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兰因絮果

3个月前 作者: 萧逸
    原来铁守容自得风雷谷太虚老人垂青,赐了两卷手绘的秘功,一篇‘大三元图解’,一为‘二气分功’,此二巷手卷均系老人裁衣而成,以极详细的词句加以解释,并绘明图形,颇易辨认!


    一尘子也因老人了也一卷‘定心神唱’感到喜之不尽,再加二人此行已无事可作,故此就在第二日的清晨,取道赴华山,辟室练功,以期三月而成,然后再下山去看看小梅,当然主要的还是想去找叶砚霜。


    一行二人晓行夜宿,不一月已至华山,沿途真有说不尽的奇人怪事,尤其是铁守容初游江湖,更是感到无限新鲜。


    华山为我国五岳之一,山势之高庙宇之多概可想见,看看山已在望,老尼不禁喜形于面道:“一别华山颇有年矣!不知师兄尚好否,唉!他如今已是一年近百岁的高僧了!”


    铁守容道:“师伯他老人家就在此山坐禅可是?”


    一尘子点头道:“你这位师伯性情古怪已极,本身功力极大已尽得先师铁肩大师真传,较之贫尼真不知高上多少倍呢!我此行来此,其旨也是就近请其指教一二呢!否则武功一道,尤其是调气坐功等,如无人加以开导,难免走火入魔,一朝练左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言罢,又看了守容一眼笑道:“如果你福气好,得其指教一二,真有说不尽好处呢!你别看他虽是我师兄,事实上却等于我师父一样,因先师铁肩大师收我时年已耄耋,我从师不及一年,先师即已坐化,彼时大师兄年已半百,得其一心传授才有今日,故我这师兄就等于师父一样!”


    铁守容闻言才知是这么回事,此时破晓已过,一轮红日复出云霄,照得这整个山岭像披上了一层红色光衣一样,有三五人群,都携刀背篓,上山打柴,也有成群猎户入山行猎,嘴里哼着小调,状极愉快!


    一尘子在前踏上山道,守容后随跟上,一直走到半山,没有人迹时,才展开轻功绝技,就像两只穿云燕子,落足处都是树顶枝叶,借着轻点弹力,身形连连腾起,真个其快如风!


    其疾似箭,只瞬间已离山顶不远。


    华山多奇景,山色风水可媲美庐山,此时满山枫叶,在这盛秋的日子里,点缀得此山一片红潮,微风里此伏彼起,又像万千的红浪,守容不禁对景吁叹:“想不到华山美秀至此……”


    老尼笑道:“山后奇景尚多!过几天你自己慢慢领略吧!”说着用手遥指枫林后的一片屋脊道:“那座大殿就是先师铁肩的修真之所,只是晚年有幕阜山忍大师率众徒避劫来此,先师就把这玄宗寺(昔名)让与忍大师了,如今也就是武林中的青衣帮,其帮主忍大师尚坐镇此殿中呢!铁守容闻言暗吃一惊,久闻青衣帮夙来横行江湖,帮徒全系青衣女尼,帮主忍大师外号赤臂尼,为江湖一怪,为人嫉恶如仇,凡事任性而为,却不顾正邪,想不到与华山派有此关系呢!


    想到这里,不禁用目看了老尼一眼,要说又忍住了,一尘子呵呵笑道:“我知你此时疑心,先师虽赠寺与彼,又加以我们近在咫尺,但却一向无什么往来,见面也不过点点头而已!”


    铁守容心想:你既知这赤臂尼率徒为恶江湖,却坐视不问,岂不有失侠义本色?


    她又那里知道这赤臂尼武功之高,尚驾于一尘子之上,和其师兄紫袍僧伯仲之间,更与其师铁肩大师尚有一段不可告人的秘事,否则铁肩卧榻之侧岂能客人鼾睡?


    一尘子又一指那大殿道:“过了此寺,就离我们黄石室不远了!”二人遂加快步法。


    绕过那大寺铁守容见寺门高耸有两丈,一边有十数棵古松,苍劲参天,寺门全系绿色琉璃所镶,讲究已极,寺门高悬“青衣寺”三个大字,落款却是“铁肩大师”,最奇是那字都是用翠竹排就,颜色碧绿,历久不变,此时寺门之下,正有两个妙龄女尼,在说笑着,一眼瞧见一尘子,双双合十笑道:“一尘大师姐回来了?……”


    一尘子微笑着手问讯回道:“回来了,大师可好?”


    二女尼同答:“家师尚好,师姐可要入内一见?”


    一尘子笑道:“贫尼尚有事,改日再参见吧!”说着就由寺边走去,铁守容见那二女尼,岁数至多和自己相彷,却称一尘子为师姐,由此可见那忍大师赤臂尼辈分之高,以及自大情形了!


    一转过这青衣寺,不远处就有一座寺观,寺院比起那青衣寺来就小多了,但面积也不算小,红色方砖墙内庙寺错落,古树参天,清风里树哨刺耳,别有一番静穋气氛!一麈子偕云中雁行近寺门。


    这门高有丈二,却是用松枝编成,阵阵木香由内透出,使人尚未入门,已有一种清新之感。


    铁守容见一尘子入门前,先把衣衫整理一下,又对云中雁道:“此时不知师兄在不在里面,要不在就到华山去了,不管我们先进去再说!”说罢以手扯动门上垂线,就有一阵叮叮铃声,须臾就有一道婆开了门,见是一尘子转回,只手合十道:“师太回来了!”


    一尘子点头道:“上人在寺中不?”(紫袍僧在寺中俱称为紫袍上人)


    那道婆点头道:“此时正在太阳池行坐功!”


    一尘子点点头,遂对云中雁道:“我们进去吧!”二人入内后,一尘子且行且对云中雁笑道:“你知那太阳池是什么?”


    云中雁脸一红羞道:“弟子见识浅薄,请师伯赐告!”


    一尘子含笑看了云中雁一会道:“这还是你送的呢!”


    铁守容一怔道:“怎么会是弟子送的?它不是一个池子吗?”


    一尘子呵呵笑道:“你忘了你在乌鸦岭杀了那条赤仙怪蟒么?我不是把那皮剥了回来吗!这太阳池就是那蟒皮制成,等会你一看就知道了!”


    铁守容这才知道是这么回事,此时有六个女尼连袂由内走出,见了一尘子全部跪地参见,一尘子笑道:“久不见面你们都长高了!起来吧!”四尼齐立,一尘子一指四尼对云中雁道:“这是我四个佛门弟子,法名玉、松、柳、梅,下均着以‘清’字。”云中雁忙躬身问好,老尼一指云中雁道:“这是你们陆师伯的俗家弟子铁守容,也就是我曾给你们说过的新进驰名江湖的女侠云中雁。”


    四女尼都不由面现倾慕的看了铁守容一眼,较长者尚施礼笑道:“原来是铁师妹,我姊妹真是久仰大名了!请进吧!”遂即返身带路。


    云中雁见室内香烟缭绕,正中供着观世音金身法相,一旁有十八罗汉,无不翩翩欲生,神气活现,当时有四弟子侍上茶水果类,那较长女尼对一尘子恭身道:“弟子去请大师伯回室,告知师父回来了!”


    一尘子摇头道:“不要打搅他,等会我们自己去!”遂对四人道:“你们各自用功去吧,晚课在大殿举行,为师要察考一下你四人的长进如何,尤其是那般若诗经你们可曾全部体会明白了?”


    四人齐答:“谨尊师命!弟子已习会!”,老尼遂点头道好,四人随即退下。


    铁守容心想,想不到一尘子对弟子尚如此严格,才一回来就考试,可真有点吃不消!


    这样又坐谈了一会,老尼起身道:“容儿你随我来!”铁守容起立跟着老尼穿出此殿,始见这寺内中间即为一凸出峰顶,全系白石,经阳光一射,闪闪刺目,老尼道:“大师兄就在这小峰上,你随我来!”言罢一扯长衣下摆,露出高筒白袜,展开轻功扑上那小峰之顶,云中雁小心后随,才一上那石峰,铁守容已见那峰顶凹处,有一石条绷成一大可逾丈的圆鼓状物,鼓面血红,被阳光一照,真个是万紫千红,铁守容一见果是那赤仙怪蟒皮所制,在这石鼓之中跌坐着一个老和尚。


    这和尚一身紫衣,满面皱纹丛叠,几乎就看不出眼在那里了!因为上眼皮垂下过长,已遮过下眼皮,而且满是皱纹,一眼看出就是一团肉,简直分不出口目。


    这老和尚不时低首深吸着气,隔一会又吐一口白气,这口白气就像露一样轻罩着那鳞片,在上浮游不散,过一会老和尚又一吸,那些白气又成条状收入口中,铁守容不禁大惊,暗惊这老和尚分明练的是上乘吐纳功,已到凝气成形地步,如以武功而论,分明已到了六合归一气至玄化地步,可凌虚抓物了!


    暗忖如今江湖中尚没听过有谁至此地步,想不到这紫袍僧竟有此功!


    (她作梦也没想到,她那心上人叶砚霜武功今也已到此境地,或较这紫袍僧犹有遇之呢!)


    一尘子见状面色也似惊喜,不禁小声附耳对铁守容言道:“想不到师兄如今竟有此功力,这太阳棚功力确是不小!”那紫袍僧此时似已知道有人来至近前,那一双下垂的眼皮睁了半天,好似尚舍不得睁开似的,最后把余气吸尽,才睁开了眼皮。


    铁守容吓得一怔,心说这老和尚一双眼睛怎么会是绿的?


    绿闪闪地只朝一尘子二人看了一眼,脸上马上裂开了好几条笑纹,其实他笑不笑人家真分不出来,一尘子合十一拜道:“参见师兄!”


    紫袍僧启唇发言,那声音就像是大蜜蜂似的嗡嗡道:“原来是师妹!一路风霜多辛苦了!”言罢由太阳棚上站起,一眼又见一麈子身旁尚跪着一个人呢?不由又嗡嗡哼道:“这是谁?”


    铁守容恭道:“弟子铁守容参见上人,恭乞教益。”


    紫袍上人双目猛然一张,像大了一倍似的道:“你就是云中雁?”


    一尘子笑道:“就是她!”


    紫袍上人连道:“难得!难得!老衲早想一见你呢!起来!起来!”又用手一指那太阳棚道:“你认识这东西么?老僧为此收功不少,这都是你的功劳呢!”随着呵呵笑了几声,就下了石鼓,铁守容见这紫袍僧,非但身着紫衣,而且连皮肤都是紫色,瘦如树干,真是一付皮包骨头,但骨架却很大,尤其是一双大脚,少说也有一尺半长,真是好一付怪相,铁守容心想怪不得他不穿鞋,这么大脚,那里去买鞋去?


    紫袍僧边行边笑道:“小小年纪成名不易,却要谨慎约束,勿使锋芒太露,否则难免就要树强敌了!”


    铁守容心中一惊,似觉上人之话颇似有指,絮袍上人又看了铁守容一眼道:“前半个月金七前来见我,想叫我传他混元霹雳掌力,因其师六元居士与我有数面之识,却令我对此事难以下手!”


    铁守容闻言一惊,一尘子也是大吃一惊道:“师兄传了他没有?”


    紫袍僧笑道:“我岂能轻易传他!当时我追问他要学此掌为何?”言罢又看了铁守容一眼,铁守容脸一红,上人又接道:“我一问他,他先不肯说,后来才告诉我说是最近失手与一新近入江湖的小女孩手中,他为了要出一口气,故此要学这种武林绝学的掌力!”


    “当时我就问他,对付一个小女孩,何致于要学这么厉害的功夫!”


    一尘子点头道:“是呀!这金七用心也太狠了!”


    紫袍僧哼道:“当时你猜这金七怎么说?”


    一尘子道:“他怎么说?”


    云中雁不由咬牙瞪目,小声骂了一声:“老不死的……:“忽然一抬头看见紫袍僧一双绿目正看着自己,不由把头赶快低下!


    紫袍上人由这一目,已看出了这女孩嫉恶如仇的个性,不由皱了一下眉,遂叹了一口气道:“后来一问才知那女孩子就是这孩子!”说着用手指了一下铁守容,又道:“而他所以要学混元一气霹雳掌,主要不是用以对付这孩子!”


    一尘子惊问:“莫非他另有仇家么?”


    紫袍僧摇摇头道:“这金七居然想练成这种掌力,连恒山老尼也一并要败之掌下,好叫江湖中知道他不仅能胜云中雁,且连你师父都可制服,你看他用心有多狠!”


    铁守容更是怒形于面,一尘子也是高喧了一声无量佛,三人此时已来至寺内,紫袍僧坐定笑道:“我当时一听他说出恒山老尼,心知定是这孩子惹出的祸,岂能把掌法传他,当时告以老衲并不擅什么霹雳掌之类,请他另谋高就,他闻言大不以老衲为然,满面怒容的走了,事过三四日后,偶听弟子梅清告诉说,曾见这厮居然连日进出于青衣寺,居然又和那赤臂尼拉上了关系……”此言一出,二人都大吃一惊。


    一尘子不由皱眉道:“又碰上这位忍大师赤臂尼最喜管闲事,这事情说不定就许她要伸手管了……”


    紫袍僧也叹了口气道:“要是这个老东西为她说动事倩就麻烦了,你可知这金七师父是谁?”


    一尘子摇头表示不知,紫袍僧苦笑看着看了云中雁一眼,好似有难言之处,只对一尘子道:“你可记得先师在世时,时常来访他老人家的那位六元居士么?”


    一尘子一怔道:“怎么他就是金七的师父?……怪不得他能和赤臂尼拉上了开系呢!”


    原来这铁肩大师中年之后四旬七八左右,尚是一俗家侠士,在点苍山得逢赤臂尼,那时这赤臂尼尚是一幼龄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生得可谓之天资国色,因倾慕铁肩大师一身绝世武功,又加上对方虽上了些年岁,却是英俊异常。


    那时铁肩大师俗名方化雨,中年无偶,难免寂寞十分,又加以他眼界一向甚高,差不多的女孩他尚看不上眼,中年即辟室点苍,本意隐居一生,作一个世外高人算了。


    却不想得遇赤臂尼,她俗名乔弄梅,对方化雨常以大哥称之,因其家就在点苍山之下,故此不时常来走动,用心只为求方化雨指导功夫。


    方化雨也不能否认,自己确实是喜欢这乔弄梅,但仅系喜欢而已。


    人是感情动物,何况二人一为中年无偶,貌又英俊,一为标梅之年,情窦初开,虽然立心都很纯洁,日子久了也难免坠入倩网,但他们自己却不知道!


    半年之后,江湖上都知道了他二人的艳事,他二人也就干脆结了婚,婚后却是过了一段极为安详美满的日子,这铁肩大师方化雨,更把一身功夫倾囊相授,这乔弄梅非但人长得漂亮,质禀确也高人一等!


    不幸的事情来到了,就在这一年的冬天,由九华山迁来了一位少年侠士。


    这位侠士非但人长得英俊潇酒,武功也是别称一家,更兼以能弹一手好琴,虽不能同伯乐一样鼓琴时木马仰首,游鱼出听,却令人闻之如醉如痴,不克中止。


    也合该有事,这一日正逢月夜,月明星稀,这点苍山上景致如画,巧逢方化雨外出未归,撇下这年青的少女独守空闺,尤其逢此月夜,不由凭栏赏月,无限幽思往空拋寄。


    正在对月赏感之瘵,忽闻一阵琴声划破静空,偏巧这一曲正是“凤求凰曲”,叮咚声里似有无限相思,闻之令人回肠荡气,先是悠长绕转如新莺出谷,既而如泣如诉,似二情侣相拥诉幽,闻之令人泪珠沾襟。


    所谓琴韵心声,这多情寂寞的少女,一时竟被这琴音给陶醉了。


    她情不自禁顺着山道,往这鼓琴处走去,此时明月高悬,四周沉默,但见一白衣书生,正在倚石而弹着一面七弦古琴!


    乔弄梅远远的站住了脚,但见这人羽衣星冠,方面大耳,月光之下,可谓之俏丽已极!


    乔弄梅虽已和方化雨成婚,但婚后方化雨总以练功为重,无形中冷落了娇妻,乔弄梅正是青春年华,何堪这长日寂寞?


    今日一见这风流居士,不禁芳心怦然一动,几乎都看得呆了。


    那六元居士一曲既毕,尚未尽兴,又鼓一曲“金玉鼓”,但闻金铁交鸣,尘扬马翻,旷野里直似万人驰骋,真个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紧凑处令人血液澎湃,汗毛耸然,直听得乔弄梅倚树娇喘,无限深情已牢牢的繄在这琴士手中了!


    那六元居士一曲又毕,余兴均未全消,干脆拔出宝剑在月光边舞边歌,这一来可迷坏了那乔弄梅了,见对方这一趟剑真个是轻巧已极,窜越腾挪,美姿焕发,翩翩风度,款款歌声,一舞未毕,那乔弄梅已情不自禁的显出了身形,几乎扑身至前,恨不能与其对舞一番,才称心愿!


    六元居士正在舞得尽兴头上,一眼见月光之下,有人偷看自己,不由一愕,仔细一看,竟是一少妇,不禁羞得脸通红,正欲还剑于鞘,返回丹室,却见此女午夜来此太以离奇,不由上前质询何故来此窥视,乔女告以为其琴声所引情不自禁耳!


    自此以后二人就成了朋友,事情真是凑巧已极,那方化雨外出采药一连半月未归。


    归后始知其妻已另有他欢,当时一怒即找到六元居士,本想一剑将其结果,但后来才知对方实是不知乔女已有丈夫,本不能怪罪与他,有心又想把乔弄梅杀了以泄心中之恨,但转念一想,自己自从婚后确是只重武功,忽略了娇妻,她年岁正青,如何能责怪于她?


    当时一气之下,自己返回黄山,就在那玄宗寺里落发为僧,也就在那个时候收下了紫袍上人。这乔弄梅真个命苦,就在和六元居士同居后的第二年,竟染上一种怪病,昼夜发热,半月不退,那六元居士找遍名医,也是罔效。


    后来那乔女告以前夫方化雨,也就是今名的铁肩大师,精擅医道,你去求他,或可看在以往夫妻情份上,赐我一条活命。


    这六元居士虽一心不愿如此,但娇妻已命在旦夕,自己那能舍得她一命归天?


    当时无可奈何,就命自己弟子金七(那时金七方十岁),守候病榻侍奉汤药,自己千里迢迢找到了方化雨,始知他如今已落发为僧,法号铁肩。


    这铁肩大师为其至诚所感,竟自撇开成见,事实上如今他已六大皆空,非但不以六元居士为罪,反成为友,当时随其千里奔波,来至点苍,将前妻施以妙手转活,并顺将其全身三十六处穴门打开,故此那乔弄梅始能活健到今日,依然健在。


    他就在那时,这方化雨才认识了金七这孩子,因随行尚有自己大弟子紫袍上人,那时这紫袍上人已是三十而立之年,医疗其间,这金七不时向紫袍上人请教几手武功,紫袍僧也乐得教他一二(紫袍僧是带艺投师),却发现这孩子天份极高,一点就透,一透就精。


    半月的时间,乔弄梅病好了,芳心对这位如今的和尚,往昔的丈夫,感潡得无以复加,另一方面那六元居士数月来侍奉汤药,也搏了自己不知多少的真情眼泪!


    铁肩大师带着徒弟紫袍上人回去后,不及一月,这可怜的六元居士,竟续其妻而后一病不起,可怜他这几月废寝忘食,忧心如焚,再又被其妻染上这种稀世重症,不及二日已谢世九泉了!


    乔弄梅虽又把铁肩请来了,但却已回生乏术,一世奇侠,曾以一对离魂子母圈打遍天下的六元居士就此归天了,撇下一个貌如天仙的少妻,和一个年方十岁的徒弟金七,他临终以自己这对成名离魂子母圈赠与金七,十分悔恨自己生前并未传这金七什么惊人功夫。


    只将自己一本秘本圈谱,和一套六合掌谱赠与这孩子,并请乔弄梅代为授艺。


    乔弄梅哭得死去活来,按说如今她一身武功先得其父传授,后得二夫尽心相授,也确是身负一身绝世的武功。


    但她终因是一女子,不愿收男弟子,就把这金七介绍到另一高士野鹤居士门下。


    金七大概有克师之命,不及二年,野鹤居士又一命归阴,这孩子一发狠,居然自己照着先师赠谱一意苦练,不再寻师了,这也就是金七武功比之紫袍僧等较差之故!


    那乔弄梅病虽好了,但丈夫这一死,对自己痛心太甚,自此以后她就下了点苍山,任性而为,作风大胆,在江湖中仗其一身杰出武功,不几年武林中一提起青衣仙子简直是妇孺皆知!


    她自此广招弟子,成立一青衣帮,善恶不分,只知率性而为,六十以后就削发为尼,号忍大师,因其平日练功,常赤一臂练那赤血神爪之功,江湖中又以赤臂尼称之。


    因她门徒愈来愈众,江湖中难免树敌太多,故有丙子年武林十二子同寻青衣帮之劫!


    这十二子全系三清教下高士,武功都是自成一家的人物,赤臂尼虽有通天之能,以一敌众,亦是万万不是敌手,不得已携了众徒,再上黄山求助于铁肩大师!


    这铁肩大师那时已是身高位尊,倍受武林敬仰,虽知乔女夙行任性,才惹得此奇祸,但一见此女总难免思念以前夫妻之情,何忍见其狼借至此?


    于是这铁肩一方面将自己镇持之玄宗寺拱手让与青衣仙子,一方面自己出面周旋于十二子之中,代为开脱,十二子因看在铁肩面上,网开一面,但言下今后江湖中不允再见其赤臂尼之面,否则决不饶恕!


    自此这赤臂尼就在这玄宗寺居住下了,她嫌这玄宗寺太以空幻,就给改了“青衣寺”,尚请铁肩大师为其题字。


    二人虽近在咫尺,却是长年不见一面,各行其道,二十年后,也就是一尘子入师的第五年,这位一世高偕,武林余硕,就在一个暴风雨的晚上,与世隔绝坐化了!


    他这一死,这青衣仙子故态复燃,不时偷偷下山,五年之中,十二子中竟有八子遭了这青衣仙子的毒手,下余五子自知不敌,也就避远而去。


    自此这忍大师赤臂尼,愈发任性了,武林中提起她来,真个是又恨又怕!


    紫袍僧有好几次以弟子之礼求见,请其少露锋芒,但又何能劝动与她,自己再怎么说,总算是对方小辈,亦只好坐视她日日为恶了!


    此次金七败在铁守容手下,引为毕生大耻,他一向狂傲已极,立意决对要复此大仇,不但要一出手就要使铁守容败之手下,且要把对方师父恒山老尼败之掌下,左思右想,才想到了紫袍僧与自己总算有一段交情,故此往求,岂料紫袍上人一听他学技目的在对付铁守容师徒,那如何施得?拋开那恒山老尼与自己师兄妹交情甚笃不谈,就连铁守容如今江湖上谁不称赞,何况自己尚受有那蟒皮之恩,使自己近月来功力大进,如何能恩将仇报,故此婉言拒绝,那金七一怒而去!


    金七这一怀恨,就干脆找到青衣寺,面求赤臂尼教益,这赤臂尼一见是金七,自己数十年不见的弟子,想到他那生前的师父,也就是死去的丈夫,也不由爱乌及乌,对金七真是青眼相待,问他想学什么,自己定不会使他失望!


    金七昂藏七尺之躯,更因这赤臂尼虽是年已耄耋,但看来也不过三十许人,生怕传出惹人非议,故此不敢太以亲近,只由对方面授了那六合掌练功口诀,和姿式,并详细问了铁守容形影,告之如有机会,定代为出气,金七当场回谢,言明此仇非要自己报,并有意使对方配自己徒弟马北新为妻!


    这赤臂尼闻言不出声,但已把这事记在心中,以期日后设法促成此事。


    这就是那一段往事,试问铁守容何以得知详情,又怎能怪罪一尘子师兄妹对赤臂尼如此容忍呢!


    且说此时一尘子得悉那金七居然找上了赤臂尼,也不禁吓了一跳,对师兄道:“师兄之意以为如何?”


    紫袍僧摇了摇头道:“事情还没准,不过仅听梅清如此说罢了,金七虽毒恶十分,但其为人却也刚直,岂能借重那赤臂尼身份欺人,即使就有此事,她只需凡事小心点也就是了!”


    此时一尘子又把一路上遭遇情形告知师兄,谈到和铁守容风雷谷巧逢太虚老人,并蒙赐卷的一节,那紫袍上人不禁由位上一立而起,张大了双目惊道:“你!说太虚老前辈尚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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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这铁肩一方面将自己镇持之玄宗寺拱手让与青衣仙子,一方面自己出面周旋于十二子之中,代为开脱,十二子因看在铁肩面上,网开一面,但言下今后江湖中不允再见其赤臂尼之面,否则决不饶恕!


    自此这赤臂尼就在这玄宗寺居住下了,她嫌这玄宗寺太以空幻,就给改了“青衣寺”,尚请铁肩大师为其题字。


    二人虽近在咫尺,却是长年不见一面,各行其道,二十年后,也就是一尘子入师的第五年,这位一世高偕,武林余硕,就在一个暴风雨的晚上,与世隔绝坐化了!


    他这一死,这青衣仙子故态复燃,不时偷偷下山,五年之中,十二子中竟有八子遭了这青衣仙子的毒手,下余五子自知不敌,也就避远而去。


    自此这忍大师赤臂尼,愈发任性了,武林中提起她来,真个是又恨又怕!


    紫袍僧有好几次以弟子之礼求见,请其少露锋芒,但又何能劝动与她,自己再怎么说,总算是对方小辈,亦只好坐视她日日为恶了!


    此次金七败在铁守容手下,引为毕生大耻,他一向狂傲已极,立意决对要复此大仇,不但要一出手就要使铁守容败之手下,且要把对方师父恒山老尼败之掌下,左思右想,才想到了紫袍僧与自己总算有一段交情,故此往求,岂料紫袍上人一听他学技目的在对付铁守容师徒,那如何施得?拋开那恒山老尼与自己师兄妹交情甚笃不谈,就连铁守容如今江湖上谁不称赞,何况自己尚受有那蟒皮之恩,使自己近月来功力大进,如何能恩将仇报,故此婉言拒绝,那金七一怒而去!


    金七这一怀恨,就干脆找到青衣寺,面求赤臂尼教益,这赤臂尼一见是金七,自己数十年不见的弟子,想到他那生前的师父,也就是死去的丈夫,也不由爱乌及乌,对金七真是青眼相待,问他想学什么,自己定不会使他失望!


    金七昂藏七尺之躯,更因这赤臂尼虽是年已耄耋,但看来也不过三十许人,生怕传出惹人非议,故此不敢太以亲近,只由对方面授了那六合掌练功口诀,和姿式,并详细问了铁守容形影,告之如有机会,定代为出气,金七当场回谢,言明此仇非要自己报,并有意使对方配自己徒弟马北新为妻!


    这赤臂尼闻言不出声,但已把这事记在心中,以期日后设法促成此事。


    这就是那一段往事,试问铁守容何以得知详情,又怎能怪罪一尘子师兄妹对赤臂尼如此容忍呢!


    且说此时一尘子得悉那金七居然找上了赤臂尼,也不禁吓了一跳,对师兄道:“师兄之意以为如何?”


    紫袍僧摇了摇头道:“事情还没准,不过仅听梅清如此说罢了,金七虽毒恶十分,但其为人却也刚直,岂能借重那赤臂尼身份欺人,即使就有此事,她只需凡事小心点也就是了!”


    此时一尘子又把一路上遭遇情形告知师兄,谈到和铁守容风雷谷巧逢太虚老人,并蒙赐卷的一节,那紫袍上人不禁由位上一立而起,张大了双目惊道:“你!说太虚老前辈尚在人世?”


    一尘子怔道:“师兄莫非认识这位老人家?”


    紫袍上人惊得连连摇首道:“这位老前辈为儒海散人嫡传徒孙,岁数相比先师铁肩尚要大上十几岁,曾和先师祖玉矶子交情甚笃,早年以一枝象牙短笛打遍江湖,功夫已入化境,想不到如今竟还在人间,这真是令人不敢相信的一件事……”


    一尘子点头道:“师兄所言一点不错,这位老前辈曾言与玉矶子师祖交情不错,我当时尚不敢置信,想不到竟是真的!”


    紫袍僧当时正色问:“师妹尚记得那地方么?”


    一尘子点头道:“自然记得,师兄待如何?”


    紫袍僧喜道:“改日我想登门造访这位老前辈一下,求其指点几次迷踪!”


    一尘子摇头道:“师兄此举妄想了,那太虚老前辈一来至多再三数月即要生化圆寂了,再方面他老人家曾有决不见外客之言,何况他之居处我同容儿也不知道,仅听其传言相谈而已!”


    紫袍僧闻言大失所望,当时低头不语,忽然笑对铁守容道:“太虚老前辈既对你如此赏识,直个是福缘不少,他不是赠你两卷手卷么?你不妨拿与我一观,或可窥出妙处传之与你……”


    铁守容闻言本心甚愿意,但记得太虚老人曾有不许传人之说,不免稍稍为难了一下,紫袍上人已看出其意,不由哈哈大笑道:“你放心!我又不是不知太虚老前辈曾有不可传人之语,我年已近百,平日推卦易算至多也不过两年活命了,我还要学什么功夫?只不过怕你年青无知,白白糟塌了这稀世珍品,不如乘我尚在有生之日,尽些心力把卷上功夫参传与你,总比你一人摸索好多了!怎么你尚不愿么?”


    铁守容闻言不禁羞了个满脸通红,当时朝前一跪泣道:“师伯你老人家万不要误会……”


    话还未完,只见紫袍上人哈哈大笑着,把那只又瘦呈了紫色的枯腕朝外一伸,就有一股极大潜力,逼胸而来,又见他那手往上平空一招,铁守容的身子也就不由自主的跟着站起来了。


    铁守容不禁震惊在这老和尚如神的内功里,当时也不再多话,由袋内掏出那两卷功谱,双手递上,紫袍上人接过,仅略一展现,满面惊容。


    随之仔细的看了一遍,喜得那一脸皱纹纹上加纹,当时笑着对铁守容道:“你这孩子真是好福气,无意之间竟得此稀世绝物,只容老衲少加开导与你,半年后天下鲜敌矣!那金七也绝不是你的对手了!”


    此言一出,非但云中雁惊奇不止,就连一尘子也高兴异常,铁守容高兴得差一点跳了起来道:“真的呀!”


    紫袍上人一指手中手卷道:“这大三元图解,是将气、血、神练之归一的功夫,这种功夫难就难在不得其法,想不到这太虚老前辈,竟能以本身百年功力亲身体会出练法,加以图解口诀,习之真是简而又易,以你今日内功又有如此根底之人,不出三月定有小成,此功练成虽不如传闻中前辈儒海散人那“分云爪”如此玄虚,但百步内发掌制人死命,却是可望而及的了,真是难得……”


    “只恨老衲如今行将就木,要是早年有此奇遇,今日就不得了啦……”


    “你如加功习之,是可长年益寿,勉之!勉之!”


    说着又一展那倦“二气分功”图,轻念着那卷首蝇头小字道:“天生仗我以气,阴阳各一,此出彼进,川流不息,其为气也,至大至刚,收之藏芥……子、放……之称六合,虽猛狮壮犀!开唇间可制于死命!……”


    只见他念一句眨一下眼,最后又重复念了一遍,连连叹息道:“我老和尚今日也算开了眼啦,不怕你这孩子笑话,这二气功往昔曾听先师谈过,他老人家也不过对此略通,想不到你这孩子居然连谱本子连图都给要过来了……真个是造化择人,非可强求了!”


    “据老衲所知,前辈儒海仙翁曾留下一部会元行宫宝录,此书中所载的六合神功,将手、眼、身、气、血、神化之为一,这种功夫出手简直玄奥的令人难以置信,但此书是否真有还成问题,除去那本宝录以外,这书是我所见中最玄的一种了!”


    一尘子此时插言道:“这本宝录,太虚老前辈曾亲言在世,并言即将为一少年英士所得,与我等都无缘,太虚老人并言至时尚要与那得书者要合练功夫,这人真是几世修来福份,好造化了!”


    紫袍上人也不由摇头道:“这年青人必将光大武林,后生真个可畏了!”


    铁守容不禁有一种说不出的玄奥感觉,不由想到了离别已久的叶砚霜,心想他要是有此福缘就好了!


    紫袍上人接言道:“这二气分功主要是练气之学,有一种内家罡气,习成可使无质变为有质,如莽牛、红蚕等气,对此种功夫我近年来尚少有心得,不过尚不敢言精,正好有这太阳棚在,以后你可在其上习功,就事半功倍了!”


    铁守容恭身谢过紫袍僧教益,老和尚把二卷卷好重交在铁守容手中道:“你如无事,不妨在此住他半年,那金七就是知道天胆也不敢来寻你,半年后你习成功力,下山也就不怕他了!”


    一尘子笑道:“我原意也是如此!”当时代她告别了紫袍上人,转入后室,与铁守容独自设置了一间房子。


    自此这铁守容就暂时落足于此,每日清晨就随上人勤练功夫,黄昏日头一落,就在那太阳棚上练二气分功吐纳之术,因有紫袍上人一旁指教,故此进步甚速。


    这一日练功将毕,一个人出了寺门,见这华山之上美景无边,不由信步荡出门去,此时天已暮晚,华灯初上,远远看见那青衣寺内灯火明亮,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自己一时好奇心起,顿忘了一尘师兄妹的戒语。


    其实她恼中对那赤臂尼存着极为好奇的心里,她又不知那赤臂尼尚与金七有如此深的渊源,而且一心又想知道,这赤臂尼忍大师到底有多大本事,连金七也居然自低身价,登门求教!


    想到这里就在这附近走了一转,又远远的察看了那个青衣寺的周围形势,真个是气态雄伟,宝相万千,此时天也就大黑了!


    好个云中雁铁守容真个是艺高胆大,就见她略紧了身后佩剑一下,一弯腰就像一枝箭似的起了半空,落足在那青衣寺的偏门之上,借着墙内的松枝遮住了身影向内一看,却见有三四女尼来往走着,虽然都是身着道装,然而却都是带发入门。


    所穿青衣也是样式各别,似裙非袍,却有二条青色衣带双悬背后,随风飘摇,看来确也美感动人。


    云中雁此时见这四个女弟子,长得都极为美秀,亭亭玉立,背后也都背一柄短剑,垂着杏黄色的短繐,不由心中好不羡慕。


    此时见这四女正由正门入内,想是远行方回,每人背后都背着一红漆小本籍,也不知是何物件,隐闻其中一女道:“五妹这一下可惨!”


    又一女叹了一口气附和道:“她平日也不是不知师父脾气,这一下就连我四人也跟着倒霉!


    正行之间,由内又走出三个少女,衣着同这四人一样,只是背后少了那红色小箱而已,一出来好似见了四女,都上前少事交谈,但面色多甚愁苦,隐闻后来三女中之一问道:“五师姐在那呢?”四女中一人回身一指大门,吓得身后的云中雁忙往前一窜,全身平悬在大檐之上,她这身轻功确是令人叹为观止,这七个少女,那一个不是身怀绝技的女中英士,但却一点也没窥出其形迹。


    此时尚闻那后指的少女道:“不就在门外么?唉!你们看师父气消了一点没有?”就闻三人众口七言八舌道了一阵,云中雁由这些话里似知,那五师妹系因派在外面主持一件不知什么事情,却因一时心慈放走了那人,且因此损失了一笔很大的数目……


    云中雁听后心中不禁好生代那五师妹发忧,此时因七女光顾彼此说话,停步不进,自己到只好一直绷在那檐下。


    又过了一会,就见那三人往外走去,由自己身下走过,直往大门走去。


    云中雁一心想见那赤臂尼是何模样,又由方才语气看出这四人定是去参见忍大师无疑,不由借着身后花叶遮身,展开了一身小巧功夫,跟着四女,条廊越室,又走了一会,已来至一座绿色纹石镶就的大殿,少女不约而同的都整了一下衣服,形态变得恭谨十分。


    铁守容知道这绿色大殿内定是那老怪物的居处了,自己当时也不敢大意,在一大石后略定身形,见先四女已推门入内。


    自己不敢怠慢,展开“八步凌波步”,这种轻身功夫武林中真不多见,但见一条影在暗影里一闪,已似一头枭乌似的扑上了这绿石殿檐之上,跟着她往下一俯身,展出“松鼠跳枝”的功夫,一阵低滚已至脊后,“玲珠倒卷帘”已贴目窗下,正巧内中窗帘半开着,云中雁目光一望无遗,遂往里一看,不由惊异得暗暗咋舌!


    这殿内那像是一般庙寺,简直就像是帝王的寝宫一般奢华,地下铺的是腥红藏毡,正梁上悬下十余盏琉璃灯,光明如同白昼,室内摆饰豪华已极。空几雕花,玉凳附龙,名家书画悬了四壁,古董玉器呈了满室,真个是琳琅满目,光气四溢。


    入口处都是大红绒团为级,排了十数级方到室内,内门处尚有三女弟子背剑侍门。


    此时那四女子一入内,都自动脱下所穿之鞋,另由一少女遮上四双红缎绣花便鞋,穿好后顺序走上红毡,铁守容此时真是惊奇不止,心想这忍大师赤臂尼真个会享受,这简直好象皇帝嘛!


    想着就顺着四少女望丢,见四人行至一杏黄缦帘处都停步不前,此时帘前尚有二少女见状揭帘入内,须臾出来微向四人一点首道:“师父叫你们进去!”四人这才揭帘入内,云中雁可又看不见了。


    莫奈何只好又换了个窗户,往下垂身贴目一看,因这窗户全系雕就空花格扇,向内看到不吃力,这才看清了那赤臂尼的庐山真面目!


    这室内甚小,仅为赤臂尼卧室,有一张大红的圆榻,上面是鹅绒的厚垫,上面正半睡半坐着一个中年道尼!


    由其外貌判来,至多不过三十五六,满头黑发漆黑如墨又丝又长,绝无一根白发,却在发上挽了一个环状的道绺,并有一圈珠玉插在那发团之上,身着一件长可及地的青色锦缎睡袄,露出欺霜似雪的一双白足,体态婀娜娇柔已极,只看其面谁会想到这就是震惊天下的忍大师赤臂神尼!


    此时见她好似才练完一种功夫,上身钮扣松解,隐露着冰肌玉肤,真个是一人间尤物!


    云中雁再一注视她的脸,虽似出水仙荷,美艳已极,但却紧绷着,并无一丝笑容,令人一看即想到那艳若桃李,冷似冰霜的句子!


    此时见四个少女入内,一齐跪地道:“弟子参见师父,恭请玉安!”


    这忍大师赤臂尼一挥手道:“起来!你们四个办的事都怎么样了!”


    四人中较长者趋前躬身道:“弟子等幸不辱命,只是五师妹……”


    赤臂尼娇叱道:“她的事我知道!她好大的胆,居然敢不遵我言而行,你们这四个师姐怎么当的……”


    四女闻言都吓得低头战栗不已,过了半天赤臂尼由床上坐起道:“还不把成果持来我看!”


    四女齐道:“谨遵节命!”各人就把背后红漆木匣解下,云中雁心想这是什么东西?如此重要!不由引目往那四具红木匣子看去。


    此时第一少女把自己所背红匣揭开,铁守容一看内中竟是一颗拳大的明珠,银光四缢,真可称之稀世珍物,价值连城,不由大吃一惊。


    心想原来尚在外作案啊……这赤臂尼脸色稍喜,伸手把那明珠,连着一玉匣一起拿过,抚弄不已,遂道:“正是此珠!想不到今日还是到我手中!”随着冷笑了一声,一看第二少女,那第二个少女自动把自己漆盒打开,才一揭盖,吓得云中雁倒吸一口冷气,差一点由檐上掉了下来。


    原来那第二具朱漆盒中,不偏不倚的正放着一具血淋淋的人头,这人头用红绸子衬着底,想是时已隔了好几天,都已呈出紫色,仍自凸目咬齿,死不闭目。


    铁守容一打量这人头,竟是一五十上下的老人,一条花白小发辫尚且垂在脑后,人头一旁有一青绸包里,那赤臂尼冷笑道:“杀得好!”遂自行下榻解开那线包,内中竟是一红珊瑚顶的官帽,帽旁尚垂有两根花翊,铁守容出身官宦之家,一看即知这死者生前,官居一品,尚蒙皇上钦赐有花翊殊荣,可见是一极位的赫赫朝庭命员了。


    那赤臂尼见此,好似快慰已极,用目看了那第二个女弟子一眼道:“是你亲自动的手么?”


    那少女低首小声道:“正是弟子手刃!”


    赤臂尼又追问道:“可曾露了痕迹?”


    这少女又道:“三妹四妹负责外风,并没走露丝毫风声!”


    赤臂尼笑道:“好极了!翠儿如今愈来愈长进了……”,言罢略思又笑道:“这是第几号了?”


    那为首女弟子答道:“三十九号了!”铁守容惊得一抖,差一点发出声音,心想:我的妈!居然前后似这样的杀了三十九人了……


    那赤臂尼面现轻笑哼道:“这些杀不尽的狗官!总有一天叫我杀光,翠儿等会把它给归了位!”


    那第二女弟子恭声答道:“弟子遵命!”


    此时第三第四女弟子都把红盒打开,一开是一方形官印,另为一小翡翠花瓶,赤臂尼略为过目,即对四人道:“人头归位,东西入库,传叶晶蕾。”四少女对看了一眼嘴里答应了一声,面上却吓得苍白,这赤臂尼又道:“把她带到前院大堂侯审,我一会就去!”四女又答应了一声,一齐走出。


    铁守容此时见那赤臂尼换了一身青色尼衣,女人看女人换衣服真个无味,不由把头转过一旁,再同头见她已换好衣服,头上还戴着一顶七星玉冠,粉面朱唇,柳眉杏眼,真个是目如波来眉如无。


    此时她又在桌上拿了一圆形黑漆小筒,信步往外室走去!


    铁守容连忙翻身上房,展目前望,正见那四女弟子在前走着,心中一时好奇,也就遥遥的在房上伏行的跟着,凑巧此时一弯新月却为乌云遮住,显得阴暗异常。


    云中雁见四女弟子走出大殿花圃,就分作两起,二人作一边各自分开。


    她因心念那人头到底欲置何处,不由就盯住了那第二个弟子,她此时手捧红盒,边行边转身侧问师姐道:“师姐你看师父今日会不会把五师妹如何呢!”


    那长女闻言冷笑一声道:“师父一向心狠手辣,你也不是不知道,五师妹弄不好就会像上次九师妹一样把命送掉!”


    铁守容心中一冷,心想这赤臂尼对自己弟子居然都这么厉害,就难怪对外人如此了!


    此时猛见那被称为翠儿的二弟子,一回头,吓得铁守容连忙伏地不动,却闻她道:“怎么我好象觅得后面有人似的!”


    那长女闻言,略一提裙,已似箭头般的窜上了房,略一看又飘身落地笑道:“我们都叫师父给吓坏了,那有什么人,敢到这地方来撒野?快点把这首级挂好了,回去好看看师父如何处置五师妹呢!她是师父平日最疼的弟子,但师父的脾气,平日愈喜欢愈是罚得厉害,我们怎么也得给她讨个情呀!”


    铁守容见二女且行且谈,忽然停身不动,却立步在一平地,又回头看了看,才闻一人道:“快打开门,我好下去!”云中雁但见一黑影纵身到一假山右上,挪开一石,却显出一机扭,略见其转动,但闻县丝一阵轻响,地下石板竟自裂开二尺许宽的一道宽缝,二女相继入内。


    铁守容大着胆走到石缝处,但见洞内绿光闪闪,冷气浸体,内中一盏豆油灯闪出碧深深的光华,有一股血腥气直扑鼻梁!


    所谓艺高人胆大,云中雁当时闻二女说话在地室内已远,不由一飘身也跟踪入内。


    才一下去十数级台阶,就见内中阴气森森,逼人毛发,有一块朱红大匾高悬室首,上写着:“替天行道”四个大字,铁守容一世侠女,至此也不禁有些毛发耸然了!


    本想上去,无意间一抬头,吓得几乎叫了起来,总算没发出声音。


    原来这四壁之上,俱是悬的人头,一根根的发辫都挂在钉上,有的人头缩成拳头大小,都已干枯腐臭,有的尚是血迹斑然,惨不忍睹。


    每一发辫钉处上都有字号,一、二、三、四,次序整齐,铁守容此时藏身处,正为第五号人头之下,但见这具人头已呈灰白颜色,一条发辫又黑又长,此时这地室内灯光闪闪隐见二女在前伏案走笔,像是写些什么!


    铁守容不禁仔细看了一下这人头,但见其仅剩骷髅,却拖着发辫,最奇是人头之下一条红纸,写作几行黑字,略为述说死者生前姓名事迹,铁守容细一读这几行字,不由吓得一阵冷汗交流,嘴张了半天,心想:“天啊……会是他?”原来这红纸上墨迹苍然的写着:


    干隆十二年九月六日,忍大师赤臂尼亲刃


    死者:叶武辉。


    官位:云南军门,一品军功。


    地点:北京城大合牢房。


    受托者:云南巡抚李泰恭。


    酬金:黄金八千两已交清收库。


    这铁守容看后几乎吓昏了过去,心说叶哥哥呀!你父亲那是病死的呀!竟是被这赤臂尼手刃的呀!好个赤臂尼竟然贪图金钱,暗害朝中忠良,叶老伯死得好惨!我铁守容既知砚哥哥的杀父仇人在此,岂能坐视不报此仇之理,想到这里真个是全身气血上撞,不克自止,本心想把这叶军门首级包好藏身带出去,以后好面交砚哥哥,但又怕以后找到砚哥哥后给他说他不相信,还不如仍让他挂在此,留待后日报了仇以后,再找叶砚霜同来起灵。


    想到不由跪地向此人头叩了两个头,方才起身,就见内中二女,像是轻车熟路似的,又把这、新得人头挂好,贴上一红纸条。


    隐闻这长女道:“这方总督死得还像不服气呢!你看两个眼一直盯着你呢!”


    又闻那第二女弟子道:“我的天!你别说了好不好!自从杀了那钱御史,这是第二个了,有时候想起来真吓得慌,师父心真太狠了,居然为了一颗珠子一个翠瓶,就害了这方总督一条命!”


    又闻那长女道:“你才杀两个就害怕了!我已杀了六个了,下次不知又该那一个师妹了!这种事真有点伤天害理……”


    那翠儿宽俯在桌上哭了起来道:“师姐!我想偷跑了,你别告诉师父,这种事我真不能再作下去了!早晚人家子弟找上门来,我们姐妹都别想有命在,唉!”


    又听那长女叹道:“你说话小声一点,要是叫师父知道咱们俩马上就得回老家!其实跑谁不想跑呀!可是师父那种脾气,要给抓回来,那种死相你也不是不知,九师妹不是一个例子么?眼前这五师妹马上又是一个例子……”


    那翠儿闻言一直哭道:“天啊!这怎么办呢……我只要一进这地下室,全身就发冷,这周围的厉魂好似一齐都向我讨命似的,下次师父要再叫我去,我就是拼出一死也是不去了……她爱怎么我就怎么,反正这种事我是决不作了……”


    铁守容听得冷汗直流,才明白这内中详情,当时暗暗点了点头,深赞这翠儿心还仁厚,此时又见那长女劝了她一会,才互相擦干了眼泪,起身欲出,吓得铁守容忙返身纵出。


    一会就见室内灯光熄灭,跟着见二女飞跑而出,想是也多少有点害怕。


    就贝那长女又至假山石后,转动机扭,这石板又回复原状。


    铁守容心想:这种丧天害理,惨无人道的事,不是我今晚亲眼看见,如何能以置信?真想不到这些美若天人的少女,却都是一群杀人携首的刽子手,真个是骇人听闻的事情。


    尤其那忍大节赤臂尼,人俱道其为人任性,介于善恶之间,谁又会想到,她竟是这么一个杀人如麻的女魔王,尤其是那叶老伯,竟是死在她的手中,这笔血仇如何报啊!


    以自己本身武功,加上叶砚霜,要想敌这赤臂尼真是以卵击石了!自己今日总算得太虚老人垂青,赏赐了两卷秘功图谱,又得紫袍上人亲自传授,武功总算大有进展,砚哥哥!你呢?……你要是在我定把这些功夫都传与你,咱们一块练习,不出一年定有大成,以你那么高的质禀,定是不难学会,那时再来找这赤臂尼报仇,又该多容易呢!只是你如今到底漂泊何方去了?……


    “天这么大,地这么广,我到那里去找你呢!”


    “砚哥哥!你放心!一待我功夫小有成就,我定先给你把仇报了!那时再去找你……”


    “砚哥哥!你知我有多么想你唷!……”


    她这么想着,眼泪不由流了满腮,见二女已行了老远,连忙又紧随身后。


    这一发现了这宗秘密,她愈丢要察个水落石出了,不由累了一下足,快步跟上。


    见二女却不是往原路回去,却拐了个弯,直向一白石小寺走去。


    此时那小寺内外,灯火通明,显然有一件大事发生似的,十数女弟子此出彼进,面上却都是阴森森的。


    铁守容一打量这寺顶,要想上去可不太简单了,倒不是房顶上不能容自己,实在是门口人太多,这些少女,那一个也都是一身功夫,何况还有那老怪物,自己万万大意不得。


    正在发愁的时候,却见有三个女弟子拥着一个少女,三人成品字形,看着一女弟子远远走来。


    铁守容只一打量这当中少女,就如此女定是那五弟子叶蕾无疑!


    此时见这叶晶蕾长得身材修长,凤眉秀目,身上仍着青色衣裙,但却倒捆二臂,她好似自知不能活命,态度却很从容,隐闻她边行边对身侧师妹道:“七师妹!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待我死后把死因告诉那人就够了,我是死在九泉也定不会忘了你的大恩……”


    那被称为七师妹的竟哭道:“五姐……你别说了……小妹定记住你的话,但求师父开恩,也许网开一面也不一定!”


    那叶晶蕾苦笑一声道:“我倒不怕死,其实这种生活比死还不如,师父的手段你还不知道?尤其是这一次我放走了这人有多重要,平白损失了她老人家上万的金子,师父还能容我活命?……”


    正在谈着,由那白寺内处纵出一人,还没到已摆手道:“师父来啦!小声点,五妹,我求求你等会进去别给师父顶嘴,你一顶嘴准没活命,我们姐妹都想跪求师父呢!”


    这叶晶蕾苦笑道:“小妹岂有找死之理,三姐不必为此耽心了,一切我自会处理!”


    说着就隐在暗处,往那寺门走去,待其入内后,寺门口仅有一少女在门口把风。


    铁守容见机会难得,不由一提丹田之气,“八步赶蝉”直往寺顶纵去。


    身才一起,想时劲风太急,竟被那少女窥出了些痕迹,一抬头面现惊容,跟着一提长裙,”嗖!”一声已上了寺顶,这一下那铁守容再想藏身已是无及了!


    且说上房少女,乃是八弟子丁兰,武功不弱,此时一上房就发现了铁守容形迹,一声娇叱道:“何方贱婢,竟敢来此窥探,不要命了么?」话才一完已纵身至前,一恍右掌,“毒蛇寻穴”,直奔铁守容“心坎”穴就点!


    铁守容此时生怕惊动了房下之人,当时那敢大意,见她身形轻功,指来如风,不由一分右腕,“剪梅指”,直向这丁兰脉门上切去!


    这丁兰见对方一发掌,已知武功不弱,见她掌到,猛一抽臂,以“正反劈掌”直反劈铁守容两掌。


    掌上劲风疾驰,铁守容芳心直跳,并非怕敌这丁兰不过,实在是动手过招,难免败露了身形,此时身入虎穴,想躲之尚怕不能,岂敢招来敌手。


    想到此不由芳心大急,一提丹田,展出了‘大三元图解’中,新学的招数,脑中默记着:“大地遗针,磁石往引!”只见她单是找地,平伏全身,突出二臂,一指奔丁兰右肋“太乙”穴七点来,那丁兰一招又落了空。


    不由一窜身避开了这一指,正想以重手法斜劈掌击对方左肋,不知怎地却又见对方左掌又出二指还是奔自己太乙穴上点来!


    心中不由一惊,暗忖这是什么招术?怎么如此怪法?想到这猛一抽身。


    却见对方猛一躬身,那足尖竟由脸前猛踢出,丁兰喊声不好,突觉眼前一黑,竟被这突出足尖点中了自己胸骨二寸之下的“尾龙穴”。


    此穴位于呼及器管之叉点,属单穴,这丁兰只觉全身一麻就不省人事了。


    铁守容一点中对方穴道,跟着分腕护住了对方身子,不使她倒在瓦上发出响声,见她此时面沉红晕,微微见汗,月光之下,这少女貌相不恶。


    铁守容心想这赤臂尼到底都是在那找的这些徒弟,质禀都是如此好,以眼前这少女而论,只看其蛾眉挺鼻,已知绝非恶人,只是屈于那赤臂尼魔威之下,又怎敢少有违抗而不听其命呢!


    想到这,由房上抱着这少女飘身而下,把她藏于一暗处,又略把她“天容”,“哑门”


    二穴各顺推了一阵,暗度不出一个时辰,定会气血上撞,自行的开穴道醒转。


    这种动作,包括动手招在内,说来似甚麻烦,其实也不过是几个照面之事,极为快捷。


    铁守容把这丁兰安置好了,赶忙又纵身上房,找到窗口用了一招‘白猿挂掌’,以单足微找屋脊,全身倒悬,室中众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此时但见室中全白石铺就,好比衙门大堂似的,中设八桌,却空无人坐。


    两傍十余少女都在垂头丧气,那五弟子叶晶蕾却是跪在当中地上,低首不语。


    在她身边站着几个同门师姐妹,都在对她耳语,似在教她如何说法。


    忽见一少女手执银铃,叮铃的摇了几下娇声道:“帮主驾到,禁声跪迎!”众弟子俱速分两列,一齐下跪,大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xxx


    铁守容此时就见珠帘起处,那忍大师赤臂尼,由内翩然而出,一眼看着跪在中央的那位五弟子叶晶蕾,不由停步了一下,面带冷笑,这才继续就位。


    众弟子竟彷照时礼三跪九叩之后,排站两行,这赤臂尼坐定之后娇呼了一声:“叶晶蕾!”


    五弟子闻言抬头看了师父一眼,但瞬息又把头低下了低应道:“弟子在,请师父赐罪!”


    赤臂尼哼道:“你也知道有罪?”那叶晶蕾低头不语,赤臂尼忽然一睁杏眼,闪出两道电光似的精气,但她马上又恢复平静,咯咯的自笑起来!


    这一阵笑声,虽同样娇柔婉转,此时此地却令人闻之汗毛耸然。


    半天她才止笑,满面春风的道:“我叫你取的首级呢?”


    叶晶蕾此时战瑟不已,心想好个老怪物,你明知我将监运使放走了,却仍要问我他的人头,当时把银牙一咬说道.:“师父……”


    赤臂尼冷笑道:“我还是你的师父呀?……说呀!”


    叶晶蕾边泣边道:“弟子,因见那盬运使……为官忠厚,从不鱼肉乡民,地方上人人称赞……何况他又是弟子外祖父……”


    赤臂尼一竖柳眉,忽又阴笑道:“啊!他为官忠直……又是你的外祖父……”


    叶晶蕾以为颇有转机,又泣道:“弟子所言句句实话……”


    赤臂尼一声叱道:“住口!”吓得四周众人全都打了个寒噤,至此她才显出那付可怕的面目,用手一指那五弟子道:“叶晶蕾!你自五岁随我,师父待你不薄,别的不说,传了你这身功夫,岂是容易的?”


    “这种事你又不是第一次办,焉有不忍之理,师命如山,别说是你外祖父,就是你亲生父母杀了也就杀了!你居然敢私自将他放了!”


    她格格的又笑了几声,跟着又道:“你好大的胆!“我们青衣帮的教条第一条是什么?”


    叶晶蕾此时已泣不成声,那还能答上话来,赤臂尼一扭脸喊一声:“钱剑蛾!”


    就有一少女答应一声:“弟子在!”


    铁守容一看,就是那长门弟子,赤臂尼看了她一眼道:“你说!”


    这钱剑蛾低首道:“违帮主令者死!”


    此言一出,真个是众人悚然,赤臂尼一拍玉案叱道:“亏你还记得!你身为长门弟子,居然连师妹都约束不住,你这师姐愈当愈回去了。”


    这钱剑蛾早就料到有此一着,故一进这刑堂,始终就没敢抬头,此时闻声吓得连连战瑟。


    赤臂尼冷笑一声道:“你先退下,等会再给你算账!”言罢挥手令钱剑蛾退下,这才又对那叶晶蕾道:“这且不说!我叫你到李巡抚那里取的东西呢?”


    叶晶蕾泣道:“首级既未割下……那些东西人家自然不会给了……”


    赤臂尼低道:“好!你真比谁都大胆,我问你!你九师妹是怎么死的?”


    此言一出满座全惊,那叶晶蕾已知时机已到,多求也是无用,反而一擦双目从容道:


    “弟子自知罪不可赦,但求一死!”赤臂尼好似一怔,大概怀疑这弟子居然有此勇气,当时顺手拿起案上自己带来的墨色小筒。


    众弟子一见师父拿出此物,不由都吓了个忘魂,由二弟子石翠凤率先喊一声:“帮主!”众人全都跪下了,无不泪如雨下,一时莺啼燕泣,都代那叶晶蕾求起情来。


    赤臂尼一皱蛾眉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好大的胆,……你们居然敢代她求情……”


    当时好象气得全身战抖,花容失色,众弟子见状,真连声也不敢出了,不料那叶晶蕾此时又膝行了几步,叩头上言道:“弟子请乞速死!”这举动连窗外的铁守容也不禁心中钦佩,略思好个叶晶蕾,果不愧是女中英侠,当时自己芳心也一阵急跳,不知这赤臂尼到底欲如何处置她。


    这忍大师赤臂尼见状一拍玉案,娇叱道:“你以为一死就算完了……”又格格的笑了一阵,吟道:“叶晶蕾!你想一刀就死?我偏叫你慢慢的死!”此言一出,众弟子无不花容失色。


    叶晶蕾在地叩头如捣蒜泣道:“师父!你老人家行行好,弟子自知犯了大罪,但求一死,请你老人家无论如何赐弟子一个爽快吧!……千万别叫弟子零着活受罪,师父……你老人家就不看在弟子侍奉你这些年,也应看在这十几年师徒之情,你,……老人家何忍心……”


    这一番话哭说得一旁弟子无不落泪如雨,就连铁守容也不由陪流了不少眼泪,要不是自知不敌,以她个性早就下去,恨不能把赤臂尼杀个血肉糜烂。


    且说这赤臂尼闻言后冷冷的道:“这一会你又说我狠心了,你作事的时候怎么不嫌自己狠心,为了你自己一念私情,弃师门于不顾,真个是罪不可赦!”


    言到此,由那黑漆竹筒内抽出一根黑小签往地下一丢,道声:“七八弟子侍刑,先断足一只!”


    却见只有一人走出,跪泣道:“师父开恩……”


    那赤臂尼偏首不理唤道:“丁兰!”,却不见那弟子应声而出,不由怒问道:“她到那去了?”众弟子不由你看我,我看你,心中都甚奇怪,心说方才还见她在门口,这会又到那去了?


    这赤臂尼愈法震怒,冷笑道:“如今愈来愈不象话,开刑居然都敢不到?剑蛾!”那大弟子躬身而出,赤臂尼道:“你暂代同她侍刑!”


    这钱剑蛾闻言吓得混身战抖,但口中却答道:“遵命!……”别瞧这些女弟子,平日派出去执行任务时杀人无数,真要轮到叫她们往自己姐妹身上下手,谁也忍不下心去!


    此时那七弟子张射仙尚自跪地不起,赤臂尼才要发作,钱剑蛾已低唤道:“七妹还不领刑,你找死么?」这张射仙闻言含泪站起,拾起地下竹签,二人缓缓朝那同门师姐妹的叶晶蕾缓缓走去!


    那五弟子叶晶蕾好似自知无望,反而一抬玉面,恨声道:“你二人不要难过,快点来吧!”说着竟一睁目对赤臂尼高声道:“师父你好狠的心!竟忍心亲手令我姐妹来处治我,你为何不自己动手!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竟眼见跟了你十几年的弟子哭求你,都无动于衷,我死了怕什么?只怕你如此行恶下去,天地鬼神都不能容你!这些师妹本都是善良之人,却被你硬逼着到处杀人……”她不管那赤臂尼气成什么样,反而更高声道:“还说什么替天行道?师父!你要这么多钱作什么?……”


    钱剑蛾见她愈说愈厉,不由吓得叱道:“师妹……你少说几句吧!”


    不想那赤臂尼本已站起,此时却坐下微微冷笑着道:“说的好……让她说!”


    那叶晶蕾一挺娇躯娇声道:“老鬼……今天我就是死在你的手中,也是屈于你的淫威之下!我的心又怎会服你!众姐妹又那一个服你!赤臂尼!我知我说这些话,你定不会饶我,可是大不了这条命送给你了,你爱怎么就怎么好了!不过有一句话,在我死前,要提醒你……”


    言到此她竟嘤嘤而泣,一面又道:“再怎么!我们总有师徒之情,平日你尚待我不恶,我劝你赶快改恶向善,否则!你的寿命也不会比我久多少了……”


    此言一出,众弟子吓得魂飞九天,可是芳心里也不由一快,好象这叶晶蕾已把自己心中的愤恨,都吐出来了,一时全体都哭出声了。


    就连那侍刑的两个弟子,也不由停步不前,掩面而泣,铁守容已在窗上哭成了泪人似的,只是没敢哭出声罢了!


    那赤臂尼哈哈大笑,这种笑声和她的容貌极不相衬,笑声甫毕,双瞳内精光四射,这是她有生以来,最怒的一次,这一百年来,可以说就没一人敢对她说这种话,今日不想被自己一个徒弟连骂带损,简直体无完肤,众弟子目下,她这脸往何处放。


    忽然她像疯子一样的叱道:“你们都不许哭!你二人退下!”


    “叶晶蕾!你真是吃了熊心豹胆了!好呀!今天居然教训起我来了……气……死我了!”


    忽见她移动身子,慢慢走下,那叶晶蕾跪在地下连连后退。


    她虽再如何大胆,但这老怪物的手段,她是知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于人?不由也吓得脸色突变,声音都变了,哭道:“你赐我一个爽快吧……”


    这老怪物离她尚有丈余就不动了,冷笑了两声娇声道:“怎縻软了?”忽见她一伸右掌,凌空一抓,那叶晶蕾一声鬼叫,上衣全被这一爪抓下了,露出白玉似的上体,却有五道血糟。


    此时也不由羞吓得双手环抱,连连战栗不已,窗外的铁守容见这赤臂尼竟有如此功力,分明内功已练至化境,这种凌空虚抓,自己还是第一次见。


    本想拼死下去的心,不由又吓得稍停了一下,连惊带气真个是全身战抖,正在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见死不救,叫这赤臂尼如此行凶。


    那赤臂尼正想以“错骨分筋手”,令叶晶蕾全身骨节节节脱下,饱受残苦而死,忽然门口青影一闪,赤臂尼往后退了一步叱声:“什么人?」


    却见那人影立定身形,竟是八弟子丁兰,此时一身尘土状极狼狈,进门往地一跪抖声道:“师父!有人闯进来了!……”


    众人都不由一惊,赤臂尼因不知来者何人,当时先顾不得处制叶晶蕾,娇叱一声问:


    “什么人大胆?你如何知道?”


    这丁兰一抬头看见五师姐如此惨相,吓得以手掩口叫了一声,听师父问,才又道:“刚才弟子本想入内侍候师父,不想发现房上有人,待弟子上房,见有一俗装少女在房上正欲窥规,弟子一时与她交起手来,不想此女武功极高……弟子一时不慎竟被她点倒,这会才醒转过来……”


    铁守容一听心想要糟,忽见那赤臂尼猛一回头,往自己窥视之窗看了一眼,叱一声:


    “小辈!”身起处就像箭头一样,往自己纵来,铁守容大惊,也不由把心一狠,翻身纵出。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大堂上一声大震,由屋顶上落下无数砂石,那几盏灯全部应声而熄,一时众弟子哗然大乱,各各抽出兵刃。


    但见一黑色蒙面人,由顶而下,此人以一双大袖向外一挥,就有二弟子翻滚出去老远,一面嘴中尚喝道:“你们不想救她么?”众弟子不由微一停手,这黑衣人一窜身已至那叶晶蕾身前,一伏身已把她背在背上,口中尚低道:“姑娘!你别怕,老衲是救你的……”这叶晶蕾此时真个是作梦地想不到,不由双手抱着这人两肩,因听音知来人是一个老和尚,不会对自己存心不良,何况自己此时到了生命关头,那还顾虑许多,不由拋开羞涩之心,伏在来人背上。


    这蒙面人脱下自己上衣,丢给对方先遮一下,待叶晶蕾身才伏好,他已像一头巨鹰似的起在了半空,仍由来路退出。


    所谓来路,乃是这蒙面人以“大力金刚掌力”,把屋顶裂开的一洞。


    且说那忍大师赤臂尼,正要处置五弟子叶晶蕾之时,忽听八弟子丁兰报告,得知有人潜进来了,不由一惊,正巧那铁守容闻言略惊了一下,脚下发出了征微的响声,只这一声却被那老怪物听到了。


    铁守容心知不好,才一警觉,那赤臂尼身已扑出窗外,铁守容身已纵下,正赶上赤臂尼纵出之身,想避已自无及。


    就在此时堂内一声大震,尘飞土扬,隐闻堂内人声吵杂,赤臂尼大惊,也顾不得再找铁守容,返身正要回丢。


    这可就所谓初生之犊不怕虎了,赤臂尼虽饶了这铁守容,但铁守容眼见她如此为恶,又加上发现她就是砚哥哥的杀父大仇人,如今对了面,岂能轻易放过对方?娇叱一声:“老怪物你那里走!”一翻腕以劈空掌力往对方背肋便震!


    这一掌是劲风十足,赤臂尼一心惦记着室内情形,那会防到这少女敢对自己如此?待发觉劲风袭背,想闪身己自无及,竟被这一掌震出了七八步去。


    所幸赤臂尼内功已练到随意防身的地步,对方掌劲一挨身,就有一种自然内劲涌出,尽管如此,铁守容岂是弱者?这一掌也震得赤臂尼后心发热,头昏目眩,要不是有七八十年的真纯内功,只此一掌,也就够她养一年的了,赤臂尼翻身一看,掌震自己的,竟是一女孩,一身黑衣,后背长剑,双瞳内神光十足。


    她一看已知这少女,定有一身绝技,但自己一生中从未吃过亏,此时虽痛急攻心,但仍咬牙忍着,方一矮身猝然站起,使出一身苦练的玄功“六合掌”,只见她双掌向外一推。


    就有一阵急劲呼然而至,铁守容顿时感到有一股毕生从未领受过的风墙,向自己迎面劈来,几乎令自己窒息,不由吓了个忘魂!


    正在此时突见大树梢上,突坠下一黑衣蒙面人,这黑衣人背上尚背着一少女,一落地双掌齐出。


    轰的一声大震,就在这声大震里,这黑衣人已叱道:“容儿还不快随我退出!”跟着这黑衣人竟连咳了两声,退出有五六步去。


    云中雁由这咳声里,已知这黑衣老人为救自己竟受了内伤,大是不忍,当时那再敢耽误,忙纵身外奔。


    就在这击掌震里,黑衣人固然是微感不敌,受了些伤,但那赤臂尼也不由倒退了两步。


    她因方才受了云中雁一劈空掌,此时又这么一震,也不由口中发甜,眼前黑衣人的掌力,是她一生从未遇过的劲敌,居然能硬接住自己这“六合掌”,如今武林中,有此功夫者又有几人?


    她平日极为爱惜自己身体,虽是一点风寒,也要加意疗治,今夜受此大创,尚不知受伤也未,当时虽痛恨来人已极,但仍不愿有损自己玉体,见黑衣人和自己对敌的那位少女退走,也懒得再追,不由对众弟子娇叱道:“还不捉人,不许放走一人!”她本人却返身扑奔卧室服药去了!


    云中雁身才扑出,眼见离围墙不远,眼前白光一闪,竟是一口利剑迎面刺来,不由惊得一闪身,这口剑擦面而过。


    真个是险到极点,见眼前又是青衣少女,手中短剑,白光闪闪,正绕起一个剑花,又奔自己双足斩来,云中雁双足一拔,已起了一丈五六,身在空中已把那口石雨剑握在手中。


    就着下落之势,一招“长虹贯日”,对准那青衣少女顶门就劈,这少女一招又空娇叱一声:“来的好!”一恍手中短剑,“笑指天南”,“呛!”一声,二剑相碰,击起一溜火花。


    云中雁身已落地,见眼前少女身手不弱,心中只怕那赤臂尼随后追至,那有心与她恋战?


    两剑一碰,那少女已感到手腕酸痛,短剑差一点出了手,心惊来人少女好大的腕劲。


    这少女系入门未久的新弟子,负责守院的差事,倒是忠心耿耿的真为青衣帮卖命!一心想把铁守容拿下好在师父面前表功!


    此时见铁守容双目乱溜,知道她想逃,只当她是怕自己,娇叱一声:“不给你点颜色,你也不知姑娘的厉害!”手中短剑“玄鸟划砂”,直划对方右肋。


    这一来可把铁守容惹火了,心想:“好不知进退的丫头,我云中雁岂能怕你?”想到这,见对方短剑已至,只见她猛一抬腿迈身,就往上垮了一大步似的,这口剑已划空了。


    铁守容像是不敌而退,那少女压剑而至,口中仍叱道:“那里跑!”


    突见对方右肩一低,好一招“孔雀剔翎”,这少女再想躲可就晚了,低叫一声,右腿上已被铁守容这一剑扎了个透明窟窿,一时哎唷了一声,一交坐地。


    铁守容不想取她性命,只回头冷笑一声道:“到底是谁给谁颜色看?没羞!”跟着身子已像一篷云似的纵上了短樯。


    此时身后众少女已追到,只是叫喊却很少有人追上来真动手的,大家心里都是有意放来人逃走,只是被赤臂尼喝着,又不敢不追。


    那受伤的小弟子尚在地上叫道:“师姐!她上墙了呀!快追!”云中雁正想回身再战他一战,却隐闻那人低叱道:“你叫什么叫?傻东西!你难道想叫五师姐回来送死呀!”声音竟像是那钱剑蛾。


    铁守容这才从容越墙而出,隐见那黑衣人也是由右边越墙而出,身后却有二黑影紧追不舍。


    现在已出了这青衣寺很远了,奇怪这两条黑影却是压剑紧追不舍。


    那黑衣人猛然翻身,一身冷笑道:“你们两个要是再追不舍,可怪不得老衲要开杀戒了!”却见那二人止住了步,其中一人娇声道:“你老人家别误会,我是想给五师姐说几句话……”


    此时那叶晶蕾已听出声音,在黑衣人背上道:“你是张师妹么?”


    这少女应道:“是我!”那另一少女也叫了一声:“师姐!”


    黑衣人始知,原来是她姐妹前来给师姐告别,不由感动异常道:“你二人放心!我把这叶姑娘带回,定与她介绍到一高人门下,决不会令她受委屈!你们回去吧!”


    此时三女捉手对泣,那叶晶蕾双膝朝黑衣人一跪道:“多谢你老人家救命之恩,只请你老人家也能一并开息,救救我这些师姐妹吧!”


    这黑衣人叹道:“忍大师如此倒行其逆,恐怕寿命不长了!只是此时老衲恐尚无此能力,但你们可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就是了!”


    这少女此时对叶晶蕾道:“姐姐安置好了,一定设法告诉我们一声,也叫我们代你高兴一下!”


    叶晶蕾连道一定,此时云中雁也过来了,那黑衣人叹道:“容儿!你好大的胆……”


    “我们快回去吧!等会那老怪物再来可麻烦!”此时那叶晶蕾倒无需叫人再背,和二位师妹道:“二位师妹还是快回去吧!别叫人家发现了……”


    铁守容此时执起叶晶蕾一手道:“姐姐真个女中英豪,见义勇为,不屈于淫威之下,小妹好生佩服了!”


    那叶晶蕾正想问铁守容姓名,黑衣人已连声催促,不得已她暂别二位师妹,和铁守容遥跟黑衣人一路奔丢。


    此时铁守容已由声音里判出那黑衣人竟是紫袍上人,怪不得有此功夫一路疾驰,已来至在自己那所“大灵寺”中,此时那叶晶蕾才惊得啊了一声道:“怎么!竟是你老人家?”


    那黑衣人此时把面罩拉下,露出满布皱纹的脸,和那一对闪着绿光的怪眼,笑道:“我们虽近在尺咫,但你却很少见过我吧!”


    这叶晶蕾往后退了一步道:“你可是紫袍上人?”


    紫袍僧笑道:“那老怪物一定告诉你们,我是她徒弟是不是?”这叶晶蕾点点头,紫袍僧一笑道:“这话说来话长,你们也不需要知道,但我决不是她徒弟,确可说是共事一师!”


    二人听得都莫名其妙,边说边行,已进至寺内,此时一尘子正在大殿,见铁守容安然返回,不由喜道:“你这孩子就知乱跑,真把我吓坏了,是不是到青衣寺去了?”


    铁守容点点头,那紫袍僧落坐后道:“我若慢去一步,这孩子非死在忍大师六合掌下不可!好厉害的六合掌力……”


    一麈子此时见叶晶蕾也来了,她们夙日倒常见面,不由笑了笑,此时见她穿着师兄那一件上衣,又宽又大,状极狼借,不由甚为不解。


    铁守容就把前后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个清楚,一尘子也甚为动容,当时走下拍着叶晶蕾肩道:“你不要发愁,我一定设法好好安置你!”这叶晶蕾此时对一尘子也以老前辈呼之,正在述谈当儿,却又听那紫袍上人又咳了两声。


    一尘子大惊,再一注视师兄,竟是面色青白,本来他脸色是紫的,这一变白,更显得枯瘦不堪。


    铁守容一扑至前道:“师伯!你受伤了?……”


    紫袍上人勉强苦笑了笑道:“好厉害……的六合掌……连我的霹雳掌都敌不住……”一尘子知道师兄受伤不轻,当时掺起紫袍上人,别看这紫袍上人方才一刻,仍是气血如虎,只这一瞬间,他已挺不住了,喘得更急。


    铁守容和叶晶蕾都不由焦心异常,双双流着泪上前掺扶,紫袍僧看了她们一眼含笑道:


    “别难受,没关系……”话虽是如此说,但他自己确已知道,自己年纪太老了,而且五十年前曾走火入魔一次,已使气血消耗过甚!


    这多少年他一直很少出门,借着这“太阳棚”才使他苟延残年,但他确实有一身极为精人的绝技,要是他身体好的话,那赤臂尼决也伤他不了。


    不想一时大意,为了救云中雁,竟施出久未用过的“混元一气霹雳掌”,因他知道只有这种掌力才能敌住忍大师的六合掌力。


    但他却忽略了,自己身体复元不及一月,如何能运此种消耗气血的掌力,何况伧促之间,力又未用足,那赤臂尼这一掌是在盛怒头上,用出全身之力,这么一来,这紫袍上人如何能敌!


    他初一受掌,五脏一阵发热,他已知受伤不轻,当时勉强用气封住,这一路飞驰,返寺后这一松,气血一散,可就有点受不了啦!


    且说一尘子等三人,扶着紫袍上人入了丹室,上人此时连坐的力量也没有了。


    只好把他放在榻上,只见他面如金纸,说话声音都抖了,一尘子吓得全身战抖,本想与上人推拿和穴一番,但知道上人道法通玄,医道比自己更高明数辈,他自己定知道如何治疗,不由急道:“师兄!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服什么药?……”


    上人闻言苦笑道:“只有一种药能医,只是这种药确太难找了!”


    铁守容泣问道:“你老人家说说看,也许能找到!”那紫袍上人摇摇头,他知道这种东西说也是白说,反而令她们到处奔波,结果仍是无用!


    不由笑了笑道:“没有用……这种东西,我在年青时才见过一枚,你们恐怕听也没听过……”


    一尘子皱眉问:“是什么东西!师兄你快说吧!也许我知道也未可知!”


    这上人用眼看了师妹一眼,气若游丝道:“那是黑精!”他那不清楚的脑子,顿时起了这东西的影子,通体黑亮,是生在地穴处石上的一种类似菌状的植物!


    一尘子闻言皱了一下眉,这种东西她知道,但一时要去找却是不易了,不由急得频频皱眉道:“师兄这黑精我是知道的,但即使找来怕也晚了,你可知道另外尚有救药么?”


    紫袍上人摇摇头道:“别无救药,……”


    一尘子一咬牙道:“师兄你先运气不让血攻进心去,我这就去给你找药去!”紫袍上人苦笑着没作声。


    一尘子又安置了二人一番,叫他们好好看着紫袍上人,自己决以最快速度转回。


    二女答应着,这一尘子此时双目含着痛泪,翻身离座而去,暗影里见她几个纵身,已消失在山下去了。


    铁守容送走老尼,正欲回室,突闻高空一声鹰鸣,声音凌厉已极,好似在那听过似的。


    不由抬头向天空一望,但见皓月之下,一苍黑白首巨鹰正在翔游着,仔细一看,喜得大叫了两声:“墨羽!墨羽!”


    那巨鹰正在此山之顶盘旋不下之际,突闻铁守容一唤,不由曳然一声长鸣,一收双翼,就像一枝黑箭似的往铁守容立足处投下。


    须臾而至,正是那太虚老人座下仙禽,不由喜得一把搂住它颈子,那巨鹰也似依念十分,不时用头去擦她身子,状极亲密!


    忽然她突然想到,太虚老人曾有言,自己圆寂时,这鹰才会来投,不由鼻子一酸道:


    “太虚老前辈还好吧?”


    那墨羽闻言竟自流下泪来,低头悲鸣了几声,铁守容见状才将收殓的泪,此时不由又流下了。抱搂住墨羽把脸贴在她毛上问道:“太虚老伯伯已不在了么?”这墨羽竟自点了点头,铁守容闻言心如刀割!


    虽然那太虚老人和自己并没什么师徒之谊,但不知怎么心中一直想念着这位慈善的老人,何况人家还赠了自己那两卷秘谱,由太虚老人,不由又想到了眼前的紫袍上人,这位老人家如今也是命在旦夕了。


    想到这对墨羽道:“你跟我进去吧!我有一位伯伯他也受伤了,你也去看看他老人家吧!”


    墨羽点点头,随着往内走去,铁守容见这墨羽一步一跛,像是有一足抓着东西似的,当时也没顾得问,待入内后,叶晶蕾吓了一大跳道:“这是那来的大鹰!乖乖!”紫袍上人闻声也不由在榻上睁开双目,见状也不由一征……


    但他此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把一双怀疑的目光向铁守容投去,铁守容至前,以手拉着紫袍上人的手道:“师伯!这就是太虚老前辈座下的仙禽墨羽呀!”


    “太虚老伯伯如今已不在人世了……”说罢眼圈一红,紫袍上人闻言勉强点了点头,不由又把那双无力的目光向这大鹰投去了!


    忽然他的那双已无光的眼猛然一亮,面带喜容,口中喘道:“黑精……黑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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