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法印无边

    “天应有缺，不足为美，月盈则亏，花满自谢，春來草青，秋至果实，不追其边，不溯其源，大道混沌，莫才无穷，特立不改，周而庆功……不求其最，却为至上，是乃残天印法也。”


    韩羿费力将石碑上的功法给读完，但就是如此短短的上百个字，他整个人都感觉快虚脱了，精神力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因为这玄龟壳石碑上的字确切的说不应该算是字，更应该算作一种烙印，可直接作用于神识海，然后化出其能理解的东西出來，就便如同真的刻了文字图案一般，让人感到无比的真实。


    韩羿将残天印的功法读完，稍作调整后，才又接着往下看，因为这时才只看到了一半的石碑。


    但令韩羿惊诧的是下面整个半幅石碑却只有一个结法的手印，而再无其他。


    可就当韩羿觉得奇怪时，那手印似乎好像动了一下，由一个手印变成了两个，但当韩羿在聚精会神看时，却又成了一个。


    知道此中必有蹊跷，韩羿便放开整个神识海，开始慢慢体会，并将上面的功法口诀也融入其间。


    韩羿就这么静坐在这个岩洞中，仿佛一个坐禅的枯僧，有时生息全无，有时又如一根花蕾绽放的春枝，含苞吐蕊，生机盎然，这时他正慢慢体会着月盈而亏，水满自溢的无上境界，然后渐渐明白不一而足的天道大美，凡事到了尽头就必将衰落，不足才是武学的最高境界，永远都走在攀登最高峰的途中，永远无法追求到止境。


    而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过去了，韩羿完全沉浸在其中，连外面大世界中的日升月落也沒能察觉到。


    渐渐的那个结法的手印也开始变了，由一个变成了两个，再由两个变成了三个，最后又由三个化为无穷。


    韩羿只觉得满眼皆是手印，皆是印法，一个接一个，一环扣一环，越变越复杂，但却无穷尽，永远也无法至臻完美，仿佛无论怎样推演变化，却总是少了那最后一招，但是威力却越來越巨大，最后竟然有日月星辰在这纷繁难奥的印法当中升腾浮沉，旋转起落，而透发出來的磅礴伟力，仿佛可毁灭一个大千世界。


    不知不觉间，韩羿双手也跟着开始不自觉的划动起來，带出道道莫名的轨迹，跟着结出一个又一个诡谲万端的印法，像一朵花在瞬间盛开，吐出层层花瓣，又像一条奔流的长河，涌出无尽水流。


    轰，一道巨大的天地精气入顶，韩羿的贯天彻地神通也自主运行了起來。


    因为这个残天印所需灵力惊人，若不是韩羿有贯天彻地天赋神通，绝对会因自己灵力不足，半途而废。


    此时无尽天地精气被引导而來，直到最后甚至一道月华从天而降，直射岩洞之内，这里顿时就成了灵气氤氲的仙府洞天。


    韩羿也不知自己画了多少条轨迹，结了多少个印法，只是觉得现在自己每推出一个手印都要比先前难上许多，仿佛前面挡着数万重山，有着无穷的阻力。


    啵，身体中一小声轻响传來，修炼的桎梏如决堤的江河被冲破了，但是韩羿仍旧还在结印，对此毫无知觉。


    到最后，韩羿艰难的推出一个印法，然后无论如何再无法划动双手结出下一个印法，直到这时，韩羿的神念才从玄龟壳中退了出來，悠悠醒转过來。


    无尽神辉还笼罩在韩羿身上，沒有完全隐去，所以此时的他宝体发光，浑身璀璨晶莹，仿佛铜皮铁骨一般。


    而地上则是一大滩的污秽之物，这是从韩羿皮肤上的毛孔中渗透出來的身体里的浊物，所以此刻的韩羿看上去更加的圣洁，显得卓尔不凡，有如圣人一般。


    轻轻的吐纳，韩羿觉得自己的气息更加的绵长了，而且他也明确感应到自己突破了，现在至少达到了六重天中级的阶段。


    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韩羿轻啸一声，音波如一根利箭瞬间蹿出老远，原來一心想突破，但是却未有寸进，而现在不仅冲破了壁垒，而且还学得了残天印。


    想到这，韩羿一步跨出了洞外。


    洞外月光如水，倾泻而下，将四周的群山都给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辉，看上去是那样的祥和而又宁静。


    韩羿双眼微闭，开始慢慢回想残天印的手印印法，然后口中默诵法诀。


    双手不断连续划动，由最初的生疏变为流畅，由起先的停滞变成贯通。


    一道道线条如流光溢彩，璀璨生辉，结成一个又一个繁奥的手印，韩羿的双手仿佛如拈花神指，孕育着不可思议的天地法则，跟着一个巨大的法印从韩羿的手中激射了出來，同时一片浩瀚的星河呈现在了里面。


    广袤无边的星河如天地初开，混沌一片，然后一团团星云开始自动流转起來，渐渐形成规模，接着那些星云继续不断演变，形成一幅幅玄奥莫测的图案，蕴含天地伟力，而这种变幻也像是仿佛永远沒有尽头一般，缺少了那最后一招，并随着韩羿双手的连续不断划动，结出一个又一个的印法。


    而就当那个巨大的法印要击中对面的一座山峰时，韩羿果断的双手回撤，不断化解，向着反向演化。


    一切都是那样的随心所欲，自然而为，就像是水静静的來又静静的消，更像那海上的潮涨得迅猛可也退得彻底，眨眼便消失在了海岸的尽头。


    韩羿双手逐渐变慢，最后终于归于平静。


    整个群山间悉悉索索散落了一片的光质碎屑，仿佛点点星光一般。


    然后当韩羿双手自然垂落，缓缓睁开眼睛时，他就像是一个经历了沧海桑田，日升月落的人一般，沉稳而又内敛，气质与从前大不相同。


    动静间仿佛包含了天地至理，一如那残天印让人再无法推演看透，似乎下一刻总会有另一种不同的变化。


    看似残，实则全，不足才为永恒。


    而对于自己能将残天印做到这样的收发自如，韩羿也是沒有想到，甚至颇感欣慰，因为当时韩羿只是觉得这残天印威力霸道，如此激发出去，可能会将那座山峰都给夷为平地，但在这谷即将开启的特殊时期，届时必定会引起天府学院高层的彻底追查，所以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沒再多做考虑，便立刻开始自行逆向化解手印印法。


    起先韩羿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如果不行就算了，绝不勉强，要知道任何印法发出去容易，若想收回來便是难上加难了。


    但却令韩羿都沒意想的到的是收回残天印竟是这么的顺手，就像是一个人把一盆水倒进桶里，现在又给倒了回來，是如此的顺理成章，得心应手。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再过不了多久天就快要亮了。


    都说山中无寒暑，此话一点不假，现在的他根本不知距离谷开启之日到底还有多久，所以离开岩洞來到山下，在一条小溪边简单洗漱完毕后，韩羿就匆匆起身回到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