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惊龙

3个月前 作者: 李凉
    第八章闹市惊龙


    杜英豪一行人是随行保驾回到京师的,讲起来可真神气,皇帝是骑马回京的。


    进入京城时,自然已经清道了,御林军、文武百官,都排列在两旁;不过皇帝还算


    开通,而且也是心里高兴,特下口谕,没有禁止百姓回避。


    他也是想在老百姓面前一现英武雄姿,当然更因为有杜英豪随行,安全上的顾


    虑较少,所以他希望能在老百姓与百官前亮亮相,摆驾乘马而行。


    虽则,皇帝是公开亮相了,但也只是让百姓们远远的能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而


    已。这在京师已是百年难得的盛事了,所以那一天仍然是万人空巷,拥挤在较为空


    旷的地方。至于行经街道时,则两侧都已为禁军及官员们排列在两边的前面,住家


    的百姓只能被挤在屋中,开了大门,当门却是一付香案。


    香案上点着香,只能远远地眇上一眼,皇帝走近时,则必须要跪下低头,口中


    三呼万岁,反倒看不见什么了。


    皇帝今天是特意作了戎装打扮,穿上了锁子黄金甲,骑在高头大马上,确实是


    有些威风;因为他也是个高个子,长年养尊处优,人胖胖的,红光满面,靖神奇佳,


    确是一派君临天下的气魄。


    但是他落后一个马头的社英豪却更为神气。


    他虽然是江南总督衙门总捕头的官衔,但不是正式授衔的官吏,品衔也是空的,


    在位时挂着好看,下合时立即取消的,因此杜英豪从不穿官服,仍然以布衣百姓自


    居。


    今天在皇帝旁边,他那虚悬的官衔当然更没有穿挂的必要,倒不如一身布衣来


    得清高了,皇帝为酬谢他的殊勋,特颁他一个布衣伴驾并骑的荣誉。所谓并骑,也


    不过是距离较近而已。


    皇帝是天子,是至高无上的至尊,不能容许有人与之相并的,更不容许有人超


    越的,所以杜英豪的马头必须落后两尺许,只能说是紧傍在后面。


    他穿了一身绛紫色的织锦长袍,骑在马上,雄赳赳,气昂昂的,一表堂堂,十


    分抢眼。


    他后面才是宝亲王弘安殿下,是有名的美男子,看起来很帅气;左右则是两位


    将军,再后是男男女女一大堆,那是晏菊方等,杜英豪的西行班底,里面最抢眼的


    是胡若花。


    大家都知道她是个女大力士,徒手搏五虎,而后还活活地格杀了一名西来的喇


    嘛。


    再后面才是皇帝带着的随驾人员,其中却有低头丧气的两位王爷。他们以前是


    最跋扈、最神气的人,因为他们手中掌握着一批可观的喇嘛,进而掌握了禁军与侍


    卫营的实力,虽不致于造反篡位,但是连皇帝也要对他们客气几分。


    但是杜英豪却把他们击倒了下来。其实,杜英豪先后一共只击杀了约莫十名喇


    嘛,以京师现有的藏僧数目,实在不算是回事儿。只不过这十名藏僧是喇嘛中的顶


    尖高手,在杜英豪手中居然全数伏诛,这才使得京畿震动,也使得那两位王爷乖乖


    地低了头,因而宝亲王留在京中的人,也能及时地控制大局,取得了绝对的优势。


    皇帝这一次要不禁民众,乘马而行,也是一项考验,看看京城中的势力是否已


    经能完全掌握了,那些失意的宗室和喇嘛们是否还有蠢动之意。


    皇帝是因为目睹了杜英豪的神勇,对他已有充分的信心:认为杜英豪足够保护


    他的安全,倒是杜英豪担足了心事。他对自己的本事有自知之明,虽然现在因为习


    了万流归宗秘笈上的武学精华,多少能来得几下子,但是他没有武学基础,施展那


    些招式也只是随兴之所至而已,若是遇上真正的高手,他是无法与人争竞的。


    所以走在路上时,他担足了心事,唯恐有个刺客冒出来,那就要了他的命了。


    杜英豪并不太在乎皇帝的性命,他只是担心,万一有了情况,那就是要他这位大英


    雄好看了。


    越是担心,偏巧越容易出岔子。在行经一座钟楼的时候,忽然楼顶上响起了一


    声暴喝,有两条人影在上面飞踪而落,再向皇帝冲来。


    两个人都是身穿黑衣,黑市蒙头,全身包在一片黑中,只有眼睛处开了两个洞,


    而且也露出了鼻子和嘴。这两个人身材并不高,可是手中卸握着亮晃晃的长剑,挺


    剑急进。


    钟楼高约六七丈,他们由上面跳下来,落地无声,点尘不惊,而且落地就跑,


    身形动作丝毫朱受影响,可见这两个人的轻功卓绝。


    杜英豪觉得这两个刺客简直是在跟自己过不去,但对方既然现身了,也只好硬


    着头皮顶上去。


    因为伴驾随行,他身上没有带兵器,但是却在袖中装了那枝小掌心雷,一握在


    手,正要冲出去,皇帝却高兴了道:“哈!哈!孤正感到此行乏味,想找机会活动


    一下筋骨,这两个人倒是深合孤的味口。杜英豪,你先替孤掠阵,由孤自己来对付。”


    杜英豪忙道:“万岁爷何必要跟他们拚命。”


    皇帝笑道:“朕自信没有什么失德之处,足以引起百姓们非杀朕不可,这两名


    刺客竟然敢当街行凶,朕倒要好好问他们一下,到底是为了什么?”


    皇帝的鞍旁就悬着一口剑,他很轻巧地拔剑在手,催马迎了上去,这时后面那


    些侍卫以及两旁的禁军都拥了土来。皇帝又喝道:“杜卿家,烦你拦住别人不准上


    来,朕要叫人看看,朕这个皇帝头颅,没有那么容易砍下来的。”


    皇帝有了话,那些侍卫们立刻止步不前,只在外面采取了包圉的形势。


    宝亲王也策马上前,到了杜英豪身边。杜英豪道:“殿下,皇上这不是太冒险


    了吗?”


    宝亲王道:“假如刺客只此二人,倒是不太要紧,因为父王的剑术相当高明,


    他老人家每天至少都要与宫廷的剑师练剑半个时辰以活动筋骨,因此一枝剑上颇具


    火候。”


    杜英豪道:“在宫廷练剑跟人杀伐拚命是完全不同的两码子事儿,我看还是不


    太妥当。”


    宝亲王笑道:“没办法了,父王一直想公开地展示一下他的剑法,找人真正决


    斗一下,这是个机会,他不肯放过的,不过杜卿家倒不必担心他老人家搏斗的经验


    不足,据我所知,他有好几次,一个人微服独出,巡行京畿,跟一些江湖人打了起


    来,倒是挺出风头,把人家打趴下一大片,自己一点都没受伤,闲谈之下,他老人


    家对此十分得意。”


    杜英豪叹了口气,他知道皇帝微服出巡,极难有可能不被人知道,可能是皇帝


    喜欢这一套,他的近侍们故作不知,安排了一个机会,让他表现一下来哄他高兴的


    ;再者,京师萤毂之下,也不会有什么大规模江湖人聚会,最多只是一些地方上的


    小混混儿,算不了什么,即使如此,那里面恐怕还混有一些侍卫在内,暗中保护着


    他老太爷。


    那些场合,绝不同于今日,因此他只能道:“我们还是走近一点,也好有个照


    应。”


    宝亲王对此倒不反对,慢慢地策马过去。这时皇帝已经到了两名刺客的面前,


    皇帝用剑一此道:“你们这两个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拦路行刺帝驾,你们要知道,


    这是灭族的死罪。”


    两个刺客不作声,却慢慢的挺剑徐进,皇帝再道:“你们说明白,到底朕有什


    么地方令你们不满意,才会使你们拚万死而冒此险,你们看明白了,现在己身入重


    围,失手固难逃一死,就是得手了,你们也活不成的,难道你们不要命吗?”两人


    依然不作声,挺剑更近,忽而其中一个挥剑直刺。宝亲王忙道:“父王小心!”


    皇帝轻松的避开了,这是另一个蒙面人也展剑上前,两个人分左右夹攻皇帝,


    皇帝精神抖擞,一支剑舞得风雨不透,不但挡住了两个人的急攻,而且还不时作回


    击。


    更因为他骑在马上,而那两个刺客的身材不高,只有在两侧跃起才能攻击,皇


    帝只要把马身略略移动,就可以避过攻击,故而战来十分轻松。


    如是交锋了几十个回合,皇帝居然占尽了上风,得意地大笑连:“你们才只这


    点本事,就敢来行刺了,还不快放下兵器投降,朕或可网开一面,法外施仁,饶你


    们不死。”


    两个蒙面徒仍然不作声,挥剑进扑,皇帝忽地挥剑一震,锵然巨响中,一个蒙


    面人手中的长剑被震得脱手飞出。他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呼声,返身急踪,由地上两


    个急翻,猛地踪起,拔出平空,脚尖一点钟楼的栏杆,人已翻出钟楼,身形之轻灵,


    令人叹为观止。


    皇帝又为这种卓绝的轻易所折服,喝采道:“好身段,就凭这种身段,朕也不


    愿追究你了,放他去吧!不要追他。”


    有几个侍卫已经要追到钟楼去,听皇帝的话又止住了脚步。这时另一个蒙面刺


    客则疯狂似的向皇帝扑上,剑势也凌厉无匹,皇帝喝道:“朕已经放过了你的同伴,


    你不跟着一起去,还来送死?”


    可是这家伙的剑术好像厉害起来了,三五下急翻,居然把皇帝杀得连连后退,


    皇帝怔了一怔后笑道:“好家伙,你手下还有几下子,朕倒要试试。”


    挥剑正待跟那刺客一决,急听砰的一声,跟着有银光一闪,刺客已抚胸倒地。


    喉头插着一支飞刀,胸口有一个血洞。血洞是杜英豪的掌心雷造成的,飞刀却是水


    青青射出的。


    皇帝道:“朕说过要一个人独斗他们的。”


    言下颇有责怪之意,可是杜英豪上前将那蒙面人的头上黑市揭掉,皇帝倒怔住


    了!


    刺客的年龄并不大,面目姣好,赫然是个女子。杜英豪不认识这个女的,只是


    随便地说一声:“真想不到,还是个雌儿,会这么蛮横。”


    他看到皇帝的神色不豫,以为皇帝还在为自己格杀了刺客,不能让他显一下威


    风而不高兴,乃笑笑道:“陛下,男不与文斗;何况陛下以九五之尊,更犯不着去


    跟一个女流之辈搏斗。”


    皇帝已经意兴萧索,挥挥手道:“拉下去!拉下去!真想不到会是她。”


    杜英豪微怔道:“莫非陛下认识这刺客?”


    皇帝道:“不认识!杜英豪,朕有点不舒服,想乘銮驾先走一步,你护着太子


    继续巡行吧!”


    立刻有人招招手,后面的銮驾土来了,不过是一辆金碧辉煌的大车子,由四头


    骏马拉着。皇帝上了车子,立刻有几名太监攀着车窗,将皇帝保护得密密重重飞也


    似的去了。


    随行的护卫也走了一大堆,但是仍然没有影响到仪仗队的完整。发生事情的这


    一段路上也没有什么老百姓,两边都是高楼巨宅,想必是那家王公的家宅,所以刺


    客的事,也没惊动多少人。


    杜英豪诧然道:“圣驾是怎么了?前一刻儿还是好好的,一下子就龙体久安了。”


    宝亲王忙道:“杜壮士,你别介意,父王不是对你不高兴,而是为了那刺客。”


    杜英豪道:“刺客不是已经杀死了吗?”


    宝亲王道:“那刺客是德容格格,也是我的堂妹,是父王很喜欢的一位侄女儿。


    她不但人聪明,而且弓技无双,连我们弟兄辈都没几个能胜过她们姐妹的。”杜英


    豪更为诧然的道:“怎么?敢情是位格格,而且还是皇上的侄女儿,难怪圣上心里


    不舒坦了,可是这位格格干吗要开这种玩笑呢?”


    宝亲王轻叹了一口气道:“她不是开玩笑,恐怕是认真的,因为她是肃亲王的


    女儿。”


    “啊!就是宗人府宗肃王爷。”


    “现在可不是府宗了,他们利用那些喇炕,把持朝廷,跋扈傲上,大权一把抓。


    父王趁你翦灭喇嘛的机会,先拔除他的京人府宗之职,德容听到了后,知道父亲大


    势已去,才情急而行刺了。”


    杜英豪道:“这是算什么呢?没了皇上,就能轮到她老子当皇帝吗?”


    宝亲王苦笑一声道:“这可很难说了,如果她行刺得逞而身份不被漏的话,他


    们可以联络几个有力的朝臣,一手遮天地干起来了,要知道军权大部份还在他们手


    中的。”


    杜英豪道:“既是军权在手,他们还怕什么呢?”


    宝亲王摇摇头苦笑道:“杜壮士,军权在手,只是他们有统辖提调指挥之权,


    并不表示那些兵全是他们私人的,天下正统,一切都以朝廷是尚,只有在乱的时候,


    天下分主,他们才能掌握大权。”


    杜英豪总算对国家大势又明白了一层。


    宝亲王又道:“我八旗兵制是很完美的军制,统兵将领,都效忠于王室,所以


    古来大臣跋扈,只能把持着朝廷,却不敢公然纂位,就是这个道理。”


    杜英豪道:“但是皇帝听命受制于大臣,总也不是一件好事。”


    宝亲王叹道:“是的,军机大臣握权过重,乃是朝廷之忧,所以找父王极力想


    摆脱这层束缚,在我老祖宗的时候,也常有这个情形,一直没有个好办法去防止。”


    杜英豪笑道:“其实这没有什么好伤脑筋的,执掌军务大臣不可久居其位,每


    三五年必然更换一次,使将军以上的将领,不会成为他们的私人;再者,各地的将


    军,三五年也轮调一次,不就成了。”


    这是杜英豪教一位财主的方法。那个财主开了几十家当,还有其他不少的生意,


    每年盈余却不多。他调查了一下原因,知道是各处的朝秦掌柜中饱营私所致,串通


    了伙计,上下其手,很难找出其中弊端。杜英豪寅缘跟那位财主搭上了关系,那是


    在他做江南总捕任内的时候,替他出了个主意,就是把各处的朝奉及掌柜,每两年


    调一次,使得上下之间,无法沟通,果然根除了弊端。


    现在他听听朝佐治军的情形,似乎也差不多,所以信口将这方法说了出来。


    其实,这是个俗之又俗的办法,但宝亲王听了,居然目放异采道:“好!好办


    法,等我登基之后,就照这个法子执行。”


    杜英豪道:“殿下,你为什么不去奏告皇上,立刻就执行呢!这可等不及的。”


    宝亲王叹了口气道:“目前却不宜执行的,因为刻下朝廷中,共分两派势力,


    一派是支持我的,另一派则是肃亲王他们,互相制衡,朝廷才得相安无事。肃亲王


    他们倒了下来,另一派支持我的人自然较为起劲,如果我提出了这个办法,那些人


    唯恐将来权势旁落,不知又要搞什么鬼。”


    杜英豪听得心中颇不是滋味。他对宝亲王的印象颇佳,认为他是个有为之君,


    但是听了他的话后,觉得他也是个争逐权势之徒。


    宝亲王大概也看出了杜英豪的不满之色,忙又加以解释道:“杜壮士,我不否


    认这个做法有点自私,但是没办法,我必须要先掌权才能做我想做的事,否则一切


    都是空的。我虽是太子,但是要想当政,还是得要一些人支持才行,目前我不能做


    得太过份,否则我将成为众矢之的,连父王也保不了我,若是由着那些大臣的捧个


    糊涂虫上来,国家更会被他们弄得一团糟了。”


    杜英豪叹道:“殿下,我只是一介草民,不懂得朝廷的大计。”


    “不!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我将来一定要借重你,置于朝堂之上。”


    杜英豪忙道:“殿下,我不是做官的材料,而且我已经得罪了大多的人,恐怕


    难以相处得好。”


    宝亲王道:“没关系,我全力支持你。”


    杜英豪道:“那更糟,如此一来,岂仅是那些仇家要对付我,连殿下身边的人


    也要对付我了。殿下,若是你真心想要维持我们良好的关系,就应该放我到江湖上


    去,然后殿下有所需求,我再来出力倒是方便得多。”


    宝亲王陷入了沉思,杜英豪却道:“殿下,你也许不相信,不过我可以提出证


    明的,这次我能否离京,就大成问题。”


    宝亲王道:“那怎么可能,你为朝廷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又两度救驾,谁还敢


    对你无礼。”


    杜英豪笑道:“殿下等着瞧好了,不过草民可要先提一个请求,万一草民遭遇


    到什么了,还请殿下多予支持,因为草民完全是被殿下拖到这漩涡中来的。”


    宝亲王慨然道:“没问题,你放心好了,我拍下胸膛保证,没人敢动你一根汗


    毛的。”


    杜英豪的耽忧并不是杞人忧天,而且宝亲王的保证也成了问题,因为找麻烦的


    人恰是个他也惹不起的人。


    那是杜英豪住进宾馆后,接到了一道懿旨,说是太后要召贝他,也要见见水青


    青。


    旨意是一个小太监传来的口谕,恰好宝亲王也在,他笑着道:“杜壮士,太后


    虽然上了年纪,却最好热闹,大概是要听你说说一路上的情形。”


    杜英豪劫在心中起疑惑了。太后召见他或许有可说,但是却指定一个水青青见


    驾就可疑了,若是要召见他的那些女孩,应该连王月华、晏菊芳和胡若花一起才是。


    但太后的旨懿不可违,杜英豪只有请宝亲王带着进宫去,宝亲王也很高兴地道


    :“我这个祖母很慈祥,我离京之后,也很久没去请安了。正好跟你一起去一趟,


    我们这就走吧!”


    三个人直抵皇宫大院,由侧门进去,因为有宝亲王作陪,所以也无须要等候宫


    中批准入门,直到懿宁宫外,才由门上的小太监进去禀报。


    当懿宁宫门大开后,里面出来一个宫装的少女,年纪不过才十八九岁,长得不


    错,只是满脸煞气。宝亲王一忙道:“玉容,你怎么在这里。”


    那女孩子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几乎有三百天都在老祖宗身边。这就是


    杜英豪吗?”


    宝亲王道:“是的,杜壮土,这是玉容格格,是我堂妹,也是老祖宗的心头肉,


    最疼爱的孙女儿。”


    杜英豪心中有数,他看了玉容格格的面貌后,知道麻烦来了,但他仍拱手道:


    “格格。”


    玉容格格哈哈地道:“杜英豪,你是一介平民,我可是御封的和颐格格,见了


    我竟敢不跪。”


    杜英豪平静地道:“格格,杜某虽是一介草民,但是见了圣上也没跪过,你可


    别在这上面找麻烦,令尊肃王爷就是因为这个题目被革了职。”


    宝亲王也知道她的用意了,连忙道:“玉容!你别胡闹,杜英豪是老祖宗下旨


    召见的。玉容格格神色一变道:”大胆的罪徒,竟敢如此missingpar,玉容冷笑道


    :“老祖宗那有兴趣见这种江湖匪类,是我要她来瞧瞧的。”


    宝亲王大惊道:“什么,你假传懿旨?”


    玉容沉下脸道:“不错,你去告我好了。没用的,老祖宗的口谕向来都是由我


    代传,不必请示,我说什么,老祖宗都承认的。”


    杜英豪对这位刁蛮而充满敌意的贵族女郎却伤透了脑筋。不过他却很镇定,淡


    淡地道:“格格,你要弄清楚,我杀死令姐时,她可是拿着宝剑,要行刺圣上,那


    是叛逆、刺客。”


    玉容像是疯了一般,厉声叫道:“我不管,不管她犯了什么罪,总不该由你这


    种猪狗般的杀手去杀她。她是皇族,你是平民,照大清国律,杀皇族者诛九族,我


    现在就要执行。”


    她执着剑,恶狠狠地砍了土来,杜英豪只有狼狈地躲开了:但是玉容的动作很


    快,而且剑技也很精,运转如风,杜英豪赤手空拳,要躲过很不容易。宝亲王急得


    在一旁跳脚叫道:“玉容,你住手,你疯了,你知道现在已经犯了多大的罪。”


    玉容厉声道:“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那些罪名还不是由你们去定。”


    宝亲王更为愤怒地道:“玉容,你知道你此刻的言行是当诛九族吗?你要把你


    家人害死吗?”


    玉容道:“我只要求杀了这条汉狗,你要为一个汉人而诛我九族,你就下手好


    了;何况你也是我九族之内,未出五服,要宰连你也一起宰。”


    宝亲王忍无可忍,呛然也拔出了宝剑。玉容运剑砍向了杜英豪,宝亲王挥剑去


    招架,但他的臂力不如玉容,剑技也逊色,一下子运入带剑都被撩开了,手臂酸麻,


    长剑也握不住了。


    玉容继续去追杜英豪时,在后面的水青青赶到了。她在地下拣了一把小石子,


    情急之下,打出了一颗石子,口中喝道:“照打!”


    这颗石子的目的在于分她的心,玉容的打斗经验较弱,果然被她的诱敌方法引


    起了注意,反身挥剑去挡开了石子。


    水青青的发石手法何等惊奇,第一颗是存心要对方注意才发声招呼的,以后的


    志在伤敌,反而没有声音了。只听得玉容像被黄蜂螯了般的叫了起来,手上、胸前、


    脸上都着了石子儿,痛得扔下了剑捂着脸直跳。杜英豪拾起了她的剑,玉容痛定指


    着杜英豪叫道:“死汉狗,你竟敢打伤我,我若不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我就不是人


    生父母养的。”


    杜英豪沉声遣:“格格,你别逼我杀你。”


    玉容上前直撞过去,口中还直骂道:“你杀!你若不敢杀,就是畜生不如的贱


    奴。”


    这时园后已经传出了一声苍老的喝阻:“玉容!快过来,你疯了。”


    但是玉容却没有理会,仍是冲过来,要抓杜英豪手中的剑。杜英豪将剑一举,


    对准她的胸口,玉容仍是毫不畏惧地冲了过来。


    谁都以为杜英豪会缩手避开的,但是杜英豪的手没动,反而挺得笔直,一剑扎


    进了它的心窝。


    剑尖透胸而入,再出背后出来了一截。宝亲王大惊道:“杜壮士,你怎度真的


    杀死了她。”


    杜英豪将手一松,使得玉容向前一跌,剑柄撞在地上,又刺深了进去,直到剑


    托处,而背上的剑尖则冒出了两尺来长,鲜血直喷。


    这一剑直穿心脏,所以玉容只扭了两扭就死去不动了。杜英豪哈哈地道:“殿


    下,你看看清楚,她的手中还握着一把七首,急刺而来,我若是抽回了剑,固可保


    全她,我就要陪上一条贱命了。”


    宝亲王听出了杜英豪的语气不悦,连忙道:“壮士,我没有看见她手中有武器,


    还以为她是空手的,这当然怪不得壮士。”


    杜英豪道:“怪也没办法。殿下,我也是存心要她命的,即使她手中没有兵刃,


    我也要杀她。”


    这时后院中,由几个女孩儿扶出一个老妇人。宝亲王连连向杜英豪做眼色,杜


    英豪如同未见,照样侃侃而谈。这时人已来到面前,宝亲王没办法,只得上前跪下


    道:“孙儿叩见老祖宗。”


    杜英豪这才知道那苍老的声音已经出来了,转身跪下一条腿道:“草民社英豪


    叩见老菩萨。”


    太后看了看地上的玉容,眼中隐有泪影。


    “罢了!起来吧!杜壮士,对不起,我这个孙女儿实在太顽劣了,咎由自取,


    恕不得你。”


    然后又骂宝亲王道:“宝儿!你也是的,身为太子,竟然目睹宫中人无礼行凶


    而不加阻止,着实该打;你这个太子日后还要继承大业呢!就凭你这样优柔寡断,


    怎能担当重任?”


    宝亲王挨了骂,冤屈地道:“孙儿喝阻过。”


    太后哼了一声道:“喝止有什么用,她可曾听你的,你该叫御林军来抓她起来。”


    宝亲王道:“孙儿已经拔剑制止,可是她根本不作理会,只差没杀孙儿了。”


    太后更怒道:“你打不过她我不怪你,但是大内侍卫总不成也斗不过她,你为什么


    不叫人?”


    宝亲王不敢说话。太后道:“是不是因为叫了人来,也没人敢对她动手。”


    宝亲王只得道:“老祖宗圣明。”


    太后哼了一声道:“我不圣明,否则也不会养成她如此无法无天了,可是这不


    能全怪我,你们全有责任。我喜欢这孩子是不错,但不会纵容她目无法纪,她若有


    不是处,你们就该管她。我不是那种护短的人,她在我面前很乖,我不知道她的平


    素行为,你们应该知道的,不该也纵容她。”


    宝亲王低头不作声。太后又沉着脸道:“刚才你还打眼色,叫杜壮士别说话,


    是怕我听见了。杜壮士救了你父亲,倒落了不是,玉客为这个要杀他,你无力阻止


    倒罢了,还不让他说话,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把我当作个蛮不讲理的老婆子了。”


    宝亲王只有低头道:“是!孙儿糊涂。”


    太后道:“知道你糊涂,干吗还怔站着,还不快给杜壮士道歉陪罪。”


    宝亲王忙拱手作揖。太后道:“跪下磕头,人家差点去了性命,岂是作个揖就


    能了事的。”


    宝亲王果然跪了下来。杜英豪忙也跪下道:“草民不敢当,殿下千万便不得。”


    太后道:“杜壮士,不必回礼,你应当受的,现在他还是太子,不是皇帝,你


    受他一礼不为过,咱们家人太对不起你了。去!扶杜壮士起来。”


    有两名女郎上前扶起了杜英豪。看她们的衣着打扮,该都是格格之流。杜英豪


    可不敢跟她们较劲儿,只得由她们扶着,受了宝亲王一礼。


    太后这才叹着气道:“我先听说德容在外面行刺皇帝,还以为听错了呢!现在


    又看了玉容的行事,才知道是真的。这两个孩子太糊涂了。”


    宝亲王道:“她们仅只是为了父王罢了四叔宗人府宗的职务,才做出傻事的。”


    太后道:“但是这些举动太不对了,行刺尊长,假传懿旨,擅杀功臣,这些罪


    名,那一项不是诛全家的。这两个孩子,白辜负我一场疼爱了。”


    她又转向杜英豪道:“杜壮士,我实在很抱歉,你救了皇帝,官家未曾谢你,


    反而招来许多烦恼,不过这要怪皇帝,他如果发现了德容行刺,就该立刻把玉容也


    关起来,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皇帝由后院也转了出来道:“母后,孩儿救应来迟,害母后受惊了。”


    太后抬头道:“皇儿也来了。”


    皇帝道:“孩儿才得到通报急赶来的。”


    太后叹道:“我刚才还在怪你,说你发现了德容行刺,为什么要瞒着我。”


    皇帝低头道:“孩儿是怕母后伤心。”


    太后道:“胡说!我不会这么不讲道理。德容的事我固然伤心,但发生了玉容


    的事我更伤心。你们父子两个都够糊涂的,以为我是护短的老糊涂虫了,要是我早


    知道了,至少会着人看住玉容,也就不会有以后的事了,幸亏杜壮土没有受伤,否


    则叫咱们怎么对得起人家。


    这下子连皇帝都低下头来不敢作声了。


    太后这才对杜英豪道:“杜壮士,事情过去了,你也别放在心上,现在咱们当


    作闲下无事来谈谈,你说刚才即使玉容没拿兵器,你也要杀她,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杜英豪道:“草民见玉容格格对草民怀恨至深,今天纵然杀不成草民,日后对


    草民也不会放过的,故而草民为了国家安全以及天下日后的太平,必须要除此后患。”


    太后道:“你难道不是为了自己?”


    杜英豪道:“不!草民来自江湖,回到江湖上去,倒是不怕玉容格格的报复;


    但她若留在官中,心怀怒愤,恐非朝廷社稷之福。”


    太后道:“皇儿,你听见没有,这都是你一念之不忍惹出来的。为一国之主,


    处事一定要果断有魄力,即使是对自己人都要公平,行刺皇帝,罪当及全家,不能


    因为她们是王族而有所偏私。”


    皇帝只有唯唯称是。


    太后又叹了口气道:“杜壮士,虽是玉容假传我的意思约你来的,但我倒真的


    很想听你谈谈在东北的经过,既然来了,就到我那儿丢聊聊吧!”


    杜英豪只有答应了。进了太后的懿宁宫,他又介绍水青青晋见了,然后大夥儿


    坐下,连皇帝与宝亲王也都坐了下来,围着一张大桌子谈笑饮宴。


    席间,皇帝问到杜英豪的意愿。杜英豪趁机提出了要求,不做官,但望能将那


    一片中俄边境的山区赐为对地。


    皇帝当场就答应了。他也有点麻烦,杜英豪的功劳太大,却没有出身,给个小


    官不足以。missingpar,所以,他极力反对复明,说那一个王朝早就该埋葬掉了,


    没有光复的必要。


    这当然跟一些遗臣故老的说词与主张大相违背。可是杜英豪不怕抬,他提出事


    实,配合现状,把他们斥得闭口无言;而年轻一代,却表示了由衷的赞和。


    那些老家伙愤而退席作为抗议时,杜英豪做得更绝,当时就格杀了两个为首的,


    震慑住了其他的人,乖乖地改变了立场。


    这当然会引起一些人的不安,说杜英豪手段太激烈。杜英豪正言驳斥,说自己


    对这些人既无私隙,也不是跟他们争权,却认为这些人是祸害,是此洪水猛兽更可


    怕的瘟疫,他们会害人。


    他又举例说明几次不成熟的举事,都是一些迂腐的书生不甘寂寞,鼓吹一些热


    血青年起来草率举事,结果都是全军覆没,还累得许多无辜的百姓遭殃,他们的亲


    友家属被消灭不说,更可痛的是牺牲的都是我民族的精英。


    因此,杜英豪最痛恨的就是这一类人,说他们空读诗书,昧于现势,误人误己,


    不杀了他们,只有害更多的年轻人送死而已。


    这一来大家才信服了。杜英豪要大家开垦边疆,那个地方,一则可以从事生产,


    屯积军需;二则可以训练人员,准备战斗;三则可以不受干扰,散布流传民族思想,


    还我国魂。


    目前,朝政尚称靖平,大家在那儿生聚教养,形成一股势力后,可以构成朝廷


    的顾忌,进而为我汉人公开争取公平的待遇;若是朝廷腐败,过份迫害汉人,也有


    了足够保护的力量杜英豪说得很明白,自己站在一个汉人同胞的立场为大家尽力,


    提供一块地方给大家生存、发展,却没有任何野心。


    就这样,他终于取得了支持,得到了两千余人的响应,分批迁居前往。


    这是他跟宝亲王取得的私下协议。这批人虽都是被目为叛逆的义师,但却在官


    府的保护下,迁居到北方去的,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在朝廷而言,这也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们在中原散入民间,不住地倡言谋叛,


    杀不胜杀,不胜其扰。杜英豪杀了几个最具捣乱性的领头人物,又把另一大批好动


    好乱的半江湖人物送往穷北,至少地方上可以太平了。


    杜英豪亲自领了那些人,深入穷边后,进入山区。他没有骗人,那儿的土地肥


    沃,物产资源极丰,只要能善加开发,无水旱等天灾,而且极冬苦寒,连蝗虫都无


    法生存,是个最理想的世外桃园。


    山里有煤层,有矿砂、冶铁、炼铜,不但可以制造各种器具,也可以打造兵器。


    杜英豪自己占了一片土地,却出产极纯的金砂。他把那一批所谓约二转子混血


    儿,全部移居到自己的保留区内,教他们淘金。那种工作很轻松,而收入极丰,没


    几年,一个个都身拥巨金。


    有了钱,不怕讨不到老婆,也不怕嫁不出去。


    没有人认为杜英豪独霸了金砂不对,因为全片产业都是杜英豪的,他当然有权


    留下最好的;何况杜英豪并不自私,他不聚财,所得的收入,他都买了大批山中不


    易制造的日用品,不计代价的分发给大家使用。


    人越聚越多,大部份都是闻风响应而来的义民志士,也有一部份则是移家到边


    区来寻求新生的,更有一些是在外面犯了罪,逃到此地来避难的。


    杜英豪倒是很公平,来的人一体全收,但是严加告诫,在山里可以给他保护,


    只是不能再犯,否则处制之严,尤甚于王法。


    山里面的功课除了工作之外,尚有文武两途。清晨习武、傍晚读书,有的是最


    好的教习人才,因此五年下来,山中已是个个文武全才,不分男女老幼,没有一个


    是不识字的,也人人都有一身好武功,而人数也由最早的两千余口,增为两万多了。


    但是并不觉得拥挤,因为可以向深山内推进,而山的伸展几乎是无穷尽的,它


    还可以容纳无限的人众。朝廷划给他一片山,却没有规定地界。事实上丛林莽莽,


    也无法规划出一个界限来,反正照他们发展的速度而言,两年之内还不必怕跑出山


    来。


    只不遇,它的大门虽是在中国境内,边线却是沿着中俄的边界而延展出去的;


    因此,黑龙江畔那一片肥沃的土地,渐渐地都隶属了杜英豪所辖的忠勇山庄。


    忠勇山庄是因杜英豪的忠勇侯所得名,杜英豪自然而然地成了庄主。


    他已正式成了家,娶了晏菊芳为结发元配,而王月华、水青青与胡若在也都成


    了姨奶奶。


    这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事实上根本无所谓嫡庶。杜英豪的忠勇山庄就像个大


    家庭,他自己的家也就成了个缩小的大家庭。


    杜英豪自己不管事,忠勇山庄中最具权力的该是李诺尔与赖正荣两位大总管,


    及四位奶奶。


    赖正荣担任总管之后也成了家,没人再叫他赖皮狗了。他是最高兴的一个,因


    为他不但有了两个娇滴滴的老婆,而且也是最早生儿子的。


    成婚的第二年,他就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自白胖胖,成了所有人的宝贝。


    杜英豪进入中年,身材微微发胖,性格却没变,依然嘻嘻哈哈,没一点架子,


    经常跟孩子们玩在一起,甚至于看见了漂亮的小姑娘,他也会开两句玩笑,但是极


    有分寸,因为大家都叫他杜伯了。杜伯伯跟侄女儿总不会太过份的;因此,他捏捏


    人家的脸蛋儿,那个女孩子说不定会扑到他怀中撒娇,引起旁人一场大笑。


    晏菊芳劝过他多次,叫他庄重一点,要像个侯爷的样于;但杜英豪却满不在乎,


    反而笑道:“我是个江湖人,根本就没把那个什么侯爷放在心上,我若是正经,就


    不像是杜英豪了。”


    尽管他如此嘻笑诙谐,但是他的武功却更深进了。一部万流归宗秘笈上的精妙


    招式,他日夜下苦功研练,渐渐已能贯穿一气,信手挥出,皆成妙着;因此,他的


    武功究竟有多高,没人能知道。


    这一天午后,正是春天,山上已解冻,大家都忙着春耕。这是杜英豪规定的,


    山庄中粮食必须自给自足,绝不向外采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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