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谁是妈妈

    事实证明，医生的话不能全信,这个世上还是有奇迹发生的。也许是听到了妈妈的呼唤,原本被医生判定为活不过当晚的洛雨竟然清醒了过来。


    头好痛，眼皮也重得几乎睁不开，眼睛睁开一条小缝,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洛寒，快醒醒，小雨醒了，小雨醒了！”沈墨惊喜的拍了拍守在病床边的洛寒，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暗暗称奇,这小东西真是命硬，有着蟑螂一般顽强的生命力。


    陪在女儿身边几天几夜的洛寒终于抵不住疲倦和困意睡了过去，刚躺下去没多久，便被一道欣喜若狂的声音给叫醒了。即便是在沉睡中，洛寒依旧紧紧抓着洛雨冰凉沁人的小手，不舍得放开。


    洛雨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昏迷十几天后睁开的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沈墨，洛雨沙哑着嗓子，低低的，像是在撒娇一般，奶声奶气的软糯了一声，“妈妈。”


    只不过，这一声叫唤是朝着沈墨喊的。


    沈墨尴尬的转过身看着洛寒，“这小丫头片子刚醒，还没清醒过来。”小东西，别乱朝人喊妈妈，你妈可是在你左手边。


    几天不眠不休的照料让洛寒的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倦态和憔悴，她的嘴角勾起一丝令人察觉不到的小小的弧度，洛寒伸出手想要摸摸洛雨苍白的小脸蛋，谁知手还没碰到洛雨的脸，就被洛雨给躲开了。


    洛雨退缩了身子，一脸惊恐的盯着洛寒，手足无措的拉扯着沈墨的袖子，小脑袋使劲往沈墨的怀里拱，“妈妈，那个女人是谁？”


    沈墨不安的朝洛寒望去，果然那女人脸色顿时晴转多云，乌云密布，瞥向自己的眼神更是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似乎恨不得刮了自己。


    沈墨大叫冤枉，这小东西非要拉着自己叫自己妈妈，她可什么坏事都没干啊！


    几名白褂子医生走进来，给洛雨检查了一番，说是无甚大碍，只是要多休息。因为脑部重伤，所以思维有些错乱，刚醒来神志恍惚也是挺正常的。听到洛雨平安无事，洛寒妈妈终于放下了心，不过喜怒不行于色的女王只是轻轻挑了挑冷峻的眉。


    医生离去后，沈墨充当临时妈妈，安抚便宜女儿睡觉休息。洛雨紧紧拉住沈墨的袖子不放，一个劲的朝沈墨撒娇傻笑，看得洛寒鬼火冒，憋了一肚子怒火，却无处发泄。更让她郁闷的是，洛雨从头到尾没冲她笑一个，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实在是气得她想揍人！


    沈墨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快被某人的眼神烧出了洞了，脊背发凉，背后突然冷飕飕的，沈墨缩了缩脖子，好不容易把洛雨哄睡觉了，才和洛寒一起退出房间。


    洛寒的眼神直让人发毛，沈墨赶紧明哲保身的解释道，“这只是暂时的，过两天小雨就会记起来你是谁了。”


    洛寒冷嗤了一声没说话，插腰依靠在墙壁上，眼睛时不时的瞥沈墨一眼。沈墨心里凉泼凉泼的，根本不敢对视那射来的冰冷眼刀。


    沈墨很想问一句，你该不是吃醋了吧，不过终究还是忍住了，她可不想身上真的多出几个弹孔来。


    洛寒亲手熬了小米粥，端进病房给小宝贝喂食。如果是以往，洛雨铁定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美滋滋的撒着娇，要女王大人亲手喂她。这个时候，洛寒也许还会骂她一句没出息，敲小人儿一个爆栗，然后才卷起袖子一脸冷漠的给小鱼（雨）儿喂食。


    不过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次女王大人主动殷勤，体贴入微的亲手给洛雨喂饭，却被一脸臭屁不领情的小屁孩给拒绝了。洛雨掀翻了女王手中的粥碗，一脸嫌弃的看了几眼洒在地上的米粥，左看右看的寻找着某人的身影，“妈妈呢，妈妈去哪里了？”


    洛寒气得想上前扇洛雨两耳光，不过考虑到某人大病初愈，终究是忍住了脾气没动手。不过还是狠狠的剐了洛雨几眼，你老妈就在你面前，你东看西看的找个屁啊！


    “小雨，乖，喝点热粥，妈妈喂你喝。”洛寒尽量让声音变得轻柔，以免吓到这个看起来一脸慌张的小人儿。


    “切，你才不是我妈妈！”洛雨不屑的翻了个大白眼，还用小脚丫子踹了洛寒几脚，“我要妈妈喂我才吃，妈妈呢，怎么睡一觉妈妈就走了呢？”洛雨伸长了脖子朝窗外看去，寻找着沈墨的身影，没见到妈妈，洛雨的神情有些沮丧，“妈妈不要我了吗？她怎么不陪在我身边？”


    洛寒深深呼吸了几口，以免火爆脾气冲上来，直接把热粥扣在洛雨头上，这个没良心的小狼崽子，几十年白养了！


    洛雨完全没有意识到，洛寒快被她气死了，继续得瑟臭屁的挥舞着小拳头道，“快叫妈妈过来，我要让妈妈喂我，其他人谁喂我我都不吃！”


    洛雨坚决不吃，洛寒气得双眼一瞪，一耳光就习惯性的招呼过来，虽然力道不重，还是把洛雨吓得小脸一白，挨了一下后顿时鼻涕眼泪一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在床上耍泼打滚，直嚷嚷着要绝食。


    洛寒第一次感受到了挫败，尽管恨不得捏死洛雨，却依旧不得不忍气吞声，任由洛雨胡闹。洛寒奈何不了耍泼的小人儿，最后只好把几十公里之外正在办事的沈墨抓了回来，只为了给她宝贝女儿――喂饭。


    沈墨苦哈哈的赶回来，看到洛寒一脸不善的望着她，觉得自己特委屈。莫名其妙的多了个拖油瓶不说，还得充当随叫随到，呼来喝去的保姆，最要命的是，她心爱的女人一天到晚还像是看敌人似的怒视着她。唉，这可真是吃力不讨好，遭罪啊！


    沈墨默默无泪的给小东西喂了米粥，刚想离去，就被洛雨抱住了大腿。洛雨把小脑袋凑在沈墨腿边蹭了蹭，然后一手指着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洛寒，气鼓鼓的告状道，“妈妈，那个女人好凶啊，我们换个照料我的保姆好不好！”


    洛寒一个箭步猛冲上来，看老子不抽死你，当我是保姆，洛雨你找死是吧！沈墨赶快冲过去拦住洛寒，“别激动，冷静，冷静，小雨刚从鬼门关逃出来，你也要多理解理解。”


    沈墨转头一看，洛雨瑟缩的躲在被子里，露出一双瑟瑟发抖的大眼睛，眼里满是惊恐和无助，小手紧紧的攥住被角，快要给吓哭了。


    “呜呜，妈妈快把那凶巴巴的女人赶走，小雨最讨厌她了！”洛雨像赶苍蝇一样的挥着手，毫不掩饰对洛寒的厌恶和害怕。


    沈墨叹了口气，紧紧拉住洛寒的手臂，“看吧，你越是凶她，她就越讨厌你，你对她温柔点，她才会慢慢喜欢你，接受你，想起你是她的谁。”


    洛寒气得一脚踹翻一旁的椅子，怒道，“她是我一手养大的女儿，我还凶不得她，打不得她了！看我不抽她一顿鞭子，看她还记不记得我是她的谁！”


    沈墨拦不住，洛寒一把推开沈墨冲了过去，不过病床上空荡荡的，这回洛雨直接给吓得躲进床底了。床底下还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压抑的啜泣声。


    洛寒握起拳头，用力的捶了一下床板，随后颇为颓败的扭开门把手走了。洛雨从床底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那个凶巴巴女人的背影好忧伤，好落寞。不知为何，自己莫名其妙的有了种心酸的滋味，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那个女人，究竟是她的谁？抑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过路人？


    “你tmd给我干的好事！”洛寒怒吼着一拳挥过去，狠狠的抽在洛兰的脸上。洛兰硬挨了一拳，身子支撑不住这过于猛烈的力道，翻滚着摔下了病床。


    洛兰的病房就在洛雨楼下一层，可是洛寒却一次也没有踏入她的房间。洛兰天天等，日日盼，好不容易盼到女王来探望她，等来的却是狠狠的无情的一记重拳。


    洛兰知道自己陷害洛雨的事情暴露了，女王有些生气也很正常，洛兰原以为自己挨了一拳这事也就算了，最多不过挨了一顿皮鞭。女王从来没有亲手打过她，有时候洛兰甚至有些羡慕经常挨打挨罚的洛雨，女王的性格就是，她越是看重谁，越是在意谁，她也就会对谁越严苛，女王从未打过她，甚至连重话都很少说。对于这一点，洛兰并不开心，因为这表明女王心里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她。


    可是，当女王抽出手枪，把枪口抵在她的太阳穴上时，洛兰惊呆了，一些一直被她忽略的想法就像是雨后春笋一般簌簌簌的冒了起来。一年多前，自己一向仰慕崇拜的女王突然站在自己面前，神情冷漠的宣称自己是她遗失多年的亲生女儿。当时的她，狂喜，激动，兴奋得不能自已。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遗弃的孤儿，如今得知自己竟然有亲人，这个亲人还是自己痴迷爱恋的女王陛下。那一刻，她的世界都亮了起来，就像是冰冷潮湿的枯井突然洒入了温热的光芒。


    回到洛家第一次看到那个所谓的养女时，她当然是瞧不起这个好吃懒做，无能到极点的废物养女的。可是让她嫉妒得发狂的是，女王居然很喜欢这个废柴养女，就算表面上不说，洛兰也能感觉到女王心底深沉的爱意。她处处与洛雨作对，处处刁难苛责，甚至动了杀心，因为她不明白，自己样样比洛雨强，又是女王的亲女儿，为何女王的眼中从来都没有她，女王的心一直牵挂着那个百无一用的废物！


    如今，看到那对着自己致命处的枪口，她终于明白了，一切都想通了！这个世上哪里有爱养子胜过自家孩子的母亲！这个世上又哪里有狠心杀死亲生女儿的妈妈！她是被父母遗弃，不被期待着诞生的孤儿，她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


    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洛兰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极度的失望和沉重的悲凉，到头来，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骗局，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天真的幻想。这二十年来的人生只是一个笑话，她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她生下来只是为了当洛雨大小姐的垫脚石？如今洛雨大小姐不需要垫脚石了，所以她也没必要继续活下去了？


    洛兰狂笑不止，笑得眼泪横流，全然不顾抵住脑门的枪口，她的人生就是一场笑话，可笑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悲可叹，“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给我希望！”为什么要这么无情的利用我！为了你的宝贝女儿，你还真是不折手段！


    “不过这才是你的本性对不对？”洛兰抹了一把泪水，后背灼伤溃烂的伤口撕扯得生疼，大面积烧伤造成了一生都无法愈合的伤疤，那些可怖狰狞的疤痕将会时时提醒着她的天真妄想，“所有人在你眼中都是用来利用的工具，好用就用，不好用就丢掉，毫不吝惜。你这辈子就只对她一个人好，你的爱也全部给她一个人了！”


    “你三番四次的暗杀小雨，即便你救过我一命，我也留不得你！”女王的字典里没有心慈手软这个词，对洛雨有威胁的人，一个都不能留。如果不是她的失误，早点把洛兰解决掉，小雨也不会遭此横祸，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


    洛兰的表情很平淡，也许是生无可恋，也许是受到的打击太大，死亡两个字对她而言反倒像是一种解脱，在那个世界里，她能够想洛雨那般，天真无忧的缩在妈妈的怀里，也能够享受一时半会妈妈的关怀和疼爱。


    洛兰闭上了眼，等待子弹穿透她的脑袋，轻声喃喃着，像是在虔诚的祈祷一般，“愿下辈子能投胎做你的女儿，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三只萌物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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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好的小虐一下下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