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二 回:饮咒水南明覆灭 抵瓦河清军侵缅
3个月前 作者: 一指弹
第零二回:饮咒水南明覆灭抵瓦河清军侵缅
莽白一听,内心的怒气不吐不快,他说:“刚才本王在大殿,既没有看见明皇朱由榔亲自前来朝贺,也没有看见他派的使节,心里已经很是不满。没有想到,他这个流亡小朝廷,连个贺礼都没有送来。真是失礼到此,无以复加。”
内官胆怯的不敢说什么。王后则添油加醋的说道:“陛下所言极是。那明皇已经是丢了国土的丧家之犬,竟然还拿出天朝上国的架子,不把陛下放在眼里,根本就是不识时务。看来,他还是念及平达力收留他三载的恩情,不愿向陛下示好。”
“王后说的一点不差。平达力置缅甸的安危于不顾,顶着清朝的压力,留朱由榔和他的小朝廷在阿瓦长达三载,朱由榔定是对他感激涕零。本王顺应朝臣的心思,为了保卫缅甸不受清朝侵犯,处死昏君平达力,那朱由榔自然是对本王心存怨恨,不来朝贺本王的登基大典,更是摆明了他藐视本王的态度。”莽白愤愤的说道。
“陛下,朱由榔如此藐视陛下,该给他些教训。也好让他知道,他现在是在谁的国土上!”王后恶狠狠的说道。
“那是自然。本王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朱由榔送给清朝,一可避免清军侵缅,二是可以向清朝索要利益。现在又加上一条,那就是要朱由榔为今天的失礼付出代价。”莽白同样恶狠狠的说道。
“陛下所言极是。明皇朱由榔虽然已是丧家之犬,但是他手下还有李定国等人为他征战。那李定国手下有精兵数万人,在云南和缅甸的边界频频侵扰清军。万一将清朝激怒,发兵侵缅,那可就不好办了。”王后忙说道。
“不仅如此,朱由榔与平达力私交甚好,听说都定了儿女亲家。万一朱由榔的人马和朝中那些平达力余孽勾结,推翻本王,那么不但本王性命不保,缅甸也有可能卷入与清朝的战争中。”莽白说道。
王后一听,面露惊恐。她说:“陛下,您这么一说,臣妾真的很担心。看来陛下要早做准备,一方面除掉朝廷中那些平达力余孽,防止他们复辟。另一方面,尽快消灭掉李定国的力量,好将朱由榔交给清朝。”
莽白一听笑道:“王后不必过于担心。本王刚刚登基,立足未稳,对朝廷中平达力的余孽,还不能太过凌厉,防止他们和朱由榔勾结,来个鱼死网破威胁本王的王位。再等几个月,一面要和清朝谈判,为缅甸争取更大利益,一面等待李定国的军队都拼光了。到时候,本王就可以没有顾虑的,拿平达力余孽和朱由榔开刀了。”
“父王,王祖母一向喜欢平达力伯父。她是不是也是平达力余孽?还有平达力伯父的女儿素雅公主。她和我同岁,只比我大一个月。她是不是平达力余孽?”姬拉也被父王母后的话吸引,突然问道。
“姬拉。你王祖母喜欢平达力,也喜欢你父王啊。只要我们好好待她,她也会像喜欢素雅那样喜欢你的。”王后忙笑着说道。
“那么为什么王祖母不来参加父王的的登基大典?父王当国王,王祖母不还是太后吗?她为什么躲在她的寝宫里,不愿意见父王?”姬拉追问道。
姬拉的问题让王后尴尬的不知该如何回答。莽白强颜欢笑的说道:“你王祖母和平达力一家住在王宫里时间久了,对平达力一家比对我们更有感情,这是人之常情。父王为了缅甸的前途着想,处死平达力这个昏君,你王祖母一时想不开,不愿意原谅父王,父王也不会怪她的。”
“父王,那么您会怎么对待平达力伯父的儿子和女儿?为了防止他们复辟,您会杀了他们吗?”姬拉神情严肃的问道。
“姬拉,你的堂哥已经病入膏肓,本王不用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本王担心的是你的堂姐素雅,别看她是个女孩,才只有八岁。她可是你王祖母的掌上明珠,又据传和朱由榔的儿子,明朝的太子朱慈炫定了亲事,这样一来,她可是明朝的准太子妃啊。万一明朝打着素雅的旗号,勾结平达力的余孽复辟,那可就不妙了。”莽白说道。
“陛下,素雅和明朝太子定亲的事情,还只是传闻。平达力从来没有正式的宣布过,也许只是一句戏言也不一定。”王后安慰道。
“不像是戏言。如果不是儿女定亲,平达力到底为何顶着清朝的压力,执意收留朱由榔?就算是戏言,若有人用这句话兴风作浪,足可以让平达力余孽和朱由榔的势力合流。”莽白不敢掉以轻心的说道。
“可是太后她老人家是不会让任何人动素雅一个手指头的。素雅的母后自尽以后,太后就将素雅带到太后宫保护起来,身不离手的带着。”王后提醒道。
“如果只是母后的关系,本王倒不是太担心。母后年纪大了,保护不了素雅多久。等母后不在了,再赐给素雅一杯毒酒,也不晚吧。本王担心的,还是素雅那尚有军队的夫家---------无礼傲慢的明朝皇室。”莽白说道。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可是今天的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吗?这样大喜的日子,偏偏明皇来添赌,臣妾的意思,该派人去向明皇索要贺礼,并且斥责明皇没有前来道贺。”王后说道。
莽白连忙点头说道:“王后所言正合朕意,速派使节去见明人。”
缅甸使节很快来到明皇朱由榔处,傲慢的向明朝宦官总管李国泰表达来意。李国泰一听感到慕名惊诧,忙向缅使解释道:“我朝已经派出使者,带着贺礼送给缅王。贵使怎么说我朝使者未到?”
缅使节一听怒了。责备到:“国王登基,明人不备厚礼,明皇不去道贺。这是你们的失礼,怎么事到如今,还装糊涂?”
李国泰忙说:“陛下乃是天朝天子,缅甸乃我大明藩属之国,岂有陛下亲自前去为缅王道贺之礼?陛下确实派出使节带着一对白玉象前去道贺了,难道是半路上出了意外?”
缅使一听不屑一顾的说道:“各国使节都没有出现意外?怎么就你们明人出现了意外?我国已经收留明皇三载,你们应该重谢我国。你们这些人毫不知恩图报,执意不送贺礼,天必不佑”。说完愤愤而去。
李国泰感到事关重大,马上将此事禀报给了明皇朱由榔。
朱由榔一身皇家装束,头戴“马鬃瓦棱帽”,身穿“纯绢黄袖袍”,腰系“黄丝带”,衣着讲究。加上他身材伟岸,相貌堂堂,年方三十八岁,依然显出一副英武之气,不失皇帝风度。
然而作为流亡皇帝,三年的寄人篱下已经让他心神憔悴。他无时无刻都在担心,缅甸会顶不住清朝的压力将他交给清朝。当平达力被处死以后,这种担心达到寝食难安的程度。
今日莽白登基,朱由榔更是心神不宁。对于弑兄篡位的莽白,朱由榔自是从心底鄙视和憎恶。可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在激烈的内心挣扎后,朱由榔最终决定派出使节带着白玉象去给莽白道贺。可是他的心里,总感觉愧对收留自己三年之久的平达力。
正当朱由榔心绪不宁时,李国泰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将缅甸使节前来索要贺礼,斥责明皇不去朝贺的事情禀报给了朱由榔。
“竟有这样的事?我朝道贺的贺礼和使节都凭空消失了?缅甸使节真的是这么说的?”朱由榔一下子面目铁青,精神恍惚的说道。
“陛下,这可怎么是好?看那缅使很是恼怒,他们压根没有见到我朝派去道贺的使节,也没有收到白玉象啊!”李国泰带着哭腔说道。
“这可怎么好?缅王莽白一定会认为朕轻视他。该死的张阉,定是他和那些不良侍从,挟持白玉象逃跑了!”朱由榔这样说着,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是乌鸦精挟持了白玉象。
“可是陛下您也不能以万乘之尊亲自去给莽白道贺啊!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再派一位使节,带上贺礼去为缅王道贺啊。”李国泰焦急的说道。
朱由榔无可奈何的叹气道:“那好吧。由你亲自带上宝物前去给莽白道贺。顺便将今天的事情讲明,让他派出重兵,全力追查白玉象的下落。至于送什么样的贺礼,你决定就好。反正除了那一对白玉象,我朝也没有什么太稀奇的宝物了。”
李国泰按照朱由榔的意思,去选了些宝物作为贺礼,亲自带人去为莽白道贺。并且将白玉象的事情向莽白表明。可是莽白根本不相信有谁敢在阿瓦劫持送给他的贺礼,认定了明人在愚弄于他。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朱由榔交给清朝,他认定了的事,就一定会去做。
两个月后,在云南和缅甸边界地区抗清的明朝晋王李定国的军队遭受重创,军队损失十之七八。此时,莽白已经将他眼里的平达力余孽基本清除了,和清朝的秘密谈判也已经取得一些进展,所以莽白决定对朱由榔下手了。
七月十六日,阿瓦下起了大雨。缅甸国王莽白突然派人通知明臣议事。鉴于双方关系微妙,明臣心怀疑惧都不敢去。十八日,阿瓦下了三天的大雨刚停,缅甸使者又来说:“我王恐怕你们怀有别的企图。此想让你们一起到河边共同‘饮咒水’,对天盟誓。借此也可以加强贸易往来,否则我们就断绝关系,你们的生活就会更加艰难。”
明臣不知道该怎么办,世镇云南的黔国公沐天波答复道:“我大明是天朝上邦。你国王该在此应答,才是下邦之礼。尔去告知国王,就说我天朝皇帝,不过是天命所使,今已行到无生之地,岂受尔土人之欺?我君臣虽在势穷,量尔国王不敢无礼。”
可是,缅使不依不饶,朱由榔还是不得不派人前往。最后决定由大学士文安侯马吉翔、太监李国泰等人前往,马吉翔提出要由黔国公沐天波同去,并称:“沐氏是西南边境各邦国、土司重视的人物,有沐天波在场,缅方不致横生意外。”朱由榔同意。缅甸君臣为实现其计划也勉强同意。
次日黎明,马吉翔等召集大小官员前往缅军驻地塔下,准备“饮咒水”盟誓,仅留内官13人和跛足总兵邓凯看守“行宫”。上午,文武官员刚到达塔下,即被埋伏在那里的缅兵包围。缅方指挥官命人将沐天波拖出包围圈。沐天波知道横生变数,夺取卫士的刀奋起反抗,杀缅兵九人;总兵魏豹、王升、王启隆也抓起柴棒还击,终因寡不敌众,都被杀害。
马吉翔等喊了一声:“黔国公”。缅甸兵的刀便杀了过来。马吉翔倒在血泊中。李国泰、马雄飞、王维恭,总兵王自金、陈谦等,一个接一个的惨死在缅兵刀下。这次“咒水之难”共被杀42人。缅军谋杀明王朝的扈从人员后,随即蜂拥突入明朝君臣住所,大开杀戒,瞬间诛杀几百人,同时搜掠财物女子,把女子当众奸杀,场面十分凄惨。
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吓得六神无主的明皇朱由榔,看到女子被奸杀的一幕。仓促中决定同中宫皇后一起自缢,以免受辱。皇后泪流满面,舍不得十三岁的儿子朱慈炫。但在朱由榔的坚持下,也只能点头同意,拿出白绫准备与朱由榔一同自缢。
侍卫总兵邓凯见此情景规劝道:“太后年老,飘落异域。皇上丢失社稷已经是不忠,今丢下太后又不孝,何以见先皇于地下?”朱由榔猛然惊醒,才放弃了自尽的打算。怒吼道:“天亡大明”!
缅兵把永历帝朱由榔、太后、皇后、太子等人集中于一所小屋内,太子朱慈炫只有13岁,还是个稚嫩的男孩。面目清秀,两眼炯炯有神。也是泪流满面。不断安慰太后,父皇和母后。小屋内一片凄凉之声。朱由榔哭着对太后道:“母后,皇儿不孝,让您受苦了。”太后连忙道:“皇儿莫哭,听天由命。若天亡大明,也只好顺应天意了。”朱慈炫说:“皇祖母,上天会保佑我们的。大明定会光复的。”太后道:“孩子,大明光复的担子要靠你了。”
皇后看到朱慈炫如此镇定,十分欣慰。摸着朱慈炫说道:“皇儿莫哭,你肩上将要扛起大明的万里江山。无论在什么时候,母后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不要怕,任何情势下,母后与父皇,还有你皇祖母都会和皇儿在一起。”朱由榔说道:“身为皇族,处逢乱世。自当为大明义无反顾。只是让朕心有不舍,一是年迈的母后,一是尚幼的皇儿。”朱慈炫忙说道:“皇儿既是生于皇家,就是皇家的一份子,自当随皇族共进退,同荣辱。父皇母后不需因皇儿年纪尚轻而耿耿于怀。”皇太后皇帝皇后三人,都充满欣慰的点点头。
扈从官员家属被滥加侮辱。朱由榔的刘、杨二贵人都自缢而死。缅甸大臣才来到,假惺惺地喝令缅兵:“国王有令,勿伤明皇及其家眷。违者,斩!”其虚伪狡诈可见一般。
二十一日,缅方把明朝君臣原住地清理以后,又请他们移回此处,给他们送来了吃穿物品。辩解说:“国王本无此意,都是因为晋、巩两藩杀害地方百姓,缅民恨之入骨,因而报仇连累明人罢了。”
朱由榔经此番打击,对前途已完全绝望,十一月十八日,朱由榔对总兵邓凯说:“太后又一次病倒了,如果天意不可挽回,鞑清来杀朕就让他来杀好了,你就不要管联了。但是希望你能使太后骸骨得归故土。”邓凯答道:“臣定当全力以赴。愿陛下保重龙体。”朱由榔苦笑道:“亡明之君,生死何乎!?”
俘获朱由榔,莽白贪婪的欲望更加膨胀。在和清朝谈判中,竟然要求清朝将云南的一些部族交给缅甸管理。甚至还故意放出风去,说是万一清朝不能满足缅甸的要求,那么缅甸不但不会将朱由榔交给清朝,还会支持朱由榔反清复明。
然而莽白的讹诈还是落空了。清朝平西王吴三桂决定放弃谈判,出兵缅甸都城阿瓦。迫使缅甸将朱由榔乖乖的交出来。
从边界到阿瓦,吴三桂带领清军所向披靡,缅军一触即溃。清军饮马瓦河,缅甸都城阿瓦犹如清军囊中之物。
“陛下,清军势不可挡,已经兵抵瓦河,都城阿瓦已经危在旦夕。还是把朱由榔交给吴三桂吧,别想要云南的部族了,吴三桂可不是好惹的。”平日里春风得意的缅甸王后,焦虑的说道。
“真没有想到,这吴三桂这么厉害。连边境的几个部族他也不给朕。看来以前低估了他!这样的人镇守云南,可不是缅甸的福音。也罢,本王就低回头,将朱由榔一干人等交给他,换取清军撤离缅甸。不过,总有一天,他吴三桂会向本王低头,来日方长嘛!”莽白斩钉截铁的说道。
十二月初三,一队缅甸士兵突然来到朱由榔住地,口称:“清国有兵来近城,陛下宜速移去。”说完,七手八脚把朱由榔抬起就走,不顾朱由榔的大声呵斥。另外太后、皇后和太子朱慈煊也被强行拉刀轿中。
在缅兵押送下陆行五里即抵河岸,戌时渡河,只听见对岸兵马往来,人声嘈杂。
清军先锋为了瞒住明皇朱由榔,事先安排了不久前降清的铁骑前营王会到河边等候。只要朱由榔座船抵岸时,他即上前拜见,慌称奉晋王李定国之命特来迎驾。朱由榔信以为真,兴高采烈,对王会赞扬有加。
直到王会把永历一行人送入清军营中,朱由榔才发觉上当,愤慨不已,斥责王会的叛卖行径。王会内心有愧,无言而退。在逃亡缅甸三年后,朱由榔终于要回云南了。只不过,这次他却成了清朝平西王吴三桂手里的阶下囚。朱由榔的被捕,标志着南明永历朝的彻底灭亡。
十二月初九,吴三桂班师。回滇途中,吴三桂于下营时均将朱由榔一家置于附近地方帐篷内,由满洲官兵严密看守。原先随从朱由榔的明朝官员妻妾躲过咒水之难后,又被满洲官兵抢去。侍候朱由榔的人只剩下小内官五人、面貌丑陋的小宫女三四人和跛足侍卫总兵邓凯。
朱由榔失魂落魄,反复诵读那首脍炙人口的《别云间》,一遍又一遍。
三年羁旅客,今日又南冠。
无限河山泪,谁言天地宽!
已知泉路近,欲别故乡难。
毅魄归来日,灵旗空际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