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澈的悲哀

    晌午，是一天中人最容易疲惫的時刻。鸾坤宫内静悄悄的，守着宫门的两个小太监微闭着眼在打着瞌睡，随着脑袋的晃动，身体也左右摇摆着，可见已经完全进入浅眠的状态，所以连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都没有唤醒他们作为奴才最基本的警觉姓。


    “咳？你们。。。”


    “郭德。”雪澈举手示意近身侍卫不必惊动门口的小太监。


    “是，皇上。”


    “你在门口候着，朕自己进去即可。”


    这几天的心情很混乱，在这个偌大的皇宫内，他惊然发现自己竟没有一个可以倾吐的对象，霎那间，他的心仿佛被人挖空了般，只剩下个躯壳在游荡，穷途末路之時他想到了唯一的亲人——母后。


    至亲的母子情意不知道在何時就忽然淡了，他的事从不对母后说，而母后也不会主动来关心他的生活，如今，他只是空寂得实在无法忍受了，想想，也许母后可以给他些许安慰？


    他一路通畅的直接走向母后的寝室，正奇怪鸾坤宫的宫女和太监为何都不见了之時，赫然听见花园处传来的谈话声。


    两人的声音都十分熟悉，却又都带着一丝陌生感。


    他不禁停下脚步，隐身于亭阁后。t7sh。


    “为何还不动手？”


    “七王爷的武功实在太深不可测了，老奴无法。。。”


    “你不会找机会吗？”


    何一到那。“老奴的伤前些日子刚痊愈，待想动手時又发现那女子已经住进了七王府，与七王爷整日相处，根本没有机会。。。”


    “闭嘴？我不要听见他们之间有多么亲密？你给我杀了那女人，立刻？”


    “珺儿，你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好吗？”


    突如其来的亲密称呼令花丛中那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浑身一怔，躲在亭阁后的雪澈也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


    “你叫我什么？？”


    “当初我不惜净身入宫，只为能跟在你身后，为了什么？因为我爱你？即使在你眼中只有荣华富贵，即使你永远只把我当作杀人工具或者单纯的心腹，我可以忍受别的男人夜夜宠幸你，我可以为你除掉所有挡你路的人，我以为只要有一天你高高在上了就会停下来，我以为你终究有一天会发现我的好，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从不奢求什么，可是，珺儿，你太令我失望了？”卑微的奴仆忽然站直了身子，他痛惜的望着心爱的女人，心中涌上深深的哀痛，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珺儿会变成这样？


    是他的错吗？是他一直在背后一次又一次的帮她达成心愿才造成她日益增大的歹毒心态吗？是他亲手把那个原本单纯活泼的小女孩推上了泯灭良心的境地吗？


    “睿哥，你。。。想离开我了吗？”妇人精致的面容上出现了慌乱的情绪。


    “我。。。”


    “不要离开我？不要走，我答应你，只要这件事成了，以后我都不会再叫你去杀人了？”她讨好的扯着他的袖子，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还是跟在他屁股后面打转的小女孩。


    “唉。。。你真的就那么喜欢七王爷吗？”这一声叹息隐忍了太多的悲伤。


    “我爱他？我一定要得到他？睿哥，你不是说过吗，只要我想要的东西你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你都会想尽办法为我摘到，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吗？”


    “好。”纵使他知道她已入魔他还是无法忍心离去，纵使他现在要做的是帮她得到另一个男人，他也无法断然拒绝。


    “但是，皇上那里。。。”


    “澈儿？没关系，他不会跟我这个母后抢的，不过你可以在适当的時候给他制造点麻烦，让他无力顾及雪无染。”柳眉皱起，她毫不犹豫的下了决定。


    “可是他毕竟是你的儿子。。。”


    “那就更不应该抢他母后的男人？”


    “你。。。就那么确定雪无染会愿意。。。毕竟他的母后是我们下蛊致狂而死的。”


    “呵呵，如果他想活命的话就必须愿意，听说现在他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美艳的容颜笑得残忍。


    “是，但他身边好像一直有个大夫在帮他。”


    “睿哥，难道你对我们苗疆培养出来的最毒的蛊这么没信心？”她轻嗤一笑，“继续命人关注七王府的动向，只要他到了蛊毒蚀心最严重的時候，你就去让他来找我？”


    到時候还不怕他乖乖答应她的要求？


    “想不到上次二王爷和雪无染会同時在场，没要了那贱人的命真是可惜？她现在有了雪无染的庇护，睿哥你一時杀不了她也无妨，等到雪无染蛊毒发作来乖乖求我的時候，她心中那种痛的感觉会比刀刺入更甚百倍，哈哈？”


    病态的狂笑声在花园中荡开，雪澈面无表情的靠在亭阁的栏杆处，无力的身躯缓缓滑下。


    这就是真相？


    原来让他背黑锅的人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与身边最信任的林公公？


    原来雪无染之所以身体会一直那么虚弱是因为身中蛊毒？


    原来连几十年前夏姬的死去都是因为母后在幕后下了毒手？


    母债子偿，原来他欠无染的这么多，这么多呵。。。


    他还有资格再他喊一声“七弟”吗？他还有资格再期待他们之间有融洽相处的時刻吗？


    猛然间，他想到，也许无染早就知道了他身中的是蛊毒，而且他也早就知道了下蛊毒的人是他的母后，甚至于。。。他还知道当年害死夏姬的凶手并不是直接刺死她的父皇，而是同样存于他身上的蛊毒所致？


    终于，为何他会有那么复杂而疏远的表情，为何他在他问及病情時总一言不发，为何他的病总是怎么治愈不了，这一切的疑问在今天有了答案。


    原本就混沌不清的大脑更是雪上加霜，他茫然的起身，犹如飘魂般离开了鸾坤宫。


    门口的两个小太监还在打困，鸾坤宫内依旧静悄悄的，他回头望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宫殿，冷冷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