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小花生

3个月前 作者: 花花酱
    小花生是在腊月十五晚上出生的,比段明幽预计的时间早了二十几日,却是个非常健康的小男娃。


    稳婆抱着他出来的时候,也笑得合不拢嘴,连向苏挽之和段明幽道喜。她接生过这么多婴儿,像小花生这么壮实的还真不多见。小家伙一生下来就足有八斤多重,难怪这位沈少爷发动的时候会痛得那样厉害。不过到底是富贵人家,平时将养得好,父子二人都平平安安的,往后也是享福的命。


    “这位公子,要不要抱抱孩子?”


    稳婆见苏挽之眼也不眨地盯着孩子看,这种头一次当爹傻里傻气的反应她见得多了,双手捧着孩子递过去,苏挽之小心翼翼又稍显僵硬地把孩子圈在臂弯里,低头细细地看。


    他在方雁卿生产的时候就见过初生的婴儿了,大抵才出生的孩子是没多大区别的。小脸都红红皱皱的,也没有眉毛,实在有几分滑稽可笑。小花生也同小芝麻小核桃没什么两样,还不如他们乖巧,皱着一张小脸哇哇地哭,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


    “会不会是饿了?”


    苏挽之轻轻地拍着孩子的背哄,却不怎么管用。


    绿衣马上请了乳娘过来,将小花生交给了她,又转身对苏挽之道,


    “苏少爷,您不去瞧瞧少爷吗?”


    “小爹方才进去察看无虞的伤势了,让我避嫌。”


    苏挽之有些赧然地答道。


    其实稳婆一出来他就想进去看无虞的,可段明幽却先他一步进去,还把他拦在门外,说是怕无虞害羞。他也知道神裔产子不同女子,艰难不说,那处还会受伤,生产后月余不能下床的也是有的。像小花生这么重的斤两,无虞定是遭了大罪了。


    他想着,又有些心疼。


    吩咐红衣去煮红枣莲子羹后,就一个人在卧房外转来转去,等着段明幽出来。


    屋子里隐隐约约地响起一阵说话声,不多时,紧闭的房门就打开了。段明幽提了药箱出来,抬头就撞到立在门边的苏挽之,两人都吓了一跳。


    苏挽之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段明幽倒没说什么,看他一眼道,


    “无虞已经无碍了,现在正在休息,挽之也下去用些东西吧。”


    苏挽之不放心地朝门里看看,


    “我还是去陪陪无虞。(.)”


    段明幽笑着摇头,


    “无虞也是……睁眼就要找你,你们两个呀!”明明之前生冤家死对头似的。


    苏挽之不好意思地笑笑,朝段明幽作揖道谢完,就绕过他要进门。段明幽出声唤住他,打开药箱拣出一盒药膏递过去。白瓷的底上描了些简洁青花,苏挽之一打开,就闻见清凉的香味。


    “小爹,这是?”


    段明幽圈起拳头抵在唇边咳嗽一声,不尴不尬地道,


    “无虞刚刚生完孩子,身体倒没什么,就是那处……有些裂伤了,他自己也不好上药,就劳烦挽之你代劳了。”


    苏挽之热着脸应了,篡着药膏逃也似地奔进屋里去。段明幽瞧着他的背影好笑,面皮这般薄,捉弄起来实在好玩。


    “挽之,你来啦。”


    苏挽之一撩开帘子,沈无虞就把脸转过来,笑吟吟地唤他。


    他脸上的血色恢复了些,精神也不错,就是额上还有些汗水,暂时也不能坐起来,只得仰面躺在床上。


    苏挽之怕他不舒服,拿了个软枕将他的头垫高些,又命人端了热水来,仔细地擦去他脸上的汗水。


    沈无虞舒服得直叹气,干脆闭着眼假寐。


    “挽之,你见过小花生了吗?”


    苏挽之正一根根擦拭他的手指,就听见沈无虞问。


    明知道他看不见,他还是点头道,


    “见过了,也抱过了,小少爷长得真好,想来是随了少爷。”


    听他这样一说,沈无虞就有些泄气,


    “小爹也说小花生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认真算起来,他比我还重些呢!”


    “少爷不高兴?”苏挽之觉出他有点闷闷不乐的。


    “当然不高兴了!我不是说过吗,我喜欢小花生像你多一点。”


    沈无虞咬着被角看他,眼睛因为哭过的原因还有些泛红。


    苏挽之低头亲亲他,在他耳边轻声道,


    “我倒欢喜得很。若少爷觉得不高兴,我们再生一个像我的可好?”


    沈无虞的脸一时又红又白的,半是害羞,半是胆怯。


    “生孩子好痛的……”


    苏挽之心里陡升一片怜恤爱意,忍不住把沈无虞圈进怀里,点着他的鼻尖道,


    “我逗少爷的。你今晚这副模样,差点没把我吓死,就是你想生,我也不允许了。以后我们三个人,好好地在一起。你教小花生练武,我教他念书识字,好不好?”


    “嗯……”


    沈无虞想着他描绘的画面,心中亦是暖意融融。


    两个人偎在一起作了番傻爹爹式的交流,过不久,红衣端着宵夜来了,绿衣也把喂饱奶的小花生抱回来了。


    沈无虞嘴上嫌弃,一看儿子来了,连忙坐起来要抱他。苏挽之拿他没办法,又取了两个靠枕几个软枕来,让沈无虞舒舒服服地靠在床栏上,才接过小花生递给他。


    小花生自然是识得他的气息的,一到他怀里,就挥着小手咿咿呀呀地笑。沈无虞逮着他的小手亲了几口,小花生不干了,缩回手抱在一起,一根指头接一根指头地往嘴里塞。嘴角的口水滴滴答答地流出来,沈无虞也不嫌脏,取了帕子给他轻轻地擦,小花生弯起黝黑的大眼睛,啃得更起劲了。


    “小东西,你怎么这么馋?”


    沈无虞瞧着好玩,伸手戳弄小花生鼓鼓的脸蛋。


    “咿呀呀……”


    小花生好像不服气似地,挥手打了他一下。


    “嘿!敢打我,想造反啊你?”


    沈无虞横起眉凶他。


    小花生委委屈屈地咕一声,撇撇嘴就要哭。沈无虞又心疼了,抱着他颠来颠去地哄。


    “咯咯……”


    “小崽子,高兴啦?”


    “咯咯咯……”


    苏挽之含笑看着他们一大一小自说自话,倾身过去亲亲大的,又亲亲小的,取了红衣放在桌上温着的莲子羹过来,舀起一勺递到沈无虞嘴边,


    “无虞,张嘴。”


    沈无虞看也不看就张口吞了,红枣莲子羹香甜细腻的滋味在口腔里慢慢扩散开来,他转脸看看苏挽之,红了脸支支吾吾地道,


    “喂我。”


    “嗯?”


    苏挽之疑惑地举着勺子,他已经在喂了啊……


    “呆子!笨蛋!”


    红衣绿衣已经捂着嘴偷笑了,沈无虞瞪一眼一脸无辜的苏挽之,有些气结,只好把气撒在她们身上,


    “笑什么笑?都挤在这里做什么?出去、出去!”


    红衣绿衣忙不迭地退下去了,走的时候还把揉着眼睛打呵欠的小花生也捎走了。


    “少爷……你现在的身子可气不得的。”


    苏挽之无奈地道,沈无虞不理他,一个人笨拙地从一堆软枕靠垫上缩回被子里,从头罩到脚,只露出几缕头发。


    不知是谁才说过就要当爹爹了,一定会更加成熟懂事的……


    苏挽之想起之前守在门外听到的沈无虞信信旦旦的保证,不由好笑。


    手里捧着的莲子羹都有些凉了,他低头就着碗喝了一口,慢慢倾身过去,把捂着沈无虞脑袋的被子撩开,沈无虞探出头,气鼓鼓地道,


    “我要睡了,你别烦……唔嗯……”


    “那少爷还要吃吗?”


    “……要……”


    “少爷,我喜欢你。”


    “嗯……嗯?你说什么?”


    “我问少爷还要吃吗?”


    “不是!刚刚那句!”


    “啊……我忘记了……”


    “苏逸!”


    ――――――――――――――――――――――――――――――――――――


    “明幽、明幽!”


    段明幽一回相府,韩青树就急匆匆地迎出来,一下扑进他怀里,连声问道,


    “挽之真的生了吗?是男孩还是女孩?可不可爱?”


    为了掩饰沈无虞神裔的身份,段明幽和沈沉璧骗他说苏挽之是神裔,因为怀了孩子想要安静地养胎,于是和沈无虞搬去乡下住了。


    今日他接到沈无虞生产的消息,去同沈沉璧说的时候,被韩青树听到了。韩青树想当然地以为是苏挽之要生了,兴奋了整整一天,若不是沈沉璧拦着,他早跑去看孩子了。


    段明幽把他搂在怀里,一面往屋里走,一面回答,


    “嗯,已经生了,是个男孩,长得和无虞很像,白白胖胖的,可爱极了。”


    “真好!”


    韩青树弯起眼睛,扯着段明幽的袖子求道,


    “明幽,你带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青树。”


    段明幽拿他没辙,刚想答应,就见沈沉璧站在门口,沉着脸道,


    “你今日饭不好好吃,药也不肯喝,我要罚你了。”


    韩青树看他黑面神似的,吓得缩了手,垂着脑袋走回沈沉璧身边,拉着他的手认错,


    “沉璧哥哥,我错了。我乖乖吃药,你不要罚我好不好?”


    沈沉璧摸摸他的脸,头转向一边道,


    “十一,伺候夫人服药。”


    “是。”


    被十一领下去的时候,韩青树还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看了段明幽好几眼,脸上满满的委屈,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你还真是恶劣,干嘛又欺负青树?”


    段明幽把药箱顿在桌上,很是心疼地抱怨。


    “明幽……我很害怕……”


    沈沉璧握着门框的手渐渐收紧,


    “我不敢让青树再见到无虞,我怕他……真的会想起过去……”


    段明幽叹口气,走过去搭着他的肩膀,


    “青树那么期待这个孩子,我们怎么忍心不让他看?再说无虞走的这大半年里,他脸上的笑也少了很多,我已经想到办法遮掩无虞眉心的红痣了,我想过年之前,就让他们迁回来。”


    “可是……万一青树他……”


    沈沉璧明显是不赞同的。


    “沉璧,那些错都是我们犯下的,没理由让青树来承担后果,我们更没有权利把他和无虞分开。若他真的想起一切,再也不愿见到我们,你会放手吗?”


    “当然不会!”


    沈沉璧想也不想地答道。


    段明幽笑了,


    “我也不会。”


    “既然我们都决定要与他纠缠一生,那为何不选择一个让他更快乐的方式?”


    沈沉璧转过脸,与他对视良久,忽而妥协一笑,


    “罢了、罢了……你总是有理的,就按你说的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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