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似水流年之揠苗助长
3个月前 作者: 中华田园喵
不是每个微服出巡的王爷都喜欢强抢民女的。云诺坚决不会让别人将这屎盆子往他头上扣。
所以嘛,那名为卖诗实为卖肉的诗会,自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云诺再次对满头菜叶子的矮个子小才女保证:“本王肯定不会去那劳什子诗会。”
姚安安依旧半信半疑,正想说什么,却见云诺忽然咧开嘴,对她绽开一个阴惨惨的笑容:“这几天甜的要命的菜,也是你指使的吧?”
姚安安梗着脖子瞪他:“是又如何?”才女骨头都硬,敢来整这个小王爷,就压根不怕死!
“菜的事本王不跟你计较了。毕竟要不是有你提醒,本王非得落个‘强抢民女’。”云诺阴森森地狞笑:“不过,你用那破笛子害本王几个晚上不得安生,本王就还你个菜筐子,明显还得不够啊!”
姚安安顿时往后蹦了一步,警惕满满:“你想干嘛?”
一个菜筐子不够,那就――多来几个呗!
作者有话要说:
要知道,苏州知府只有正四品。而且,能教放任歪风邪气横行、不觉为耻反而“与民同乐”的姚大人,能有什么样的家风家教?姚家不是什么书香世家,一个府里,除了才女大小姐,其他都“浅薄”得很,异常好攻克。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姚安安每每在散步时、读书时、作诗时……最惨的是还有一次在吃饭的时候,满满的米饭上放着块糖醋排骨,姚安安一口都没吃到,就连带酱汁一起糊到了胸口,然后再给连人带碗地装袋子里去――武艺高强的侍卫将挣扎着的人形包裹肩上一扛,蹦回旭王殿下那里复命去。
无论什么人,给装包袱里颠一路都得糊涂了。看着晕头转向的姚安安在自己跟前被放出袋子,云诺狞笑,抄起手边的菜筐子――继续扣!
菜筐子里装的不仅有菜叶子,还有蜂蜜糖浆拉丝糖糕,沾一身黏黏哒哒简直让人不忍直视。旭王殿下小心眼得很,嘴里说不计较甜食那笔帐,私底下还是暗搓搓地还回去了。
照民间习俗,还没长成的小孩子不兴脑袋上带太厚重的东西,被压狠了长不高怎么办?云诺当然不在乎,甚至阴笑:长不高最好,就那矮个子最配小心眼!
姚安安折腾了云诺四个晚上,云诺还了两倍,足足绑了扣了小姑娘八天。其间姚循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有被坑害成绑匪劫徒的侍卫们时不时在心里嘀咕:王爷,您再这样闹下去,真的只能打一辈子的光棍了啊!
第九天,姚安安终于获得安生。倒不是因为云诺良心发现收了手,而是――救星到了。
太子与太子妃微服私访,借住苏州知府处。
贵客临门自是蓬荜生辉,姚循那张老脸笑得真叫一个灿烂,甚至反光,亮闪闪的,一脸的褶子全都瞧不见了。
总算有个能做主的了!
被坑害的侍卫争先恐后地涌到了云涯处,嗷嗷叫唤、不对,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一路的艰辛,还有在姚知府家里俩熊孩子你来我往地闹腾不休。
云涯听得都无语了,按着太阳穴揉了好久方才搞明白这一茬茬的破事儿,顿时转头看向黛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诗会之事,又是‘民愿’、又是‘民怨’,处置不能急躁,更忌讳闹得过僵。”
两个词一个音儿,幸亏黛玉听懂了,眨巴眼儿看着他:“我晓得,我先去找知府大人,请他帮我邀些客人来。”由太子妃出面,总比直接下一道太子谕要婉转得多。
抿唇一笑,太子妃娉娉婷婷地转过屏风出去了,留着可怜的太子殿下一个人处理“熊孩子闹事”的一应事宜――嫁你这么多年就没清闲过,唯一聊以慰藉的嘛,必然就是:我忙,但是你比我更忙啊噗~
云涯苦笑着摇了摇头,才转向侍卫:“叫旭王过来,孤有事与他说。”
撇着嘴的熊孩子被拎过来,云涯看他这模样就直叹气:“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云诺翻个白眼:“四哥也经常这么说皇兄。”
云涯:“……”
你要是敢当父皇的面这么说,这辈子就尽管在外头漂着吧,别考虑回京这么危险的事儿了。
云涯想了想,问他:“有人与我说,你这么折腾姚姑娘,是因为――瞧上人家了?”
“怎么可能?”云诺陡然蹦了起来,龇牙咧嘴,“她那么矮,比小莲儿矮多了!”
云涯无语,实在不好说:你也不见得有多高。而且,甄华莲个子高挑,如果她再长大些……绝对比你个子高。
云涯只能教训小叔叔:“既然无意,就别天天闹腾,小心传到父皇那里去。”
云诺一愣,而后不由黯了脸色。说实话,不怕传到云涯的父皇那里去,就怕传到他父皇那里去。上一次……小莲儿死了,母妃也死了。
云涯皱了皱眉,知道不小心戳了他的心伤,赶紧将话题挽回去:“就算是‘报仇’哪有你这么闹的,不知道是折腾别人还是折腾自己。真要气不过,一道奏疏发回去,父皇也不会坐视你被人欺负。”
云诺却硬邦邦地顶回去:“我就是喜欢私仇私报,不行啊?”
云涯敏锐地察觉出不对,追问:“为什么?”
云诺再次翻白眼:“皇兄和四哥都说我压根不像个王爷,其实这样不错――切,‘王爷’这个身份,我压根不会用。”
封王出宫是因为母妃的死,被一个个绿眼睛的盯着旭王妃的位置,又是因为小莲儿的死。“王爷”这个身份,还是少用的好,以他的脑子压根驾驭不了。要么死,要么活,要么看别人死……那种都不是他想要的,终归是得非所愿。
云涯再次皱眉,再次在心里叹息:果然,云诺是什么都明白的。
悲哀的向来都是明白人,糊涂蛋反而大多幸福得很。所以云诺依旧懒散无比,有一日混一日似的傻乎乎地过日子。
堂上蓦然陷入沉寂,直到黛玉缓缓走进,身后还跟了个矮个子小女孩。云涯瞥一眼自家小叔叔,只见他眼睛都瞪起来了,顿时了然:这个就是姚安安。
……果然,个子有点、太矮了。
黛玉先对着云涯道:“我都敲打过了,姚知府说,定会好好整顿苏州这一年一度的诗会。”让姚循请了当地几位老族长的夫人过来,并未说什么重话,黛玉只点出了一点――本宫、当朝太子妃,祖籍姑苏。
言下之意,若是苏州府的姑娘、尤其是那些个小才女,若叫人坏了名声,本宫可是不让的!
笑盈盈地说话,自有诸人冷汗涔涔指天发誓绝不会闹出乱子,这便是太子妃的地位使然。皇室徽记向来是柄双刃剑,只看会不会用、该怎么用。
云涯点了点头,又看了姚安安一眼,以眼神问着黛玉:那你带她来做什么?
黛玉叹气儿,摇头道:“姚知府命姚姑娘来给旭王赔礼。”早先一直装死,非得太子在这儿的时候撵女儿过来赔礼,也迟得过分了些,都闹成事后臭皮匠了。
姚安安的脸色算不上好,任谁被这么折腾了七八天都得小脸黄黄了。云诺瞥她一眼,忽然问:“看来你读过很多乱七八糟的书,那你知不知道,水里的莲花光顶着低低矮矮的花苞,怎么就不肯开花――这该怎么养?”
姚安安愣住,恨不能狠狠瞪人: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专门培育花草的!
才女毕竟是才女,不会就这么被问住。姚安安板着脸儿,回答:“民女只知,若是竹笋长不出来,可用刻刀在竹笋顶端划一个十字形口子。”
黛玉不由蹙眉……没错,青竹笋就是这么长的,真的、挺疼。
云诺没管姚安安回的根本不在点子上,托着腮帮子继续问:“如果不划呢?”
姚安安瞅眼:“新笋长不出,就只能烂在里头了呗!”
云涯也皱眉,忽然起身道:“姚姑娘请回吧。”
姚安安自然乐得早点解脱,可又莫名觉得不对,又瞥了那小王爷一眼,竟觉得这些天自己看惯了的阴笑、狞笑、冷笑……各种笑,其实,都带着一丝丝的可怜。
莫名有点后悔,其实这小王爷并不是外头传的那样差劲儿,除了脾气坏爱整人……其实,是个心地挺好的人。
姚安安福了礼便离开了。云诺也没再说什么,掸两下袍子,蹦起来背着手往外走,走到门槛上才回头,咧嘴笑:“侄子,侄媳妇,你俩不走?”
……侄子,侄媳妇?
这年纪和辈分乱得简直是一塌糊涂,云涯只能提醒:“别站门槛上,小心栽下去!”
“不怕,稳着呢!”个子矮的重心底,地盘自然稳当嘛!
没错,长得矮才稳当。云涯只能叹息:“你长得真慢。”就跟闷在花苞或笋条儿里不肯出头的嫩芽似的,非得逼人动刀子才肯冒出来……可是,又何其忍心。
黛玉也凝着双眸,看向庭院里的一片茂盛。盛夏之花,绚烂而生机勃勃。莲花初露、竹笋抽条,海棠一层层绽开锦簇的花朵,就连阶下风流的芭蕉,也是一丝一丝卷开羞涩的扇叶。
总要长出,总要将自己最柔软的内里展现给这个时而阳光灿烂、时而凄风苦雨的世界。
闷着不肯长大的,防止他烂在里头,也必须去揠苗助长。
――当然,云涯狠不下这个心。
所以,回京之后,云朔听说了熊孩子小弟在苏州府所见所闻,笑得和善无比,说的话更是完全没靠在谱上:“竟然放任歪风邪气,还想栽赃朕的弟弟强夺婚姻、强抢民女,那姚循真以为天高皇帝远,自己就是山大王了?”
直接下旨,姚循你个混账,赶紧的给朕进京,给你一个自辩的机会!
当然,四品官的自辩,皇帝陛下几乎根本不会当回事儿。甭管他怎么说,结果都是定好了的:一派胡言,贬官!
四品直接给贬成了七品,不过贬的位置有点微妙――叫进京就别回去了,留这儿吧。天子脚下官位多如牛毛,不差一个小小七品。
姚循被从四品“大人”变成了七品“小吏”,还离了苏州那片富饶的上府,简直想哭了啊!
却有人比他更想哭,不是他闺女姚安安,而是旭王殿下。
云诺听完他皇兄的宣判,心里就俩字――卧槽!
特么的又来?
皇兄,原来我是苦主,结果叫你这么一折腾,我成了欲加之罪的,我成了公报私仇的,我成了不是玩意儿的!
折腾来折腾去,我这个王位就是专门招灾的是不是?还是专门祸害别人的!
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倒大霉。云诺不得不自认倒霉,去关注这桩其实跟他没啥关系的破事儿。譬如,去瞧瞧那小个子才女,不知道皇兄吩咐的是不是罪臣家属“押解”进京……总之,除却那个讨人厌的小矮子,那家还上有老下有小呢,特么的真跟我没仇,千万别找我报仇!
民间传言,扛太重的孩子长不高,其实并不尽然。被迫担着个自家比他熊一万倍的皇帝亲哥甩过来的破事儿,旭王殿下压力山大,但是竟然长高了!
其实皇家男人都不矮,确实如太子所说:旭王只是,长得太慢了。
能担点事儿就行,熊孩子不聪明,皇帝陛下也不指望他担多少,总归小弟肯娶媳妇了就行――五年后,硬是从甄家抢了甄华莲的牌位云诺终于迎进了个小侧妃,恰好是他互看不对眼的姚小姑娘。
至于为什么等了五年,除却熊孩子的桃花实在开得太晚之外,还有便是――太上皇驾崩了,当儿子的得守孝三年。
终于不怕老爹闹绝食了。当然,老头子是中风病死的,真不是饿死的!
终于,也没人管着熊孩子的家事了。所以没人关心:旭王的小侧妃最感兴趣的竟然是王妃生前留下的诗册,捧怀里日夜研读只觉口齿生香,甚至连睡觉都不肯放。
云诺:“……”
这寂寥,好像似曾相识?
旭王真不是个吉祥的王位,不管这熊孩子肯长还是不肯长,挨到什么时候才肯开花――他都是注定被撂下的命。