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形势危急
3个月前 作者: 东方玉
青衣人一身武功并不比对方高出多少,但黑衣人只顾封解对方剑势,没防到青衣人这一掌跟在剑后击出,更没看到那一点绿芒。
但听“啪”的一声,正打中他握刀右腕,一时只感右臂一阵剧痛,手腕如折,钢刀不由自主脱手落地。
青衣人那还怠慢,飞起一脚,把他从石笋上踢落下去。
这一阵工夫,三拨人(独臂婆婆率领的黑衣人是守护百石崖的人,高如山、慧能大师等一批人,和六个蒙面青衣人自称护法而来,但却向守护百石崖的人出手,自然自成一批)剑骤刀狂,打得十分激烈。
有的在石笋上起落纵跃,有的在石笋阵外猛扑急攻,一时但见人影飘忽,刀剑如炽,黑夜之中,乱石嵯峨,根本已分不清敌我。
只听一阵阵兵刃交击,和长笑吆喝声中,夹杂着一两声闷哼、惨叫。
那为首青衣人一身功力,当真十分惊人,他一足踢下黑衣人,立即使展“八步赶蟾”轻功,身形一掠之势,就欺到另一对动手的两人身侧,投入刀光剑影之中,长剑左右一分,挡开了两人。
就在两人霍然一分之际,就有一点绿芒袭到黑衣人身后,青衣人趁机左手一招“空手入白刃”,把黑衣人的一柄钢刀,夺了过去。
那黑衣人方自一怔,连人影还没看清,剑光一闪,穿胸而过,惨叫声中,仰身朝石笋下摔落。
这时另一个黑衣人,也因耳中听到同伴的惨叫,心神一分,又有一点绿芒,一闪而没,接着就被他对手一剑刺中胁下,往后跃退。
两个青衣人没了对手,转身就朝正在拼斗的人影中投去,夹击黑衣人。
百石崖的人,武功虽然不弱,但显然不及六个蒙面青衣人剑法狠毒凌历,纵使有人负伤退后,就有人补上,依然不是对方的敌手。
尤其使人防不胜防的绿芒,往往在不知不觉中,趁虚而入,一闪不见,只要绿芒一闪,黑衣人就随着倒下。
不过片刻工夫,黑衣人接连死伤了十来个人之多。
为首青衣人左臂一振,首先朝石笋丛中飞扑下去。
其余六人,也紧跟着飞身落地,一齐闪入石笋之中,只有高如山等人,还在和独臂婆婆及一干黑衣人激战未休。
独臂婆婆怎么也不相信这几个蒙面青衣人的武功,会有如此高强,连昔年名动江湖,来去如风,被号称旋风帮的二十八宿中人,都会抵挡不住,死伤狼籍。
虽然二十八宿如今只剩下十六个人,但只要看他们力敌少林慧能大师,金刀柳逢春、中原一鼎胜百里等人,丝丝不见逊色,何以会在六个蒙面青衣人手下,就显得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她忧心如焚,不知嫪姆能不能拦住他们。
万一嫪姆拦不住他们,岂非让他们冲进洞府,就更无人能挡了!
她心念转动,口中沉喝一声:“都是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
九环金刀一招“寒云捧月”,由腕底翻起,响起一阵啷啷震耳的急响,一片刀光像匹练般卷出。
雷公祝连生凭一支竹节钢旱烟管,名震大江南北,一经使展开来,势挟风雷,加上他“五禽身注”,在江湖上数十年来,罕逢对手,武功不在独臂婆婆之下。
因此独臂婆婆用尽了奇招,仍然无法胜得人家,一时又急又怒,气得她花白头发,不住的飘飞,形同拼命,右手铁爪乱划乱抓,恨不得一下就把祝连生心膛抓上一个窟窿,立毙爪下。
在他们不远,另外一对是忠州大侠高如山和一个使蜈蚣钩的黑衣人,这时也打到了要紧关头。
高如山一柄雁翎刀,使得大开大阖,霍霍生风。
黑衣人蜈蚣钩纵送横卷,变化神妙,当真像神龙舞爪,蜈蚣出穴!
两人差不多已打出百招之外,依然不分胜负,那黑衣人连声怪叫,蜈蚣钩怪招突出,连番抢攻。
但高如山功力老到,门户封闭极严,任你对方蜈蚣钩千变万化,均被他很快就化解开去。
除了他们两对,是在石笋阵外面动手,另外五对,却在参差不齐的石笋上互相抢攻。
铁罗汉慧能大师使的是一支镔铁禅杖,少林寺“降龙伏虎杖”,是武林中最沉重,最威猛的杖法,施展开来,杖势如山,杖风如雷,真有降龙伏虎之能。
但独臂婆婆早已暗中分配好人手,拦住他(慧能大师)的人,也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手中使一个太极牌,同样是十分沉重的外门兵器,走的同样是刚猛路子,一二丈之内,劲风呼呼,招数狠辣异常,两人一场拼搏,可以说得上风云丕变,日月无光,牌、杖扫过,石屑纷飞,声势惊人之至,在所有几处拼斗之中,自以他们这对,打得最为惨烈。
另外中原一鼎胜百里使的是一对乾坤圈,取法太极两仪,招术自成一家,专门锁拿敌人兵刃。
中原一鼎威镇黄河两岸,二三十年,罕有对手,中原镖局的镖车,只要插上一面白底中间绣一圈金线,缀一个黑绒“胜”的镖标,就可在南七北六,通行无阻,没有人敢惹,又岂是偶然?
和他动手的是一个使虬龙棒的黑衣人,虬龙棒属于外门奇形兵刃,棒的尖端,有一个龙头,吐出寸许长的钢舌,锋刊如刀,兼有判官笔的妙用。
黑衣人在这一对虬龙棒上,造诣极深,招数精奇,并不在中原一鼎胜百里的双圈之下。
胜百里一动手就抢了主动,双圈快攻,势挟风雷!
黑衣人虽然截住了他,但一时被对方攻势所迫,落了守势。
胜百里一口气连攻了五十几招,黑衣人双棒护身,站在白笋上只守不攻,坚守不退,见招拆招,竭力封架。
直到六十招之后,才算给他找到一丝空隙,乘机奋起,口中暴喝一声,身形跟着暴长,双臂一振,两支虬龙棒,突然一绞,变招抢攻,刹那之间,龙头钢舌点,吐、扎、刺,全数出手,悉是进手招术。
这一攻守易势,几乎把胜百里逼下石笋。
胜百里须发飘动,大喝一声,一双乾坤圈立还颜色,卷起两道长虹,左右交击,还了八圈。
这两个江湖高手,四支兵刃划起的呼啸劲风,也不亚于铁罗汉慧能大师那一对,两人棋逢敌手,看去也不是一,二百招就可以分得出胜负来!
金刀柳逢春的对手,是一个使长剑的黑衣人。一个是金刀,刀势一动,金虹如电。一个的剑是毒剑,剑身狭长,其黑如墨。
柳逢春从江西赶来,是得到消息,他爱子柳必显是被珠花娘所掠,已送往凉雾山去,他在赶往凉雾山的途中,遇上了天毒星唐友钦,告诉他冷面观音常如玉(即常夫人)已去狼山,约他到狼山来的。
他心切爱子安危,自然急于找常夫人问问清楚,因此登上石笋,黑衣人迎面拦住去路之时,他宝刀就铮然出鞘,凛喝道:“老朽要找冷面观音常如玉,朋友闪开。”
黑衣人手中横着一柄狭长黑剑,冷森地道:“要我让开,先得问问我伙计答不答应?”
柳逢春金刀一指,沉笑道:“就凭你……”
三字出口,手中金刀已然挥出。
但见一道金光,宛如奔雷闪电,直劈过去。
这一刀刀光乍闪,就有金光夺目,寒气逼人之威,刀快如风,刀重如山!
黑衣人只觉金刀柳逢春果然气势凌厉,不好轻视,当下身形一闪,从右掠出,飞落另一根石笋之上,挥手攻向柳逢春侧面。
他这一剑以攻代守,虽然只是一记虚招,其中却暗藏几个变化,只要对方回刀一封,他就可以在这瞬间找到空隙,变招还击。
金刀柳逢春岂会把他放在眼里,刀势一沉,硬向黑衣人剑上磕去。
但听“锵”的一声,金刀正碰在对方狭长剑身之上,溅出了一溜火花!
刀剑相交,金刀柳逢春登时感觉不对!
因为对方举剑攻来,他才沉刀磕去的,照说他金刀磕上对方长剑,剑上总该有些力道才对,但对方剑上,竟似一条死蛇一般,毫不用力!
不,黑衣人使的竟是一支软剑,金刀一磕,剑身一软,剑尖受震,突然倒卷过来,一点剑影,比电还快,射向柳逢春的肩头!
黑衣人使的是一支毫无亮光的乌黑长剑,正因为剑身漆黑,在黑夜之中,更不易被人发现。
剑光如漆,当然是一支毒剑,毒剑用不着讲究什么要害,只要刺破你一点皮肉,皮破见血就好。
因此他剑尖倒卷过来,虽是一点剑尖,也就等于向你要害大穴下手一样。
但金刀柳逢春是何等人物?他一对面,早就看出对方长剑淬过剧毒,此时沉刀一磕,发觉对方剑身一软,就已猜测到对方手中可能是一支软剑,那么一磕之下,必会反弹!
他岂肯中对方的诡计,口中大笑-声,沉磕的刀尖,迅疾向上撩起。
这下动作奇快,反卷过来的剑尖,硬是被他上撩之势,向外挥出,单足点地(石笋),左右趁势一记“魁星踢斗”,猛向黑衣人当胸踢去。
黑衣人反卷过去的剑尖,被柳逢春一撩,软剑朝外绷出,他胸前门户登时大开,此时瞥见柳逢春举足踢来,剑势已老,要回剑自保都嫌不及,只得一个“细胸倒翻云”,往后翻去。
等到双足落到另一支石笋之时,但听风声震耳,金光耀目,柳逢春的金刀,又已朝自己的胸腹间劈到。
黑衣人心头大怒,口中厉吼一声,挥剑封架。
又是“锵”的一声,刀剑交战,火花四溅,黑衣人软剑毕竟是一件轻兵刃,不能和势道沉猛的金刀相比,黑衣人身躯受到震动,不由自主往后飘退。
金刀柳逢春岂会容他退去,身形欺进,金刀迅快追击过去。
黑衣人到了此时,不得不举剑封架,但见刀光连闪,“锵”“锵”之声不绝于耳,火星也连连迸溅,黑衣人也接连后退了五六支石笋。
金刀柳逢春眼看已把对方杀到招架不迭,精神更加振奋,金刀势如长江大河般攻去。
那黑衣人果然招架不住,又连退了七八根石笋,终于给他找到机会,又挥剑急攻,扳回劣势,但在一般的情况来说,柳逢春还是占了优势,只是一时间要完全获胜,却也不易。
天毒星唐友钦师徒跃上石笋,也遇上两个黑衣人的拦截。
任剑秋正待举剑欺去,唐友钦呵呵一笑道:“徒儿,你退下,这两人自有为师会打发的。”
他连背上长剑都没有撤下,只是双袖一挥,朝两个黑衣人拂去,口中喝道:“老夫四川唐友钦,二位小心了!”
四川唐门,虽以制毒药暗器名闻江湖,但唐门毒药暗器,一向光明正大,在使用暗器之前,必先出声警告,从不暗箭偷袭,使你有躲闪的机会。
因此唐门毒药暗器虽然厉害,江湖上死伤在唐门毒药暗器下的人,可说少之又少。
果然,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唐友钦这一报出名号,对方两人不由自主地斜闪开去,不敢硬接。
但他们焉知唐友钦早已算准他们不敢和自己挥出去的衣袖硬接,因此这两记衣袖,不过是个虚招,另外从他袖底飞射出去两缕细芒,却是划着弧形,分向左右袭去,正好迎着两个黑衣人闪出之处射到。
两个黑衣人堪堪闪出,就觉得脚上一麻,心头不觉猛然一愣。
唐友钦接着呵呵一笑道:“二位已经中了唐某的‘夺命飞芒’,唐某不愿伤人无辜,这是两包解药,即时服下,只要不走出百步,坐下休息一个时辰,可保无虞。”
随着话声,抬手飞出两个纸包,分向两人投去。
唐门毒药,中人无救,谁肯把自己的性命作儿戏,闻言伸手接过解药,身形一沉,双双朝石笋中隐没。
唐友钦朝身后的徒儿,打了一个手势,就纵身飞起,越过石笋阵,朝石崖下电射而去。
众人之中,最先制住对方黑衣人的,自然要算天毒星师徒了,但众人之中,打得最糟糕的,却是铁爪龙镖镇南川董镇江了。
他最先冲进石笋阵中,就遇上了一个使阔剑的黑衣人,两人一照面,就动上了手,双方猛力互攻。
董镇江从腰间解下九节软鞭,随手一抖,就如蛟龙出水,声势奇猛,真有翻江倒海之势!
对方显然没有估计到他使的软鞭,竟有八尺来长,属长兵器一类,而黑衣人使的是一柄阔剑,剑身虽然阔如手掌,但只有三尺长。
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话,叫做;一寸长,一寸强。这意思是说他兵刃比你长一寸,就强过你一寸。
如今董镇江的八尺软鞭,比起黑衣人三尺阔剑,足足长过了五尺,他可以在八尺距离,兵刃就能攻到你了,而你却必须欺近到三尺距离,兵刃才够得到他。
你说,这份亏吃的有多大?
加上董镇江臂力惊人,九节软鞭在他手上使出,真如苍龙出海,怒蛟翻江,一丈方圆,尽是他纵横鞭影。
黑衣人手中空自握着一柄阔剑,空有一身武功,别说近身了,就是想封架他的鞭势,都难以着手。
两人在石笋阵中,勉强打了二十来招,黑衣人已经左右支绌,穷于应付,觑个破绽,口中大喝一声:“姓董的,老子失陪!”
身形一缩,疾快地朝石笋阵中退了进去。
“失陪”者,明明是诱敌也,不然要退进石笋阵去,何用跟董镇江打招呼?
董镇江虽非老粗,但却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直肠人,眼看黑衣人退入阵去,如何肯舍?
口中大喝一声:“哪里走?”
手提软鞭,纵身追入。
百石崖石笋阵,石笋不下百支之多,原出天然,自从二十年前狼姑婆走火入魔之后,由常夫人重金聘请了当时在武林中极负盛名的阵图专家知机子,实在勘察了百石崖的石笋地形,按八卦奇门阵式,设计石笋阵,重新移植,内分休、生、伤、杜、死、景、惊,开八门,交互贯穿,曲折幽深,有通有闭。
你如果踏入阵内,就像陆逊进入了八阵图,转来转去,到处碰壁。
因为门户互相贯通,对方只要埋伏上几个人,暗中出没施袭,你就到处提心吊胆,有草木皆兵的感觉。
铁爪龙镖董镇江追入阵中,就是上了人家诱敌之计。
但觉石笋阵中,到处都是矗立着的石笋,大小不等,好像进入了树林子,在石笋与石笋之间,有些地方较宽,有些地方则甚是逼仄。
反正不论地势较宽也好,较狭也好,你一旦进入了石笋阵,就没有你舞弄八尺长鞭的地方。
董镇江究竟也是老江湖了,对敌经验老到,这一追入石笋阵,登时发觉地形不利于长兵刃,他两手一抡,把一支长鞭,分由双手各执两端,一步步往里行去。
他这一来,就可依照地形,长短由心,而且还可以双手同施,当作两支三截棍或两截棍使用。
那知石笋阵中,左右前后,四面八方,到处可通,却不见黑衣人的踪影!
不,深夜之中,月黑风高,夜色迷离,石影参差,光线十分暗淡,只要隔上一丈距离,就算有人躲在石后:也决难发现。
董镇江脚下一停,略一相度左右地势,然后宁神调息,功凝百穴,默默运起千里视听之术,这样过了一阵,果然听到左首四丈外远处,隐约似有极轻的衣袂之声传了过来。
他双手提着软鞭,点起足尖,悄悄纵去,眨眼工夫,己深入了三四丈远近,在一支三丈多高的石笋下面,贴壁站停。
凝目四顾,石笋林中,四周一片漆黑,这时就算追上黑衣人,对方只要摒住呼吸,眯细一些眼睛,大概也会瞧不清楚。
董镇江除了是个直肠子,也是久历风浪的人,此刻冒险深入,在这石笋林中,黝黑如晦,寂静无声,即使耳目并用,都已经不大管用,只好仰起头,运用鼻子向四周嗅吸空中的气味。
因为只要有人躲在附近,空气之中,一定会散布着人体的气味,此时此地,运用嗅觉,正是唯一寻查敌人的方法。
他这一仰首嗅吸,缓缓的跨出了两步,徒然间,果尔被他闻到一缕淡淡的汗臭气味,就在他左侧不远之处。
董镇江这一发现,岂肯放过,口中大喝一声,左手扬处,软鞭猛扫出去。
这一记他蓄势而发,发招在先,喝声在后,快得真如电光石火一般!
但听“啪”的一声;钢鞭扫中石笋,打得火星四溅,这火星一溅,就看到一条人影,像魅影般一闪,朝自己疾欺过来!
他在出手之时,还出声大喝,人家直欺过来,可一言不发,甚至连对方手中阔剑,也看不到一丝闪光,心头一凛,立即疾快地斜闪开去。
就在此时,只听一丝极轻的利剑嘶风之声,从自己原来立身之处,凌空划过,剑势甚利。
自己一鞭落空,对方这一剑也落了空。
显然大家都是同一心思,先闪避对方的攻击,再出手攻敌,而且在出手攻敌之后,必须再迅快移开原位。
董镇江发现对方一剑落空,也就知道他刺出来的位置,正待抖手打出软鞭,蓦地发觉对面轻风一飒,鼻中闻到了对方身上的气味,就在自己面前,相距不过数尺。
敢情黑衣人怕自己测出他的位置,故而一剑落空,立即离开原位,哪知这一来,竟然反而欺到董镇江的面前来了。
这一下董镇江自然大吃一惊,一时也无暇多想,双手一抖,两截软鞭一起出手,猛向对方全力击出。
黑衣人也不含糊,耳中听到董镇江软鞭抖动的声音,既退不及,只有硬接。
他听风发剑,暗影之中,寒锋飞卷而出,紧接着但闻“当”“当”两声金铁狂鸣,董镇江的两截软鞭,都被他封了开去。
双方出手,都是奇快无比,鞭、剑乍接,两人都极快速错闪开去。
董镇江这回也学乖了,一声不响,抬腕打出一支龙爪镖。
但在他出手的同时,右首附近的一支石笋上,响起三声急骤的“叮”“叮”轻响,火星飞冒,敢情是对方打出了三支天狼钉,同时对面石笋中也“当”的一声,冒起一溜火花,那是自己打出去的龙爪镖,当然也没有打中对方。
双方在黑暗之中,像捉迷藏一般,仅凭一点听觉,一点嗅觉,(此时眼睛根本看不到人影)真如捕风捉影,出手攻敌,自然失去了准头。
双方虽已错开,但依然在暗中摸索着进行搏斗,偌大一座石笋阵,这场互相搜索的战事,自然不会很快结束。
石笋阵外的两对,(高如山对使蜈蚣钩的黑衣人,雷公祝连生对独臂婆婆)打得如火如荼。
石笋上的三对,(慧能大师对使太极牌黑衣人,金刀柳逢春对使狭长毒剑黑衣人,中原一鼎胜百里对使虬龙棒黑衣人)这时也打得如火如荼。
石笋阵中也有一对,(董镇江和使用阔剑的黑衣人)也在遮遮掩掩的捉着迷藏,当然也算是在拼搏之中。
独臂婆婆在百石崖前石笋阵中,安排了昔年二十八宿中的一十六人,本来在防守上,实力也够坚强,试看力敌高如山,铁罗汉等人的黑衣人,无一不是高手,但其中竟有半数,死伤在六个蒙面青衣人手下。
不,十六个黑衣人中,有八个是伤在一点悄无声息绿芒下的,他们都是先中绿芒,然后被蒙面青衣人所伤。
但死伤的人,都是不知不觉中遭了暗算,谁也不知道那点绿芒究是什么?
也更没有人看到绿芒。
石笋阵内外拼斗方酣,但独挡石笋阵一面的独臂婆婆,除了奋力阻拦敌人侵入,已经再也派不出人手了!
就在此时,一条青影,从崖左飞起,以极快的身法,飞越过石笋阵上空,疾若殒星,一闪而没!
石笋阵尽头,是一座大石崖,崖下有一个人来高的石窟,洞窟中黑黝黝的,不知有多深邃?
它好像一支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可以把人一口吞噬下去。
尤其在深夜之间,这座洞窟,颇使人心生戒惧。
这时已近子夜,万赖俱寂,山林间一片沉寂,只有远处,不时传来几声金铁击撞之声,但听去很远,而且也很隐约!
蓦地,一阵飕飕破空轻响,划破黑夜间的沉寂,接连几道人影,划空而来,在洞窟前面泻落。
来人一共是六个,他们均以黑布蒙脸,只露出两个眼孔,每个人都有一双炯炯发光的眼睛,和手上一柄闪闪有光的长剑。
这六个人都穿着一式青色劲装,连身材都差不多,似乎年事极轻,但从他们划空飞来的身手看来,个个矫捷异常,利落已极,一身功夫相当高明。
六人之中,领先的一个,身材颀长,似是他们的为首之人,此时越众而出,当先走近洞窟,凝目朝洞中仔细察看了一阵,但觉洞窟中静悄悄的不闻一点人声,似是并无异样!
他为人极为谨慎,脚下依然没有跨进,只是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支千里火筒,“嚓”的一声,亮起一道火光,然后又走上两步,手中举着火筒,朝洞窟中照去。
千里火筒的火光,最多也只能照到丈许远近,一丈以外,依然黝黑如墨。
但为首青衣人目光一凝,已可看出一个大概了,洞窟里面,相当广阔,依然不知有多少深邃?
只是有一点,可以证实,洞窟之中,静寂无声,不像有人埋伏。
为首青衣人艺高胆大,一手仗剑,一手执着火筒,正待举步朝洞中走入,但总觉有些不对!
石笋阵前面,尚且有独臂婆婆率领十几名高手守护,何况这洞窟之中,乃是狼姑婆修真之所,石笋阵是第一道门户,这里该是第二道,岂会没有守护之人?
他略一盘算,总觉不宜冒险,这就正身站停,目光一抬,提高声音,朝洞窟中发话道:
“在下等人,奉会主之命,特地赶来替副总护法护法来的,里面哪一位,请现身答话。”
这是投石问路,先探探里面的虚实。
果然,他话声甫落,只听洞窟中传来一声冷笑,但隔了一阵,那人仍不说话,隐伏不动。
这声冷笑,听来极为清脆,似是年轻女子所发!
为首青衣人一手擎着火筒,凝目朝那冷笑声音看去,只是洞内,实在太黑了,依然没有看到人影,这就接着提高声音说道:“在下等人,是七星会来的,里面是什么人,至少也该替在下等人进去,通报一声。”
只听洞窟暗处响起一个娇脆的女子声音说道:“不用通报,总管就在外面,你们应该去见总管才对。”
为首青衣人道:“咱们已经见过独臂婆婆了,是她要咱们到里面守护洞府来的。”
那娇脆声音道:“既是总管叫你们守护洞形来的,那你们就守在外面好了。”
为首青衣人道:“但独臂婆婆方才一再关照,要咱们在洞内埋伏。”
娇脆声音冷冷地道:“这里用不着你们。”
为首青衣人敢情忍耐不住了,眉毛一挑,叱道:“小丫头,你敢小觑咱们!”
这是藉口,左手一抬,把手中一个千里火筒,当作暗器,朝娇脆声音投了过去,这下出手甚快。
—道火光,出手如电,但打到中途,就被“呼”的一声,从暗处打出一股掌风,击落地上,火光立时熄灭。
同时响起一个沙哑的妇人声音喝道:“无知小子,居然敢到狼山来卖狂,你嫌命长了。”
为首青衣人板本没有看清这一记掌风,是从哪里打出来的?
但光听风声,此人掌力极为强劲,准是阴山四丑中人无疑。
他岂肯就此甘休?
口中朗笑一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沙哑妇人道:“你管我是谁了”
为首青衣人目中寒星飞闪,喝道:“咱们进去。”
振臂朝身后五人,打了一个手势。
站在较后的五个青衣人,同时从怀中摸出一个火筒,但听“嚓”“嚓”几声,一齐打亮。
为首青衣人一手仗剑,正待往洞窟中冲入!
突听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夜枭凄厉的啼声!
为首青衣人急忙刹住去势。
但听“嘶”的一声,一点碧绿的火焰,快若流星,朝洞窟中投去。
这一点绿焰,惨绿得如同鬼火一般,去势奇快,一下落到地上,就“滋”的一声,爆散开来,化作十几点绿阴阴的火星,好像在地上跳跃一般,发出一阵“滋”“滋”轻响。
为首的青衣人看得心中暗暗惊凛,忖道:“这洞窟中果然散布着极厉害的毒药,若非副总护法暗中跟来,使夜枭传警,自己几人岂非中了对方的诡计?”
突听那沙哑声音沉喝道:“什么人破去我的‘铺地锦’?”
“铺地锦”,自然是她撒在地上的毒药了,凡是撒在地上的毒药,都是毒药中的毒药,毒性极烈之药。
因为这种毒药,份量极轻,只要有人走动,立即飞扬走来,你只要吸入少许,就会中毒昏迷,不省人事。
为首青衣人大笑道:“你区区毒物,何足道哉?”
这会他放心大胆的往里行去,因为他已经知道对方的“铺地锦”,已被副总护法破去了也。
他先领头冲进石窟,其余五人,已一齐冲了进去,而且立即分散开来。
五支火筒,火光照耀,已把这座洞府,照亮了十之七八。
为首青衣人俯身从地上拾起方才当暗器投进来的火筒,等他直起身来,只见对面不远,一排站着三人。
中间一个是身躯臃肿的矮胖黑衣老妇人,生就一双三角眼,满脸横肉,看去极为凶狞。
在她左右两边,站着两个一身黑衣,面貌姣好的少女,这时都寒着一张粉脸,显得有些凛若冰霜。
那矮胖妇人正是阴山四丑中的嫪姆,瞪着三角眼,厉声喝道:“好小子,你口气不小,怎么见不得人?”
为首青衣人道:“咱们奉命行事,用不着以面目示人。”
嫪姆厉声道:“嫪嬷嬷偏偏要看看你们是谁?”
随着话声,突然身躯飞过来,右手一探,朝为首青衣人脸上抓来。
你别看她身躯臃肿,这一平飞而来,竟然身如飘风,轻捷无比,手法更是快速,在她一抓之势,掌心飞出几缕淡淡的灰色轻烟。
为首青衣人长剑一抡,迎着飞起一排剑光,朝前推出。
但就在嫪姆欺来,为首青衣人迎上之际,从青衣人身后,吹出一股轻柔的风声,这一阵轻风之中,隐含着一蓬淡黄粉末,正好把嫪姆掌心弹出来的轻烟给吹散了!
翅姆来势极快,退的极为神速,好像她背后生着一条绳子,飞到半途,有人把她拉了回去,一下就回到她原来的位置上,尖沙着声音,呷呷笑道:“小子,你们可以回去了,走的越快越好。”
为首青衣人道:“咱们为什么要走?”
嫪姆得意地笑道:“因为你们走得慢的话,就走不到家了。”
为首青衣人道:“你又使毒了?”
“这还用问?”
嫪姆沙声笑道:“见到嫪嬷嬷的人,嫪嬷嬷多少要给你们一点见面的礼。”
为首青衣人因有副总护法在暗中相助,自然并不怕对方再使诡计,闻言大笑一声道:
“可惜的很,咱们没这份福气,无法领略赶不到家的滋味,真是遗憾之至!”
嫪姆不信地道:“怎么,你们不怕毒?”
为首青衣人耸耸肩,笑道:“怕是怕,不过咱们出来的时候,都在毒药里面洗过澡,最毒的毒药只怕也毒不死咱们!”
话声出口,突然一剑刺了出去。
嫪姆真没想到自己弹出去的无形之毒,会对他们毫无作用,心头暗暗一震,急忙双袖一挥,卷拂为首青衣人的剑势,身形倏然后退。
她身形才起,站在她左右的两名黑衣少女,不待吩咐,抬腕之间,呛呛两声,两柄长剑同时出鞘,一左一右,交剪般攻出,挡住了为首青衣人的攻势。
为首青衣人长剑倏然回转,划起了两道弧形剑光,分向两人剑上疾拍过来,口中喝道:
“你们给我让开!”
喝声出口,“噹”“噹”两声,把对方两支长剑,直荡开去。
嫪姆这后退一步,就已缓开了手,双手已经分握着两柄通体漆黑无光的铁如意,沙声笑道:“你们只管退下来,这小子,嫪嬷嬷要亲手收拾他。”
两柄黑如意一扬,朝为首青衣人攻来。
为首青衣人大笑道:“原来你谬姆也黔驴技尽,想和在下较量兵刃,那你非栽筋斗不可。”
刷刷两剑,反击过去。
嫪姆听得极为怒恼,沉哼道:“小子,缪嬷嬷今晚不会放过你的。”
她两柄黑如意,长不过两尺七八,随着喝声,立即展开最擅长的“夺命十三式”,脚踏北斗璇玑步,双手挥舞,快如风火。
刹那之间,铁如意幻起八九条黑龙,重重裹了上来。
为首青衣人运剑抢攻,对拆了三四个照面,只觉嫪姆两柄铁如意凶猛迅急之中,另有诡异飘忽的手法,足见她善于用毒之外,一身武功,倒也极为高强。
口中冷笑一声,施展出他的剑中杀手,在对方重重如山的如意幻影中,挥出一排六七道剑光,剑影排空,一排接一排的攻出。
一个人更是忽东忽西,飘忽发剑,忽而凌空高蹈,忽而伏地飞扫,人影所至,剑光随着飞漾!
剑势凌厉诡异,快逾闪电,谬姆两柄铁如意,势道沉重,相形之下,就没有他的轻灵快捷。
两人这一轮急攻,嫪姆心头不禁暗暗惊凛,忖道:“这小子剑势一发,就有七八道剑光,排空而来,莫非会是七绝魔剑的传人?”
心念一动,忍不住沉声喝道:“小子,你是邓玄公的什么人?”
为首青衣人大笑道:“咱们动上了手,就以胜者为强,你不用管我是谁,我也不用管你是谁。”
一面朝身后五个蒙面青衣人挥挥手道:“你们只管进去,这姓嫪的老婆子,自有我来对付她。”
他身后五个蒙面青衣人一声不作,疾快地往里就冲!
他们焉知这座石窟不过四五丈深,里面已有一堵大石壁挡住了去路。
嫪姆沙哑着声音,厉吼道:“截住他们,一个也别让他们走出七步!”
两个黑衣少女身如流云,轻轻一闪,就拦住了五人的退路,玉腕齐扬,打出两把银芒!
这两把银芒细碎如沙,闪烁如星,一下就飞散开来,笼罩了两丈方圆,霏霏蒙蒙,潇潇洒洒,像一阵骤雨,绵密无间,朝五个蒙面青衣人当头洒落。
这两把银芒,正是缪姆最厉害的“七步化血灭形神砂”,只要沾上一粒,就会化骨蚀形,毛发无存!
何况这两把神砂,数以千计,就算一阵雨吧,也足够把五个人淋得衣衫尽湿,像落汤鸡一般!
五个蒙面青衣人冲到洞底,前面已是大石壁尽头,别无通路,退无可退,要待躲闪,都已不及,只好各自挥舞长剑,护住全身。
以血肉之躯,和“七步化血灭形神砂”抗衡,自然是不智之举!
就在此时,突听有人吹起一声低沉尖细的口哨!
紧接着一阵扑扑轻响,从黝黑的壁角间,振翅飞起一头夜枭,朝闪烁的“化血神砂”中飞扑过去。
说也奇怪,那扩及两丈,数以千计,霸道绝伦的“七步化血灭形神砂”,居然如磁引铁,如万蜂回巢,纷纷朝夜枭投去。
原来那夜枭脚下,悬着一个黑色圆形的东西,“化血神砂”就全粘在那圆球之上了!
尖细的口哨,再次吹起,那口哨敢情是指挥夜枭的暗号,夜枭功成身退,一阵扑扑低飞,忽然敛翅隐入了暗陬。
嫪姆舞动两柄铁如意,虽和为首青衣人搏斗方酣,但这一离奇变化,她自然看到了,心头又惊又怒,厉声喝道:“会是吸星球!躲在暗处的朋友,莫非是星宿海来的?”
五个蒙面青衣人眼看“化血神砂”已有人暗中收去,长剑方收,耳中就听到洞底响起了一阵隆隆轻震!
但见迎面一堵大石壁中间,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圆洞门。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嫪姆喝声方落,只听一个夜枭般的声音,响起一阵呷呷怪笑,笑声中,一条极快,极淡的黑影,像鬼魅般一闪而逝,朝圆洞门中投去。
五个蒙面青衣人不敢怠慢,一齐纵身朝里掠去。
只有两个黑衣少女,手上套着鹿皮手套,状若木鸡,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用说,她们是被人制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嫪姆眼看二女被制,石窟又洞门大开,敌人已乘虚而入,心头更是急怒交进,口中大喝一声:“小子,你真该死!”
突然卖个破绽,一对铁如意,使了一记“上下交征”,一上一下,划起两道弧形,夹击过去。
这一招,她含愤出手,势道之猛,无与伦比,但听“呼”“呼”两声,铁如意划过之处,随着从如意头上,喷出两圈黑烟!
为首青衣人知道嫪姆擅于使毒,一见对方两柄铁如意中喷出黑烟,立即摒住呼吸,急急撤剑后跃!.
这两圈黑烟,扩张极为迅速,不过一瞬之间,已是对面不见人影。
“哈哈,嫪婆子,你怎么使起障眼法来了?这一阵,雾中针’,又岂能阻拦得住唐某?”
洞外飞快射进两道人影,那正是天毒星唐友钦师徒。
四川唐门,以毒药暗器驰誉江湖,谬姆这两蓬“雾中针”,对付任何一个武林中人,都极难躲闪,那是因为你身在雾中,势必摒住呼吸,她射出来的飞针又细如牛毛,自然防不胜防,但对唐友钦来说,那就成了班门弄斧,就算不得什么了。
唐友钦人随声到,迎着黑雾,一下抢在为首青衣人前面,一抖双袖,就把一片浓雾和一大蓬细如牛毛的“雾中针”一齐吸入大袖之中。
这是四川唐门的独门绝技“乾坤袖”,专收敌人细小暗器,和八卦门的“流云飞袖”,使的虽是衣袖,却同属内家上乘功夫。
为首青衣人眼看唐友钦替他解了“雾中针”之危,他既不道谢,也没说话,更连看都没朝唐友钦看上一跟,双足—顿,飞身朝圆洞门中追了进去。
原来嫪姆打出“雾中针”,趁机解开两个黑衣少女的穴道,匆匆往里退去,这时早已走得不见踪影。
唐友钦明明知道为首青衣人不是自己同道。
(他曾向武当无量子猜测,六个蒙面人可能就是常夫人的手下,当然并不准确)但他却抢到为首青衣人面前,替他解了“雾中针”之危,而且看看为首青衣人纵身往里飞掠而去,也只当不见,并未出声喝阻。
这两人(为首青衣人和唐友钦)的举止好怪!
(为首青衣人是没向唐友钦看上一眼,唐友钦却是只当不见,这一情形,自然有悖常情,暂且表过不提)却说唐友钦以一记“乾坤袖”,收下缪姆的“雾中针”,抖抖衣袖,目光一扫,回头低喝道:“徒儿,咱们进去。”
说罢,率同任剑秋,举步朝圆洞门中行去。
就在天毒星唐友钦师徒走后不久,从右首暗影中闪出一条瘦小的青影,跟踪往里掠去。
此人行动十分谨慎,而且也极其小心,但从他身轻如絮,足不扬尘的轻功看去,武功造诣,决不在前面这些人之下。
静室中,狼姑婆、常夫人,万遇春、君箫四人,双掌互抵,瞑目垂帘,席地盘膝而坐,此刻运功已入紧要关头!
常夫人、万遇春万万想不到弱冠年纪的君箫,内功修为,竟有如此深厚。
他们在运功之初,把君箫的位置,安置在狼姑婆对面,就是怕他年纪轻,纵然武功高强,内功修为终究日浅,坐在狼姑婆对面,吃力较轻,就是内功差一点,也就并不重要。
因为狼姑婆急于修复玄功,一时之间,要找三个功力深厚的人,并不容易。
本来独臂婆婆、嫪姆也都勉强可以,但独臂婆婆只有一只左手,(右臂是铁手)不能和人互相抵掌,嫪姆练的是毒功,都不适用,最后才以君箫充数。
哪知常夫人、万遇春两人,堪堪运起真气,就觉得从君箫掌心,输过来一股滚滚热气!
这股内家真气,有如源头活水,生生不息,源源不绝,功力之厚,简直骇人!
常夫人,万遇春同时大为震惊,因为君箫左手抵着万遇春,右手抵着常夫人,一个人的力道,分作了两股,尚且使他们无法承受,他内功之深,岂非远在自己两人之上?
一时只好运功导气,把君箫送来的真气,朝狼姑婆掌心输去。
他们哪里知道君箫服过“七返丹”,练成“六脉真气”,一身功力,举世无双。
“六脉真气”出于天都老人的“六气疗伤真诠”,又正是疗治走火入魔最有效的上乘内功。
这也是狼姑婆时来运转,才有这等凑巧的事儿。
却说常夫人,万遇春二人,一手抵着君箫手掌,一手抵着狼姑婆手掌,他们几乎变成输送真气的机器,从君箫掌心源源送过来的真气,忙着输送出去都来不及,因此只要一心一意的让君箫输来的真气,通过他们双手经络,进入狼姑婆体内,由狼姑婆自己去导引冲穴,他们根本就用不着耗损自己的本身真气,为狼姑婆打通经穴。
这一来,等于君箫一个人在替狼姑婆治疗了。
就因为只有君箫一个人施为,他运用的“六气疗伤”自然也更可事半功倍。
当然,常夫人和万遇春也必须全力施为,才能把君箫辅送过去的真气,转输出去,但究竟不是用他们本身真气去冲穴,消耗的真气并不多,因此从外表看去,他们也在运气行功,事实上却并不十分吃力。
常夫人、万遇春先前还只当君箫年轻好强,一上来,就把本身真气,全力往外输出,像这般不顾自身消耗,大量由左右双手输出,(君箫双手一抵常夫人,一抵万遇春)不消多时,岂不会真元枯竭?
但此时大家正在运气行功,谁也不能开口说话,提出警告,两人心头,却还替君箫暗暗担心。
哪知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接着过去,君箫由两手输出的真气,依然十分旺盛,源源不绝!
这可把常夫人、万遇春两人惊得不知所云,因为这份惊人内力,已经超越一个练武之儿修习内功的极限,这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要知君箫练成“六脉真气”,一经运功,体内真气,自相流通,生生不息,因此他虽然双手掌心输出真气,但四个人双掌互抵,依然合乎周天运行之理,只是常夫人,万遇春没有修习过“六气疗伤真诠”不谙此中奥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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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姑婆经“六气疗伤”的特别治疗,在这短短两个时辰之中,因走火入魔、双足之间枯萎的经脉,居然奇迹出现,已经大有起色。
这当然归功于君箫“六气疗伤”,有立竿见影之效,但另一方面,也是狼姑婆二十年潜心苦修,本身功力深厚,才能收到效益!
据万遇春从她脉象上诊断,即使没有外来助力,她也可能在三年之内,或者更可提前修复玄功。
狼姑婆虽然并不知道是君箫一个人在运行“六气疗伤”。
(她根本不知道当今之世有“六气疗伤真诠”这一门神功,同时也因为抵着她手掌的有三个人自然是三人合起来的真气,才有如此强大。
但她可以感觉得出来,因走火入魔导致硬化、枯萎的经脉,已被输入体内的强大热流,逐渐渗透而软化,照这情形,大概不出三个时辰,就可打通经络,修复玄功了。
常夫人和万遇春如果以本身真气替狼姑婆冲穴,自然也会在行功之中,感觉得出来,但如今他们二人只管输送真气,故而并不知道狼姑婆冲穴的进度。
狼姑婆只觉自己走火入魔导致硬化枯萎的经脉,被输入体内的强大热流,逐渐软化,大概再有三个时辰,就可修复玄功了。
但她并不知道是君箫施展“六脉真脉真气”之功,常夫人和万遇春当然更不知道她冲穴的进度了。
正在运气行功的常夫人、万遇春既不知道,站在左首壁角间,连大气都不敢透的黄凤娟、常凤君,和万巧儿,自然更不知道了。
在她们看来,席地而坐,双掌互抵的四人,各自瞑目垂帘,一动不动,好像老僧入定,连一丝征兆都看不出来。
她们只听万遇春说过,如果情形良好,可能在二十个时辰之内,就能成功,最好就需要三昼夜。
常夫人要她们作三昼夜的准备,黄凤娟眼看时间不早,就悄悄的朝常凤君打着手势,要她和万巧儿先行休息。
所谓“休息”,其实也只是坐下来打个盹而已!
她和常凤君必须在这里守夜,替师父护法,两个人只好轮流休息。
常凤君点点头,轻轻拉了一下万巧儿的衣袖,两人正待坐下!
黄凤娟忽然听到外面有异声,急忙一挥手,要两人注意,自己一个箭步,轻若狸猫,悄无声息地掠到门口,正待侧耳倾听!
但就在此时,砰然一声,圆洞门上两扇木门,已被一股强劲的掌风震开!
这一下黄凤娟自然大感意外,圆洞门外面,是一道玄关,玄关外面的石门,是由机关操纵,而且只有里面才能开启,外面的人,掌力再强,也休想震得开。
何况玄关中有四名侍女守护,她们名虽侍女,一身武功,也都是师父亲自指点的,自然不会弱到哪里去。
另外还有两名是师叔(常夫人)带来的贴身使女,据说武功也很高强,怎会毫无抵抗,(不闻一点打斗的声音)就让敌人闯进来了呢?
她念头迅快转动,不觉抬目望去,但见一掌震开圆洞门的,是一个一脸俱是杀气的青衣师太。
这人带发修行,一头青丝,已经花白,手上执着一柄青光吞吐的长剑,震开圆洞门,正待往里冲入。
原来跟着天毒星唐友钦身后进来的青影,就是这个青衣师太,她先找到这里来了。
黄凤娟岂会让她闯入,口中沉喝一声:“站住!”
抬手一剑,迎面刺出,她拔剑刺出,手法之速,几乎只是一个动作,快若电掣!
青衣师太长剑一抬,“噹”的一声架住来剑,沉喝道:“你给我让开!”
黄凤娟自然不会退让,两支剑胶在一起,立时拼上了内力。
黄凤娟心头甚是气愤,喝道:“你是什么人,和我师父究竟有什么怨嫌,事隔二十年,还要这般苦苦相逼,不肯放手!”
青衣师太冷哼道:“老尼峨嵋青衣庵青衣师太便是,你是老妖婆的徒弟,哼,放手,老妖婆二十年前,杀死寡嫂,此恨难消,此仇更非报不可。”
峨嵋青衣庵,是峨嵋派的分支,峨嵋伏虎寺,不收女弟子,青衣庵是尼庵,专收女弟子,故而峨嵋派在江湖走动的门人,有男弟子,也有女弟子。
峨嵋派一向以剑术驰誉江湖,据说青衣庵出来的女弟子,剑术更高,青衣庵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女弟子带发修行,用的也是俗家姓名,除了由师父指定的衣钵传人,不准婚嫁。
那被指定的衣钵传人,也没有法号,接掌青衣庵之后,就称“青衣师太”,青衣师太,就是青衣庵的当家也。
黄凤娟听得一怔,怒声道:“二十年前,盗取孕妇胎儿的,根本不是我师父,此事当年已由形意门萧掌门人和天台山农范老前辈调查证实,各大门派都确信不疑,你何以不肯相信,还要找上狼山寻仇!”
青衣师太冷笑道:“二十年来,、老尼早已调查清楚了,当年之事,如果不是你师父干的,老妖婆走火入魔之后,这二十年来怎会再也找不到假冒你师父的人出现,怎会从此不再有盗取胎儿的事情发生?何以老妖婆在目前即将出山之前,川南一带,又有盗取胎儿的事情发生?”
黄凤娟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这些平日常以名门正派自居,遇上了事,就不辨事非,不明事理,简直无理可喻!”
她趁着口中说话,突然双手推出,长剑往前一震之势,居然把青衣师太震退了一步。
黄凤娟得势不让人,手中长剑刷刷刷,一连三剑,剑光迸发,快同闪电,急攻过去。
青衣师太不防黄凤娟剑上造诣,居然也有这等深厚,急忙回剑封架,还是被逼退了两步,心头不禁大怒,狂喝一声:“丫头找死!”
发剑反击,一连劈出五剑。
黄凤娟故意要把她引开,一面举剑封出,一面脚下移动,缓缓向右走去。
两人正在互相抢攻,黄凤娟退走,青衣师太自然跟进。
不,青衣师太是将计就计,跟着挥剑攻上,就这样让开了圆洞门正面。
黄凤娟要把青衣师太引开的目的,是好让常凤君出去,把玄关前面的石门关上。
这道石门,要里面的人才能开启,关上了,别人就无法再闯进来,自己师姐妹联手,对付一个青衣师太,应该绰绰有余。
常凤君自然懂得大师姐的心意,她早已摘下了赤玉箫,暗暗朝万巧儿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守住圆洞门,身形一晃,朝门闪去。
那知她堪堪闪出圆洞门,眼前青影一闪,一个小巧人影,因青衣师太让开圆洞门,随着仗剑跃上。
常凤君玉箫一横,使了一招“前门拒虎”,内劲迸发,激出尖锐破空之声,拦在那青衣人面前。
那青衣人一身武功,也相当不弱,欺来的人,挥手发剑,银虹激射,“噹”的一声架住了玉箫。
常凤君举目看去,这跃上来的不是旁人,竟是娘的贴身侍儿小青!
门口,躺着四个黑衣使者,另一个是跟娘的小紫,一动不动,分明都被制住穴道!
小青本来一张清秀美慧的脸上,此刻竟然青得怕人,眉目之间,隐泛杀机,连她一柄短剑上,都布满了浓厚的杀气,和平日简直换了一个人!
常凤君看得不觉一怔,但立即想到师父这间石室,只有里面的人才能开启,外人是绝对闯不进来的,除非有人作内应,打开石门,把对方的人放进来。
心念一动,就目注小青,喝道:“小青,原来是你开的门。”
小青冷然道:“不错,是我把她们(指守护玄关的四个黑衣少女,和一个和她同来的青衣侍儿小紫)放倒了,打开的石门。”
常凤君愤然地道:“你这该死的丫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得了人家多少好处?”
呼的一箫,当胸点去。
小青短剑一拨,封开常凤君箫势,冷然道:“我把姑妈放进来,是为了替我死去的娘复仇,我有什么不对?”
常凤君惊愕地道:“谁害死你娘?”
小青切齿道:“狼姑婆这老妖妇,你方才难道没听到我姑妈说的话么?我就是老妖婆二十年前害死我娘,剖腹取出来的胎儿,她来不及把我盗走,就被我姑妈截住,这样够了吧?”
常凤君道:“你不信害死你娘的另有其人,并不是师父她老人家?”
小青哼道:“我姑妈明查暗访了二十年,她老人家查不出江湖上另外还有一个狼姑婆,你说,我听信谁的?”
常凤君听得大怒,娇叱道:“小丫头,你不信又能怎样?”
小青哼道:“常凤君,我不是怕你,只因你并不是我的仇人,我不想和你动手,你让开。”
常凤君冷笑道:“小丫头,你擅自开启石门,已是死罪,有本领只管使来!”
手中玉箫点动,幻起两点箫影,飞洒过去。
小青哼道:“凭你还阻拦不了我。”
短剑挥处,划起了一道寒芒,“噹”的一声,剑箫交接,硬拼了一招。
小青短剑随着往上一升,挽起了一个剑花,振腕点出。
常凤君玉箫被她封出门外,一时间收招不及,被迫后退一步。
双方抢攻之中,有不得半点失差,常凤君变招稍慢,就失去了先机,小青口中冷喝一声:
“你让不让开?”
短剑连劈带刺,施展的是峨嵋“乱披风剑法”,东一剑,西一剑,看去漫无章法,一片凌乱,但却招中套招,快速无比,连绵攻到。
常凤君真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竟会有这般了得,但一时之间,已被对方抢制先机,只好改采守势。
小青这一阵快速急攻,宛如春风舞柳,漫天飞洒,剑势极为凌厉,一口气攻出了二十四剑。
常凤君心头气怒已极,但对方剑势绵延不绝,不敢再退,只好坚守原地,奋力抡动玉箫,见招拆招,坚守不退,直待小青攻过二十四招,攻势稍缓,才借机反击,口中一声清叱,人影疾然欺进,玉箫连续,挥撒点出。
这回她把心头别着的一股闷气,全由赤玉箫上发泄出来,但见她一支箫影,伸缩不定,只是在小青一个身子的上下左右盘旋飞舞,寻找下手的穴道,生似一条赤火练,红信吞吐,如影随形,追逐噬人!
双方剑来箫往,眨眼工夫,已互攻了二三十招,小青的剑招,以轻灵诡变见长,每一剑前后似不连贯,也不成章法,但剑剑都指向常凤君的要害。
峨嵋“乱披风剑法”,委实使人眼花撩乱,虚实莫辨,但常凤君的箫招同样辛辣,一箫出手,都幻起几点箫影,分取对方数处要害,同样使人不可捉摸,极尽恶毒!
两条人影交错闪动,脚下不出三步,(常凤君要坚守圆洞门)箫影剑光,把她们的两个娇躯,都裹入在一片光影之中。
像这样各以招法奇诡,攻势快速抢攻,也只有以快打快,以攻还攻,才能接得下去,但这一场恶战,看去旗鼓相当,一时之间,谁也毫无制胜的把握!
黄凤娟是狼姑婆的首徒,年纪虽轻,一套“天狼剑法”已深得狼姑婆神髓,长身扑攻,剑尖如利椎密集,剑光如匹练横飞,一个人忽东忽西,飘忽不定,直像一头美丽的凶狼,使人如遭群狼围攻,目不暇接。
青衣师太使的也是峨嵋“乱披风剑法”,但这一套乱刺乱劈的剑法,在她手中使出,剑势飘飘,悠然而来,悠然而往,如风吹柳丝,千万齐拂,轻如风飘飞花,万点愁人!
但你再一仔细辨认,却似羚羊挂角,又无迹可求,如果不知其中变化之人,稍一大意,立将为她剑势所伤。
两人这一战,真是各展所学,各有所长,黄凤娟以剑法奇诡见胜,青衣师太也以剑法变化奇奥见胜,但青衣师太练剑数十年,功力深厚,不是黄凤娟所能企及,但黄凤娟却另有一套身法飘忽的“狼形九步”,弥补了她的不足。
因此两人纵然全力施展,杀手频出,还是半斤八两,谁也胜不了谁。
这可把青衣师太激怒了,她一向自视甚高,平日以剑法自傲,认为当今武林,无人足以匹敌,就是峨嵋派掌门人,也要逊她三分,如今一个旁门异派狼姑婆的门人,居然和她打成平手,是可忍,孰不可忍!
口中突然大喝一声,全身剑光缭绕,剑发如风,朝黄凤娟抢攻过去。
就在此时,但听一声敞笑:“哈哈,原来在这里了!”
笑声未落,但见从石门外抢进来五六条人影。
那正是五个蒙面青衣人,跟在五个青衣人后面的,则是那个为首的青衣人。
紧跟在为首青衣人身后,追踪而来,则是身躯矮胖臃肿的黑衣老妇嫪姆,她脸色铁青,肩头已经挂了彩,尖声吼道:“小子,我和你拼了!”
一双铁如意扬处,朝为首青衣人扑来。
为首青衣人不屑地一抬手道:“你们谁去把这疯婆给我轰出去。”
他话声甫出,早有两个蒙面青衣人闪身而出,大声喝道:“疯婆子,出去!”
两支雪亮的长剑,交叉攻到。
嫪姆奉命守护洞府大门,不想来人个个武功高强,而且还不畏剧毒,(六个青衣人不是不畏剧毒,而是有人在暗中替他们解毒)以致被人家冲进洞府大门,甚至冲进了老主人静室的玄关!
这叫她如何不急疯了心,口中厉声尖叫:“好小子,老婆子拼了命,也要宰你们几个!”
两柄铁如意使得大开大阖,真是拼上了命!
叵奈朝她逼去的两个青衣人剑上功力,也极为深厚,一对一,嫪姆形同拼命,也许接不下来,但两人联手,对付一个嫪姆,就绰有余裕,在两柄长剑交击之下,没有几招,就逼得她连连后退。
两个青衣人得理不饶人,口中连声叱喝,长剑骤然一紧,刷、刷、刷,剑光迸射,步步进逼,一连几剑,果然把嫪姆逼出石门之外。
嫪姆急怒攻心,大吼一声,双袖扬处,飞出两蓬黄烟!
这是她今晚第六次使毒,前五次,都被一个隐身暗中的人破去,这人好似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只要自己一出手,他就在暗中出手化解!
此时两蓬黄烟出手,两个青衣人看到嫪姆施毒,果然疾快地收剑后退!
就在此时,突闻“嘶”的一声,嫪姆拂出的黄烟之中,忽然爆出两点碧绿的火星,黄烟遇上火星,就像遇上尅星一般,发出一阵“滋”“滋”轻声,就像起了燃烧,顷刻之间,就烟消云散。
两个青衣人一见黄烟消失,立即又挥剑攻了上来!
嫪姆厉声道:“什么人一直躲在暗中,和我老婆子作对?怎不现出身来,让老婆子见识见识?”
只听一个极为低沉的尖锐声音,桀桀笑道:“凭你还不配见我……”
却说那为首青衣人眼看两人联剑,已把嫪姆撵出石门,他长剑入鞘,潇然而立,伸手一指青衣师太、黄凤娟、和小青,常凤君两对动手的人,朗朗喝道:“大家住手!”
此人虽然蒙着脸,但气度飘逸,甚是潇洒!
正因他率领着五六个人,冲入石窟,声势不同,青衣师太居然依言停下手来,她们停了手,小青和常凤君自然也停了手。
黄凤娟疾快地退后两步,和万巧儿站在一起,守住了圆洞门。
常凤君趁机挥动玉手,朝躺在地上的五个侍儿身上拍去,那知连推带拍,忙了一阵,依然无法解开她们受制的穴道。
黄凤娟因眼下情势紧张,急忙低声说道:“她们沉沉昏睡,不似穴道受制,暂时不用管她们了。”
常凤君点点头,迅快退到门口。
石门之内,不过是两丈多宽,四五丈长的一条甬道,如今却有三批人相持不下。
在圆洞门前,挡着门口的黄凤娟、常凤君和万巧儿,左首则是青衣师太、小青师徒。
她们对面,则是四个蒙面青衣人。
(青衣人一共是六个,其中两人把嫪姆逼出石门,这时还在门口厮杀)
青衣师太不知这些蒙面人的来历,一手提着长剑,目光冷峻望了为首青衣人一眼,冷冷地道:“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青衣人抱抱拳道:“老师太可是峨嵋青衣庵主么?”
青衣师太依然沉着脸道:“不错。”
为首青衣人左首衣袖倏地朝上翻起,露出白线绣着的七颗寒星,朗声说道:“老师太大概认得出敝会的标志了?”
青衣师太不屑地瞥了他翻起的袖底一眼,冷哂道:“七星会又怎么样?”
为首青衣人道:“在下等人,奉会主之命,赶来狼山,是为副总护法护法来的,还望老师太见谅。”
青衣师太冷然道:“你要我见谅什么?”
为首青衣人躬身道:“退出狼山洞府,以全同道之义。”
青衣师太双目冷芒迸射,沉哼道:“老尼和左宗霖并非同道,七星会也无权要我退出狼山洞府。”
为首青衣人道:“老师太那是不给敝会面子了。”
青衣师太道:“老尼从不知道什么叫做卖面子,我行我素,你们给我滚开,老尼要找老妖婆算帐。”
为首青衣人敞笑一声道:“青衣师太,你敬酒不吃,那只好请你吃罚酒了。”
右腕一抬,呛的一声,抽出长剑,凛然道:“七星会令旗所至,江湖同道如有不遵,一律格杀勿论,青衣老尼,你接着了!”
这话说得太以逼人,别说青衣师太一向是个极为自负的人,就是普通江湖上有点名头的人,这口气也咽不下去。
这一刹那,青衣师太脸罩寒霜,双目寒芒飞闪,厉笑道:“小子,你够张狂,你们七星会在江湖上稍微有点气候,就如此目中无人,老尼今晚遇上了,正好教训教训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小辈。”
手中长剑一指,凛喝道:“小子,你们几个一起上吧!”
为首青衣人大笑道:“用不着,对付你青衣老尼,在下一人就足够了。”
青衣师太经他一再相激,那还忍得住气,口中厉叱一声:“小子看剑!”
随手挥出一道精虹,迎面直射过去。
为首青衣人左足横跨一步,长剑横击而出。
青衣师太一声冷哼,振腕之间,突然刺出五剑。
这五剑形同乱刺,根本毫无章法,但刺得十分急骤,直如电光乱闪,剑尖如密集尖椎,朝为首青衣人身上乱扎!
为首青衣人大笑一声道:“乱披风剑法何足道哉?”
忽地一个旋身,手腕一振,平空漾起一排剑光,如擂木般滚涌而出,但听一阵锵锵剑鸣,把青衣师太密集刺来的五支剑尖,一齐荡了开去。”
青衣师太后退半步,目注为首青衣人,沉喝道:“你是七绝魔剑邓玄公门下?”
为首青衣人冷然道:“是也好,不是也好,你我既已动上了手,就以胜者为强,大可不必为是何人门下操心?”
青衣师太心头狂怒,厉喝一声道:“好个狂徒!”
欺身扑上,挥手乱刺。
这回她在盛怒之下,剑发如风,一口气刺出了十数剑之多!
为首青衣人口气虽狂,但他知道青衣师太是峨嵋派中最难缠的人物,自然也不敢过于轻敌,长剑一振,七道剑光排空洒出,手腕再振,紧接着又是七道,接连飞出。
就在为首青衣人和青衣师太才一动手,其余三个青衣人,也一齐发动,两个长剑一抡,欺向黄凤娟、常凤君。
还有一个双肩一晃,一下欺到小青姑娘面前,目光一勾,邪笑道:“小姑娘,没人陪你玩玩,你否是太寂寞了么?”
小青知对方不怀好意,口中冷笑一声道:“是呀,你来得正好。”
抬手一剑,朝前刺出。
她出手奇快,这一剑要是被她刺中,不把青衣人洞穿心腹才怪!
但欺过来的青衣人也不是弱手,口中大笑一声:“好哇,小丫头,你倒真是人小鬼大,心狠手辣!”
他身子一个急旋,从旁旋出,但就在他旋身之际,右腕一转,洒出七道剑光,朝小青迎面飞去。”
小青一刺不中,身形一闪,避开正面,一下转到了青衣人左侧,左手扬处,竖起两根纤纤玉指,朝青衣人面前勾去。
不,她两根玉指,只是晃动了一下,意在引开青衣人的眼神。
青衣人可不防她忽然出指攻向面前,(其实不是攻)心头一怔,忍不住朝她两根玉指上看去。
这一看,但觉她两根纤纤玉指,又尖又嫩,十分美妙,心头一动,忍不住左手一抬,朝她玉手抓去。
耳中只听小青忽然“咭”的一声轻笑,这笑声就更有勾魂摄魄之妙,他连手中握着剑都忘得一干二净,只是直勾勾的朝她两根纤纤玉指直瞧!
只觉她两根手指,好像在轻轻晃动,这一晃动,竟然手势美妙,像万花筒一般,瞬息千变,好看已极!
小青“咭”的一声轻笑出口之际,右手剑光一闪,又朝青衣人前胸刺来。
但青衣人竟似着了迷一般,对她当胸刺来的剑光,居然视若无睹,乐于接受。
就在此时,但听一声凄厉的夜枭啼声,起自身后!
原来小青这一手,正是从黑飞狐孟婆婆那里学来的“定形术”,但这一声夜枭啼声,对青衣人竟有振聋发聩之功!
青衣人蓦然一惊,立时如梦初醒,此时小青的剑尖,已经刺上青衣人前胸衣襟,这真是千钧一发,青衣人忽然吸胸外闪,口中一声大喝,长剑随势劈出,“噹”的一声,架开了小青的剑势。
小青想到对方明明已被自己手指吸引住眼神,但这声夜枭,竟然会把对方惊醒过来,心头不觉有气,怒声骂道:“死夜枭,死东西!”
口中骂着,手中短剑突然一紧,刷、刷、刷、刷,只是一味的朝青衣人乱刺乱劈。
青衣人长剑振处.不时漾起七道又七道的剑光,刹那之间,两人已打得十分激烈。
黄凤娟、常凤君和万巧儿三人,一同扼守着圆洞门,这时眼看对方两个青衣人直向门前冲来,黄凤娟、常风君同时清叱一声,挥剑接住,双方立时动上了手。
和黄凤娟动手的青衣人使的是一柄天蓝长剑,蓝芒流动,剑风嗡然有声,剑势飘忽诡异,刚柔并兼,虚实莫测。
黄凤娟剑上造诣,也十分精娴,一套“天狼剑法”,已得狼姑婆神髓,双方剑势乍接,她就反守为攻,连剑带人,展开扑攻,一个人忽东忽西,飘忽不定,当真像一头凶狼!
那青衣人深沉一笑,右腕连挥,剑势盘剥,同样的倏左倏右,紧迫钉人,不论你闪到哪里,他剑光就指向哪里,蓝色剑芒,快如掣电,间不容发,剑上迸发的罡力,也愈来愈见强劲。
这两人谁都不肯退让,谁都以攻还攻,守少攻多,形同拼命。
常凤君挥动赤玉箫,也是拼上了命,师父正当运功紧要关头,玄关石门,已被敌人冲进来,此时自然杀一个少一个,因此玉箫伸缩之间,幻起一片箫影,记记找对方要害大穴下手。
但今晚来的六个青衣蒙面人,可说没有一个弱手,这和常凤君动手的青衣人,一柄长剑使得轻灵圆转,不时划出道又一道的弧形剑光,守中有攻,正好封住了常凤君的箫势。
这真是一场十分奇特的拼斗,使人有敌我难分之感!
不是么?六个青衣蒙面人,口口声声说是奉会主之命,替副总护法狼姑婆“护法”来的。
他们和青衣师太师徒(小青)两人动手,还可以说是阻止青衣师太冲入静室去。
但他们另外两个冲向圆洞门,和黄凤娟、常凤君动起手来,这该怎么说呢?
当然,他们两人只是一味抢攻,没有开口,旁人就无法知道他们真正的用心何在了。
这石门之内,地方并不太大,这时四个青衣人(六个青衣人有两个把嫪姆逼出石门,无异守住了石门,不让别人闯)和青衣师太师徒,黄凤娟师姐妹捉对厮杀,可以说已是十分拥挤,剑光人影,挤满了这条两丈开阔,四五丈长的甬道。
就在此时,石门口忽然出现了一条形同鬼魅的黑影!
这道黑影,从头到脚,整个身子,像是包裹在一块宽大的黑布之中,行动诡异,简直像一片乌云!
才在石门前面现身,就像风吹云气,在双方动手的剑光,剑锋之间,曲折飘过,双方在厮杀之中,剑光锋镝,何等凌厉,但这道黑影,居然似实而虚,如游鱼逆水,轻而易举的飘忽而入。
尤其黄凤娟、常凤君二人,虽在和敌人动手,但她们顾及师父安全,只是紧守石门,进退不出三步,没有想到有人能在她们动手之际,趁虚而入。
何况在两人身后,还有万巧儿手仗短剑,掌门而立。
但这条黑影,就像一缕轻烟,从你身边飘闪而过,你硬是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黄凤娟、常凤君都只当自己眼花,好像有一道黑影,从身边闪过,但只是影子而已,没有一丝风声,当然不会是人!
万巧儿当门而立,可有了感觉,那是迎面吹来了一阵阴风!
这一阵风,好冷、好阴,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噤!
黑影已从她面前飘过,不,她听到身后突然响起了-阵十分刺耳的桀桀怪笑!
万巧儿心头蓦地一惊,急急回身看去,这回她看到了,就在君箫背后五六尺光景,站着一个身裹着宽大黑衣的怪人,刺耳怪笑,就是从这个黑衣怪人口中发出来的!
席地而坐的四人,依然闭目垂帘,一动不动,浑似不觉!
这下看得万巧儿心头猛震,口中急叫道:“大师姐,不好了,有人闯进去了!”
她方才听爷爷说过,“冲穴疗法”,不能有人惊扰,否则正在运气行功的四人,都会蒙受其害,不时情急,口中喊声甫落,身形一扑,举起短剑,朝黑衣怪人身后就刺。
她自幼跟随爷爷练的就是“五禽图”,这情急一扑,身法暗合虎形,一个瘦小身子,居然虎然生风,十分劲急!
黑衣怪人哪会把她放在心里,连头也没回,左手大袖往后一拂,朝万巧儿撞来!
万巧儿虽然没和人动手,但“五禽”包括虎、鹿、熊,猿、鸟五形,她自幼练得极熟,不待对方大袖拂到,身形轻巧一闪,右手短剑如凤展翼,又向黑衣怪人肩头划去。
黑衣怪人先前这一记衣袖,原是随手一拂,根本没把小姑娘当一回事,但这一拂居然落空,万巧儿的短剑又朝他左肩刺去,倒也使他为之一怔,倏地回过头来,左手宽大衣袖,随着往上卷起!
万巧儿短剑堪堪刺出,就看到黑衣怪人身子不动,一颗头忽地往后转来,这下当真状若狼顾,只见他黑布罩住的头脸上,两个眼孔中绿光闪烁,十分怕人,简直像一头野狼!
小姑娘从没看见过一个人会有两支碧绿的眼睛,心头不禁油生怖意,一时哪里还想得到躲闪,但觉一团阴寒劲气,袭上身来,呼的一声,被黑衣怪人衣袖卷飞出去一丈来远,摔倒地上,立时闭过气去。
黑衣怪人没再理她,双日绿光暴射,笔直盯注在盘膝而坐的狼姑婆面上,桀桀笑道:
“姓狼的老婆子,你可以休矣!”
双臂一振,露出一双形同鬼爪,五指箕张,指甲尖锐足有五寸来长的手爪,朝前作势,凌空抓去!
他这一作势,就像一头凶性骤发,人立而起的大野狼,似欲择人而噬!
不,他这凌空一抓,立时有两股尖厉劲风,应爪而生,爪挟腥风,破空生啸,直向狼姑婆当胸袭去,势道强厉之极。
黄凤娟和青衣人激战了五六十招,依然不分胜负,正感焦灼,忽然听到万巧儿的一声急叫,心头更急,口中娇叱一声,挥剑强攻,剑势骤然一紧,刷刷刷,接连刺出三剑!
这三剑连绵不绝,剑光大盛,滚滚剑影之中,隐约带起了一片刺耳锐啸,好不凌厉?
这是她心急师父安危,急于逼退对方,以进为退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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