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另类的生命延续

    在文佳佳登上“老钟”这艘老船之前，她也和大多数的女孩一样，受过社会上的规范教育，并且有一种很传统的认识：孩子是丈夫和妻子的生命的延续。


    不过文佳佳现在怀孕了，孩子是老钟的。她又突然觉得，自己在“生命自己在“生命的延续”这一课题上，走上了另类的道路。


    最起码，是不符合大众普遍审美的。


    国内的政策很严格，令文佳佳的生育路频繁遭遇焦土，以及各种鄙视的眼光。所以她选择来美国，来西雅图。


    起初，她在这里也不得安宁，甚至后悔选择这里。


    但是现在，她获得了心灵上的安慰——当一个另类妈妈遭遇另外几个另类家庭时，她的自卑得到了治愈。


    陈悦，那个好脾气的，喜欢贪小便宜的，持家勤俭有道的束发孕妇，为了要搏第二胎，不惜远渡重洋。


    小周，那个面恶心善的，对人不假辞色的，说话处处刻薄的白发魔女，她的伴侣是一个女人，这样的同性生子案例在国内是不受允许的，不得不来美国。


    相比起这两位来说，文佳佳坦然了许多，尤其是当她亲眼见到Julie那个不太称职的母亲之后，她更加有信心教导好自己的孩子。


    是成为女强人还是当一位好妈妈？


    Julie的母亲是抛弃了婚姻和孩子，选择了事业和第二春。


    而她文佳佳，是为了生活而放弃了婚姻以及事业，却永远不会抛弃自己肚子里的这块儿肉。


    从这一点上上，文佳佳自认比Julie的母亲更传统，有所差别的不过是那个过程而已。


    小周的宝贝儿，是一个可爱的混血的小婴儿，此时他正躺在婴儿床里。


    文佳佳伏在小床边，正开心地逗他玩，顺便拍下每一个瞬间。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很多女孩都向往找一个外国男人，那一定不单单只是为了那张绿卡，也因为可以制造出混血小Baby。


    面对这样神奇的小生命，没有女人会不喜欢。


    小周正式进入月子期，黄太里里外外的忙活着，此时正端着一碗汤走过来，招呼道：“周太太，快快趁热喝……这是最好的台湾米酒，喝下去又补又帮助瘦肚子的！”


    文佳佳抬头看去，看见那个在产房里陪伴小周的女人，正扶着小周步履蹒跚地走过来看孩子，两人手上都戴着小周买的那副木质手镯。


    小周头上裹着帽子，包住了那头扎眼的白发，脚下穿着棉拖鞋，一副标准坐月子的装扮。


    女人和黄太一起扶小周坐下，小周一边喝，一边温柔地看着混血小孩。


    小孩很不给面子的尿了，文佳佳让开地方，黄太连黄太连忙凑过去要给小孩换尿布，女人立刻接过：“我来……”


    她一边给孩子换尿布，一边时不时抬头，和小周四目相交，目光温柔。


    接着，孩子下面放完水，上面又开始了，嚎啕大哭，是饿了。


    女人抱起孩子送到小周怀里喂奶，阳光之下，小周这一家三口和乐融融。


    文佳佳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心中感动，这才终于搞明白小周周围那些复杂的关系。


    原来小周不是代孕妈妈，相反的，那个外国帅哥倒是个……怎么说呢，哦，对，捐精爸爸。


    当然，这只是为了将来她们回国时有个说法，让大家以为小周在国外遇人不淑才有了孩子，虽然也会遭受一些异样的眼光，但也总比告诉别人她爱女人要好，更加不会妨碍小周做一个好妈妈。


    小周说，女朋友喜欢孩子，但是有先天心脏病，不适合怀孕，所以她决定自己来。


    听到小周这样说，文佳佳想起近日才在网上看到一则新闻，“英国女子凯蒂。斯莱德患有罕见的遗传疾病，这意味着她和丈夫戴维也许永远不能怀上宝宝。为了实现自己当妈妈的梦想，凯蒂借用了自己妹妹露西的卵子。与此同时，戴维的姐姐身兼代孕妈妈。”


    也就是说，这个英国的小Baby一出生就有三个妈妈，一个供卵的，一个代孕的，和一个养育他的。


    可见，即便不是男人和女人通过正常途径一起孕育的孩子，也会拥有幸福。


    而小周的孩子，是小周两口子在圣诞节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或许是雷尼尔的雪山太美了，让这个小东西迫不及待的提早十六天来到这个世界，享受他所拥有的幸福。虽然小周诞下小生命的的过程有点曲折，但只要她可以从中获得幸福，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小周给他起名Jesus（耶稣），原本是为了纪念他在圣诞节出生而起的，可是这个名字听在文佳佳耳朵里，怎么听都像是“鸡贼”的发音。


    但不管怎么说，Jesus都是小周和女友生命的延续，虽然另类，却给她们带来了幸福。


    或许，你可以管这个叫爱情，你永远不必在意它在哪发生，和谁发生。当它来时，它会排山倒海，来势汹汹，什么也挡不住，当然你也无需抗拒。


    再后来，文佳佳才知道小周是国内一知名企业的大老板，她整天都要被困在办公室里处理那些永远处理不完的文件，也难怪她们最初认识时，小周一张嘴就是“两千万抛售”的字眼。


    那时候文佳佳是不相信的，但是现在她全信了。


    可是相信之余，也不免称奇，小周都忙成那德行了，居然还有时间认识女朋友，更有时间生孩子。


    由此可见，怀一个Baby对于女人来说，是永远不会没有时间的。


    比起工作上的女强人小周，陈悦则是生活里的女强人，她能者多劳，还是个热心肠，有时候热心得也不顾自己身子有多重。


    就在一大屋子的人为了一个小Baby忙进忙出时，陈悦也搬着好几大包尿不湿和奶粉走了进来，脸上兴奋的泛红：“我们运气老好了，圣诞打折，这些全都是四折哦！带回国能用好一阵的。”


    黄太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接了过来：“哎呦，老天爷，你快放下！小心动了胎气。”


    已经生过一胎显得游刃有余的陈悦说：“哪有那么娇气，我生老大前半小时还挤公共汽车帮我老公送货呢。”


    几个人都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了，文佳佳也过去帮忙拿，三个人在墙边摞起好高的一堆纸尿裤和奶粉罐。


    黄太和陈悦对着这些奶粉嘀嘀咕咕，什么“这奶粉xxx不会超标吧”，“美国的纸尿裤应该都检查过关了吧”之类的，谁也没料到文佳佳会在这时语出惊人。


    文佳佳突然对黄太道：“黄太，那个大房间还是你带Baby住吧，你们西雅图阳光太晒了，我受不了！”


    黄太意外看着文佳佳，小周、陈悦也看齐刷刷的看过来，全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文佳佳也有些不好意思，为了大家的眼神，也为了自己之前的盛气凌人。


    怎么，她就不能大发慈悲的当一回好人吗？


    小周的命可是她冲上交通道才救回来的！


    直到陈悦诚心诚意地说了一句：“谢谢！”


    文佳佳这才笑了开来。


    女人的友谊真奇怪，有时候可以因为一个眼神，一个轻哼，就弄得剑拔弩张，但更多时候也会因为一个笑容，一句日常用语，而变得亲密无间。文佳佳庆幸自己来美国交到了小周和陈悦这两个好朋友。她们在美国共患难过，即便将来回了国各奔东西，也不会忘记彼此。


    哪怕是到那时，男人、爱情和钱都不在了，共患难过的朋友也总不会离你而去的。


    文佳佳十分笃定这一点。


    而在这个屋子里，三个孕妇，一个生了，还有两个，其中一个来历另类的小生命，正好端端的卧在文佳佳的肚子里。


    文佳佳衷心的希望，将来要将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献给这个Baby，也要让他拥有一个这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也许在这一点上，这世界上的所有妈妈的想法都是共通的。


    时间一闪即逝，很快就过了一个月，小周做完月子，搬出了月子中心。她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油光水滑的，不似这里的美国人，生完孩子以后都憔悴的不像话。


    在美国，除了在中国人开的私营的月子中心里，别处是没有坐月子一说的。美国人也不懂什么叫坐月子，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灌输都是，女人在医院生产完之后，最多住院三天就可以出院了，甭管你是顺产还是剖腹产。


    文佳佳想起国内一朋友做了一个阑尾手术都要卧床休息一个月的事，又对比了一下美国女人生完孩子不到第三天就迅速.展开长跑运动用来恢复身材一事，顿觉中国女人真是太幸福了。


    老人们都说，月子病要靠月子治，平时但凡有个偏头疼什么的慢性病痛，也可以借由坐月子一并治好。可要是在坐月子期间沾染点病痛，那就要命了，非得再坐一次月子才有可能治愈。难怪这些美国女人年老体衰时，她们身上的病痛那么多。


    小周走后不久，陈悦也快生了。黄太忙完一个又一个，整天都围着陈悦打转，在小周面前嘱咐的那番话又一字不漏的说给了陈悦听。连文佳佳都会背了。


    但和小周相比，陈悦的生产势必会辛苦一些。为了不难产，陈悦每天八个小时几乎有六个小时时间都在暴走。


    她比谁都辛苦，大家都明白，但是为了省钱别无他法。顺产两千美金，剖腹产就得四千多美金，足足多了两千美金。可见，任何社会都是政府宰人的社会。


    文佳佳也是到后来才明白，陈悦之所以喜欢贪便宜并非本性使然，而是生活所迫，来美国生孩子的也并非每非每个都是富翁，更多的是小中产阶级。除非必要，谁会背井离乡的跑到外国来受罪？


    还好她还有老钟，不像以前，连张三千块钱的号都挂不上。文佳佳如是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