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3个月前 作者: 李凉
这幢民房背山面水,附近只有十来户人家。
相信这十来户人家绝对不知道有位武林绝世高手的邻居。
晚灯时刻,垂柳含烟,三两种童驱牛瞒跚于田埂间,好一幅迷人的名画。
鱼得水在这家民房门环上拍了三下,不一会听到了年轻女子轻灵的脚步声在门内道:
“谁呀?”
“在下姓鱼,特来拜访老爷子。”
“姓……姓鱼?大名是……”
“在下鱼得水!”
大门内沉默了好一会,才道:“老爷子不在家,请改日再来吧!”
“如果方便的话,在下可否借宿一宵,以便等老爷子回来?”
“老爷子不在家,孤男寡女甚是不便,鱼大侠请原谅。”鱼得水自门缝向内望去,门内也有一双眼向外望。
二人立刻离开门缝。
“既然如此,在下就在门外等老爷子回来,不知老爷子何时回来?”
“很难说!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月。”
“鱼某远道来此,决定等老爷子回来。”
门内的轻灵脚步往里走,鱼得水在门缝中看见一个窈窕的背影,从此再也没有任何人理他了。
秋夜睡在门楼之下,这日子他轻历过。
深夜有点冷,他倒是无所谓,而是心底另有一股寒意。这当然要包括“叟”的超然身分和顶尖的武功,还有些使他十分为难的地方。但只要他想到自己的职责,心清就泰然了。
夜里下了雨,还刮着大风,他的衣衫几乎全湿。
这工夫午夜左右,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缝,一个细柔甜美的声音道:“衣裳湿了是不是?请进来吧!”
“多谢姑娘!”
“原来这不太大也不算太小的宅子内只有三个人,主人“叟”不在家,尚有一位女佣金大婶和开门的姑娘。
招待他的却是金大婶。
此刻一套蓝布衫裤已放在厢房中床上。
外间桌上有两个馒头,一盘咸肉和一碗蛋汤。
女佣冷冷地道:“我们小姐说,深夜无法张罗菜肴,贵客多担待!”
“不敢!深夜叨扰已感盛情。”
饭菜吃光,收拾一下,猛一回头,发现一个衣衫素净,身段窈窕,长发飘拂的年轻女郎正好自厢房前走过。
鱼得水眼前一亮,说不出内心是喜悦抑是悲愁?女郎似乎还向他微微点头,含蓄地一笑呢!
鱼得水是个硬汉,此来任务沉重,此刻也不免绮思横生,从未想到“叟”的闺女如此动人美好。
上床躺下,不免思前想后,无法成眠。
来此之前,有人劝他,宁愿丢了此职也不冒这个险,“叟”毕竟是当今武林顶尖人物,这钱可不好赚。
他毕竟是来了。
他自信有某种程度的把握,也许那程度很低。
第二天一大早,鱼得水还没起床就听到院中那姑娘道:“金大婶,要不是金大叔的病不轻,等我爹回来你再走,那是再好不过了!”
“是呀!小姐,可是小柱子他爹早就有病,昨天捎信的人说,他还吐了两口血,如果迟些,也许就看不到他了。”
金大婶的下文被抽搐声哽住。
“大婶,你还是马上起程吧!不知多久能回来?”
“要是小柱子他爹的病情稍有好转,三至五天准回来,要是更重了,那就会迟些,反正无论如何不会超过一个月。”不久,姑娘把金大婶送走了。
当姑娘回到院中,鱼得水不由自主地在窗上向外望去。
不一会儿听到姑娘轻盈步履声来到厢房门外。
“贵宾起床了吗?”她在门外问着。
“起来了!姑娘。”
只见她娉娉婷婷端着一盆洗脸水放在屋内洗脸盆架上,然后把毛巾放入盆中。
一切弄好,向他嫣然一笑,翩然走出。
鱼得水愣了一会才开始洗脸,他以为姑娘的笑颇有挑逗性。
他曾有个念头:就此离去。除了汤尧就无人知道他已经找到了“叟”这个人了,这是公私两便的事了。
“鱼大侠,请到正屋来用饭吧!”
“谢谢姑娘!”他知道目前这宅中只有他和姑娘二人。
正屋明间桌上已摆上了早餐,有馒头、稀饭、咸蛋及酱菜等等。
姑娘细嚼慢咽,鱼得水已吃了一碗稀饭。
姑娘去接空碗为他盛饭,两人的手相触,姑娘忙不迭地收回去,他自己盛了一碗,道:
“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是铁汉!”
“说来惭愧……”
“鱼大侠何出此言?”
“未见姑娘之前,也不便妄自菲薄,自信当之铁汉而无愧,可是……”
姑娘搭拉着脖子,道:“小女子粗枝大叶地,那有大侠说的那么好!”
“姑娘客气,鱼某在外混了好几年,及得上姑娘十分之二三者已不多见!”
“鱼大侠谬赞,小女子怎么敢当?但有几句话不吐不快,一事起,则一害生,故天下常以无事为福,故人又说:劝君莫话封侯事,一将成功万骨枯。”
“姑娘高见,鱼某佩服,也有一得之愚,不避丑讥:人只一念贪私,便削刚为柔,塞知为昏,变恩为仇,染洁为污,坏了一生的人品,所以古人以不贪为宝。”
姑娘弦外之音是“得饶人处且饶人”,鱼得水读易读禅,涉猎颇深,岂不知姑娘的心意?要不又怎知汤尧的流年不利而予於指点,道:“鱼某身不由已,请姑娘原谅!”
姑娘不再说话,却深深地叹了口气。
鱼得水深感事难两全,食毕到厢房中去了。
晚膳时.姑娘一反早、午餐之冷淡,且准备了丰盛的菜肴,还有烧酒半斤,道:“鱼大侠,小女子敬你一杯!”
“鱼某公务在身本不能饮酒,姑娘盛情却之不恭,就陪姑娘一杯!”
二人各干了一杯,姑娘道:“大侠如就此离去,下次光临,情况就不大相同了!”
“姑娘的苦心,小可岂是铁石心肠之人,可惜鱼某不敢私而忘公,我心之苦,非我所能形容。”
“据本姑娘所知,大侠并非公门编制中的捕头,不过是一半义务一半取得酬劳的工作,也不必那么认真……”
“鱼某作事讲究职业良心,如果是小罪,可以不举,如此巨案在下不敢包庇……”
姑娘不再说话,这顿饭吃得也十分别扭。
深夜,鱼得水躺在床上谛听风雨声,忍不住回味着姑娘的一言一行和一颦一笑,不由长叹一声。
现在他一走了之还不算太晚,他能这么作吗?这工夫风雨中似有呼救声,最初他以为是错觉,或者潜意识中本注有这种英雄救美的幻想,倾耳静听,确有呼吸之声:“救命呀……
色狼!救命呀……”
鱼得水来不及穿上外衣,蹬上鞋子,开了门,听到是正屋左边那间中发出呼声的,他穿窗而入。
几乎在此同时,一个背影自后窗外一闪而没。
这屋中孤灯摇曳,地上有个大木盆,木盆中气腾腾,只是木盆还不够够大,一个人坐在盆中洗澡必须把双腿伸到盆外。
在灯光摇曳之下,那晶莹、细致、白中透红的胴体,泛出脂玉般的光泽,是姑娘在洗澡色魔尚未得逞。
小鱼是君子,但君子也不能有效控制自己的眼睛,他的视觉上爆出火花,当他正要自后窗追出去,却发现姑娘似乎吓昏过去,自然还是先救人要紧。
姑娘仰身盆中,下身蜷曲,当然那紧要部分是视觉的死角,但上半身却是一览无遗。
他急忙把浴巾盖在她的胸前,呼叫道:“姑娘……姑娘!”似乎没有反应,只好抱起她放在床上,这工夫她才醒来。
“我好怕!”她忽然抱住了他。
这是多么人的场面,设若鱼得水不是一丝不苟的人,“织女初弄旧玉笛,牛郎再弹新琵琶”是极为可能的。
只不过他是个铁汉。
他挣开来,道:“鱼某重责在身,希望在下的自重不至于伤了姑娘的自尊……”说毕,回到厢房中去了。
他很矛盾,也很痛苦,但不愿违背自己的良知作事。
深夜,父妇在客厅中相对良久,少女道:“爹,您就回避一下好不好?他毕竟是个为正义奔波的人。”
“爹是何等身分,怎么可以要女儿做那种事?”
“爹,那是大婶的意思,但女儿以为他总是女儿的……”
“住口!事已至此,爹敢只好接着!”
“爹,固不论你们谁胜谁败,其结果仍是可以想象的。”
“爹暂时避而不见,正是给他改变主意的机会。”
“爹,至少他是公事公办!”
“什么公事公办?他是官方建制中的一名捕头吗?不过是出出锋头而已。芝儿,爹一生没有让过一个人,只有他例外。”这工夫客厅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一个人来。
他正是那个只有十八岁却混了个“一把抓”神捕名头的鱼得水,顾盼自若,居然没有一丝惧色,两人互祝一眼,老人道:“今夜没有雾,你这“雾中人’自忖有几成把握?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把戏?”
“刷”地一声,后窗中又射进一人竟是汤尧。
他们是好友,他也是鱼得水的影子。
对付这等旷世罕见的大敌,他怎能不来?道:“我们也知道,‘雾中人’的把戏瞒不了你的……”
“你们找老夫何事?”上次在“魔手邪怪”屋上窥视的正是叟?也许是另一个人。
鱼得水道:“三年前你自潞王府中盗走名人字画三十余帧,还有御笔‘铁卷丹书”,如果书、画仍在,交还失主,可以大事化小!”
“不成,老夫是受人之托。”
“受何人之托?”
“你是‘雾中人’的傀儡,不配与闻此事。”
鱼得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必是福主唆使,旨在陷害,但朝中大臣无不知福王有:
贪淫、酗酒、不孝、暴虐、不读书及干预官司等七项劣迹。忠臣如张慎言及吕大器等人都反支立福王,只有凤阳总督马王英及魏忠贤余党阮大钦等人知福王昏庸,便于控制利用,非立福王不可……”
“叟”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一张精瘦的脸上毫无表情。
此刻正是明朝壮烈帝崇祯十七年,流寇李自成攻陷北京的时候事已至此,话已说绝,金大婶忽然出现代主人出手。
汤尧一接就知道她不行,但也不是泛泛之辈。
此刻鱼得水这才想通,所谓全大婶的丈夫病重,她必须回家探望,只是暗示鱼得水家中只有他们二人了。
只要鱼得水要,也许什么事都可以发生,那包括真的投怀送抱换取其父的罪案,或者来一次“仙人跳”,在紧要关头“叟”出现,使主动此案非放手不可。
当然,以“叟”的身分来说,他不大可能这么作的。
此刻他认出那金大婶的鞋子和击裤脚的带子,所谓色浪,当然是金大婶女扮男装表演的,以便造成鱼得水的英雄救美,进而掉落粉红色的陷阱中。
汤尧在第九招上弄折了金大婶的一只胳膊。
“爹,他们的操守廉洁,值得敬重,可否网开一面?”
“不成!”
“况且鱼得水不过是汤尧的影子,在爹面前等于不会武功,过去办案这人都是假汤尧之手暗中相助。”
“老夫故意回避,给他们机会和面子,他们不知好歹,这能怪准?姓汤的‘雾中人’,你呆以出手击人了!”
汤尧的“桃花”出鞘,一片粉红寒芒向叟罩去。
叟飘然无常,根本未把他放在心上。
果然是盛名不虚,顶尖中的顶尖。
叟,当然有名也有姓,别人不知,鱼得水自然知道。
叟的本名叫白雨亭,他的女儿叫白芝。
叟未亮兵刃,赤手相博,在“桃花”的粉红色芒焰中穿掠,二十招过去不论汤尧如何卖力,始终扳不回攻势。
当然叟要击败汤尧这位使刀的名家,三五十招内也办不到。
粉色刀芒有如一片粉雾,汤尧以剖开烛蕊之准的奇妙刀法和速度,居然碰不到叟的衣角,只隐隐看出叟牟一袭蓝衫,一会儿贴身上,形同麻秕,时而膨胀开来,有如鲍帆满逢。
一丈五六方圆内每一寸之地都遍布刀芒,却伤不到叟一根汗毛,乍看飘浮的蓝衫中似无血肉之躯,但又像是无所不在。
只闻“啪”地一声,“桃花”名剑被震落,汤尧的右半边身子被震得几乎不能动弹。
鱼得水上前扶住他,道:“小汤,怎么样?”
“老鱼,死不了!不过咱们‘雾中人’带不走人犯,还不如死了好……”汤尧从不如此泄气,可见他自知和人家相差太远。
鱼得水比他小七八岁,他叫“老鱼”却十分习惯了。
“先不要悲观,我身为捕头,明知不行也要试试看……”
说着,已经赤手攻上。
汤尧用“桃花”名刀都不成,这小子居然徒手,真是玩命。
汤尧大声道:“鱼得水,你要是活腻了到处都有歪脖树,干脆吊死算了!你只是我的影子,我都不成,你……”
这工夫双方又经折腾了五、七招,汤尧眯着眼观战。
他开始不信任自己的眼珠子。
乍看鱼得水的招式颇似庄稼把式,朴拙有余,灵巧不足,按理在十招之内就该挨几下或者摞倒才对。
十五招过去,二十招也过去了,只不过鱼得水拖泥带水有点手忙脚乱。
任何一次全地,都以为他半天也爬不起来。
只不过每次这想法未毕,他已经爬了起来。
武林中没有人能挨叟三四十下而仍能爬起来再出手的。
眼前就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白雨亭上气不接下气,他见多识广,能挨的很多,但挨打之下能使对方像泡在辣椒水中浑身灼热痛极的却绝无仅有,只有一个例外四绝之一或其传人。
五百招将近时,天已经亮了。
叟毕竟是叟,一位老高手打了五百招而且是拳拳到肉,全力施为,倒下的鱼得水居然还能爬起来。
汤尧不知多久未流过泪,即使看妻子为他受苦,三餐不继,也不曾流过泪,现在他淌下了大量的泪水。
白芝泪眼模糊道:“爹,你如果不想跟他去投案就走吧!”
在呼呼牛喘中,白雨亭砸出了决定性的一掌。
鱼得水倒地,白雨亭退到门框处猛喘。
如此对敌是他毕生中最奇特而痛苦的轻验。
现在没有人相信鱼得水还能爬起来,因而白芝掩面,汤尧悲嘶,而且正要上前查看他是否还活着?“姓汤的……”白雨亭挥挥手,道:“把尸体弄走!这……这不能怪我……是他不……不自量力……”
这工夫鱼得水又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口、鼻血渍殷然。
汤尧含泪欢呼,白芝激动得含泪而笑了。
白雨亭却呆了,他以为这小子必有邪术。
以人类的体能以及挨打的堪力来说,不可能到此地步。
天下没有百打不死的人。
白雨亭羞怒交集,罄其所有的气力,吼啸着在鱼得水身上不下同方位上砸出一掌、两拳及跺出一脚。
只有一拳未中,鱼得水的身子破窗而出。
即使奇迹出现,也不会有人相信鱼得水会再爬起来。因为重击别人的叟早已力尽退到墙边,顺墙滑坐在地上。眼前金星进射,虚脱无力,张口猛喘,似嫌喉头不够宽敞。
就算叟今天胜得太吃力,毕竟还是胜了。
“爹!”白芝悲呼着奔上,正要扶起白雨亭,却听到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此刻鱼得水鼻青眼肿,口鼻淌血,步履蹒跚地进入客厅,道:“还要不要打了?”
白雨亭信心瓦解,事实上他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汤尧心想,这小子的武功是什么名堂?世上那有凭能挨打而把对方累倒而心服口服的?
就在这时,鱼得水掏出一副铐子,上前铐上白雨亭,对白芝道:“白芝,如果仅是前述的罪案,盗字画和‘铁卷丹书’那还是小事,只不过是皇家勾心斗角,兄弟阋墙而已。老实说,江山在风雨飘摇之中,他们兄弟还争权夺利,不知携手合作,共赴国难,实是咎由自取,加之宫廷腐败,君沉于淫乐,臣上下其手,卖官鬻爵,那有不败之理,我之所以坚持大义灭亲,主要是因为白雨亭曾一度附从降将吴三桂……”
此言一出,无不失色。
白芝却大声道:“此说难以令人信服!”
白雨亭往年是明将吴三桂的密友,吴的爱姬陈沉,又名圆圆,本为李闯所掳,李闯入据京城,闯吴三桂来攻,立将吴三桂之父吴襄杀死,将所有金银铸成金饼,每饼千两,用骡车载运先行,又放火焚宫。吴三桂入宫第一件事就是到处找陈圆圆,后有一小民送上一丽妹,正是爱姬陈圆圆,原来李闯怕吴三桂追上,就采纳了陈圆圆的计谋,留下她可止追兵,因吴三桂最重视的她,这一手果然生效。吴三桂为了一个女人向满清借兵而导致清兵入闯,白是出主意的人物之一。所以说,明如亡国,白是罪魁祸首之一。当然,这是后话。
白雨亭连连摇头,道:“明如败亡,乃是皇家自亡,谁……谁也不能埋怨,就以弘光(即福王由崧)帝来说,酒色无度,暗暗派内使四出挑选美女,见有姿色的女子就以黄纸贴在女子额上,声明当今选中,无人敢抗,终日淫乐,而且命令在医郑三山制造及搜罗春药,如燕子笺,作为舞剧乐曲,史可法痛陈时弊,奏章上去却如石沉大海……”
鱼得水道:“你是吴三桂的至友,没有错吧?”
白雨亭默然。
白芝道:“鱼大侠,可否看在我的面上放过我爹?”
鱼得水摇摇头,道:“白姑娘请原谅我的苦衷。”
汤尧搔搔头皮道:“你这小子可真绝,这几年来我一直在作你的影子,别人却以为你在作我的影子,看你和白雨亭父女绝非普通交情,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鱼得水眼眶湿润地道:“他……他是我的岳父……”
白芝断然道:“鱼得水,这婚约取消了!”
汤尧陡然楞住,半天才道:“你小子简直绝透了!你这一怪功夫又叫什么名堂?”
“这叫做‘梅花操’,意思慢冰节寒操,坚忍不拔,我师兄弟多人都因一天到被机器人毒打,受不了而放弃,只有我咬牙强忍,略有小成……”
汤尧道:“这门武功违反人类生理构造呀!”
“不违反!忍人之所不能忍,挨人之所不能挨的打,能使对方气馁而斗智瓦解……”
稍后,带走了叟。
汤尧对鱼得水佩服得五体投地,道:“老鱼,白雨亭说的却也没有什么不对,明室自己不争气,才会有李自成和张致忠之崛起。”
“对!明廷是不争气,将来一切后果他们要负责,可怜的是百姓迭受兵荒马乱的涂炭。
李自成占据京师,入居大内,成国公朱纯臣,大学士魏澡德等居然带领百官入贺,上表劝进,文中居然有这等肉麻兮兮,不知廉耻的字句:‘比尧舜而多武功,迈汤武而无惭德。’这些投机小人的下场更惨,李自成对他们百般拷打、抄家;且叫他们列出名单,照单追协献金……”鱼得水道:“但无论如何?吴三桂该懂血浓于水的道理,引狼入室,罪不容诛!”
当天走出约两百里,傍晚入镇落店。
好歹白雨亭是他的岳父,一切饮食起居都不马虎,还为他每餐来点酒小醉一下。现在三人又在一家酒楼上用餐。
白雨亭道:“鱼得水,你要把我送到何处?”
“送官法办!”
“不对!”
“有什么不对?”
“如要送官,府衙即在附近,如要送福王(弘光帝)或潞王处,去的方向也不对!鱼得水,你不必拐弯抹角,我已入你手,你可以任意处置我,你到底要把我给何人?”
“兵部尚书史可法。”
白雨亭不由一震,又一笑而止。
饭后回到客栈,鱼得水暗中和汤尧商量,好歹白雨亭是他的岳父,不忍点他的穴道,既有手铐,二人轮流看守即可。汤尧不反对,汤叫鱼上半夜先睡,但鱼得水被叫醒时,却说白雨亭已脱铐逃走,也只是在他入厕少许时间内逃走的。
二人立刻追出,直到天亮毫无结果,立刻急急赶回白家,宅中空空,连白芝及金大婶也都不见了。
钢铐完好无恙,是综佩功助他循走的。
如果白雨亭要向他们旋袭,只怕难逃毒手。
看来白雨亭还有他起码的身分。
汤尧道:“老鱼,怎么办?”
鱼得水道:“小汤,这又要看你的了,你是出名的耳报神(包打听),此事交给你,只怕误了你的医生行业。”
“抓国贼比赚钱救人更重要些,好在内人这些年来跟我学得差不多了,她也会看病,也许不比我差。”
“那就好!她不但会医似乎也会武吧?”
“不会!老鱼,有件事真可惜!”
“什么事?”
“你媳妇宣布退婚,我看她既美又慧,太可惜了!”
鱼得水道:“白芝是个好姑娘,可是她袒护她爹,知耻近乎勇!这一点她还是不够,只不过某些地方她很大胆。”
五十里外的野外林中,三人正在歇息,也在争议。
这三人正是白而亭父女和金大婶。
白芝道:“爹,你真的和吴三桂是死党?”
“爹认识吴三桂也有过错吗?”
“这么说,鱼得水的话十之八九可信了?”
“什么可信?那小子恃技凌人,欺负我老了!”
“爹,吴三桂引清兵入关,这不是假的吧?”
“他要造反与爹何干?”
“他说爹是吴的智囊,果真如此,爹该劝他取销那冲动而愚蠢的行动才对,由此推研,爹盗宝……”
“盗宝?”
“对,也就是那御赐福王(后被拥为弘光帝,史可法等少数忠臣反对无效)的‘铁卷丹书’。”
“你是说……”
“爹受命盗宝,自潞王常芳府中搜出,不仅是兄北阋墙,可能是受命吴三桂摇摇欲坠的明朝两王之间制造纠纷,加速其败亡,而吴三桂也可能是受命于清朝重臣多尔……”
白雨亭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得白芝牙龈出血。
金大婶道:“老爷,小姐此话也是为老爷好!”
“好什么?她犯贱,只想跟那小子走!”
“果真如此,老爷,小姐为何声言自动退婚?”
“嘴皮子上声言退婚,见了面还可以复婚……”
白芝掩面狂奔而去,金大婶追了上去。
白雨亭举手要呐喊,又放下手来,他冷冷一笑道:“那小子知道的不少,却也不算多,等着瞧吧!好戏还在后头呢!你以为‘梅花操’就可以独步天下吗?幼稚!你要是见到‘菊’,哼……”
他竟向相反方向驰去。
这一幕竟被一个少女看到,她追上了白芝和金大婶。
这少女也就是在“热被窝”中趁机取走银票及金条的人。
她也是汤尧杀“三手大圣”后鱼得水出现,鱼为汤算命,在屋上窥视的那个人,她追上白芝却是男装。
白芝被掴了一耳光,左颊上还红红的,和金大婶在一家酒楼上用膳。
金大婶道:“在这江山行将不保之下,又有几个人能为自己打算的?”
“总不能在外浪荡!”
“大婶,你如不愿,我给你点钱回原籍去吧!”
“姑娘,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会让你一个姑娘家在武林中流浪?除非姑娘嫌我累赘,非要我回去不可。”
“大婶,那怎么会?我只是以为你还有太夫子女……”
“他们都很好,不须我照料了。”
就在这时,梯口走上一位风流公逸的公子,也不过是十七八岁光景,手中一把折扇却很大,扇骨是天山实心竹所制成,坚如铁石,扇面是天蚕丝所制。
这公子四下一打量,立刻缓步走到窗前桌边,道:“此位甚好,可以欣赏街景,不知小可是否可以与二位共桌用膳?”金大婶道:“男女诸多不便,又不相识。”
白芝道;“不妨!这位公子请坐!”
于是又添了副杯筷,这么子还叫了三道菜,抱拳道:“在下姓李冬梅,不知姑娘的芳名和大嫂的芳名可否见告?”
金大婶道:“我比白姑娘大一辈,你最好客气点!”
“真抱歉!大婶原谅。”
金大婶道:“你说大名叫李什么来?”
“李海,十八李子,后悔的悔。”
金大婶道:“这名字可真别致。”
“名字嘛!都有点特别的意义。”
“是什么意思呀?”
李悔故作未闻道:“白姑娘的芳名是……”
“白芝,芝兰的芝。”
“好名字,在下能与二位结识十分荣幸。”
白芝道:“小女子也感到荣宠。”
“不知白姑娘此去何处?”
“随意走走,磨练一番。”
“正好在下也是初出茅芦,想出来阅历一番。”
双方谈得颇为投机,金大婶看着有点厌。
她以为这个丫头根本不像初出茅芦的人,不但精明,而且油滑,简直就是个老油条,很不顾姑娘和她来往。
就连名字都怪里怪气地,他们主仆已看出他是女扮男装。
饭后往人客栈,依李海要同住一房。
金大婶极力反对,对屋而居就行了。李悔也未坚持。
李悔道:“小兄只想与姑娘多聊聊,觉得和姑娘一见如故。”
半夜,金大婶出屋入厕,向对面屋中望去,差点惊得大叫,甚至以为是不是睡意未消看花了眼。
对面房门未锁,只是虚掩着。
一个人完全赤裸裸地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已经入睡。
由于屋内有一盏油灯,可以看出正是自称李海的人。
无怪她时显女儿态,果然是个女人。
也无怪金大婶看出此人油滑,正经女人绝不会赤裸睡觉,身上什么也不盖,且呈“大”
字型仰卧着。
金大婶回屋立刻把白芝叫醒。
“大婶,你……”
“你来看看。”
“怎么?大婶是不是害怕,要我陪你入厕?”
“你来看看嘛!”
白芝披衣下床,二人轻轻掩到李海门外,向内望去。白芝看清了之后,立刻掩面而退,二人返屋,白芝还在发愣。
“小姐,你还敢和她同行?”
“的……的确,怎么有这种女人?而表面看来又像是大家闺秀,扮男装则风流儒雅。”
“小姐,此人绝对不是正经路数,快走吧!”
二人收拾一下,悄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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