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秦母病重

3个月前 作者: 浮华之末
    早在秦氏母女被镇民赶出虹麟镇前三个月,玄天门就曾传出半年后招开玄天仙会的消息。


    玄天仙会是玄天门为招收新弟子而举办的选拔,地点就在虹麟山北面三十里外的一处山谷内。


    秦母知道自己久病难医,又不忍独留秦妖月一人无依无靠受人欺凌,便一门心思想着她能进入玄天门修习。


    三十年一次的选拔,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通过的。


    玄天门通过外门管事向镇民们透露了今年仙会的考核内容,分别为毅力、法术和灵根。凡是十二岁以下的孩童都能参加此次玄天仙会。


    毅力主要是看孩童的意志力、忍耐力和心智,软弱懒惰愚笨者一律不收。


    而灵根,据那外门管事所说,这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谁也不能左右,倒没有什么能准备的。


    至于法术,就更简单了,只需用手中的银钱就能在他那里购得一本记载入门法术的小册子,只要按照上面的口诀修习,不出半年定能有所成就。


    此消息一出,自然有大批的镇民前去换购法术小册子,虽然价格不低,但是俗世银钱与仙门法术相比起来,只要不是痴傻之人,自然知道其中价值。用普通人手中的银钱换得一个进入仙门的机会,这等好事高兴了许许多多的镇民,可却愁坏了秦母。


    拿不出银钱就换不到法术小册子,不会法术想被收入仙门自然无从谈起。


    秦母咬着牙用家里所剩的最后一串儿留着活计的银钱,左求右托了许久,才在换取的最后期限内,从玄天门的外门管事手中得到两页黄纸。


    两页蜡黄的纸张上只是简单的记载了一个吐息纳气的方法,对到底如何能施展出法术却是只字未提。


    眼见旁人手中都有完整的小册子,秦母拿到手的却只有两页黄纸,便知道肯定是那外门管事嫌自己所给的串儿钱太少了。


    可秦母也是实在没了其他法子,那串儿银钱也是家中最后的压箱,除了一个秦父早年遗留下的非金非玉的白色镯子外,可谓是真正的一贫如洗了。


    可便是那镯子,也看不出什么名贵之处,拿去典当掌柜只愿押给秦母一吊银钱。秦母自然觉得太少,又思虑着是秦父留下的唯一物件,干脆就留在身上,没有变卖。


    秦母宽慰的想着,有个呼吸吐纳之法总比什么也没有来得强,这才把怀揣了许久的两页黄纸慎重地交到了秦妖月的手中。


    秦妖月自然猜到秦母的顾虑,平日里除了照顾秦母煎药做饭洗衣之外,剩余的时间都用来研读这两页黄纸。


    因着脸上印记的缘故,秦妖月没有上过学堂,都是秦母在家写了字再拿着教秦妖月一个个的认。早年病的不太厉害的时候又常常说些故事词文与她听,教她些经验道理,就连家中仅剩的一本传记和一本地志也都拿与秦妖月读熟,倒没让她成为个大字不认的毛丫头。


    秦妖月自小听话乖巧,觉得是因为自己的面相才拖累了秦母久病难愈,又深知自己不能和同龄的孩子去学堂或是玩耍,平日没事就拿了树枝在院子里的干土地上练字。


    因此,她年纪虽小,但是普通的书籍拿到手中倒都能自己翻看。


    秦妖月拿着两页有些破旧的黄纸一字一句读得仔细。


    黄纸上记载的是一种呼吸吐纳的功法,名为玄炁决。秦妖月花了两天的时间才将纸上所记看完。


    据纸上所载,此种功法是通过呼出身体里的浊气,再吸进清气,在这一吐一纳之间调息身体里的五脏六腑。每次要呼几口、吸几口都有细写,只是上面多次提到的精气、清气到底是什么,秦妖月也不知道。


    全篇不长,但却没有一处标注解疑,只有最后两行特用红字警醒:在行功前修炼之人必须排除杂念,念想不除,则无法驭气。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秦妖月拿着两页黄纸翻来看去,发现这所谓的吐纳功法似乎记载不全。纸上并未提到身体的‘下丹田’在何处,也没说明如何才能排除心中杂念,更不细说到底如何用这吸取而来的精气调理五脏六腑……


    秦妖月心中这诸多疑问,秦母自然是无法解答的,纸上写的又不详尽,更没有人能给予她指点,只能自己胡乱呼吸吐纳。


    秦妖月连着好几日盘腿而坐,按照功法所载呼吸吐纳,却始终没有半点吐出浊气吸入清气地感觉。甚至有好几次,秦妖月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再一惊醒,只觉得两腿发麻,动一下就有如千百只蚂蚁撕咬般刺痛。


    秦妖月自然知道秦母是如何辗转求得这小小的两页黄纸,更知晓别人都有法术可学,自己却……思及此处,更想要练好这玄炁诀不让秦母忧虑。只是自己看了许久都一知半解,又心念杂乱,每次练着练着都能睡着……


    秦妖月暗暗猜想是不是自己太过愚笨不适合修仙?不然怎么自己练了这么久一点用处也没有?


    越想越练不下去,无奈只有仔细的收好两页纸张等晚些再说,与秦母说告一声,拿了门口沉旧的木桶出门,一路跑到綄西河边准备打两桶清水吃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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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綄西河是虹麟山下千里内流经虹麟镇的唯一河流,集镇上每家每户洗衣挑水都会去这綄西河边。


    说来秦妖月也是在綄西河边打水才碰上岩子期的。


    岩家是虹麟镇上的大家族,有族人上千,岩氏族长说的话在虹麟镇上十分有份量,最先提出要把秦母和秦妖月赶到小木屋居住的便是他。


    岩子期是岩氏族长的嫡孙,从小就十分受宠,年纪虽不大可使唤人的功夫倒学了个十成十,而且稍有不如意就哭闹耍泼,在镇上是个人见人怕的小魔王。可即便是这样,也被岩家视为掌上龙珠,娇惯宠溺着受不得一点委屈。


    那日秦妖月正好去河边打水,拎了木桶看左右没人就想着去河边洗把脸。


    而岩子期呢,正和一群差不多年纪的小童在河边戏耍,猛一抬头就看见一张鬼脸,吓得他一屁股跌坐进了河里,丢尽了脸面不说还弄得一生湿。


    秦妖月一抬眼见着这么多人,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也不敢多说话,转过身就一头扎回树林里,连木桶都是过后才找回来的。


    岩子期从同伴嬉笑的口中得知此女就是被镇上人戏称为妖孽的女童,心中一时郁结,不过一个丑妖怪,居然害得自己在玩伴面前丢尽了脸面。这个仇,说什么也要讨回来。


    如此才发生了之前白衣童子带人砸石子的一幕。


    秦妖月打好清水,煎了药喂于秦母吃下,用铁锅蒸了两个自己在山野间挖到的地薯,又拿地薯叶和着小半碗沉米煮了一小锅清粥,分装在两个干净的碗内,端进了屋中。


    屋内,秦母半侧着身子卧在塌上,眼见秦妖月独自进进出出的忙碌却帮不上手。秦母抬首往秦妖月端来的清粥里望了望,水多米少,清亮亮的水面上还飘荡着几片绿梗叶,暗叹一声,家中的米粮怕是又不够吃了。


    此时,秦氏母女在小木屋居住已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被赶出虹麟镇前秦家早已清贫如洗,以前还有几个婶婆念在秦父秦母待人宽厚,不说借些银钱,少许的米粮还是接济过的。而自从秦氏母女被岩氏族长下令赶到木屋居住后,便再无人前来看一眼或是问一声了。


    镇民们只当虹麟镇从未待过这俩人,由得她们自生自灭去了。


    别说是进镇集买粮买药,就是秦妖月在虹麟镇镇口站上半会儿都要被拿着木棍的镇民驱赶。


    秦母深知两人生活的艰难,自己下不得床榻,秦妖月又年幼,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耕田种地的活儿自然做不了,再说也没有种子和农具。奈何家底已清,两人又都做不了活儿,想着想着,一时没了主意,竟不知往后的日子要如何熬过。


    眼看秦妖月练了几日的功法都丝毫不见成效,秦母心知进入玄天门修习的机会已是渺茫,让她如何能不多想日后秦妖月一人该何如生活。


    结果越细想越是担心,越思虑越是焦急,一股郁结之气堵上胸口,竟突然喘不上气,好似无数之手掐在了自己颈脖之上,面色也越发的苍白扭曲。


    秦妖月端着清粥慢慢的喝着,家中米粮所剩无几,还是明日早些起来,便可去远些的山边看看能不能捉到只小动物或是再挖些地薯采些野果回来,如果能采到草药就更好了。只可惜,近处的山脚都已被虹麟镇的镇民所占据,连秦妖月想过去捡些掉在地上的野果也不准。


    秦妖月喝完清粥,一抬眼就瞥见塌上的秦母面色惨白,竟似一口气提不来似的,呼吸混乱,出多进少,吓的忙猛丢了碗筷扑到床榻前大声叫喊,“娘,娘?你这是怎么了?娘?!”


    秦母胸口堵塞,难以说出话来,只用双手紧紧地撕扯着自己的前襟,两手手背上青筋爆出,脸色灰白交错,开合的薄唇中,断断续续地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


    见秦母这样难受,秦妖月顿时吓的六神无主,“娘,娘……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娘,你别吓我。”见秦母踹气艰难,秦妖月忙帮着松了领口,又拍着秦母的胸口和背部帮着顺气。可眼看效果不显,秦母又踹的辛苦,蓦地想起上次秦母提到的方法,慌忙伸出大拇指附在秦母人中之上,大力的摁了下去。


    等秦母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秦妖月赶紧端了清水给她喝过,又将被褥都盖在她身上,守在床榻边一步也不敢走开。


    秦母犯病得这么厉害,这还是第一次,秦妖月心里说不出得害怕。


    她怕秦母真的突然有什么事将她丢下。


    若是只留下她一个人,她真的,不敢想象那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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