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第05章


    怀宁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些年于凤没少拿距离远交通不方便之类的借口搪塞父母儿子,不说平常了，就算是逢年过节,甚至是父母儿子生了病,她都没露过面。可对于其他方面,她倒是消息灵通的很。这不,于坤刚骑着爷爷奶奶送他的新自行车溜一圈,他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亲妈就拎着几个焉哒哒的烂苹果上门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精心的呵护，再深厚的感情都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变得淡薄。就算是号称最无私的血缘亲情，也不例外。老两口早已被女儿伤透了心，况且这些年陪着他们老两口吃苦受累的，从来都是他们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乖孙。想起两个月前乖孙脸色苍白、浑身冰冷地躺在病床上时,女儿因为一点住院费而露出的令人作呕的神色和说出的刻薄话语，老两口心中原本就倾斜的天平，更是彻底地倒向了乖孙那一边。罢了，他们老两口辛苦大半辈子，将她养大成人，为她置办了丰厚的嫁妆，甚至为了她婆家将棺材本都搭上了，也算是对这个女儿仁至义尽了。如今他们只想好好教养孙子，至于其他人，他们无力也不想再多管了。


    年近四十的于凤，早已没了年轻时的卓越风姿，乍看一眼皮相，虽然依然能被人赞一句风韵犹存，可她浑身掩盖不住的市井之气，却将外表上那仅剩的两三分美貌给破坏了个干干净净，整个一再普通不过的浑身充满着令人望而生厌的庸俗气息的中年大妈。


    见老父母对自己爱搭不理，儿子也不像以前一样怯怯地往自己跟前凑，于凤心里不大痛快，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只是想到无意中听说的传言，于凤只能按耐住心中的烦躁，僵硬地扯着嘴角跟老太太寒暄了一会儿，才佯装不经意地问道：“听说爸在邻村的活儿完工了，老杨家儿子在外面发了大财，没亏着咱家吧？”


    “老杨家都是厚道人，你爸做完工就给结了工钱，给咱们坤子交了学费，正好能填了这些年欠下的外债。”即使已经对这个女儿不抱任何希望了，听了这话，老太太依然抑制不住心头发冷。她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今生竟养出这样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的女儿!


    “哎，眼看着小辉也要上高中了，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可就是不爱学习，想要上咱们县一高，不知道要花多少赞助费呢。”于凤若有所指地叹息道。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学习不好就上三高呗，做什么削尖脑袋往一高挤？当初小辉花了那么多赞助费进一中，不是也没见他长进多少？”同样是嫡亲的外孙，老太太对蒋辉却是如何都疼爱不起来。不是她偏心，实在是那孩子性格太像他亲妈，一样的自私自利，一样的虚荣傲慢，只知道伸手索取，却连一点点真心都吝于付出。


    “妈，你怎么能这样说！有没有当小辉是你亲外孙！”于凤闻言立即恼了，她向来将这个跟她十成十像的儿子当成心尖肉，谁都不能说她宝贝儿子一点点不是。


    “你吼什么吼？我不过是就事论事，有冤枉小辉吗？”老太太见女儿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中更是气闷。都是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孩子，对小坤不闻不问，却将那个什么都不如小坤的小辉捧在手心，女儿这样偏心，对小坤也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你！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因为于坤姓了于，你们两个指望着让他养老，才事事都向着他，全然不把我儿子放在眼里。会读书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呆头愣脑的二傻子罢了，我儿子就算啥都不学，以后也能混出个名堂来！”于凤一脸鄙夷地扫了眼面无表情的于坤，却没从他那张越发肖似曾经毫不留情抛弃自己那混蛋的脸上看出一丝悲伤的情绪，不由更加愤懑，话也越说越难听。


    “你给我滚出去！以后不许再进我于家家门，我们老于家没有你这样黑心冷肺的女儿！”向来和气的老太太是真恼了，随手抄起大扫把就往于凤身上抡，吓得于凤尖叫一声后，骂骂咧咧地往大门处跑去。


    在一旁冷眼旁观了大半天的于坤见老太太气得脸都白了，连忙上前搀扶住她，连个正眼都没给被家里两条凶猛的大狗追得惊声尖叫四处逃窜的于凤。


    “挨千刀的孽种，敢放狗咬老娘，天打雷劈的东西……”于凤没想到向来对她予取予求的老母亲会突然翻脸，连任她拿捏的小孽种都翻脸不认人了，顿时心里又急又气，口不择言地破口大骂起来。


    “滚！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不知何时，闷不吭声地蹲在屋檐下雕木头的老爷子也起了身，从来没对女儿说过一句硬话的他，这次也拉下了脸。


    于凤敢对于家三口嚣张放肆，不过是仗着两老一小对她有感情罢了。事到如今，向来自负的于凤已经真切地意识到，宠了她将近四十年的老父母，濡慕了她十多年的长子，恐怕是真的要跟她划清界限了！于凤心中有些慌乱，可更多的是愤怒和怨恨。他们怎么敢！父母和那个小孽种怎么敢这样对自己！他们欠了自己这么多，凭什么这样对自己！


    可不管于凤如何愤怒，却不敢再闹。她很清楚，父亲是个老实人，可真正发起火来，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算了，自己先回去，说不定父母只是一时气话而已，他们就自己一个女儿，除了自己，还能指望谁呢？


    “爷爷奶奶，来，喝杯茶消消气，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可别气坏了身子……”


    经于凤这么一闹，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气氛顿时消失了个干干净净，不过难受只是一时的，常言道长痛不如短痛，早早划清界限也好，省得日后再攀扯不清。


    正式开学后，于坤开始了早出晚归的走读生活。怀宁一高作为怀宁县最好的高中，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不过它一个个闪耀的荣誉，却是师生们用堪比军事化学习生活的辛苦坚持造就的。早上六点就得在班里早读，下午下了课吃了晚饭，还要上两节晚自习，到将近晚上九点才能回家。于坤哪受过这样的苦？更何况高一课本上的知识对他而言根本没什么难度！于是，向来懒散的于坤没几天就坚持不下去了，撺掇着老两口帮他争取特权。可原身的成绩虽不错，却也没好到令校领导刮目相看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地步，自然不会轻易答应。


    于坤无奈，只能按兵不动，暗暗憋着劲儿，想要震一震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校领导们。连续三个月月考以拉下第二名几十分的成绩稳居年级第一宝座后，死不松口的校领导们终于在于坤锲而不舍的纠缠下动摇了，准许于坤不上早晚自习的申请。当然，还是有附加条件的――保持年级第一的成绩。


    虽然争取到了一定的自由，可于坤对于学校生活依然提不起什么兴趣。受不了约束是一方面，最主要的原因，则是高中教的知识对于他而言太过简单，每天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里听课对他而言完全是折磨。可是对于来自科技落后时代的皇帝来说，这些课程却是称得上雪中送炭了。他聪明是聪明，可有些东西光靠自学是不行的，空间里其他三人也算不上什么耐心的好老师，于是，经过商讨后，皇帝决定在于坤上课时顶上，等下了课，自己再进空间。


    于是，皇帝跟于坤两人开始了频繁的“轮值”生活。好在两人在外都属于沉默寡言型的，又都爱面无表情地瘫着一张脸，就算不刻意表现，也没人能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当然，每当课堂随考、周考、月考、期中（终）考等大大小小的考试时，还得于坤上，要不然的话，他好不容易争取的那点福利，恐怕就要被学校收回了。


    转眼间三年过去，于坤跟皇帝合作无间，顺利而出色地完成了高中的学业，最后以省理科状元的耀眼成绩，为丰富多彩又乏味无趣的高中三年画上了句号。


    怀宁一高虽不错，可教出个省理科状元，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成绩出来后，不仅于家老两口乐傻了，凤栖村轰动了，怀宁一高师生震惊了，连县教育局都惊动了。于是，各种采访、慰问、道贺纷至沓来，烦得于坤差点想要躲到山上去。


    “小萱姐，是你出山的时候了！”不胜其烦的于坤不能丢下晕头转向的老两口独自跑路，只能到空间里搬救星。


    “……好吧。”自己曾女扮男装过两年多，如今钻进一个真男人的壳子里，应该能hold住吧？顾萱默默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