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的剑

    “对不起。”面对泪水簌簌落下的青虹，孟回只能无力地说出这三个字。有时候，对不起并不是用来道歉的，而是用来让自己的心舒服些的。孟回虽然认为这种想法很人渣，但是却还是这么做了，他很清楚，哪怕再道歉一万次也没有实质作用，因为接下来他还是会选择宁可伤害对方，也要把小蝶夺回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听着孟回接连道歉，青虹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最让人无力的不是众叛亲离，而是在意的人，一边跟自己道歉，还一边伤害着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尽全力，不伤害到你和村子里的人，但是这种可能性很小，所以，对不起。”话音落下，孟回毅然转身，一个人慢慢地走出村子，走向无名小山。


    一直在村里，陪着小孩子戏耍的大火，此时也发觉了孟回离开，轻柔地把身上缠着的小孩子甩到草堆里，很快便追上了孟回。


    摸了摸赶到身边的大火，孟回没有翻身上去，微微一笑道：“大火，今天我好像要做一件禽兽不如的事情了。”


    “喵喵喵！”大火狂甩着脑袋，眼里露出不满的神色。


    “对不起，我不该贬低你的，虽然你是禽兽，不过你比人仗义多了，希望你下辈子还当妖兽。”瞬间就读懂了大火的意思，孟回心里不禁佩服起自己，照这么发展下去，说不定下辈子能当一条真正的龙，没有那么多仁义道德，也就不会又负罪感了。


    大火高傲地抬起头，扯开了嗓子，咆哮一声，震得林间的各种小动物，四散而逃，倒有一两只直接撞死在粗大的树木上。


    捂着耳朵，孟回踢了踢大火的腿，让大火止住了声音，这才松开手道：“当禽兽还当出骄傲来了？给我闭嘴！”


    絮絮叨叨地上了山顶，看了看这块空空如也的地方，孟回道：“老白，出来吧，有什么事情，好好谈谈，何必弄得像王不见王一样。”


    话音一落，白轼兀然出现在孟回眼前，淡然道：“小丑。”


    孟回像是被噎住一样，脸色微微发青，而后伸手一指道：“有必要这么损人吗？小丑得罪你了吗？再说了，这个世界上，多数人是小丑，剩下的少数人，则是大丑。按这个分的话，您还真是比价高级一点，大丑先生！”


    “美和丑对于我来说没有意义，而你，还想继续当小丑吗？”白轼面色不改，嘴角挂着一抹笑意道。


    孟回呵呵一笑，高高举起右手，虚握的手掌之中出现一柄透明的湛蓝色奇异巨剑，剑身中一抹抹白云漂泊，整体如海水里的天空倒影。


    “不错的剑。”目光掠过剑身，白轼毫不掩饰夸奖之意道。


    “还行，一直以为不见了，其实只是以为。直到刚才，狠狠地当了一次小丑，把该面对的都面对了，才发现，或许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找不回来了，但也有些东西一直都不会失去，只是被自己丢在角落里。”孟回注视着剑身，也不知道是在看其内的天空，还是看头顶的天空。


    过了一会后，孟回缓缓把剑指向白轼，满面笑容道：“刚才我说的是不是很有诗意？”


    白轼既没有耻笑也没有鄙夷，眼中反而流露出少许伤感，手轻轻伸出，拂过湛蓝巨剑的剑身，道：“你的剑冷冰冰的。”


    “这是当然，用来夺走别人性命的东西，还是冷些比较好。”孟回收回巨剑，倒握着插入地面，道：“话题就此打住，该告诉我想知道的事情了。”


    “你来了，所以小蝶出现了。”白轼道。


    “原来真的是这样，难怪我见到小蝶的时候，就觉得很有缘分，那我算不算是她的父亲呢？”孟回好笑地说道。


    白轼摇摇头，道：“不算。”


    “也对。可是为什么要让她消失呢？”孟回逼视着白轼道。


    白轼抬了抬眼道：“这不是我的意愿，而是这个世界所有人的意愿，小蝶对他们来说，就是侵入者，清除自然是正常的。”


    “果然，走到哪里都有这种事情发生，人，还真是小气啊，大方点又不会死。”稍微别开头去，孟回也知道自己误会了对方，底气显得有些不足道。


    “你不也一样。”白轼说得淡然，一点都没有指责的意思。


    被说中的孟回有些哑口无言，沉默了一会后道：“那小蝶消失的那一天，是不是就是她出现的那一天。”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对你来说，是同一天。对别人来说，只有一天。”白轼解释道。


    孟回继续询问道：“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时间线在中间绕了一个圈，别人都是直接跳过，只有我走了那个圈？”


    “这个问题有必要弄清楚吗？”白轼眼中带着戏谑之意道。


    “很有必要！”孟回道：“如果不弄明白的话，我怎么清楚到底会对别人产生多少影响。”


    “你不是刚刚决定了，要当一个小丑，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怎么现在这么在意这些问题，后悔了吗？”朝着山下看去，白轼慢慢说道。


    孟回无奈的抓着头发道：“我想做一个有点良心的小丑，不可以吗？”


    “可以。”利落地回答，白轼继续说道：“所有人都走了那个圈子，只不过别人走完那个圈子后，回到了之前走过的时间点，实质上是同一个点，然而却遇到两次，很自然就忘记自己中间走过的那个圈。”


    “那我呢？我过来这里后，可是同样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了，为什么中间的记忆没有消失。”对于白轼的说法，孟回还是带有些疑问的。


    白轼深深地看了孟回一眼道：“因为你是小丑。”


    “行，这个问题先不追究。”孟回问道：“如果把小蝶解救出来，以后小蝶是不是可以安稳地在这里生存？”


    “不确定，至少短期内应该没问题。”白轼沉吟了一会，缓缓道。


    “救出小蝶之后，是不是相当于把那个时间线所绕的圈子，消除了？”孟回问道。


    “不是，发生过的事情，不会消失。”白轼很肯定地否定了孟回的想法。


    孟回脸上浮现一抹痛苦之色，喃喃道：“看来救出小蝶后，青家村的人恐怕就完了，真的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你可以选择现在收手，然后把一切都忘记了。”白轼瞥了一眼插在地上的巨剑，眼中浮现一丝疑惑之色。


    “我是不会收手的，这是早就决定的事情。”孟回也是发现了白轼不加掩饰的小动作，话音一转道：“我的剑很好看吗？”


    “你的剑会伤害你自己吗？”白轼没有回答，而是抛出一个问题。


    虽然很是不喜欢白轼这样，但孟回还是耐心地回答道：“不会，这剑又不是用别的东西铸造的，自然不会伤害到我，不相信的话，你拿剑砍我一下！”


    “猜测毕竟是猜测，到底会不会产生伤害，试一下就知道了。”白轼目光停留在巨剑之上，似乎也有了些兴趣。


    “这个不用试了，都已经知道……”孟回忽然想明白了白轼话中的意思，不由兴奋道：“你是说，青家村的人未必会死？”


    白轼看着反应迟钝的孟回，点了点头。


    就快抑制不住兴奋的孟回，却忽然想起白轼的一句话，顿时犹如被泼了冷水一般：“可是，你不是说过，发生过的事情是不会消失的吗？”


    “确实，发生过的不会消失，但是你确定青家村的人，当时已经死了吗。”白轼懒懒地说道，孟回实在太蠢，现在都没反应过来，真正的要点在哪里。


    “我靠，你不会想跟我说，让他们都变成那个吧。不行，不行，说不定他们本来下辈子还能投胎到一户好人家，现在这么弄岂不是，全玩完了！”孟回坚决地摇摇头，头甩得跟拨浪鼓一样。


    饶是白轼耐心足，眉毛却还是忍不住一跳，直接挑明道：“你的剑都不会伤害你，为什么青家村的人就会被伤害呢！”


    孟回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后，回过神来，看了看巨剑，又看了看自己，不由激动道：“好像，应该，或许，青家村的人以后不会有事？”


    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孟回，白轼道：“别高兴得太早，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被这盆冷水浇下来，孟回发热的脑袋，渐渐冷却下来，镇静了不少后，才缓缓道：“看来是我太贪心了，现在有这样一线希望已经不错了。”


    “那开始吧。”白轼道。


    “不行，再等两天，如果事情不能两全其美，那么接下来两天，就是青家村最后的时间了。我不想连最后这点时间都不给他们留，否则到时候，我心里会很难受。”孟回摇头道。


    白轼没有什么异议，只是静静地多等了两天。


    时间终于来到第三天的傍晚，孟回抽出一直插在地上的巨剑，感应着空间的裂缝，来到原本巨大虫茧所处的地方，举起巨剑重重挥下，喃喃道：“再见。”


    无名小山之巅，爆发出强烈的白光，染白了这个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