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虚伪传道士
3个月前 作者： 拔刀断水
头发突兀在狂风中凌乱飞扬，机车高度运动让视野变得有些模糊不清，秦缺觉得自己的瞳孔前弥漫了一层薄雾。(.)
低沉的啸响像是凶兽低泣，悲沉的低泣似乎压抑着怒火。秦缺现在的心情也很恼火。
他是独一无二的个体，尽管他并不太愿意承认，拥有四分之一再生族血统的事实。血脉和族人这种华美的字眼对他而言，只是一个难以掩饰的笑话。
只是一个笑话啊，但是所谓族人的背叛仍然让他感到莫名的愤怒。
沈鹰用极其惨烈的方式为自己写下了结局，这种人没有对他说谎的理由。
一人一骑驶进了落尘原。
落尘原曾经是控兵一族的核心大聚落之一，也是靠近神鹿谷最近的一个聚落。
以控兵一族的历史而言，落尘原算是一个古老的聚落，但是这里并不缺乏先进文明的痕迹，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安全性虽然和四大梦幻之都不能相比，但是深入荒野两百公里的安全距离，堪称了不起的大手笔。
秦缺避过了哨所，神不知鬼不觉进入了落尘原。以他的身手，除非是九大剑客巡防，否则不会有被发现的顾虑。
为了避人耳目，秦缺在路边摊买了一张彩绘的修罗面具带上。在这个尚武成风的时代，带个面具只是个性一点，别人或许会好奇，但是绝对不感觉奇怪。然后骑上他的天皇巨星来到一个并不太大的机械修理店。
黑黝黝的门面，摆放着各种机械作品。秦缺摘下了面具整个人隐藏在阴影里。但是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机械师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天皇巨星上。
“少见的高档货色。只是有点儿奇怪。”
听着轰鸣声机械师皱了皱眉，忍不住扫了秦缺两眼。却发现秦缺又将面具带了起来，机械师心道，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带面具。是了，莫不是脸上有什么刀伤，长得太难看。他也没细看秦缺，因此止不住瞎猜。
秦缺问道：“有什么奇怪？”
机械师道：“看上去倒是成色很新，但是磨合度已经十分高了。这种程度的磨合，至少在八年以上。”
他虽然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机械师，但是又怎能想得到，一个人竟然能在荒原中驾驶着机车代步。这比普通人的使用时间翻了好几倍也不止。
秦缺一笑：“你是说我从吃奶的时候就开始练习这玩意么？”
机械师轻咳道：“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现象未免有点儿反常。”
秦缺哼了哼道：“这就不在你的业务范围之内了。帮我好好检查一番就行了。”
“明白了。”
机械师点头道：“没什么大的问题，只要稍微做下调试就行。”
机械师另外又提了个建议：“机车的颜色太单调了，要不要重新上过色。”
“你认为有这个必要吗？”
机械师笑的比较狡黠，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有一个更实际的提案：“价格会比较贵一点。”
四个小时之后，秦缺骑着焕然一新的天皇巨星在落尘原的大街上游荡。极其张扬的颜色配上冷酷的金属质感，像是一头奔跑中的钢铁怪兽，很是吸引人的眼球。秦缺的心情稍微舒畅了一点。
“行行好吧，大爷，打发一点吧。”
街边盘坐着一个步入老年的乞丐，拐杖放在一边，微闭着的眼睛只可以看到混浊的眼白，嘴里不住的向人讨赏。
见到秦缺从身边经过，眸子忽然变得精明，哪有半分盲人的样子。秦缺蓦然警觉凌厉的视线落在老丐身上。老丐目光收之不及不及正好和秦缺相撞。顿时又是尴尬又是害怕。
一个人的视线骗不了人的，秦缺哑然失笑，他看到的只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点。连瞎眼的乞丐都被天皇巨星所吸引了。
蓦然一阵狂风吹过，秦缺伸手一探，抓住了迎面飘来的的一张纸。刚刚转好的一点的情绪顿时跌落到了谷底。上面是他的头像，是控兵一族散发的通缉令。
“打发一点吧。可怜可怜我吧。您会走好运的。”
老丐的祈求，秦缺听而不闻，反倒路过的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青年似乎对这位可怜人颇感兴趣。
摇头晃脑感慨道：“可怜可怜！”
老丐面露喜色：“是啊，我好可怜，人又老、眼又瞎。孤苦一人、无依无靠。好心人打发一点吧。”
伸出骨节凸出，干枯如老树的手指头，敲着身前一个破碗当当响。
秦缺注意力被这一幕吸引，瞳孔后的视线落在青年身上，心道，竟然是他。
青年话锋一转“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
“你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可怜？”
“我为什么这么可怜？”
“因为你有罪啊！”
“啥！我有罪！”
老丐几乎气的将眼睛都睁开来了。啥时规定乞讨也犯罪了。
“你莫不是来消遣我的！”
青年叹息道：“我很同情你！”
“既然同情，那么就多给点吧。”
“我多给你就是害你！施舍并不是救赎！”
“你究竟想说什么！”
老丐已经不耐烦了。这一幕已经吸引到不少人围观。对于一个不想成为公众人物的弱势群体来说，曝光可不是件好事。
“人们的罪孽来自于自身，若不能充分意识到这一点。只能在苦海里越陷越深。我们每个人都身怀罪孽。我们不敬畏神灵，不敬畏自然…”
老丐总算明白了，这个人是来传教的。
老丐敲了敲碗沿道：“这位尊敬的先生，如果你不是来施舍，我劝你还是住嘴吧。你的这种传道方式是我见过最下流的。”
老丐得意洋洋道：“你要找个理由麻烦找个正常一点的嘛。像什么心灵拯救会、同舟共济会、精神无限会，目标明确而又实际。众所周知，这个世界没有神。所谓的神只是人们冠给比他更强力的人的封号。用神这个噱头早就过时了。”
青年脸色铁青，显然想不到老丐的反驳这么直接。
“愚昧的人啊，你可知道渎神的罪过有多大。我说的神不同于你们的神。”
老丐斩钉截铁打断他，冷冷哼道：“我都混成要饭的了，我还怕渎神。我不想听你唠叨了。快走开。”
“我是代表神来搭救你的。”
“代表谁也没用。用嘴能拯救人。那我也成神了。”
老丐越说越疯了，反正眼前这个人也不会是自己的潜在客户：“而且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用不着谁来搭救。”
青年张目结舌“这叫好吗？”
老丐冷笑道：“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到这里当乞丐都是梦想。至少我每天面对都是不同的人。而不是凶兽或者是荒野。”
青年默然了，老丐的话远远比他的劝导更富感染力。
“是灵梦宗那些伪善者。”
有人在旁边讥刺道。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壮实的汉子，身旁还有一个目光阴沉的同伴。看那偏于黑暗面的气质就不是什么善类。
青年道：“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是不能侮辱我的宗教。”
那人大笑道：“我侮辱你又怎么样。这里是控兵一族的地盘，不会吃你那神神叨叨一套的。不如你去向凶兽们传道吧。看它们能不能和人类和平共处。”
青年神色变了变，倒也没有发怒，这份涵养倒让那人意外了。
“燕公子！”
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忽然传来。一个女孩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女孩子年纪不大，眉目如画，众人都不禁赞一声，好俊俏的丫头。
这自然就是跟随燕希哲的侍女小苗了。
见到小苗，传道吃瘪的燕希哲只有张嘴苦笑的分。
虽然仅有一面之缘，秦缺对燕希哲的印象并不太好。总觉得这个人一天到晚黏在女人身边，完全没个男子气概，未免过于浮滑。
但是穆蓝湖一役至今，秦缺心情大有变化，现在倒是觉得燕希哲竟然是个痴情人。只不过死皮赖脸那一套，秦缺自认自己无法接受。
“这次只不是个试验罢了。”
“什么试验！已经好多次了。一个人都没拉进来。”
燕希哲微笑道：“小苗，见识不要这么浅嘛。凡事先难而后易，你看，我现在的演技是不是越来越棒了。下次一定能骗到人。”
“骗你个大头鬼！灵梦宗可不是骗人的。”
“好啦！好啦。我喜欢你家小姐也不是骗人的。”
“鬼扯！再这样下去，灵梦宗的大好名声都被你搞坏了。”
燕希哲一笑：“是你家小姐说肯定没戏，我才想试试的。你家小姐的眼光果然犀利。”
众人听到这一番话都是一呆，感情这年轻人方才义正词严传道的模样只是骗人的，油腔滑调才是这小子的内在吧。
燕希哲往老丐的破碗里大大方方扔了点钱，道歉道：“打扰了。”
老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小姐肯定等的急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那是自然。”
小苗和燕希哲走了开去。
秦缺心道，他们多半也是赶去神鹿谷参加控兵一族的宗主继位大典。
壮实汉子凝神看着燕希哲离去的方向笑道：“这次真尼玛看走眼了，被这小子给戏耍了一番。难怪他不生气！得亏还信誓旦旦说那是他的宗教。”
一个伴当接口道：“我们也不如去戏耍他一番。”
“找死么！不说节外生枝，就这姓燕的也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人物。”
“不会吧。”
壮实汉子冷冷道：“你懂个屁！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小子搞不好是燕希哲。在穆蓝湖一役中还带着两个女人逃了出来。这份本事，就算我们一起上也得玩完。”
这三个人在老丐旁边说话，老丐可不乐意了，这不明摆着妨碍做生意吗。只不过见着三个人面相凶恶，不敢直斥。
大声讨要道：“路过的各位先生行行好吧。”
伴当刚刚一张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上，正着恼，刚好想找个人撒气，恶狠狠道：“我行你祖宗！”
一脚将破碗踢翻，亮晶晶的硬币洒了一地。接着又一脚向那老丐身上踩去。这要踩上去，骨头要断好几根。秦缺见这老丐虽然可恶，却也不至于死。心念一动、正要出手。就听见那伴当忽然一声大叫，咕咚一声栽倒远处。
那人躺在地上跌的哼哼唧唧大喊道：“谁呀！哪个找死的！给我滚出来！”
秦缺目光一闪。
“可恶！不施舍也就罢了，还打翻人吃饭的家伙。你不给我给。”
一人走上前来，往老丐那破碗里扔了点东西。
那人穿着倒也光鲜，偏偏留着一个极时髦的爆照头，连眼睛鼻子都盖住了。
壮实汉子两个人盯着他，他也笑嘻嘻不在乎。
扔进碗里的东西，咣当直响。秦缺往碗里瞧了瞧，就算他再不识货，也认出了眼前这个东西，绝对是个好东西。
躺在地上的那个伴当往碗里瞄了一眼，当时眼睛就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