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岂有此利?

3个月前 作者: 温瑞安
    看到这个送上门来的美少女,回兆电便陡生起一种感觉:


    他今晚一定会过得非常欢快,而且还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欢快。


    他的感觉一向非常灵验。


    他笑着问她:“韦姑娘,你经人事没有?大概还是处子吧?经过了今晚,你就会长大了,长大得很懂人事了。”


    大家听了,都迸喷似的诡笑了起来。


    姑娘终于看到了伏在地上血泊中的韦拂柳,她眼里即时漾开了眼花。


    有泪光的她,看来更俊秀而忧悒。


    她细细声的哀哀的叹了一声,好像低低说了句什么。


    回兆电没听清楚,凑过去“嗯”了一声。


    姑娘没有回答,回兆电这时才省觉那姑娘原来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哼着一首不知什么的曲子。


    那首歌有点寂寞的意思。


    再仔细听,曲子还十分凄凉而优美。


    回武曲心中一奇,只见这姑娘无论一举手,一投足,一舒展,一转眸,都有说不出的傲岸和忧愁,就像寒峰皑雪,遗世独立,不求世间同情的寂天寞地。


    尤其那一双眼睛。


    像忧悒的星星,却充满了不在意、不在乎。


    就在这时候,练利矫忽然趋近跟他说了一句:“她不是韦明明。”


    回兆电诧问:“那她是谁?”


    练利矫怔怔地道:“我也……”


    话未说完,回兆电已看到电光!


    那是电光。


    不是剑光。


    因为剑光没那么快!


    世间决没有那么快的剑光!


    回兆电的反应也快。


    极快。


    回兆电原名回兆涛,由于他出手太快,人们就按照当年“妙手堂”中“四大金刚”的称讳,以“电”取代了“涛”,皆因他出手太快。


    他的鞭也是“电鞭”。


    但此际他再快,也来不及抽鞭。


    鞭仍在腰畔。


    他已经发现不对劲,还在练利矫知会之前,那是因为他发觉了一件事:


    眼神。


    ——那姑娘看韦拂柳的眼光,是悲悯,有哀伤,但并没有太多的激情、震动。


    ——韦拂柳看到自己女儿竟入虎口的眼色,竟然是欣慰、意外,大于痛苦、激动!


    这是何故?


    ——莫非……


    他还没有想下去。


    因为来不及。


    剑光已起。


    他仍来不及拔剑。


    但来得及反应。


    他大叫一声,一招“春雷乍响”,以攻代守,反攻了出去。


    剑光一起,殿中的人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双方已交手一招。


    一招甫过,回兆电大喊了一句:“快——”


    剑光又起。


    这是电光。


    ——理应不是剑光。


    因剑光决不会那么亮。


    亮得大殿巨烛,全为失色,壁上绘的山海观图,海如腾,日欲跃,鹰欲破壁飞出。


    回兆电反应快似电。


    但鞭仍在腰畔。


    不、及、拔、出!


    他一招“电掣星飞”,反攻了回去,一面大叫:“——布——”


    这时他身旁的练利矫已发现变异。


    他是第一个抽出兵器的。


    他使的是曲刀。


    曲刀就是“吴钩”——一种春秋时吴国人初使用的曲线形刀刃。


    但他还没来及出招、不及出刀,回兆电与那姑娘又过了一招。


    ——这是第二回合。


    第二回合刚过。


    回兆电第三个字的咆哮这时才嘶吼了出来:


    “——阵!”


    但剑光又生。


    那决不是剑光。


    剑光岂有此利!


    断无此利!


    剑光飞了起来。


    回兆电胆战心寒,狂吼一声,这时,已不知他怪叫些什么了,不过,他一招“雷电交加”还是反击了过去。


    剑光寂寞,且有点哀艳。


    剑芒滟滟。


    发剑的人,眉目间还带点郁、带点怨,仿佛她是在无奈中才出剑,出剑是一记很悲凉的手势。


    像一个美人落江前的手势。


    这一招一过,司马爱恩和司徒诗坦都已亮出兵器。


    一个使子母鸳鸯钺。


    一个用乾坤乌龟圈。


    都是近距离使用的短兵器。


    两人都冲近那美丽的姑娘,闯进战圈,试图把回兆电隔开,让他缓得一口气。


    但已不必。


    不及。


    ——更无须了。


    因为那姑娘已自行跳开。


    “她”跃到东北角,很快的,她身形游走,又到了西北角。


    只听回兆电吼着问一句:“你……到底是谁!?”


    那姑娘又闪到了正北角,悠然回了一句:“你们不是一直在等我来吗?……”


    练利矫一听,如一记晴天霹雳:


    莫非他就是……!?


    只听回兆电一声惨嘶:


    “你——是——方——邪——真——!?”


    这时,那“姑娘”已滑到了西南角。凡“她”所到一处,原来匿伏在那儿的人必发出惨叫。


    叫声短促。


    一叫即灭。


    只听那“姑娘”幽幽一叹:“可惜我还是来迟了。”


    他说。


    “来得还是太迟了。”


    他说完这一句,回兆电忽然嗥天狂吼了一声,全身一阵震颤,身上分头、胸、腰三处均一并喷射出血泉,血泉冲天之际,就是他倒下之时。


    方邪真那三剑,他毕竟一剑也没躲过,一招都接不住。


    他身上三处要害鲜血狂喷,以致他忽尔感觉到一种奇特的、诡异的、前所未有的欢快。


    然后就失去了感觉。


    完全没有了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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