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魄初现（九）

    在顾予南飞快地奔向门诊时，小陶正抓着小唐在问原因。


    “我上次见你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变这样呢？”


    虽然对小陶来说，做鬼的事她了解的还不够多，不过也看得出来，如果小唐变得再透明些，可能就要变成那个成语“魂飞魄散”了。


    小唐笑了笑，说：“他的意识困了太久，如果继续下去，阳魄就会受损的，好在我终于能把他带回来，虽然我也付出了代价，不过总算值了。”


    “你。。。。。。可是你现在都快支撑不下去，快要消失了。”小陶急得有点想哭了，顾予南和阮悦虽然也是她朋友，可是毕竟是人，唯一的同类朋友只有小唐这一个，小陶不想她有事，况且，如果真的魂飞魄散了，那么就是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世界上的东西，总是会有消失的一天，早和晚，只要能换得想要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小唐因为虚弱，说得很慢，“我曾经不够坚强，因为一时的绝望，放弃了我自己的诺言，好在，死后还能做一些弥补。”


    “什么消失不消失的，对了，我告诉你，我认识一个法师，叫门无鬼，我们可以去找他，让他帮忙让你恢复好。”小陶想起门无鬼，既然能帮自己找寻转世的办法，那么，也许也能帮到小唐。


    “是吗，那真好。”小唐虽然并不抱希望，却也不忍心打击小陶。


    “不过顾予南现在也在屋子里，我如果叫那个门无鬼过来，说不定他会怀疑的，还是等他不在了我在问门无鬼好了。”小陶完全忘了，她不能离照片太远，而平常照片又在顾予南身上这个事实。


    “对了，为什么你不让顾予南知道你呢？你和顾予南不是认识吗？”小陶问。


    “就是因为认识，才不想让他知道。”以顾予南对叶钧的态度，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告诉叶钧吧？而自己一点都不希望叶钧知道自己的存在。生死有别，既然他们已经阴阳相隔，知道了又能如何？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游魂能在世界上存在多久，再经历一次死别对叶钧来说未免太残忍，不如就让他接受已经发生的事实，总有一天，时间能让他的伤口愈合。


    叶钧靠在床上，闭着眼，头微微侧向了里墙。


    半年来，在别人看来他是像植物人一样沉睡，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周围的一切他都听得到，感觉得到，只是身边像围绕着一层没有边际的白雾，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睡梦里，却不能醒来，也不愿醒来。


    也许不醒，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梦，小诗没有死，他们会结婚，生几个孩子，过着简单幸福的生活。


    可是即使在睡梦里，他也骗不了自己。因为，唐诗未曾出现。


    在那片看不到边际的白雾里，他可以毫不掩饰的痛苦，流泪，哀嚎，崩溃，是一个赤裸裸坦诚所有情绪的人，不是叶钧。


    直到最后的那天，他在白茫茫的雾里，看到了一排树枝做的标记。他沿着标记一直走，以为那条路的尽头一定是唐诗在等他，结果什么都没有，一脚踏空后，他从那白雾中落了出来，然后睁开了眼睛。


    那一刻他听到妹妹惊喜的尖叫。


    真实的一切那么陌生而又熟悉。他明白，是唐诗指引他离开，但是，她却那么决绝的，不肯原谅自己，哪怕是梦里，也不肯再见自己一面。


    你要我活，我就活，即便只有痛，也会按着你的心愿做。


    门无鬼在无聊地和天花板交流了十分钟后，终于又好奇地看向床上的叶钧。


    这个人，看起来还真是不好相处，顾予南和他感情却好像好得很，他们两个看起来完全就是不同的两种类型的人嘛。顾予南阳光，他冷淡，顾予南随和，他冷漠。。。。。。反正，完全就是相反的两种人。


    等等，叶钧睫毛下的湿润是。。。。。。侵染了眼泪？


    不会吧？门无鬼眨眨眼，那种看起来冷漠又有点傲慢的男人，怎么可能？一定是光线问题，他侧着脸，刚好是睫毛上的阴影，自己看不清楚看错了。[]


    “哥，我回来了！”一个清脆响亮，带着雀跃的声音。


    叶晓艺一手提着东西开门进来。叶钧终于醒了，她好像也一下恢复成了那个古灵精怪喜欢捉弄别的女孩，脸上带着灿烂的笑。


    “咿，你们两个是谁？”看到坐在一旁的门无鬼和阮悦，叶晓艺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们。


    “嗨，美女你好。”看到叶晓艺，门无鬼眼前一亮。这对兄妹长得还真都是极品。


    “嗨，猥琐男你好。”叶晓艺笑嘻嘻的回敬他。


    门无鬼挂着收回一半的笑，心里怏怏地想，果然是兄妹，性格真是一样的。。。。。。不讨人喜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呢，比较喜欢开玩笑。”叶晓艺放下东西，一脸天真无辜地说，“帅哥你不会介意我开个小小玩笑的吧？其实我刚才遇到顾予南了啦，他说有两个朋友在我哥这等他，我想就是你们了吧？”


    她走到桌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才伸手向阮悦道：“你好，我叫叶晓艺，是叶钧的妹妹。”


    “你好，我叫阮悦，是顾前辈的同事。”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叶晓艺歪着脑袋冲她眨眨眼：“你真可爱，现在像你这么可爱的人可不多啦。”


    “啊？”阮悦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好。


    叶晓艺也没有多做解释，将刚和阮悦握过的手伸到门无鬼面前，一脸真诚地看着他。


    门无鬼摸摸鼻子，心里暗想，这个叶晓艺看来也就是个被惯坏的千金小姐，一看就是年轻任性不懂事，和她计较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叫我门无鬼好了。”门无鬼握着叶晓艺的手，看到小陶在窗边向他招手，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见叶晓艺正和阮悦聊着天，他假装漫不经心地走到窗边。


    “喂，闷乌龟，帮个忙。”小陶指了指洗手间，“我有个朋友情况不大对，你帮忙给她看下。”


    “你当我是鬼医生啊？还有，你这是请人帮忙的态度吗？”门无鬼侧过头嘀咕。


    有没有搞错，这是什么个情况？一个女鬼这么理所当然地指使起他来了，自己这个法师真是做的太失败了。


    “拜托拜托啦。”小陶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恳求。


    “好吧，我先看一下，只是看一下哈。”


    门无鬼一回头，见叶钧不知何时正看着自己，幽黯的眼眸好像能看透人心。他掩饰性地咳了声，笑道：“我上个洗手间。”


    “那个人，怎么看起来古古怪怪的。”叶晓艺看了看门无鬼，话却是对阮悦说的。


    阮悦笑了笑，没说什么。她能看到小陶，自然也看到了门无鬼和小陶窃窃私语。


    病房的门被打开，顾予南脖子上吊着绷带走了进来，见阮悦和叶晓艺都看着他，摸摸头抱怨道：“都说了没事了，那个医生真麻烦，硬要我弄这东西。”


    “你们真是的，我哥刚好，小顾哥你倒成病号了。”


    “意外而已。二哥什么时候出院呢？”顾予南在刚才门无鬼坐的位置坐了下来。


    叶钧环视了一下四周，没有说话。叶晓艺在一旁接口道：“下午吧，我现在呆在医院都呆怕了。哥，怎么补偿我你自己看着办吧。”


    叶钧没有回答。房间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叶晓艺默默地拿出袋子里叶钧的换洗衣物。在医院的这段时间，对她、对自己的妈妈都是难熬的，每天都是期望被失望代替，原本年轻美丽的妈妈，现在也老了不少。因为国外的公司要打理，妈妈没办法一直呆在这，在电话里听到叶钧醒了的事，她在大洋彼端喜极而泣。


    叶钧醒了，她和妈妈终于可以放心了，可是，叶钧呢？他要面对的才刚刚开始吧。


    “先带我去看看小诗。”


    叶钧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叶晓艺和顾予南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哎，怎么气氛这么严肃啊？”


    听到门无鬼的声音，顾予南才想起来刚才没看见这家伙。


    “那，看你精神不好啊，送你个好东西。”门无鬼从口袋里拿了样东西出来，随手丢给叶钧。


    叶钧接住。手上的是一条看起来并不特殊的项链，他随手丢回给门无鬼，道：“不需要。”


    门无鬼把玩着被拒绝的项链上的五角星芒图案，道：“你确定你不要？到时可别后悔哦。”


    叶钧看了他眼，倒是顾予南忍不住道：“喂，门无鬼，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二哥有什么不对吗？”


    “倒不是你二哥的问题。”门无鬼将那项链拿在手上抛玩，完全无视小陶在一旁紧张地说着小心。


    “那是什么问题？”顾予南狐疑地看着他。


    “本来啊，小陶不让我说的，不过我实在是看不下去这种8点档的戏码啊。。。。。。”


    “你答应小唐不说的！”小陶急急忙忙地扑向门无鬼，想捂住他的大嘴巴。


    “小唐？！”


    顾予南吃了一惊，想到刚才他进来时，门无鬼说的，小陶和一个女鬼躲一起嘀嘀咕咕，他原本倒没在意，谁知道她和哪个鬼友闲聊呢，但是，如果这个女鬼叫小唐，出现在这个病房里，那未免也太巧了点。


    门无鬼看着小陶摊摊手，一脸幸灾乐祸地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哦。”


    “都是你害的，死乌龟！”小陶气得跺脚，要不是这个家伙故意，她哪里会一时情急说出来？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叶钧皱了皱眉，他们的对话太奇怪了，顾予南和门无鬼的对话很莫名，而且，顾予南刚说了“小唐”这两个字。


    “我说，这样进行对话很麻烦啊，要不我帮个忙，让你二哥也认识下小陶吧。”门无鬼很热心地建议。


    看着叶钧和叶晓艺投来的带着疑问的目光，顾予南对门无鬼的建议是赞同的，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先给他们做下心理预防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