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驰援武当降尊者
3个月前 作者: 司马轩
初冬时节,凉风习习,两岸灯火点点,恰好顺风,双桅张帆,虽然逆流而上,亦省掉了操桨船手不少的力气。
游艇本甚宽大,分前、中、后三舱,后舱为船家所居,中舱女眷,前舱男客。
翌日一早,便已到达了株州,此时湘江上流愈行愈窄,两岸相距最宽数十丈,最窄处不过十余丈,水流亦越上越疾,并有重重险滩。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景色也特别出奇,虽然已是冬初时节,但山光水色,仍然十分怡人,而且浅水游鱼,映着朝阳,银鳞闪闪,更加有趣。
有时对面行船,顺流而下,不操橹桨不张帆宛如疾矢,眼看舟子把舵悠闲,凭栏暇逸,不禁内心向往。
而上行船,行如牛步缓慢,半天一里,假如不是风景颇为迷人,三女早已上岸改走陆路了,这等旅游,颇合柳一鸣的口味,只见他凭窗慢慢赏玩,一丘一壑尽收眼底,一村一镇均留深刻印象。
偶而渔舟归唱,牧童歌声,江村砧杵之音,山岚倒映之影,全足以引人入胜。
这一天,舟行极缓,天上晴空万里,两岸红叶芬芳,临流碧波荡漾。
张玉霞经过一夜相处,对柳一鸣夫妇为人不禁大感钦佩,并且知道了柳一鸣乃是江湖奇侠“畸形儿”,因此不时趁机谆谆请益。
柳一鸣一时兴起,便传了八式“万象迷踪步”,同时又赠其一颗毒龙丸,以助增长功力。
张玉霞感激的连忙叩头谢恩不已。
如此日复一日,不到数天,便已到达了衡山城外。
在我国著名的五岳当中,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等都在黄河流域,而且离得不远,只有南岳衡山远在长江以南。
衡山位在湖南省衡阳市的北边,衡山县西二十公里处,起自长沙岳麓,止于衡阳之回雁,全长二百余里。
山上云雾弥漫,山峰时隐时现,风景十分秀丽,湘江流经东麓,乘船沿着曲折的江水航行,可以看到衡山的各种不同面貌。
诗吟:“帆随湘水转,处处见衡山。”
全山七十二峰,以祝融峰最高,高度一千二百六十六公尺,紫盖、天柱、芙蓉、回雁、莲花等峰也很有名。
山上的胜景有十桐、十五岳、三十八泉、二十五溪、九池、九潭、九井等。
县治在山之中部东麓,循此而西南行,约二十里有南岳庙,庙高七十二公尺,大殿重檐七层,里面有七十二根柱子,象征南岳七十二峰,寺院宏伟壮大,僧侣甚多,香火也十分鼎盛,由此上山,沿途有白龙潭瀑布、福严守、虎跑泉、邺侯书院、磨镜台、半山亭、玄都观、狮子岩、南天门等名胜。
再上即为祝融峰巅,有上封寺与祝融庙,附近并有观日台,可观日出自然景象。
足下万山磅礴,天际湘水如带,伫立峰头几疑可摩青天而摘星辰,确实盛名不虚。
祝融峰的高,方广寺的清幽,以及水帘洞的奇妙,号称南岳三绝,为三湘第一胜地。
翌日天朗气清,充分表现小阳春季节,衡山城行人熙熙攘攘,非常热闹,柳一鸣一行五人用过早餐后,随即向祝融峰前进。
一路上游客甚少,但朝山进香的善男信女,沿途络绎不绝,景物清丽,红叶满山,不亚于江南冬景。
行近南岳庙,远见巍峨建筑,气象庄严宏伟,五人在知客僧的引导下,进入庙内随喜一番,用过斋饭之后,稍事休息,中午立即登山赏游沿途名胜。
白龙潭留连,虎跑泉赏玩,尤其是三位夫人兴致特高,指点青风,徘徊古迹,听松风,而戏流泉,望苍茫并瞻带水,身寄名山,别有一番趣味。
虽然路程不过十余里,一路赏玩下来,不觉走了大半天,一直到酉时时分,方抵邺侯书院。
邺侯书院,相传为唐代宰相李沁读书处,亦即至今流传人间的懒残分芋佳话中的邺侯。
该院古朴宏敞,幽雅别致,飞瀑流泉映带左右,苍松翠柏环绕其间。
俯瞰则视界远阔,仰观则祝融峰巍峨头顶,既能煮茗听松涛,又可开窗迎明月,确实是读书最好所在。
宁静小筑,乃是院侧的一座小楼,负山临溪,建筑古意盎然,专供上山游赏衡山贵宾夜宿之地。
五人一至,稍事休息,用过晚餐之后,为了能一观日出奇景,因此早早就各自回房休息。
一宿无话,第二天丑时,大家便已攀登祝融峰顶,在向导专人带领之下,来的正是时候。
遥见东方天际,首先万道金霞,继之缓缓簇拥着一只巨大红轮,冉冉上升,一时星月无光,黑暗顿失,大地山河全是金色。
映着峰下遥遥如带的湘水闪放银光,点点乡村城镇,尽笼紫气,片刻又长天一色,齐放光明,仅存祝融峰下,周绕一带白云,映日生辉,蔚为观,大自然景象,的确不可思议,令人叹为观止。
下山途中,三女均有呕心想吐现象,柳一鸣不由大惊,连忙替三女——把脉,这一把脉之后,顿时化惊为喜,朗笑不已,原来三女皆已有喜。
是以下了衡山之后,立即赶回江西南昌,由于回程顺流而下,船行速度其疾无比。
一到长沙,又命张玉霞赶回香山携母前来南县相会,虽仅小别,但张玉霞却不免有依依之感。
舟行数日,已安抵南昌,当众老听闻三位爱女爱熄,已有喜一两个月时,不由喜出望外,老怀欣慰,尤其柳氏五老,更是直呼柳氏在后矣!
十一月初,骊歌高唱,柳一鸣为了替武当化解灾难,乃辞别了尊长及三位爱妻,孤身北上。
他预定循京山,走宜城、襄阳、谷城,转往武当,路途甚远,在普通人来讲,要跋涉一、二个月的时光,但对他来说,时间却是十分充裕。
所以,他并不急急赶路,依然沿途博览民情,纵情山水,视察各分号进行情形,悠哉悠哉,缓缓前进。
北方气候较南方气候寒冷甚多,未届隆冬,已是一片叶落草枯肃杀气象。
沿途居民,较为富有的,已围炉享冬福,准备踏雪寻梅,而那一些较为贫苦的,仍然是劳碌奔波,在这一年将尽之时,作最后一番的努力。
这一天,过京山恰逢一批贩运米粮的河南客人,几十匹驮骡,满负着麻袋盛装的白米。
客人们,都是诚实忠厚,而且慷慨好交,见柳一鸣南方口音,又是单身书生,独自长途跋涉步行,甚为不忍,其中有一位老客李之文,原是不第秀才,中途弃儒从商,更是热情。
反正他们有的是预备牲口,坚持相邀柳一鸣乘骑同行,其实以柳一鸣此时的功力,乘骑代步工具,反是一种累赘,但是对于此老却也盛情难却。
只好欣然谢允,也学他们乘骡模样,侧坐在骡背货物空架上,与李之文并骑攀谈,倒也打发了旅途的寂寥。
一路过了钟祥,循汉水北上,官道临水傍山,极富诗意,中午时分,行过一座荒山,地名黑豹岭,疏疏的几株枯树,零落挂着尚未落尽的枯叶,东北一遍崇山峻岭,绵绵不绝,据说那便是有名的大洪山。
大家正欲坐下稍作休息时,突然间,一阵铜锣声响大作,从岭上冲出一大票人马。
来人一律黑色劲装,头包黄巾,手持单刀,为首五匹骏马,端坐着五个方面巨口年约三旬左右的壮汉,分持刀、枪、剑、戟,五种兵器,雄赳赳,气昂昂,隐含着一股煞气,显得十分威风。
运粮老客见状,立时慌成一团,赶紧将驮骡集在一起。
只听到中骑背剑壮汉,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插翅飞上青天了,原来却是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件好买卖。”
话锋一顿,右手向身后一招,又道:“孩儿们,还不将米粮给运上山去。”
话声一落,立在他身后的几十名喽罗正欲蜂涌而上时,倏闻由行商中传出一声朗喝道:
“慢来,慢来!”
话一说完,只见一名青衣书生,纵骡而出,迎着五骑壮汉笑道:“这些米粮乃是在下所有,如果各位取去了.那在下岂不是血本无归,而且这只驮骡实在不易骑乘,我看各位不如留一份交情,送在下一匹骏马放行,不知五位意下如何?”
五位盗魁,眼见这青衫书生,年轻体弱,坐在骡背上左摇右晃,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却偏偏口出大言,不但要自己等人放他们一马,而且还送他一匹马为坐骑,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一时忍俊不住,发出哈哈狂笑。
少顷之后,为首背剑壮汉才忍笑喝道:“小子你是何人,竟敢在黑豹岭五义眼前装疯卖傻,若非念你乃是一介书生,早将你一剑劈成两截,还不快滚!”
青衣书生闻言,不但丝毫不惊,反而轻笑道:“在下只会走路不会滚,不如你先滚一次,让在下见识见识!”
话声一落,那为首的背剑壮汉闻言,不由气往上冲,怒喝一声,道:“小狗找死!”
“死”字一落,反手“呛啷”一声,掣出背后长剑,纵过马来,分心就刺。
青衣书生稳坐骡背上,不慌不忙,俟长剑刺到胸前,左手一探一拉,不但长剑已落在他的手中,而且连劲装大汉也带着拖下马来。
同时未见他如何作势,身形已由骡背上平空飞起,落在马背上,而且脸上带笑道:“念在你送马的情份上,留你一命,你就站在一旁反省好了!”
由夺剑、飞身上马、制穴,说起来虽长,但只不过是刹那间之事,只看得众人目瞪口呆,讶异不已。
就在众人一楞之际,青衣书生已又朗声喝道:“大胆毛贼,真是日无王法,青天白日之下,竟敢拦路抢劫过往行商,难道……”
话未说完,其余四个盗魁才悚然一惊,不禁又气又怒,同时暴喝,刀、枪、戟、茅并举,纷纷纵马朝青衣书生急刺而至。
柳一鸣又岂会将他们四人放在眼里,只见他信手挥起夺来的长剑,顿时挽起九朵碗大的剑花,迎了上去。
一阵金铁交鸣声响,四人顿时虎口震裂摇摇欲坠,坐骑倒退了五、六步。
同时感到胸口一凉,不由各自低下头去,这一看,只吓得四人心胆俱悸。
原来,四人胸口的前襟上,已被划开一道三寸长的裂缝,如果再多一分力量,那后果可真不堪设想。
直到此时,四人才发觉这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文弱书生,竟然是一个身怀绝世武功的高手。
自知即使多一倍的人上去也是白搭,因而略一定神,才由手持方天画戟的壮汉道:“阁下何方高人,请先通名报万儿,我黑豹岭五义,在不是没有担当的人,日后……”
活未说完,柳一鸣一郎笑道:“你们众人个个年轻刀壮,却不务正业,占山为寇,为害地方.正所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话锋一顿,又道:“在下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今天暂饶你们不死,如果能立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在下可介绍你们就近前往便利商行的各分号谋生,如何?”
活声一落,随即右手虚空一点,那被制住穴道的使剑壮汉,立时恢复了手脚。
他一恢复了手脚,立即“扑通”跪地叩头道:“小人今蒙少侠不杀之恩,又肯代为引荐,岂有不答应之理,只是……”
话未说完,柳一鸣已知其心意,立即笑道:“各位只要是诚心改过,到了便利商行各分号,不妨就说是‘畸形儿’所介绍的,那他们自会替各位安排。”
五人闻言之后.才知原来对方竟是江湖奇侠“畸形儿”,难怪会有此绝世武功,于是千恩万谢的率众一窝蜂的上山而去。
柳一鸣见状,随即拨转马头,回到运送米粮的老客们道:“现在已经没事了,各位受惊了吧?”
这些老客们惊魂甫定,倏闻柳一鸣出声相慰,这才慌忙的一齐躬身谢道:“相公真是菩萨化身,救得我们,实在是感激不尽。”
柳一鸣闻言,连忙答礼道
“在下沿路承诸位盛意照拂,已感隆情,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说着,又将马让与老童生李之文乘坐,大家见他敬老怜贫,谦虚已极,都产生出无限敬爱。
这一阵耽搁之后,大家也无心休息了,随即继续上路前进。
沿途笑语如珠,一片欢声,一直到了目的地后,柳一鸣才和他们殷殷道别。
武当山位于湖北省均县之南,一名大和山,又名参岭,为大巴山北林,山共有七十二峰,其最高峰,为天柱峰,也叫紫霄峰,又名金顶,高一千六百五十二公尺,山势峻拔奇伟。
据志载:“昔真武修道于此,明永乐中,尊真武为玄帝,故又曰玄岳。”又载“洞玄真人张三丰,宋代隐于此山,以内功衍化为内家拳,号为武当派。”
武当山山势雄挥,层峦叠翠,其中五指峰、翠花岩、百灵谷、绝龙岭等地,景色宜丽,尤为世人所称道。
道家尊之为胜地,香火鼎盛,朝山进香者络绎不绝,队正面入山,由乌鸦岭,经舍身崖、南天门、白鹤观、三元观,而达金顶祖师殿。
沿途随处可见宏丽的宫殿,据明志记载:“武当山上有八宫、六院、二十四庵、七十二观。”
其中以八宫最为有名,分别是太和宫、南岩宫、紫霄宫、五龙宫、玉虚宫、遇真宫、极乐宫和迎恩宫。
当前武当派,为洞玄真人第十三代玄裔,掌门为一云真人,另有与掌门同辈三人,排行为一鹤、一野、一闲三位真人,合称“闲云野鹤”四真人。
其余二代弟子,如碧云观“真清静”三子师兄弟共三十多人。第三代弟子人数更多,散布全国各地,为武林最大名门正派。
正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近一两个月来,上武当山朝山进香的妇女不时失踪,当初尚以为是野兽所害,但是日子一久,山下便传出上山道上行为不检,并有人指证历历的道,亲眼看到道士强掳进香妇女。
这种谣言,渐渐的也已传到了武当派的耳中,当时掌教一云真人,不禁十分震怒,乃严令亲信弟子,立即暗中清查。
岂知如此半个月后,不但山上毫无信息,而山下却反变本加厉,失踪的妇女越来越多,同时据调查所得,犯罪的歹徒多半是道装打扮。
是以连官府也一再派人上山查探,闹得一云真人逼不得已先动员山上大批人员自律自清,然后再到山下遍布眼线。
有一天,掌理三元观二代弟子元林子,路经乌鸦岭时,忽然发现一位眼生的道人,正紧随在一个颇具姿色进香少女的附近,虎视眈眈,似乎有不轨举动。
元林子见状,心中一动,立即隐住身形,暗暗监视,并且想得肠枯思竭,也想不出这眼生的道人,是那一支的门下,眼看已将近舍身崖,行人也越来越稀少,地势又十分荒僻。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见那眼生道人,横身一纵,手起一片麻布袋,闪电似的套住那前行少女,并且十分纯熟的往身后一背,纵身便向舍身崖下就跳。
元林子一见那敢怠慢,立即长喝一声,道:“贼道休走!”
那眼生道人闻言,一点也毫不惊慌,反而回头向元林子做了一个鬼脸,毗牙咧嘴的轻蔑一笑,身形一掠,宛如一头苍鹰,腾空七、八丈,一连几纵,便已消失在山下密林中。
元林子见状,自知无此功力,只好急掠飞奔上山禀合掌教师叔。
一云真人闻报,立即请一野、一闲二老分头下山追索,两老穷搜数日,才查明贼人是向河北方向逃逸。
一云真人非常困恼,怎么也想不出,贼人是那路人物?很显然对方是向武当立威,故意嫁祸栽赃,因此一时之间山上山下风声鹤唳,戒备森严。
十几天过去了,到处甚为平静,大伙儿不由有些松懈了,这一晚,三元观刚做完晚课,元林子正和师弟元冷子闲谈,忽闻殿顶有夜行人破空声,两人立即警觉,一掌扇息灯火,顺手抽出松纹古剑,双双飞身纵上观顶。
两人一纵上观顶,观顶上早有一夜行人昂然而立,他一见两人上来,立即喝道:“狗道士接家伙!”
话声一落,紧接着一件庞大黑东西,扑面飞来。
元林子、元冷子两人,摸不清是什么事物,不敢硬接,两人一左一右,闪身避过,同时招出“一元复始”,双剑直取来人。
夜行人一见,喝声:“来得好!”“呛啷”一声,亮出长剑,招出“分花拂柳”,不但封得干净俐落,而且同时还以颜色,左掌右剑攻向两人。
元林子、元冷子那敢怠慢,脚下倒踩七星步,并且立即使出武当七绝剑中三绝式,“玉女投梭”、“玉带围腰”、“玉楼赴台”,长剑带起一片寒光,风雷俱动,直罩向对方。
夜行人一式“野火烧天”,连打带削的消去来势,同时身形一纵而起,一式“仙人穿衣”,斜飘三丈多高,轻轻落在前殿的殿脊上,并且喝道:“领教了,后会有期!”
“期”字一落,一式“鹞子翻身”,向前殿落下。
元林子、元冷子怎肯就此作罢,双双急纵跟至,同时大喝道:“大胆狂徒,竟敢来我武当山撒野,是好样的报上名来?”
夜行人闻言,嘿嘿的狞笑一声,道:“武当山有什么了不起的,大爷还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至于大爷我那响亮的万几,说出来怕吓坏了你这两个小辈的狗胆了。”
话一说完,随即掠身飞起四、五丈,像飘风般的往山下星泻而去。
元林子两人,在后紧紧追赶,奈何轻功比不上来人,一转眼就失去了来人的踪影。
两人只好匆忙赶回三元观,以防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四处搜查了一遍,见无任何状况,乃点起灯火,打开方才贼人送来的布包。
这一打开布包,元林子两人,不由楞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这布包内所放的,是一个赤裸裸已死的妇人,乳头和阴户已被割去,白晰的肚皮上留下一个“”字的记号。
经过这一阵子的交手过招,早已惊动了紫霄宫祖师殿的四老,一闲真人已闻声赶到,但是来人已走多时了,在这崇山峻岭中,又是夜色茫茫,何处追寻。
一闲真人见状,也仅能摇头叹气,怒骂贼人狠毒无耻,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个已死的妇人,实在令人十分的头痛。
报官吧?有谁肯相信这是别人故意栽脏蟒祸,反而无异是承认过去失踪的妇女,全是被山上所掳!不报官吧?这妇人尸首,倒也真难处置,要是一经别人发觉,岂不成了铁证。
一闲真人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好法子来,最后,他使命元林子据实禀告掌教处置,自己却沉思冥想,这“”字记号的来历。
但是就他所知道的,黑白两道的高手,并没有一个以“”字为号的。
似此接二连三的困扰,但手法却一成不变,总是不痛不痒,而且来人以乎对山上一切都极为熟悉,每次总能避实就虚,避重就轻。
从来不与功力高深的“闲云野鹤”四老中的任何一人,正面接触,而门下第二、第三代弟子,在山中的又多半是功力较浅,根本无法敌往来人。
所以尽管这二、三个月来,对武当井来造成一草一木的损失,但其旨在断送武当数百年来的基业。
一天真人忧心忡忡痛心疾首,唯一的对策,只有召集得力门人回山,加强戒备,并且广布眼线,搜集敌人来历和结仇原因,以便能因时制宜。
一直到数日前,由山下居民转送一封信来,拆开一看,赫然是阿修罗教的金尊者的手笔,措辞狂妄已极,气得武当老中青三代血脉贲张。
上面写着:“字谕武当一云,你们为祸地方,已为人民所弃,本教教主上体天心,不忍该派灭亡,定于十一月十五日,特派本尊者连同其他四位尊长,亲临整肃。”
这种书信,简直是视武当如无物,也就是十一月十五日上来武当踢派。
自明真相后,“闲云野鹤”四老一直焦思苦虑,实在想不出该如何是好。
因为阿修罗五行尊者,以往武当派根本就惹不起他们,更何况五十年后的今天呢?
武当派虽然自知胜算不大,但这一战,关系着该派数百年的道统,以及长幼生死存亡之命运,尽管敌强我弱,但是众老成城,为卫道全名,说不得,只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
因此,一云真人毫不犹豫,立即召集本门散居各地不分道俗,决心作与武当共存亡的一战。
武当山上,日夜秣马厉兵,操练各种武技,演练各种攻守阵法,顿时紧张热闹起来。
十月下旬,碧云观“真清静”三子,不但由长沙如期赶回山来,而且更带回来了令人十分兴奋的消息:“江湖奇侠‘畸形儿’,已应允届时前来相助。”
这消息,别人还不见怎样,但一人一鹤真人的耳中,却是如久旱逢甘雨般的欣喜若狂。
一鹤真人顿时愁绪尽消,并且向掌教师弟一云真人笑道:“真是祖师有灵,本门应该有救了,只要此人一到,武当必能安若磐石,区区五行尊者,何足道哉!”
随即又将柳一鸣入江屠龙,无隙崖上技惊群雄之事,详详细细的描述一遍,并且说他义重如山,一诺千金,绝不爽约。
这一来,无异给武当派老中青三代,吃一副定心剂,但也使人望眼欲穿,尤其是“真清静”三子,整日轮流到山下迎接,但却一直毫无信息,只等得他们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一直到十四日中午,还是等不到柳一鸣,大家不由惴惴不安,认为恐怕遥遥无期了。
晚课后,一云真人愁容满面,正与三老谈论中,忽闻山下飞报:“柳少侠已到乌鸦岭了!”
这消息不啻是天大的喜事,四老立即率众亲迎,一鹤真人更是一路飞奔,一到南天门,便遥望师侄无真子,陪着一位丰神如玉的青衫书生,缓步走上山来。
只见他兴奋得老远便高声大笑道:“柳少侠真是信人,贫道望眼欲穿了!”
话声一落,立即纵身上前,与他握手寒暄,然后相偕走上紫霄宫去。
主客热烈礼叙,相偕同到祖师殿,自然酒宴早备,大家杯觥交欢,并商量明日对策。
十一月十五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是冬季难得的好天气。
在武当山的金顶上,跌坐着六人,俱瞑目凝神,似乎在作什么功力赌赛,柳一鸣宝相庄严,神仪内莹,面含微笑。
其余五人,全是貌相奇丑,形容古怪,非僧非道非俗,一色朱红大袍,装束怪异。
而武当老中青三代则神色紧张的围立在五十丈外的空地上。
半晌,忽见柳一鸣一笑而起,回头向武当众人略一点首,然后向五个怪人朗声道:“五位尊者果然是功力精深,只是还无法胜得了在下,依在下愚见,仍请回驾至西昆仑,养性修真,不要摘这浑水!”
五个朱衣怪人,同时猛一睁眼,碧目中寒光暴射盈尺,桀桀笑道:“你这娃娃果然有些门道,能逃出我们的‘五行阴阳颠倒大法’,如果要我们回山不难,只要你愿意投入我们门下,便一切听你的,怎么样?”
柳一鸣摇头笑道:“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况五位并无法对在下有所助益,在下何以要如此自暴自弃呢!”话锋一顿,望了五个怪人一眼,又继续道:“不过西昆仑,将来迟早必去拜访,希望五位听我良言相劝,以免彼此有所不便!”
话一说完,中间为首那位怪人呵呵大笑道:“西昆仑美景无边,不啻是人间仙境,阿修罗法王,神通广大,智慧如海,那儿有千顷莲荷,万树梅花,并且有美女如云,仙姬似雪。
可以说是集天上人间无穷享受,快乐逍遥,非常人所能梦想,娃娃!这是你天大的福缘,要多考虑啊!”
柳一鸣闻言,立即笑道:“要是真如尊驾所言,那就更使我不解了,贵师徒为何有福不享,宁愿舍弃那无边美景,而到中土来淌这浑水呢?”
左二那怪人立即接口道:“这其中自有深意,非凡夫俗子可意知,现在我们是一片好心,只问你愿不愿意而已?”
话声一落,柳一鸣摇头道:“无边美景,只不过是过眼云烟,美女如云,到头来是红粉骷髅,在下福薄命苦,无法消受,违命之处,还请海涵,在下敬劝各位,回头是岸,千万别自昧前困,以免……”
话未说完,最右边那名怪人已怒喝道:“如此说来,娃儿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我金尊者,倒要考考你究竟有多大能耐,竟敢口出狂言!”
话一说完,袍油一拂,千百支耀眼金刀,挟着一片血焰,向柳一鸣当头罩下,来势如电,隐含雷鸣,看上去十分凶险。
而柳一鸣却仍神态从容,不避不让,嘴角含着,笑道:“血焰金刀,金刀血焰,这些有相之法,又能奈得了我何!”
话声一落,他的四周好像有一团无形气罩,将血焰金刀阻住,任它攻势如何凌厉,都无法前进分毫,并且金光白雪上下辉映,泛起满峰霞彩,血焰翻腾,如潮似水蔚为奇观。
那金尊者左手捏诀,不断运集真气,脸上神情十分严肃。
盏茶工夫后,柳一鸣一声轻笑,右手迎空一拂。
顿时血焰齐消,千百把金刀,宛如长鲸吸水,向他掌上自动投来,而且化成五片串连金黄色的鱼鳞片,托在他的掌上。
似这轻描淡写,谈笑破法取宝,何止是五位朱衣怪人暗自心惊。
就连五十丈外的武当派老少,也看得宛如作梦一般,先前是一阵惊心动魄,为柳一鸣担心,现在又目睹神奇,兴奋不已。
他们恍疑柳一鸣已是剑仙之流,否则怎有如此法力呢?
就在众人惊讶之际,忽闻柳一鸣又是一声轻笑道:“不知还有那位尊者,愿意下场指教?”
话声一落,左面那两人,同声猛喝,道:“好!娃儿真有你的,请再看我土木二尊者的!”
话一说完,喝声:“疾!”
两人右臂一扬,立即暴长几十倍,两只硕大无比,金光灿烂的大手,五指箕张,隐泛风雷之声,分左右凌空抓向柳一鸣。
这种异象,别说实质上具有无上威力,光看这股声势,换成别人,吓都吓死了!
但柳一鸣不愧是江湖奇侠“畸形儿”,只见他胸有成竹的,轩眉一笑,双手“万化神功”一挥,隔断对方真气,继而双掌凭空一抓。
说也真奇怪,那两只金光凶猛的大手,突如泄气的皮球般,又暴缩成一双长约五寸的紫金仙人掌,落在他的手中。
同时他莞尔一笑,道:“这小玩意儿,拿给孩子们玩,倒挺合适的!”
此时五位朱衣怪人,似乎全都十分惊震,顿时只见他们五人嘴皮微动,好似彼此商量,又好似在争论什么?
少顷,那中间和右手边的两位朱衣怪人,同声道:“娃儿,能连收金、木、土三位师弟的法宝,这回该我水、火两尊者!娃娃!请留神!”
“神”字一落,忽见水、火两尊者袍袖中,各飞出灰、红两片云,一上一下,越涨越大,晃眼间,红云铺天,灰云盖地,并带着阵阵香风,氤氲缭绕,凌空冉冉下落。
顿时骄阳被掩,雪色无光,三十丈方圆内,昏天黑地,不辨东南西北。
将柳一鸣坐处,完全包没,并且其上半身烈火熊熊,赤焰蒸腾,宛如一座火山,而下半身却是寒气凛冽,宛如置身万年玄冰窟内。
武当老少见状,不由神色剧变,眼看其中毫无反应,柳一鸣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五位来衣怪人一见,也颇沾沾自喜,面有得色,以为这种“水火炼金刚的天罗地网”,任这娃儿再有神通,也非受制不可。
倏闻天罗地网中的柳一鸣轻笑道:“水火交融,果真是御寒妙方,只不过俗气太重,太煞风景了,在下敬还阁下。”
话一说完,只见那天罗渐渐上升,烈火顿熄,地网慢慢右移,冷冽无比的寒气也消失了,而且似乎被一种无形力量席卷,晃眼吞没,立即化成一灰一红两条紫罗巾,掉落在柳一鸣手中。
五行尊者见对方竟具如此玄功,师门至宝,件件无效,这回去该如何向师尊交待?
柳一鸣收下灰红两条紫罗巾后,含笑朗声道:“五位还有什么法宝没有?”
五行尊者闻言,不禁十目相视,相顾无语可答。
柳一鸣俊眼一扫五行尊者,道:“五位绝学,在下已全领教过了,常言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在下想邯郸学步,有几套下登大雅之堂的幻术,敬奉五位。”
说着,语气一转,又继续道:“假如五位能不为所惑,那么今日此事就此作罢,否则你们就得还我一个公道来!”
话一说完,立即瞑目内视。
少顷,俊目倏张,神光暴射,同时手捏剑指,迎空圈划。
只见指尖不绝如缕的,飞出大小不一的银圈,盘旋空际,闪烁银光,亮晶晶,带着殷殷雷鸣,直向五行尊者套去。
五行尊者见状,立即展开“五行阴阳颠倒大阵”,来抵御这不绝如缕的银圈。
顿时,只见五行尊者五人的顶头上空,飘出五朵隐含煞气的黑云,迎了上去。
但是银圈并不畏煞气,愈套愈多,并且渐渐收缩束紧,极似一只红桶,外加一道接一道的银箍。
虽然这是幻术,可是金、木、水、火、士五行尊者,已忍不住面红耳赤,额上汗珠,涔涔而下,似乎是已经受不起了。
此时,柳一鸣手指又连点五点,飞出五道银丝,犹如一枝钓杆上,系着五条银色色丝,各系着一尾银红色大鱼一般。
只听他喝声:“起!”手指向上一抬。
五行尊者顿时应手凌空吊起,丝毫不能反抗,随即又听他喝声“落!”
手指微晃,银圈立即消失,五朱衣怪人,又跌坐原地。
五行尊者此刻已满面颓丧,心惊胆寒,默默相对无言。
稍顷,柳一鸣又微笑道:“请诸位准备,在下第二套来了!”
话声一落,随即撮口发出一阵抑扬顿挫的啸音。
啸声一起,由低微转而高亢,一入耳宛如虎啸龙吟,嗡嗡然轰声不绝,而且怪的是,你愈不想听,却听得愈真切。
五行尊者五人.连闭穴掩耳都无法挡住。
忽,啸声一落千丈,转而细如虫鸣,啾啾唧唧。
五行尊者,顿时感到四肢骸骨,似有蛆虫攒动,痒彻心肺,满身烦躁如焚,越是努力用功抵抗,越是感到痛痒难耐。
继而啸音一变,声如清吹细打,宛如九天仙乐,使人陶陶然,如入仙境,并恍然看见许多仙子翩翩起舞,浓艳温柔,落人心志。
五行尊者顿时起身手舞足蹈起来,人随音转,啸音一急就舞得快,啸音一缓,就舞得慢。
众人只见五行尊者朱衣飘风,舞成一团,尽管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如牛,仍无法自己。
柳一鸣见状,不为己甚,立即停止一音。
五行尊者这才同时停止舞蹈,如梦初醒,互相惊愕对视一眼,心有余悸,不由显出一副惊魂落魄之状。
柳一鸣道:“适才连番薄技,均承赐让,但不知五位尚有何话说?”
话一说完,五行尊者又恨又怕,满脸颓丧愤怒交织的尴尬神色,立即厉声喝道:“今日认栽,我们即刻回山,这笔账以后再算!”
柳一鸣闻言,突然一睑正色道:“五位请归告令师,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外有人,中原武林绝非全是无能之辈,五年后,自有人会前往西昆仑,一试西昆仑的绝世武学!”
说着,随即将所收的法物,双手一扬,分飞原主,又继续喝道:“尊物在下无用,请拿回去吧!”
五行尊者也只好满脸羞愧的接过,五人连谢也不说一声,宛如丧家之犬,晃身如流星飞泻般往峰下落去。
武当派原本抱定誓死以护师门的决心,想不到天降福星,轻而易举的就把五行尊者给打发走了。
因此他们自掌门以下,无不对柳一鸣敬奉神明,晚间的庆功宴上,更是对柳一鸣千恩万谢,崇敬至极。
席间柳一鸣提起张玉霞之事,有意代为成全之事,一云真人闻言,不禁乐得呵呵大笑道:“这妮子真有眼光,能得如此福缘,太好了,太好了!这是贫道求之不得之事,柳少侠何用谦虚征求同意呢!”
席散之后,“闲云野鹤”四老齐集掌门静室,密议甚久,最后才由一鹤真人,恭请柳一鸣同入藏经密室。
大家分宾主坐定,一云真人才满睑正色道:“贫道忝掌本门,才疏学浅,德薄能鲜,险些将祖师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如非柳少侠仗义援手,贫道虽粉身碎骨,亦愧见先师于地下,推究其原因,不外是武当派武功艺业,已日趋式微。”
话锋一顿,又道:“本门祖师爷洞玄真人,曾遗留玄门秘笈洞玄经一部,贫道参详二十余年,终因资质有限,至今仍一无所得,久闻柳少侠,学究天人,功参造化,而且品德高尚,是以我师兄弟四人,一致同意,并已向祖师祝告,从权假手外人,参洋传技,以光大本门武学,不知柳少侠,能否予以成全。”
柳一鸣闻言颇感十分为难,一者这是武当不传之秘,自为他人,岂可参与,二者四老言辞恳切,自己能否在短期内参透洞玄经呢?
他略为沉吟,才道:“此事尚祈四位道长三思,贵派不传之秘,岂可假手他人,况且在下智慧有限,能否参透玄妙,也未必可知。”
话一说完,四老又同声恭请道:“这是贫道们已经三思决定的事,务请柳少侠,不要再作谦辞。”
柳一鸣见无法推辞,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一试了。
于是一云真人谨慎的启开室内复壁的机关,捧出一册用黄绫严密包裹的绢册,又恭呈柳一鸣手中。
柳一鸣神色恭谨的双手接过,置于案头,然后再向一云真人道:“道长能否替在下准备一间静室,以便在下先作一番参详,然后我们共同研究。”
话声一落,一鹤真人立即接口道:“这藏经密室,倒是颇为宁静;只是设备太为简陋,不知是否可用?”
柳一鸣一听,不由笑道:“此处为贵派藏珍重地,自然最好,只是在下并非贵门中人,似乎有些不妥吧!”
一云真人笑道:“此地虽为本门重地,但对柳少侠却是例外,请柳少侠委曲一下吧!”
说完,四人起身告别,各自安寝。
柳一鸣也略作调息运气凝神的功夫,以恢复一日来的争斗疲劳,然后打开洞玄经参悟起来。
洞玄经共分上下两篇,上篇与北宋哲学家周敦颐太极图说,极为相似,内云:“无极而太极,太极分两仪,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后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也!阳变阴合,而生水火金木火,五气顺布,四时行焉。
……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等……”凡一千三百字。
这一篇是蕴含玄门修真无上大法精义,主静、主柔,动静合运,刚柔并济,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与道家无为心法,大致相同。
在武当四老,他们只知其文,不知其用,自然极难,但是柳一鸣在古洞中,已悟彻“青龙乾坤诀”演化而成的“万化神功”,早已洞彻天地间的奥妙,因此路为印证所学,便己了然于胸。
下篇乃是各种武功秘诀,字数极多,着话意必另有一本副册,详载着各种图解,两相对照之下,才能全盘通晓,
柳一鸣研读后,静中参评,由于缺少副册的对照,一直到五更鸡啼,天光破晓,隐闻殿后传来武当门人练功,口涌七擒掌,七绝剑招口诀时,才触发灵机,完全悟通,整衣一笑而起。
原来这些秘诀,就是武当派各种武功基本原理,七绝剑,七擒掌,正是武当派历代相传艺业,与洞玄经上的口诀完全符合,而且完全源于洞玄经。
只是当前武当弟子,连同掌教一云真人四老等,皆仅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罢了!
晨间柳一鸣乃邀集四老,再次聚集于密室笑道:“在下幸不辱使命,已粗解洞玄经的奥义。”
话一说完,四老不由大喜,连忙称谢,并且立即请教。
柳一鸣于是先按武当七擒革招式,逐一演练并回诵其诀,而且边演边解说其所以然的原理,四老闻听之后,豁然贯通,不禁喜得眉开眼笑。
柳一鸣又继续道:“依此决而触会贯通,凡武当派各种传统武技,不难增加一至数倍的功力。”
说着,又继续解说上篇柔、静、阴阳互生互化的天地奥妙原理,并且逐一征询他们调息吐纳各种内功境界,然后一一指示,四人应如何按上篇法诀,习静调元,打通任督二脉,以求三花聚顶、天气朝元。
他也将这些艰涩深奥的玄理,用各种浅近譬喻,简单扼要,分析详尽,即使四老根骨再低,也一样心神领会,雀跃不已。
云真人随即一脸肃容率其他三老向柳一鸣至诚顶礼,道:“柳少侠对武当再造之恩,一云不敢或忘,愿永生奉为师辈,代代相传,一云谨率三位帅兄弟件表先行叩头谢恩。”
柳一鸣见状,连忙答礼道:“区区小事,如何敢当各位道长如此重礼!在下不过是得之愚,野人献曝,有荒谬失礼之处,尚席四老多多海涵。”
四老今日异常兴奋,好似全都年轻几十岁,欢容满面,笑不绝口,对柳一鸣是既敬且亲,四人不断谆谆请益,似乎时间如寸寸寸阴般的宝贵。
柳一鸣在武当山上,逗留了七、八日,正欲取道南下时,忽然接获庄自强来信,说明已经替黑豹的五义及其手下数十人,安插在湖南长沙的便利商号分行,并且提及河南嵩山附近的分行出现两名自称是龙虎双僧的西藏僧人,四处为恶,分行中无人是其敌手,请求支援等等。
于是柳一鸣只得打消回乡念头继续北上,由武当山,经郧阳,出紫荆关,越桐柏山脉,过南阳,循白河,直趋嵩山。
一路上朔风怒啸呼呼,沙尘扑面,较之南方又是另有一番景象,经桐柏山,便已天寒地冻,大雪纷飞,诸山都已换披白色新装,诸水亦铺上一层如镜薄盖。
柳一鸣不愧雅人,逢此南方稀有之景,不禁到处留连,沿途赏玩,仆仆风尘,十二月初,才抵嵩山境内,自然山势更奇,景色更幽,处处更足以令人留连忘返。
话说,便利商号在庄自强和“四剑客”同心协力,以及柳一鸣大力赞助之下,早已遍布全国各地了。
由于便利商号完全是以服务为宗旨,所以物价不但较别的商号便宜,若遇有天灾地变,则可免费赈济灾民。
几个月下来,不但未曾亏本,反而因薄利多销,净赚五百九十多万两白银,也因树大招风,引起有心人的觊觎,但是因为他的店东是江湖奇侠“畸形儿”,所以尽管觊觎之人不在少数,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而且因“畸形儿”曾入江斩毒龙,又出钱购买米粮赈济钱塘江灾民,引起当今天子的注目,遂颁下皇命,各州、县大小官吏,尽力配合便利商号的业务扩展,同时颁下一道圣谕,“畸形儿”如遇大小州官可不必行跪拜之礼。
是以便利商号,才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各分店遍布全国各地,而一般的盗贼也不敢有所蠢动。
这一日柳一鸣来到篙山脚下的便利商号分店附近,远远便已瞧见“追风剑客”兄弟四人,正和两名身穿大红憎袍的高大僧人,展开一场大战。
一时六人斗成二团,杵舞风雷俱动,剑摇寒星万点,双方杀得个难分难解。
尽管“四剑客”四人功力不错,但龙虎双僧也不是省油的灯,时间一久,四人已是攻少守多了。
两僧手中降魔杵指东划西,如虎人羊群,无人敢硬接,加上杵风如排山倒海,重似泰山,“四剑客”已是岌岌可危了。
蓦然一声轻啸,从右侧山峦上,凌空飞落一条青影,并且听来人朗喝道:“大家住手!”
声音清越,声调虽然不高,却使龙虎双僧,入耳如闻雷震,历久嗡嗡不绝,不由心中一凛,倏地抢攻三招,身形暴退丈外,并且循声注视。
只见一位骨秀神清的少年青衣书生,正在众人欢声中,悠闲的卓立身前,并向自己两人轻喝道:“你们两个蠢材,想必就是红教门下的龙虎双僧了吧,出家人不守清规,竟敢闯入中原,拦路打劫,这等罪过,应受何种业报,你们自己说吧!”
两僧虽为方才先声所夺,以为是来了高人,但是一看来人不过是一个少年的文弱书生,那会放在眼里,是以闻言不但不怒,反而仰天呵呵狂笑起来。
良久,龙僧浓眉一竖,厉声喝道:“你这瘟生,想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口出狂言,来搅混佛爷们的买卖,识相的快滚到一边去,看看热闹,待会佛爷慈悲收你做个小沙弥,分你一杯羹,否则就有你好受的。”
柳一鸣闻言,口中不经意的笑道:“在下实在看不出你这两个连受别人利用都不知道的笨蛋,有什么能力,在下不为己甚,留下你们手中的降魔杵,回去告诉你们的哈图哈达,中原境内不容你们横行!”
话一说完,龙虎双增再也按捺不住怒气,怪眼一瞪,同时喝道:“瘟生硬要找死,佛爷们就先超度你了!”
“了”字一落,龙僧降魔杵一摆,一式“野火烧天”,带起一股劲风,疾如闪电飘风,当头向柳一鸣压下。
眼看敌人不逃不避,就要伤在杵下时,忽然双目一花,杵下便失去了人影。
同时突闻那瘟生安详的卓立在一丈开外,向自己的师弟虎僧招手道:“要嘛你们两个蠢材一齐上,在下可没有时间陪你们耍狗熊!”
龙虎双僧闻言,立时被气得三尺暴跳,七孔生烟,也不再答话,肥大朱红僧袍,宛如两团烈火,双双纵身拔起,凌空五六丈,像两朵红云,挟着一阵狂风,同时向对方罩下。
来势凌厉无比,若以为他们外表粗笨,就不灵活,那便大错而特错了。
柳一鸣仍是一味嘻嘻哈哈,眼看来势,立即展开“万象迷踪步”,只见他左旋右转,右转左旋,兔起鹘落,在龙虎双僧惊涛骇浪的攻势中,从容出没,随意旋回,总是那么一动一静恰到好处。
在龙虎双僧的杵影掌风间隙中,滴溜溜的乱转,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美妙,真像是马戏中耍狗熊一般。
只见得“四剑客”兄弟四人,不由纷纷鼓掌叫好,一时欢声雷动。
而场中的龙虎双僧却是越打越吃惊,越打越恼火,渐渐的感到胆寒了。
对方这奇妙身法,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尽管自己师兄弟两人,已将降魔杵十荡十诀的绝招使遍了,但对方的人影,恍如有形无物,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一会儿满眼都是敌人,一会儿敌人却不见踪迹。
同时招招抢制先机,快如电光石火,闹得你头晕目眩,简直无处下手。
想那龙虎双僧横行西藏,平日不可一世,何曾受过如此窝囊气,只气得两人形如发疯,怒吼如雷,双杵交叉织成漫天杵影,如雨打芭蕉般的向柳一鸣当头罩下。
柳一鸣一见来势,白袖微拂,立时有一重无形劲气,把双僧震退,两僧被震得倒退七八尺,才拿桩站稳。
同时笑道:“依在下看来,两位还是把降魔杵留下,否则……”
话未说完,在一旁掠阵的“九宫剑客”朱建民,立即接口道:“柳少侠当心,这两个大喇嘛还会掌心雷!”
这一说,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那在一旁气喘如牛,心胆俱裂的龙虎双僧闻言,内心暗忖:“这小子瘟生是何来头,武功竟然如此神奇奥妙,高不可测,别说那种身法飘忽不定难以捉摸,只看他方才轻轻一掌,就非自己两人能力所敌,何不用幻术取胜呢!”
心意及此,两人不由相视一眼,立即将降魔杵插在身后,龙僧怪眼一翻怒喝道:“瘟生小子果然有些门道,现在报上名来受死!”
柳一鸣一听,剑眉倏轩,笑道:“真是一双蠢熊,柱你们千里迢迢,跑到中原为人卖命,连要找的人就在前面也不认识,岂不是糊涂透顶,笑破人家的肚皮了吗?蠢熊!”
说着一顿,又轻声喝道:“我是谁,你们知道了吧?”
龙虎双僧闻言,先是一凛继而一喜,桀桀怪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你这小子,就是圣上急欲召见的什么‘畸形儿’,自己赶来送死,倒省得佛爷们许多手脚了。”
“了”字一落,龙虎双僧巨雷般的猛喝一声,道:“瘟生照打!”
同时两人巨目暴射绿光,双掌一合一翻,一阵轰轰之声的五雷掌心诀,如山崩海裂,双双向柳一鸣劈到。
在他们认为,自己这种密宗拿手绝活——五雷掌心诀,任你武功再高,闻声已受感应,而且内藏风雷幻影神诀,亦真亦幻,有虚有实,任你是个大行家,也逃不出此厄。
因此,龙虎双僧抱着很大的信心,法、力兼施,以十成功力同时劈出,冀望能一击成功,将“畸形儿”柳一鸣立毙掌下,以免日后让他入京面圣,破坏自己师徒的万世大计。
两人正在大打如意算盘之际,岂料五雷掌心诀一进入对方身前丈内,立即音消劲失,如泥牛入海般,消失于无形。
而对方不但未见作势,意态悠闲,而且双目神光熠熠,向自己点头微笑。
他两人见状,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内心十分讶异,天下那有这种怪事,即使是铜浇的罗汉,铁打的金刚,也承受不了五雷掌心诀的全力一击。
于是两人暗中又集聚功力,连试了几试。
谁知不试还好,这一试,还不是如雪狮子向火,立即化于无形,龙虎双僧不由心胆俱悸。额上冷汗直流,人也同时楞住了!
同时迷惘中,忽闻敌人指着自己头上汗珠轻笑道:“常言道:雷声大,雨点小,怎的你们两个蠢蛋,却是和别人相反呢!”
话声一落,山道上突然飞驰而出四骑健马,马上四人皆是道装,为首一人五绺长须,年逾五句,貌像清癯,形容削瘦,腰悬朱红葫芦,背插宝剑,红穗随风飘荡,神情暇逸。
由装束上,乍见之下,宛如八仙中的纯阳真人吕洞宾下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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