吓的魂飞魄散,正在后衙备好胡床,准备令部下扛着逃跑。汉原守将赵崇涛原来领着一万人马驻守,见这位朝廷派来的大元帅躺在胡床上等着逃跑,气得七窍生烟,愤然道;“国事如此,夫复何言!大丈夫今日以身殉国矣。”说罢,便点起兵马,关前列阵以待,那边康延泽史延德见了,便分兵两路冲杀过来。赵崇涛回头向将士高呼道;“朝廷养兵千日,用在一朝。今日乃我等报效国家之日矣!”说罢,舞起大刀,向前迎击。
且说那宋军自入川以来,未打过一场硬仗,今日遇上这群不要命的,这才叫碰出个火花来。双方苦斗了足足一个时辰,毕竟宋军是久经锻炼、能征惯战的队伍,而蜀军却是少上沙场的太平军,战不多时便渐露下风,赵崇涛虽然左砍右杀,冲锋在前,但终死于宋军重围之中。宋军杀得性起,也毫不手软。最后,竟把那一万蜀军杀的一个不剩,寸草不留。
王昭远闻得关前失利、赵崇涛阵亡,吓得连忙卸下盔甲,令部属亦改穿民服,扛着胡床,逃向东川而去。
史延德进得州府衙来,听说衙役说;王昭远一个时辰前换了便装,坐着胡床逃了,估计走的不远。
史延德大怒道;“娘的!你跑!我看你能躲到你娘的裤档下去?我就不信你两个脚的跑得赢咱四个脚的。”说罢,即令马队统领张家祥带领一百快马队,火速追赶,果然不出所料,在前面逃跑的王远昭不到两个时辰就让宋军的马队追上了,看见后面的马队追来,无路可逃,躲藏到民居,很快被搜索了出来,当了俘虏。
就这样,北路战线士兵也完了,元帅也俘虏了,将军们也都死的死俘的俘了。
战报送到开封,太祖看了,高兴之余,叹息道;“主帥无能,竟致全军复没。”下旨将战死蜀兵就地埋葬祭奠,以免尸骨暴露郊野也。
正是;大将西征取成都,旌旗映日倚云高。犹如虎豹驱羊阵,一将功成万骨枯。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